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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红听出婆婆话里带刺,却也不敢言语,抬眼去看二少奶奶。芸心正劝二少奶奶回房,但二少奶奶见苏小恨找上门来,一者觉得伤心,自己身怀六甲,丈夫却还本**不改,在外拈花惹草;二者觉得丢脸,这时候全家人都在场,虽然家里人对丈夫是什么坯子心照不宣,但现在闹成这种局面,还是觉得很尴尬。
此时,陈老爷举着金鞭只管招呼到陈培清身上去。陈云英和陈夫人见状,忙去拦着陈老爷。这下院子里乱成一团。
院子里的动静也将陈青絮给吵醒,简单地梳洗完毕来了前院,帮着劝解。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管家却通报陈老爷说,梁夫人和梁禄少爷登门拜访。陈老爷这才暂时压下怒气,将金鞭暂时收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去前厅见梁夫人和梁禄。
林楚红听到梁禄登门拜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从梁夫人听信算命先生那“八字不合”的鬼话,便认定陈青絮是克夫命,退了婚事。但这件事也是两家人之间的疙瘩。从退婚后,两家人关系也疏远起来,别说再次登门拜访这种事。
前厅里,梁夫人和梁禄已经等候多时。碧绫奉上茶,垂手站在一旁。梁夫人端过茶,好奇地打量了碧绫几眼,笑问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以前没有在陈园见过你?”
“回夫人,我是碧绫,刚来陈园的。是四小姐屋里的丫鬟。”碧绫恭敬地回道。
梁夫人一听四小姐,便想起璇玑,想起娶亲当天的事情,微微有点尴尬,轻咳一声,笑道:“怎么今天是你来迎客。陈园的其他人呢?”
碧绫微笑道:“回夫人,我们二少奶奶怀了身孕,老夫人可能一早去了二少奶奶那里。”
“二少奶奶怀了孩子?我都没有听说。”梁夫人讶然道。
“二少奶奶刚刚怀上,家里人也刚知道这事。”碧绫回道。
两人正闲聊,陈老爷从厅外走了进来。梁禄一见陈老爷,忙站起身,躬身施礼道:“陈世伯,前些日子我身体欠佳,也没能给世伯您老来请安。”
陈老爷摆了摆手,跟梁夫人和梁禄寒暄几句,坐了下来。
陈老爷一抬头,见碧绫站在身旁,不禁讶然道:“怎么是你?这屋里侍候的丫鬟都去了哪里?”
“回老爷,大家都去了二少***屋里。”碧绫答道。
陈老爷这才明白过来。苏小恨闯进陈园又哭又闹地不肯走,说自己怀了陈家的骨肉。陈夫人听后,坚持要找大夫来给她瞧瞧。而二少奶奶见陈夫**有留下苏小恨之意,一时气闷郁结,腹痛难忍,让陈夫人着了慌。丫鬟们忙着请大夫的、熬补药的,前前后后忙不停,几乎都去了厨房和二少奶奶院子里。
陈老爷一想到陈培清惹出的麻烦事,就头疼不已,只是轻叹口气,才问梁夫人道:“梁夫人这次前来,想必是有事商量吧。”
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陈老爷说得没错。我此次前来,还真是有事相求,万望陈老爷帮帮忙。”
陈老爷一听,点头道:“若是陈家能帮得上的地方,定当全力而为。”
“陈世伯听说过日本人要在苏州开工厂的事么?”梁禄问道。
“日本人开工厂?什么工场?”陈老爷讶然道。
“说是要将刺绣和纺织结合在一体的工场。”梁禄答道:“也就是说,如果日本人的工场在苏州建立起来,他们将生产大量的劣质服装出来,低价倾销给中国人。这样,我们国家传统的纺织和染布工艺,刺绣等等都会受到冲击。”
“日本人也懂得中国的刺绣?”陈老爷沉吟道。
“这个倒不清楚,只说是有什么机器,可以在衣服上刺上花纹,跟手工的刺绣如出一辙。”梁禄说道。
“听说,苏州市长居然肯让日本人在苏州开这样的工场。但是有一个条件,”梁夫人说道:“那就是要我们梁家跟日本人进行一场角逐。只要在一个月内,做好规定的三千件衣服,跟图样上的完全一样,并保证刺绣、花样、颜色、面料等质量上乘,就算胜出。胜出的,继续在苏州城经营这方面生意,市里会拨款子给胜出的一方。但如果我们失败了,日本人就会在苏州建起工场,大量生产那种劣质的服装出来。”
“其他地区也有日本人建设的厂房,生产的东西良莠不齐。但那些质量好的,常常被租界里的日本人买了去。日本人卖给我们的,都是瑕疵品,或者是劣品。”梁禄补充道。
“既然如此,在苏州城里,还是梁家的丝绸服装最为出名,是百年老字号。这样的话,你们自然有本事应付这事。我并不懂刺绣和纺织,为何要来找我?”陈老爷不明所以。
“这正是我们要求您的事,”梁禄叹道:“我们梁家虽对纺织和染布等工艺比较在行,但却并不精通刺绣。咱们引以为傲的苏绣,日本人的机器是模仿不来的。即使他们能仿得了苏绣的形,也仿不了苏绣的神韵。但我们梁家,却没有一个精通苏绣的。”
“这可如何是好,”陈老爷说道:“但我们陈园里,也无人精通这东西。”
“陈老爷说笑了,”陈夫人笑道:“难道您忘了您的二儿媳妇吗?”
“她?”陈老爷讶然道,半晌后,猛地一拍大腿,失笑道:“梁夫人若是不提,我倒是忘了我这二儿媳妇。”
“对呀。我早就听说,她是江北刺绣圣手梅绣珠的女儿。当年不是有‘南冷北梅’之说,说得就是冷家和梅家这两大懂刺绣的家族。可惜的是,冷家莫名其妙地遭了横祸,全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梅家。但北方路远,来不及去拜访,就想到了梅夫人的大女儿嫁到了陈园,正好可以求教一二。”
陈老爷笑道:“夫人你这一说,我才想起这些旧事来。本来我们家的生意跟刺绣沾不上边儿,加上我这二儿媳妇为人娴静,我常常忘却她还会这些本事。这样的话,我便去问问她,让她多帮帮忙。”
梁夫人听罢,感激不已地说道:“那就有劳了。”
此时,陈夫人从门外走了来,听到丈夫和梁夫人的对话,心中不快,便**言道:“梁夫人,我看我那媳妇帮不了你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