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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莉的事一出,连续几天,学生们上课都心不在焉的,苏家栋也说他看谁都可疑。好在佟校很快召集我们去开会,专题就是胡莉的问题。

    佟校说大家可以安心上课了,谁也不要有顾虑,学生的工作看情况而定,该做的也要做,不能因为这点波澜影响了学习,大考在即,思想工作必须跟上。

    “尤校,你给大伙说说胡莉的事吧,我懒得学那些烂话。”

    尤校笑道:“行,烂话都叫我说,谁叫我是您铁托儿呢。”佟校说南斯拉夫都散了,你还铁托呢,快跟大伙说眼巴前的事儿吧吧。

    尤校边笑边说,敢情这胡莉是跟奶牛场的一个小老板出的事,那小子也是桑树坪的,是奶牛场的承包人之一。说是小老板,其实跟胡莉爸爸是一拨来的知青,就是长得瘦小枯干,才被喊做“小”老板。小老板的闺女也在这里上学,就在苏家栋的班上,叫安静,很好的一个孩子。胡莉跟安静关系不赖,常到小老板家里去,小老板小恩小惠小拉拢,后来在安静去曾月红家补课的时候,引诱胡莉看了几次录象——尤校强调说就是“那种”录象——最后把胡莉给糟蹋了:“还不是一回呢”

    “这个程学刚也是,刚才他还跟我说呢:这几回一上体育课,胡莉就说不舒服,人家是女学生,咱也不好意思问得太细啊?回头一想,这孩子最近是显得比以前胖了”尤校越说越过瘾,佟校说俊杰你先打住吧,情况就这样,你们知道知道心里也就塌实了,别乱猜疑了,塌实地复习吧。

    苏家栋问:“安静他爸给抓起来了吧,奸幼啊,抄起来就十年,弄不好就得给毙了。”

    “枪毙枪毙!这种人还留他干什么?”曾月红激动得快坐不住了。

    尤校嘿嘿一笑,看一眼佟校:“你们说这农场人的素质有多高?胡莉他爸爸才混蛋,闺女出事了,他眼红了,说我老婆搞破鞋我忍了,这闺女招谁惹谁了,不行,我不能便宜了姓安的!——你们猜怎么着?他跑安静家把电视机和录象机都给拉走了,这事就算私了了。”我们都笑骂姓胡的混帐。

    苏家栋愤然道:“那不行,这得告啊!这不法盲吗?”

    佟校笑道:“行了家栋,你也甭一身正气了,咱管不着那段儿了,胡莉这学也不用上了,学籍先给她往初二一挪,再一销,还为咱的升学率做贡献了哪。”

    “这孩子一生算毁了。”下了楼,我跟傅康说。傅康只叹了口气。

    白老师和另一个小学老师正从邵主任办公室出来,白老师红光满面,边走边兴奋地念叨:“神了,真是神了。”旁边那个看一眼我们,勉强笑笑,伴着白老师赶紧过去了,好象跟我们泾渭两分的样子。

    “破!”小果吐了口唾沫道:“不定又闹什么妖呢。”

    告状事件过去后,邵主任的确消沉了几天,还请了一个礼拜病假,回来后精神矍铄许多,看见人又开始和善地笑,似乎已经顺利摆脱更年期危机。作为邵主任在毕业班教学组的窗口,曾月红因为让备考忙得四脚朝天,好象也有些天没闲心跟邵大人交流了。

    回办公室没几分钟,安静就哭着跑来告状,说傅老师班里的学生欺负她,苏家栋摆出一副护犊子嘴脸问:“谁呀?”

    “黎明还有李朋,他们骂我,朱中润还拿粉笔从后窗户砍我。”

    “总得有个理由吧?”傅康已经有些急,但还是稳当下来问。

    安静诺诺不语,我其实已经猜测到几分,就插话道:“是不是说你爸爸什么了?”

    安静的脸腾地就红了,低头拽着衣角,不敢看我们。

    傅康怒气冲冲地出去了,苏家栋安慰安静要端正态度,排除干扰,不要为家庭问题背包袱,还不顾人伦地鼓动:“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中考!越是出了这样的事,你越要努力考好,让他们看看!”小果看着我偷笑:这都哪挨哪呀?化悲痛为力量?扯不上边啊。

    安静红着眼走了,傅康一去就是半个多钟头,看来又在班里说车轱辘话大讲为人之道呢。曾月红说弄复习资料弄得有些头晕,得出去散散心呼吸两三口新鲜空气了,扭身出了门,白露说:“准又跟邵主任讲胡莉的事去了,邵主任也不给了她什么好处,当干娘奉着。”

    小果笑道:“赵老师说了,这女人一结婚,就开始喜欢嚼舌头,搬弄是非。露露啊,你将来弄好了也得变成那样。”

    “去你的吧!你也太小看我啦。”白露赶苍蝇一般,嗔怪地向小果挥了挥手。

    曾月红一去就是一节多课,回来时吃了耗子药似的兴奋,屁股还没落座,先晃着脑袋说:“真神啦,邵主任真神啦,就在我脑袋四周胡撸了几把,咳!这头就不晕了!”

    “呦,邵主任练气功呢吧。”傅康挺内行地说。气功嘛,那时候倒是流行,什么严新、沈昌,什么鹤翔桩、香功,什么甩手疗法、场质论、六字真决,俯拾皆是。在院校、公园里,总能看见一些老的少的在那里冲着太阳、大树搂气采阳,窃取宇宙精华,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啊,从中央领导到居委会大妈、幼儿园阿姨,都练。

    所以这邵主任突然练起气功来,也没什么希奇的。

    可曾月红佩服啊,说邵主任练这个功可不一般,叫中功,邵主任连天眼都开了,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望见厕所那边。小果立刻惨叫一声:“童贞啊!”“你们相信吗?我刚跟邵主任一说胡莉这事,人家就笑了:前因后果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命里注定的因缘,上辈子胡莉欠安静他们家的。”曾月红摹仿着邵主任觉者一般的口吻,一脸无与伦比的钦敬。

    “这不纯粹扯臊嘛!”苏家栋看样子实在忍无可忍啦。

    曾月红着急地说:“家栋这你就不懂了,邵主任那有一本麒麟文化,说了不少转世投胎的故事,以前我也不信,今天一看,算换了脑筋啦。”

    苏家栋还真跟她上火:“气功我信,确实能治病,我妈的腰疼就是让气功师给治好的,可那前世来生的玩意,不纯粹糊弄傻子吗?这么没有科学常识的事,中国人还真信?”

    “家栋你又不懂了吧?”——曾月红的语气里已经开始饱含怜悯:“邵主任说了,现在的科学有很多漏洞,解释眼巴前的事还行,一深入宇宙真理就无能为力了,现在这中功啊,就是搞生命科学的,研究最尖端的科学问题,反正我说不清,你一看那本麒麟文化就知道了——可惜人家邵主任不让往外拿,说谁有兴趣可以去她那里探讨。”

    “探讨个屁,这还象个学校吗?”苏胖子满脸不屑,语气里饱满着气急败坏的情绪。

    傅康沉吟着:“月红说的有道理,你想啊,它要没道理,国家能让练?”

    “没错、没错!”曾月红难遇知音,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立刻缠上了傅康,傅康也是着了魔一般,跟曾月红聊得入巷。

    白露烦不过,卷起一打卷子奔了宿舍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