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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卫见对头走得净了,心头大畅,扶起国旭时,却发现他已昏迷。文辛雨递过一个瓶子,道:“这是去腐生肌露,可以防止伤口化脓,加速愈合。”陈谦卫将膏露抹上,果然奇效无比,眨眼止血。陈谦卫看国旭当无性命之碍,再替自己和宫长王琦涂抹寻常金疮药。
文辛雨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刑部别院回不去了,你去哪里为国旭养伤?”陈谦卫思索道:“到处乱跑肯定不现实,京城外角山、百望山等山林中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在里面躲上个两个月,国旭伤势痊愈,我们三人天下也可去得。”文辛雨点头道:“你沿此路向角山方向走,约莫十几里有个木屋,是我搭建的,你们大可住到那里去。”陈谦卫喜道:“如此最好,省得我们动手建房。”当下背起国旭,领着宫长王琦,向森林深处走去。
柯衷麒见文辛雨盯着陈谦卫的背影不放,问道:“文兄,你有何不放心?”文辛雨摇摇头:“那女子我总给我些危险的感觉,说不定她会泄露陈谦卫的行踪。”柯衷麒问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跟着他们去?”
文辛雨长叹道:“国旭视我如寇仇,彼此见面,难免尴尬。我还是暗中保护吧。你回去调查一下,是谁偷发了我的星宇令。”柯衷麒“嗯”了一声,面上显出几分迷茫与不知所措,领着**中的高手离去了。
陈谦卫负着国旭,走未多时,便觅到了文兴宇的小木屋,当下将国旭放在床上,运气替他疗伤,宫长王琦坐在一旁瞧着,既是担心国旭伤势,也好奇陈谦卫的疗伤之法。
陈谦卫对宫长王琦颇多忌惮,见她始终不离开,皱眉道:“你在这里我如何疗伤?先出去一下吧。”
宫长王琦掩嘴笑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能疗伤?难道……你还要脱衣服?”
陈谦卫看着宫长王琦美貌,忍不住调笑道:“我若脱衣服,还会叫你走吗?”话语刚出,随即生出悔意,正色道:“运气疗伤,最忌打扰,倘若你在旁边弄出什么动静,我很容易走火入魔。”
宫长王琦向他靠了靠,腻声道:“可是天还没亮,人家不敢出去……怕……”她见陈谦卫并未抗拒,便又贴得紧了些,轻声道:“你放心,人家不会乱说乱动的,以前国旭练功的时候,就从来不回避我……”正想再劝几句,忽然发现陈谦卫目中的温柔全都变成了猜疑!
陈谦卫重重摔开宫长王琦的手臂,冷然道:“我若发现了什么端倪,绝不会轻饶你。”宫长王琦一头雾水,委屈道:“人家又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
陈谦卫冷冷道:“就是你说错话,说漏了嘴。最好国旭走火入魔与你无关,否则你自求多福!”抬手点了宫长王琦几处穴道,放到屋外,这才开始将浑厚柔和的内力度入国旭体内。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正到疗伤的关键之处,陈谦卫却嗅到了阵阵少女体香,大为奇怪:“宫长王琦身上的香味如何飘进来了?”
香气在闻,过未多久,陈谦卫只觉小腹处腾起一团火,身子忽地热起来,不由皱了皱眉:“看来宫长王琦身上香气竟有催情之用,难怪我一和她在一起便意乱情迷。”他定力平平,但那香气的效力似乎更弱,陈谦卫除了身上发热外,倒也没什么异感。只是不多时,内力运作竟有些滞涩,忽快忽慢,浑不似平常如臂使指那般自如。
陈谦卫心道:“原来这不是催情药,只是会干扰内力。”他内力修为虽不及乐晓晨等,但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稍稍调息,真气复又流畅。此时为国旭的疗伤基本已大功告成,陈谦卫长舒一口气,待要撤回真力,忽觉国旭身子阵阵颤抖,一股蓬勃至极的真气直冲而来!
陈谦卫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赶忙运功抵御。初始倒还罢了,时间越久,国旭丹田处跳动越剧烈,真气分为三股,汹涌灌来,所到之处,陈谦卫的天意剑气无不披靡,心头大惊,竭力凝聚真气抵御,无奈国旭内力本就强于他,走火入魔后国旭将大半真力压制在下半身,故而瘫痪,压制得久了,如今便若火山喷发一般,势不可挡,陈谦卫不多时便被冲破玄关,登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心中暗叫:“糟糕,我竟死在国旭手上?”
定睛望去,国旭也是面容痛苦,似乎奋力收回真气,陈谦卫恍然:“看来国旭也是被那诡异香气所困,难以自制。”此念转过,虽然觉出国旭真气略有收敛,但陈谦卫却是更加担心起来:“这药物古怪得很,宫长王琦不可能将之涂抹在身上,看来外头还有大敌!”
“咯噔”一声,窗户发出一声轻响,陈谦卫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万籁俱寂,他竟到此刻才听见那人呼吸声、脚步声,可见其内力造诣超凡入圣。
但是陈谦卫也知,此刻最难缠的,不是外头埋伏的高手,而是国旭。国旭真气一寸寸入体,陈谦卫经脉便如火焚一般,剧痛难当,只怕用不了多久,奇经八脉都会受损,到时必受重创,甚至当场丧命,即便陈谦卫以百无禁忌的内力勉强击败国旭,也会使得国旭本就走火入魔的真气更加涣散,后果是两败俱伤。
两相矛盾间,窗户一开,竟有人跃入。陈谦卫叫苦不迭,前后夹攻,如何能当?忽觉那人将手掌搭在自己肩上,一股雄浑的内力随之涌入,漂泊绵然,无穷无尽。陈谦卫一愣,已知那人真气沛然而至,是助自己抵御国旭,绝无歹意,心头疑惑,但这光景实不能有片刻犹疑,陈谦卫当机立断,借助那人真力,强行制止国旭真气乱窜,逼其走上正轨。
国旭此前体内大部分真气都入岔道,国旭勉力将之压制在腰椎气海俞穴以下,但陈谦卫的收束,是让他体内超过五成的真气纳入任督二脉,如此只消国旭勤学苦练,将这些真气重新掌握,便可凭借自己之力吐纳运气,周天搬运,涣散的真气也将再度凝聚,到时国旭武功便可回复。
国旭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一番收束真气,耗力不小,但更重要的还是身后那人的援助,陈谦卫见大功将成,心头一松,回头望去,原来相助之人乃是文辛雨。
陈谦卫恍然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老朋友。似乎文辛雨与国旭内力有几分相通之处,才能这般顺利。”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文辛雨使个眼色,意思不愿与国旭碰面,真气一收,跳窗而去。
未有多时,国旭鼻息渐趋平缓,悠悠醒来。陈谦卫忍不住喜道:“你终于醒了!”
国旭默查内息,觉出了变化,饶是他性子沉稳平淡,此刻也喜形于色:“看来我武功恢复有望了!”
陈谦卫点点头,道:“我们先找地方隐居一段时间,待你复原了,不如便向死者家人赔个礼,那趟镖银我来补齐,以你我的武功,对方见我们服软,也不会苦苦纠缠。”
国旭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沉思,直过了好久,才沉声道:“这三百多人,不是我杀的,镖银我没有劫,我到现在为止,只杀过一人。”
见陈谦卫一脸愕然,国旭续道:“那日我从东厂出发,到达香山时已无半个活人,只有宫长王琦被绑在树上,已经昏迷。我找了许久,不见月颖踪迹,再看满地尸体,知道有人陷害,只能先行逃走,与刑部脱离干系,以免连累你们。”
陈谦卫知国旭狷介之性,天下人面前尚且无半分辩解之言,怎会欺骗自己?心中奇怪,不敢插口,仔细听国旭说话。
国旭长叹了口气,道:“当日在田海旺家老宅外竹林,我胜了李铭圣,失手杀死了神拳门门主马冲扬,群雄便要围攻。我不想杀人,露了一手功夫,在山壁上刻下‘剑神一出血汪洋,屠尽世间阎罗将’,震退众人,还向他们解释了香山之事。对方将信将疑,但杨强从中斡旋,我们便也罢斗,我领着宫长王琦先走了。可没多久,我听说到场之人尽数惨死,而且尸体也被毁损,死相惨不忍睹。至于那劫镖之事,我半点也不知情。”国旭虽不改往昔的平淡沉稳,但语气中隐含的悲愤,却是清晰无比。
陈谦卫忍不住道:“如此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如此大的手笔,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三百多人,还让天下人误会,看来对方不可易于!对方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做如此艰难之事,一来是要加害于你,二则是要让刑部密探陷入被动。国旭,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国旭思索道:“这些年我在公门中,所杀的盗贼凶犯不计其数,但他们还没本事设如此庞大之局,除非文辛雨……”
陈谦卫赶忙截口道:“绝不是他。”
国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道:“他几次助我,怎会是幕后主使?”陈谦卫愣了愣,国旭又道:“文辛雨救我,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当夜救走他的神秘人,也是你吧?”
陈谦卫一时不知如何措辞,讪讪道:“我和文辛雨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我也不能不讲义气……”国旭缓缓道:“文辛雨能因你救我,我与他的恩怨当然已经放下。”陈谦卫笑道:“放下最好,此事不用再谈。咱们来想想,你还有什么厉害的对头?”
国旭抬起头,望着屋顶,似乎回忆起无限往事,又似乎犹豫该不该说出真相,神思不属,许久未说话。陈谦卫见他神色凝重,想起那一日,自己初到刑部别院,国旭说出谷烈身亡的真相,不由问道:“五灵散人策划了今日的围剿,莫非你的仇敌就是五灵散人?莫非和谷烈之死有关?”
国旭缓缓叹道:“不错,此事正是我所忧心。那一日,我告诉你们两人的,虽是真相,但隐瞒了些许。当日我遇见临死的谷烈,他妻儿先亡,他也无心求生,只是不愿周易天极功从此失传,于是将周易天极功的口诀写在纸上,给了我。”
陈谦卫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当年和谷烈几番交手,对这门武功之强深有体会,忍不住惊叫道:“原来你是周易天极功的传人!”
国旭淡淡一笑,脸上却多了几分悲哀:“我走火入魔都不打紧,可惜当日我疗伤时房子突然着火,宫长王琦拼死将我救出,但那卷周易天极功却毁于火中。我修炼多年,但只练了前三卷,按照易经八卦,乃是风、火、雷三类,后五卷以及真气融合之法,我一无所知,此刻付之一炬,周易天极功也从此失传了。”
陈谦卫心中深深惋惜,但他注意力却不在武学上,问道:“你疗伤时候起火了?如何受伤?怎么起火的?”国旭道:“当日阴魔带着柯衷麒等高手围攻我,和我打到两败俱伤,我回去疗伤时,田海旺的老宅不知为何便起了大火,我正是运功的要紧关头,动弹不得,宫长王琦几乎拼了性命,才将我救出。”
陈谦卫疑心大起,眼中透出一丝狠厉,问道:“阴魔袭击你?难道阴魔竟和五灵散人有勾结?又怎会如此巧法,正好在你疗伤时失火?”
国旭盯着陈谦卫双眸,轻叹道:“我知道你在怀疑谁,但我相信宫长王琦不会害我。”陈谦卫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可……”国旭已摆手道:“你和宫长王琦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我和你们都能和睦相处……”陈谦卫听出国旭语气不善,不知缘由,只得道:“先这么说了吧,你真元未复,应好好睡一觉。”国旭点点头,躺了下来,他连番苦战,心力交瘁,头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陈谦卫将诸多事情串在一起,只觉千头万绪,许多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自然难以成眠,辗转反侧。听着国旭鼻息沉沉,算是放下一桩心事,静静躺着,倒也轻松自在,别有乐趣。
忽然想起,宫长王琦被点了穴道,放在门外,陈谦卫笑了笑,赶忙起身,要为她解穴,想必她苦等良久,必定一肚子怨气,只是想到先前那股诡秘的香气,陈谦卫心中又有些不安。
还未走到门口,陈谦卫忽听到了宫长王琦轻轻的呻吟,心道:“我点穴手法并不霸道,不该让她有痛苦之感啊?”奇怪之下,停了脚步,侧耳而听。
宫长王琦似乎在竭力忍耐,但折磨之下,不得不呻吟出声。陈谦卫斜眼看去,果然宫长王琦已不躺在门口,知道来了敌人,蹑手蹑脚走到宫长王琦的屋外。
万籁俱寂,陈谦卫清晰得听见了宫长王琦低低的呻吟声,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国旭睡梦中缓缓的鼻息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但无论他怎么听去,竟都听不见第四人的声音,不由忖道:“莫非并没有什么敌人,宫长王琦自行解开穴道?她以为我们还在疗伤,想要以声音扰乱我们心神。”转念一想,又是不对,以自己的点穴功夫,便是天下一等一高手想要冲破穴道也非易事,宫长王琦如何能自通经脉?就算她能解开禁制,大可走进来偷袭,两人当时毫无抵御之力,必死于她之手,何必在那里小声哼哼?
陈谦卫心中一片茫然,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了一个男子声音:“国旭和陈谦卫被你呻吟之声扰乱心志,现在必定是一死一伤,你再拖延也无用,还不去看看情况,尽早离开?”
陈谦卫浑身一震,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可任他再怎么听,也听不见屋内男子的半点声息,反倒是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砰、砰、砰……几有雷鸣之感,心脏几乎跳了出来,陈谦卫伏在门口,透气也要尽力压抑,分毫不敢动弹,汗水将衣衫打潮,一滴滴落在地上。
只听屋内男子道:“算起来,那边两人也差不多死透了,你不去,我自己去看看便是。”脚步声传来,渐渐靠近,陈谦卫浑身一震,知道这是击杀那人的绝佳机会,谁能想到一开门竟有一剑刺来?手往腰上一摸,待要拔剑,竟发现兵刃失落在了国旭身旁,惊了惊,一声轻响,屋门已然开了。
陈谦卫浑未料到那人来得如此之快,无暇多想,左手画个圆弧,按在右手背上,双掌合力,直拍过去。陈谦卫虽以剑术闻名于世,但掌法也颇有钻研,加上攻敌不备,当世能接下这招的,寥寥无几。
岂料那人反应神速,双臂猛然缠住陈谦卫手臂,连消带打,化解去掌力的同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陈谦卫胸口重重印了一掌。陈谦卫只觉胸口剧痛传来,身不由己直飞出去,恍惚间,看见那人身材颀长,面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想起传闻,暗叫道:“阴魔!阴魔这一招,是密宗的明王大手印!”一个念头转过,便重重摔落在地,人事不省。
待得陈谦卫朦胧醒来,耀眼的阳光甚是刺眼,他遮了遮眼,想翻身再睡,忽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慌忙跳起,见自己竟安然无恙,一时不知原因,喃喃道:“阴魔分明是要杀我和国旭,为何又手下留情?”
快步回到小屋,竟已人去屋空,陈谦卫一时慌了起来:“国旭难道是被阴魔抓走了?可阴魔为何不抓我?国旭是心甘情愿走的?那他又怎会不和我打个招呼?”从此人海茫茫,如何再寻国旭?
国旭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眼睛微闭,似乎心情凝重。宫长王琦低低道:“你别怪陈谦卫,他也是一时糊涂才想对我乱来……你不要因为我损伤了兄弟之情。”
国旭想起陈谦卫的笑脸,忍不住有几分温馨之感,他一生中,从未有朋友像陈谦卫这般狂放不羁,但又极重情义,然而,当他看见宫长王琦破烂的衣衫和斑斑伤痕的胴体时,眼中的暖意一丝丝变为痛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