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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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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清和一群人目睹了所有的一切,从少年身边那个人拿着刀匆匆离去,到少年认命般的松开了那双可以和实验体抗衡的手,当所有人都以为少年活不下去的时候,让他们更加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015号实验体突然倒地,实验室内记录015号身体状况的仪器的各项数据表明015号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上一秒还是生命收割者,下一秒就失去生命迹象使得它身旁那个少年当之无愧的成为本年度最大的幸运儿。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个幸运儿的存活却意味着研究所的灾难。

    每一个实验体的诞生,它耗费的是不计其数研究人员二十几年夜以继日的培育成果,多少人从青年投入这个项目而直到中年才能看到微弱的成果,如此大的精力投入更别提需要多大的资金支持。而015号实验体是拥有最新技术成果的代表,它将动物界中最大的一个类群——昆虫纲纳入了基因重组中,这无异于多打开了一个大门。

    而且研究所每三十年一次的实验是要向军方汇报的,以往的实验共维持七十二小时,军方只看最终报告和研究所发的重要录像辑录,但这次军方要求军方高层直接追踪实验监控。这无异于是把重播变直播,这种严肃的态度联合最近比较紧张的几次外交事件,大家都知道这次实验的重要性。而偏偏实验开始的前五个小时就遇到如此的事情——实验体首先遇到力量可以与之抗衡的人类,然后无缘由当场死亡——显然军方那些只看成果不问过程的人肯定不会满意,现在所有研究所人员恐怕都在希望后面的六十五个小时的杀戮游戏能够安抚军方。而此时宋清隐隐的意识到,屏幕上的少年或许会成为这以后不可预知的变数。

    实验监控室内一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

    十分钟后全体研究人员会议,地点,1029号报告厅。

    “诶,这次真是要倒大霉咯!”和宋清同一批进研究所的童垚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小懒腰,“宋清,你说015号实验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明明数据都正常啊!哎它这一死我们可又要有的忙咯。”

    童垚和宋清进研究所还不到3年时间,和身边那些行色匆匆不发一言的研究人员相比,童垚身上尚存着一些青年的气息。

    童垚本来要跟着大家一起出去,回头看一眼发现宋清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又折了回来。

    “宋清快走啦人都走光了你还在这里看什么呢?”他顺着宋清的眼神看过去,灰暗的场景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躺着,旁边用红外线记录的画面里可以看出,大的身影已经和周围冰冷的环境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什么,另一个则鲜红的显示着主人的顽强又强大的生命力。

    “啧啧啧,我看我们都不用研究实验体好了,直接把那个人弄回研究所就行了,居然能和新生的015号实验体抗衡那么久,当初和实验体角力的时候要不是我亲自测试过015号实验体的力量数据都快以为研究所花二十八年培养出的是团棉花了,明明不可能有人类的力气可以达到那样的程度啊……不过说不定那就是015号死亡的前兆,突然死亡都发生了,死之前力量减弱又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不管怎么说真不愧是恶区出来的野兽啊!”

    童垚双手交叉抱着放在胸前,打趣似的说着,以往和他嘻嘻哈哈的宋清却突然失去了接话的**,一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他,真的只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吗?

    宋清突然一震,他甩甩头努力的把一些奇怪抛之脑后,捡起早不知何时掉落的笔和记录本站起来和童垚一起往报告厅赶去。

    恶区的人是野兽,他们不能被当作人类同等对待。

    这句话和“向国家永远献出我们的忠诚”、“我们的使命秘密而伟大”这些句子在研究所的楼梯处都会贴着,宋清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因为他清楚,自己如果对这句话产生怀疑背后的危险会无比巨大,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个社会长久的思想观念,这还是研究所采用恶区作为实验地的思想基础之一,如果对这个思想基础产生动摇的话,在这个被研究所和者军方严密监控的地方,下场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坚定了一下心神,但是整个充满政治色彩的两小时批评会议让这些只会看数据做研究的人晕晕乎乎,宋清更是忍不住的在脑海中重播着少年与实验体角逐的画面,等到会议结束他神色有点恍惚,等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走到了实验监控台前,而屏幕上那个两小时前躺在地上的娇小身影已经不在了。

    消失在屏幕上的沈白此时早已离开去寻找接下来几天比较适合的藏身之地了。

    这时幸存的恶区人大多也都在干着这同一件事,在他们每个人拼拼凑凑的认知里,想要在这场灾难里生存下来,食物和藏身之处就是关键,此时的他们恨不得自己变成一袋垃圾融化在这片土地上。

    但幸存者只能是极少数。

    狩猎者出现的时间会是恶区最艰难的时候,不仅仅是人兽之间的对抗,还有这三天不会再有倾倒“资源”的“铁云”出现——当然,恶区人眼中的“资源”也就是偶尔夹杂食物的那些垃圾废物,“铁云”也就是那些飞行器——这意味着这三天里食物会极其短缺,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牙口也会对着同胞张开。

    三天,足够让恶区的人口锐减百分之九十五,然后由于人口的锐减恶区会在一段时间内生存压力降到最低,人口回升速度达到最快,接着三十年的时间使人口慢慢恢复到一个稳定的水准去迎接又一次的狩猎者的洗礼……

    不过当下,谁能当这剩下的百分之五,谁都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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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白一边走一边苦恼,他无法定位到麻杆的位置,不过通过系统他可以看出对方暂时没有狩猎者的生命威胁,但沈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任务要有多少艰辛。

    通过之前的几次交涉就可以发现麻杆作为恶区人不能用一个文明人的道德标准与之相处,在他的心里只有不择手段的活着,所以哪怕沈白捧着自己的命去帮助对方,对方也只会毫不客气的收下然后挥手说再见,道德的谴责对这种人而言只是空气。而这种现象在恶区绝对称不上恶,因为所有的恶区人都用这种极端自私的自我保护方式保证着自己的生存。只有一定文明的温养才能让人产生比对自己生命更加高一层次的追求,而在这里身为群居动物的人类甚至不敢群居而活更遑论其他。

    沈白正在为任务如何进行下去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没想到麻杆自己出现了。

    在接下来生死攸关的几十个小时里,食物和水都是极其重要而短缺的,麻杆本身就没有长久的吃饱过,所以当他手里拿着一小个黑硬的面包做出要给沈白的姿势时,沈白顶着一脑警报声懵逼了。

    明明脑海中的警报显示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忍受着极度的饥饿,而他却挂着友善的笑容让出了自己的食物。

    沈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恶区的天使。

    “能让我跟着你吗?”小天使开口道。

    麻杆伸出食物的左手保持不变,但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着前几个小时抢走的那把小刀,小刀上面占着新鲜的血液,和面包上的血迹有着相同的来源。嘴角挂着的微笑不影响麻杆用冰冷的眼睛打量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但却强大的多的少年。

    这个选择麻杆认为是有危险但又是最明智的。哪怕没有狩猎者的时候他也一度在死亡线上跳舞,而狩猎者的出现无疑是对恶区这类人下了死刑的判决书。麻杆意识到凭着自己的力量结局更多的可能是成为这片土地上强者的食物,这个强者不仅仅意味着狩猎者,还有可能是那些即将找不到食物的人类。

    弱者依附强者从古至今是一个生存手段,但是在恶区却不常被用到,因为只要面临生命威胁,这种依附会让自己一瞬间死的透透的。说的容易理解点的话就是如果恶区人民出书的话,强者的大概是《舌尖上的人肉》、《人肉盾牌的九十九种丢法》、《论替死鬼是怎样诞生的》,而弱者往往是《储备粮食的心理历程》、《被丢的九十九种落地方式》、《假如给我三天生命》。

    但是麻杆还是选择依附少年,这绝对不是出于一种信任,而是权衡之下麻杆能做出的最合适的决定。

    麻杆前一个小时的逃命寻食时发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恶区人口是根据“铁云”倾倒资源点的地方分布的,一般出于危险意识恶区人不会轻易大幅度挪动到陌生的环境,因为陌生就意味着危险。资源点一共有五个,麻杆在的这片区域陡然增加的新面孔就意味着,其他资源点的人被驱赶到了这里,至于被什么驱赶毋庸置疑,这也说明了会有新的狩猎者被引到这片地方,麻杆跟狩猎者的那一次接触,让他完完全全的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而当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狩猎者的尸体被慢慢发现,恶区人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分割其血肉时,麻杆知道,之前在他面前与狩猎者有一搏之力的少年有可能会成为他生存下来的希望。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帮助他的少年。

    这难道不是可以利用吗?

    麻杆的笑意真了点,但是眼神更加冰冷。

    风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撞散又汇聚,使它们夹杂着恐惧笼罩着这片不曾安宁的土地,但是走过这里却变得有点静悄悄的,像是忌惮着什么不敢放肆,而唯一值得忌惮的少年,他睁着不属于这里的水灵灵的眼睛,眼中有种小兽的疑惑和戒备,但压不住眼底的喜悦。少年慢慢向前走了几步,步伐很轻很小心,像是前面有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终于当少年离他对面的那个身影很近时,他伸出手接过了食物。两双眼睛对视,少年举起食物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粗糙如砂砾般的口感没影响他对对方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啊,那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麻杆当时不会想到,恶区里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把这句当作承诺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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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麻杆觉得自己的日子从来没有那么好过过,他根本就不是依附了一个强者,而是收服了一个野兽。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跟着少年没有跟错人,少年在带着自己去藏身处的路上拼了命的想要展示自己。

    “你站在旁边藏好别动。”少年将麻杆拉到一边,眼睛里面满是要讨好的善意,然后自己转过身,悄步前进到合适距离后,猛地向前面十几米处的一个男人扑了过去。

    他身材并不伟岸,这使得他矫健无比,但是曾经见过少年和实验体抗衡的麻杆知道这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巨大的力量,他不是一只只善于速度的小鹿,他是一只猎豹,而此时被他瞄准的人,毫无疑问逃不过被抢夺的命运。

    果然,这场单方面的战斗没有持续十分钟,少年就已经取得了他的战利品,他拿着战利品转向麻杆所在的位置,眼中的凶狠尚未褪的干净,那真真儿可以说是一双野兽的眼睛,被它们锁定着的麻杆内心是一种被征服的恐惧,然而下一瞬,少年的眼睛又回复到那与恶区格格不入的温和,让麻杆甚至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错觉。

    少年慢慢向躲着的麻杆走来,他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边上的血,向自己递来一个破烂的饭盒,露出了那个让他感到奇怪又不适的笑容。

    “呐,这个给你,你吃。”

    在恶区捡到这样带着一点剩饭剩菜的饭盒不亚于善区人去五星级酒店,而饭盒刚刚的主人不仅丢掉了自己丰盛的食物,还丢掉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麻杆向对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接过饭盒开始狼吞虎咽,等他吃的忘乎所以的时候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停了手,将剩下来的一点点捧到对方面前。

    沈白伸出手要接,笑眯眯的享受着和任务目标贴近的喜悦,然而下一秒他望向麻杆的后方,眼神一瞬间又变得肃杀无比。

    迎面吹来的风里传来了血腥味,味道一阵比一阵浓烈。

    原本向饭盒伸出的手瞬间换了目标,沈白甚至没有管因为没有交接而掉落地上的食物,他拉起麻杆的手就飞奔了起来。对食物拥有执念的麻杆反射性的想要捡起食物,但是对方的手一用劲让他半曲的膝盖立刻直了起来。这个时候麻杆才意识到了危险,立刻什么也不管的跟着沈白跑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原先两人的位置被一个怪物占领,那个怪物身形仿佛巨狼,但是原本属于狼的柔软毛发被坚硬的鳞片覆盖,让它看上去像个石头怪物。它嗅了嗅地面,那个饭盒在它面前就像一个小小的蚂蚁,但上面的气息让它不安躁动的在那片区域来回走动。对着那个饭盒,石头怪物低声咆哮了起来,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牙齿上面站满了血液和肉末,让它的嘴巴看上去像一个地狱之门。

    “012号实验体发现目标气息。”

    “哟!盒饭!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垃圾啊,给这里的人真是奢侈,”一个中年男人眼里满是不屑和一种残忍的兴奋,“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让那个小子知道,他可不是在恶区度假,这可是我们的盛宴啊!”

    负责记录实验数据的宋清站在一边,看了眼监控台画面上那个流着贪婪的口水享受着杀戮的怪物,眼神复杂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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