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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和常青先一步到楼下等我。
我这一身绑得跟木乃伊似的,怕是进了村还没问上话就得让人当怪物捉起来,于是我解下身上的布条,露出精赤的上身。
身上布满了粉红色的细小伤痕,那是昨夜受了小鬼的一记音爆落下的,想起那记音爆,我还心有余悸,音爆的可怕之处不在震伤我的全身,而是它直接引起体内道力的震荡,差点就让我走火入魔,那种情况若然发生,我不死也得落下个重伤。
有感于此,我随手翻出旅行袋里的一个MP3,拿着耳塞看了一回,然后摇了摇头又塞了回去,这小东西大概也不能阻止音波入耳,唯有下次再遇那小鬼时,务必第一时间打倒它,震撼体内道力的伤害,可比其它外来攻击要厉害得多了。
翻出衬衫和牛仔裤,我换了起来,昨夜的一战让我的衣服碎得跟乞丐装有得一拼,那自然是不能再穿,看了一眼扔在角落里的那一堆布碎,我好像有点了解每一次委托时小夏都要尽量把价钱抬高的原因,因为损耗的东西实在不少,单是每一战便要换一套衣服的价钱便已经相当够看的了。
“你好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了,都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再蹭下去都可以吃中午饭了。”
小夏已经不耐烦地在楼下叫开,我回了一句“就来”,便匆匆忙忙穿上鞋跑下楼去,宿舍前的空地上,她正叉着腰,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跺着,把地面都踏起一圈小灰尘来。
“走吧。”
见人到齐了,常青嘿嘿一笑,大手一招带着我们走向湖边。
湖上面,一座铁索桥正在架设,那是日后游客进入排水村的通道,而现在,要进到村里去,我们只能从另一座桥通过。
离铁索桥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还架着一座木桥,那是由排水村村民自行架起,不知多少祖祖辈辈在其上通过的木桥。
木桥的桥面相当窄小,仅勉强够两人并肩通行,这座年代久远的桥梁上,写满了岁月的班驳,一脚压之上去,木桥发出“呀呀”的声音,像一个年迈的老人那老朽的筋骨,已经经不起太多的重负。
桥没护栏,我们排成一直线,在常青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走过这座木桥,实际上,桥的另一边,才是排水村真正意义上的村口。
村口处,叶黄的竹篱笆在临近岸边的湖面上围出一片用以养殖水鸭的区域,一群黑灰色的鸭子在湖面上悠然地划着水,不时发出“呱呱”地叫声,几个小孩光着身子在岸边嬉戏,还不时用水去拔那群水鸭,惹得鸭群怪叫连连。
我们上得了岸,那几个小孩朝我们看了一眼,便游向更远的地方,小夏觉着奇怪,便想走过去找小孩聊上几句,要知道童言无忌,有时候,从小孩子的嘴中更能了解一些大人不愿意说的事情。
但常青拦下了她,黑大汉摇摇头,朝村子的方向驽驽嘴。
我们望向村口,几个男村民扛着锄头朝我们张望,他们那没有表情的脸上,透着冷漠,一双双死灰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竟然是敌意!
“这怎么回事?”
我不解地望着排水村,这村庄地广人稀,每每是一大片田地上孤零零地搭着一间屋子,田地之上又从湖泊处引来一条条水渠,水渠农田阡陌相通,让排水村呈现出整齐有序的美感。村子鸡犬相闻,一副祥和之象,一条大路直通向村中心,中心之处空出老大一片地,看着像村民活动的广场,那广场之上修有祠堂一类的建筑,边上还有几个老人在围坐于堂口石阶上,像是在下着棋。
这排水村我是越看越不解,这明明如桃源一般所在的村子,为何这里的村民性情如此冷漠,更表现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存在着淡淡的敌意。
“这里的村民就这样。”常青挠着头说道:“现在还好一些,我们刚来的时候,这些村民的敌意更浓,那时才踏进他们的村子,就差点被他们轰了出去,后来乡镇的领导找他们的村长谈话,我们才得以留在这里开展工作,但即使是这样,每一次走进这村子,他们还是会用一种敌意的眼光看你,也不和你交谈,冷漠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看常青的样子,这憨直的汉子可能吃过这些村民的苦头,他指了指那些嬉戏的孩子说道:“在这里,你们千万别去碰他们的小孩,说话也不行,不然他们准得找你们拼命。”
小夏吐了吐舌头说:“这么夸张?”
“所以我才和你们说,即使你们到村里了解情况,这些村民八成是不说透露任何情况的。”
“那总要问过才知道。”
小夏甩了甩头发,当先走向村口不远处的几个村民,我和常青连忙跟上去,不是怕她吃亏,而是怕她赵大小姐万一问不出什么,那几个村民便遭殃了。
那些个村民穿着麻衣宽裤,一个个皮肤晒得黝黑,他们见我们走近,却也不惧,锄头往地上一砸,看那架势,却像是准备和我们干架一般。
小夏完全无视村民那付架势,她朝当中一个看上去比其它人都壮实的村民问道:“请问,你们村子以前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那村民翻了翻白眼,大手朝外一挥,操着怪里怪气的普通话说道:“俺们不知你说个啥,外来的,快离开,俺们村不欢迎你们。”
“不欢迎?”小夏嘿嘿冷笑。“我倒看你们是怎么一个不欢迎法。”
她也不再问其它人,绕过这几个村民沿着大路朝村中广场走去,我和常青只得跟着赵大小姐走,在经过村民身边时,他们也没阻止我们一行,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望着我们,那像毒蛇一般的视线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一路走过,排水村的村民不是把我们当透明的,便是停下手中的活,或站在地里,或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不闻不问地看着我们走过,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透着或多或少的敌意,就连小孩见了我们也不再玩耍,甚至还有小孩抓起地上的石头想要扔向我们,但却被旁边的大人拉住。
我看得心寒,这样一个冷漠到极点的村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股冷漠之中,像是要包藏什么东西,直觉不断提醒我,这村子,大有问题!
村中广场,祠堂门边上,那四五个老村民见了我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些青壮村民也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一个个朝我们怒眼相视,一种压抑的沉重气氛在广场上弥漫开来。
常青紧张地握着拳头,黑大汉的脸上已经隐见汗珠,他太紧张了,这里的村民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万一发生冲突,情况会对我们这边相当不利,我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对于我和小夏来说,真要动起手,这些村民还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真正有威胁的,是那可能隐藏在这些村民中的幕后操纵者,所以我们还是尽可能的不引起无谓的冲突。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排斥我们。”小夏大声说着,打破了广场沉默的清亮声音让我们一时成为村民们的目光焦点。
“我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前段时间,我们工地发生的命案你们也应该知道,死了人,还不只死了一个,这些人死得很奇怪,我想问的是,你们村子中,可有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我护在小夏旁边,她现在问的话就象一根导火索,若那幕后之人真的是这村子中的人,那么他完全有可能会煽动村民向我们出手,因为小夏现在问的话,无疑是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这个村子中任何人的身上。
但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村民们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他们在听到小夏的问话时,都下意识地侧过脸去,我在心里狂叫,这些家伙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这时,村民中那几个老人之中的一位走了出来,他柱着拐杖,不时往嘴里塞进去一些东西,然后用一排黑黄色的牙齿一下一下地嚼着,嚼得口沫四濺,模样相当恶劣。
“外乡人,你们走吧,俺们村里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老村民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在撒谎!”小夏看着老人的眼睛沉声道。
老人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支起一手,让围起来的村民停了下来。
“俺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却从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你们死了人,那是遭报应,俺们一早说过,俺们这里不想开发成什么什么村,你们偏不听,还建这个建那个,现在,山神被你们触怒了,死人那是自然的事。”
“山神?”小夏回头望向常青,黑大汉点头,表示村民确实有说过此事。
“散去吧,都散去吧。”那老人朝着围观的村民说道:“这些人是镇上的大人物派来的,俺们管不着他们,但自然有山神替我们出头,所以,大伙都散去吧,别管他们就是……”
老人在村里的辈分看似不低,他的话一出,这些围观的村民便依言散开,老人双手一负,又走回祠堂边上去,小夏不甘心一点东西也问不出来,便出声叫住老人。
“老人家,那你们村长呢,我找他谈话总可以吧。”
老人回过头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找俺们村长?俺们村长他不在,他到镇上去了,要一两天后才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我们,走到祠堂边上,又和其它老人捉起了棋来,留下碰了一鼻子灰的小夏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排水村民的冷漠,大概是赵大小姐有生一来最大的一次碰壁,她气得像一只想咬人的猫,却找不到人给她出气,于是她转过身来朝我和常青大吼一声。
“回宿舍,吃饭!”
我和常青互看一眼,皆露出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