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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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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车夫是跟了她好多年的王府老奴,一辈子孝敬他们沈家,前世这个时间点不久之后,太京城流疾猖獗,这位勤勤恳恳的老仆人也害了传染,很快就病死了。

    老仆人姓王,具体姓名已不能考究,只知道她从小就叫王叔,一来二去,这个老仆人的名字就改成了王叔了。

    沈清爵恋旧,这一辈子住进将军府,也把王叔叫了过来给她驾车。王府里住着浣蓉,沈靖,她自己则独住在将军府。

    毕竟有朝一日谢老板也会住进来的,沈清爵笃定。

    “王叔,回王府吧。”

    沈清爵坐在马车里和外面赶车的王叔说了一句,王叔赶忙哎哎哎地应了几声。

    旧府终究是楚时府邸,只是她母妃不避讳萧泰凉,想住就住,新帝萧泰凉没有二话,只会处处迁就她,故而沈靖也没有理由住到将军府,从江南到北魏游学归来之后就随母亲住进了王府。

    因为沈柯不喜静也厌倦朝臣的缘故,当初他选府邸选到了远离闹市的地方,自然也就远离皇宫,不像将军府紧挨着皇城的后花园。

    萧泰凉与沈清爵的师徒感情自是没话说,可他终究是怕死的,自打他皇袍加身的那一刻,他已经不是那个脑袋别在身上不怕死的大元帅了。

    沈清爵住进将军府也让他稍微安心,如此一来,皇城有什么变故,他和他手段通天的爱徒也还是一丘之貉了。

    王府很冷清,面积很大,居住的人很少,只有忙碌的一群下人,尽管如此,浣蓉和沈靖的回来还是为这里平添了不少人气。

    听见她回来了,没人气的王府瞬间热闹,大大小小的仆人都出来迎接,通风报信的话已经传到了正准备动筷吃饭的母子二人桌上。

    这次是“将军回来了”,不是“郡主回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浅显的道理,就算是下人们也懂。

    沈靖听到下人们的请安声,立刻把就要放进嘴中的食物连带筷子一扔,站起来就冲出去迎接。

    英俊的青年穿着白色刺绣锦服出了大门,就见了了他有几年不见的姐姐。

    上次沈清爵接他并没有多话,他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冷淡。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清爵可是清楚的很。

    通敌叛国,狼子野心,卖国求荣,最直接地导致她戎马半生却自尽于满武州。

    沈清爵能有一口好气给他,那才真是有了鬼了。

    沈靖看着亲姐姐一身玉白蟒袍施施然冲他走过来,他冲过去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下,他的姐姐,穿什么都是这样有如天人下凡,从小至今都没有变过。

    再看看自己尚算英俊的面容,和她比起来似乎也不值一提。

    沈清爵看着这个向他冲过来的弟弟,心底十分地复杂。

    在她小时候,下雪的深夜在王府门口收留了他,到把他养成这么大,两世加起来有二十多年了吧?

    二十多年,喂条狗尚且寿终正寝,临死前还能忠心耿耿地摇着尾巴叫你主人。她这好弟弟算什么,越养反而越恨她。

    沈清爵笑了笑,像幼时一样抬手摸了摸冲过来的沈靖的头。

    沈靖没想到姐姐会这么亲昵地对他,和沈清爵一般高的他愣在原地。

    浣蓉看着姐弟两人亲热的动作也欣慰地笑了:“你们两个啊,都多大了,也没见生分了。”

    等她落座了,这房子来重新安静起来。

    沈清爵安静地吃饭,没打算说话。

    沈靖忙着给浣蓉夹菜,一口一个“母亲”哄的浣蓉喜笑颜开。她的弟弟很了不得,怕是从小就吃了寄人篱下的苦头,所以巧言令色,很会讨人欢心。

    “弟弟”,沈清爵放下筷子,拿起勺子斯条慢理地盛汤,沈靖转过头来,姐姐的忽然认真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过几天你就跟着我去军队,从校尉做起,也好历练历练。”

    沈靖脸色一变,转瞬即逝的阴沉被他完美地藏在皮下,他转过脸去颇委屈地冲浣蓉说道:

    “母亲,靖儿这才刚游学归来,还没好好孝敬您呢。”

    “你今年已经二十岁,还当自己是黄口稚子吗?北魏虎视眈眈眼看就要挥兵南下,你想和这太京城中的一众无能纨绔一样整日寻欢作乐?莫说母亲如今不会同意,便是她同意了,你明天也得乖乖去军队里报道。”

    浣蓉想开口却被噎了回去,如今沈清爵这席话一说出来,她心里仅存的几分对沈靖的不舍也无影无踪,何况她再怎么喜欢沈靖,她心里还是站沈清爵这一边的。

    只是沈清爵这硬气的态度让她着实不悦,浣蓉心里略微有些恼怒,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哪怕她在外面是无二的上将军。

    沈清爵盛好这碗汤,心里只想冷笑。

    曾经沈靖春风得意,游学一归来便被她封了副将,一时间少年副将军风头无二,正好给他提供了通敌叛国最便利的条件,也怪自己认人不清,身边养了这么大一匹白眼狼。

    现在把你养在我军队里,我倒要看看你能翻起什么浪来。

    她把汤碗往浣蓉手边一推,起身欠身:“母妃,我先回房休息了。”

    校尉是什么?和副将差了十几级,不是一个国的。沈靖暂且答应,心里想着等日后再好好求求这个疼他的姐姐。

    沈清爵回到自己的卧房,幽幽叹了口气,她上辈子很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师父,另一个就是她的母亲,然而她丢了母亲的命,亡了师父的国。所以如今,谁都不能束缚她。

    “将军……”眉清目秀的柔弱少年倚着门试探着叫了一声,言语间颇有点少女含春嗅青梅的娇羞味道。

    沈清爵看都没有看他,背对着门说了句:“退下。”

    少年无奈,只得慢慢行了礼又退下。其实今日来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从将军住进将军府没有召他,他已经成了王府里的摆设,有的时候遇到下人们指指点点,怕也是在说他的没用。

    他知道自己没用,他的低贱身份也根本不配将军垂青于他,少年叹了口气,他其实只想说句:“奴为将军解衣袍”啊。

    沈清爵没有睡,她披着绒毛狐裘,于刚入冬的凉风里对着旧王府坐了一夜。

    谢冰媛额头有些疼,仿佛有人在冥冥间强塞了什么记忆给她进去,又仿佛有人对着她耳语。

    “如今魏军挥兵南下,四州倾覆,我与师父亦不能幸免,我自幼研习兵术,实不能看此故园山水落入魏朝贼子之手。”

    “若有日后,当衣锦还乡,与你做一世夫妻。”

    有破碎的画面一股脑涌入她的脑海,让她不知道如今为何年何月,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冰媛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上的一片水渍,都不用看,身上一定也被浸湿了。

    她做过的两次梦都很奇特,明明是无稽之谈,却给她异样清晰的疼痛感。不怕做噩梦,最怕梦中人是沈将军。

    莫不是得了癔症?

    她抹了把脸,看向窗外,已经是上午时分了罢。

    谢冰媛一如往常一般洗了把脸,冷水压好了她心中悸动,她收回心穿好练功衣,准备去林间散步。

    这是她十年如一日的作息,十分规矩,炎夏寒冬风雨无阻,要勤恳练功,要修身养性,才能保得住戏子的完美身段。

    她踱步去开门,刚打开门就是让她预料不及的景象,两排官兵整整齐齐地列在两侧,刀剑加身,安静地守在门外,仿佛就等着她清醒出来。汪福海哭丧着一张黑脸,难看极了。

    为首的人穿着深色官服,客气却不容抗拒地躬下伸手:“谢老板,请吧。”

    谢冰媛何等玲珑心思,几呼吸之间就猜到了,怕是因为那日在皇宫有刺客刺杀新皇的事。“待我去换身衣服。”

    为首的官皱了皱眉:“放肆,军令当前,岂容你如此随意。”

    谢冰媛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行,还是要换的。”

    谢冰媛有些不悦,今天的晨练又没法儿进行,被这样一审问带走,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官员被她一眼的风华摄住,鬼使神差地放她回去换衣服而没有说话。

    谢冰媛不是想借机留下什么字样留下什么线索等着人救,她只是单纯想换个衣服,见人要换常服,是不能穿练功服的,在这些方面,她执拗地近乎一板一眼。

    她随手穿了水墨色素衣,穿戴整齐很快重新开门,也不啰嗦:“走吧。”

    汪福海在门口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您这一走我可怎么办!

    官员看着这位换了衣服神色如常的女子暗暗称奇,真不愧是太京城第一的名伶。不过看她这样子,莫不是以为我是请她去喝茶的吧?

    谢冰媛面上无悲无喜,也没看急得快死的汪福还,垂着手安然让这帮官兵把自己押走。

    谢冰媛前脚出了楼门,后脚楼里头就炸开了锅,还没开始经营生意的无妄楼一共五层,现在从一层到四层都充满了嘈杂之声。

    汪福海沉着脸从四楼走下来,一路上被问情况。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

    “汪叔您快想办法呀这可怎么办!夭寿啦!”

    “被官府的人带走怎么办,怕是凶多吉少。”

    汪福海大喊一声:“好了!”

    围着他问了一路的姑娘小厮们都没敢再说话,“就知道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屁用没有!”

    被她这么一呵斥,几个性子急的姑娘已经红了眼睛。

    汪福海一筹莫展,这会儿突然像打开了某个机关,他抡起右手狠狠一拍脑门儿,有了!

    “此事不得声张,快去将军府找沈将军!”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