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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银月,饕餮银月”回忆归來,如今的银月依坐在少卿寝殿的窗框,轻声的低喃着,高挑秀雅的身材宛如勾出的一轮弯月,他的衣服是上等冰蓝的丝绸,绣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纹,艳红色的滚边和蔷薇花交相辉映,宛如盛开在月中。
少卿睁开眼望着当初可以容纳在她怀里的银月,如今也是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姿,下巴微微抬起,凤眼如燃烧的烈火般炙热,故意逗趣的低声唤道:“银月,你怎么又回來了?”
银月身子一怔,这混蛋吴少卿拿捏别人性子的本事,比谁都厉害,明知他会回來还要这样羞辱一番,皱眉道:“我是看在小魔神的面子才回來,若是放在平常,定要搁浅你几个月再回來。”
少卿倒也是配合银月,狗腿的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是您饕餮大人同情本神君才委身回到枫兮殿。”
银月想着当初拜师时和吴少卿尴尬的情景,也觉得有些遗憾,当初若是像银海那样帅气的话,该有多好,趁着今日,终于开口问道:“师尊,你当初收我为徒,当真是因我兄长银海才留下的我?”
少卿望着一脸认真的银月,想着他年幼时曾为了银海一句“买一送一”的逗趣话,不吃不喝三日之久,沒想到入今还斤斤计较,扑哧一下笑出声,柔声道:“我当初是真心欢喜你招人爱怜的睡相,就知道吃的傻东西,你心性纯善,不过就是模样吓人罢了。你父君龙神空晖看似办事莽撞却也是个深谋远虑之人,论起你和银海的模样,哪个不是我所好?银海沉静时的模样像极了白荷歌,你模样乖巧,一头银发,对于喜爱素净的我來说,简直就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银月头一次听到吴少卿毫无保留的夸奖自己,心中遮挡的乌云瞬时被吹散,欢喜的跳到少卿床榻边,蹲坐下來,眨着亮闪闪,灿若星光的金色眼眸,欣喜的追问道:“这么说,我不是买一送一的喽?”
少卿伸出手指在银月的额头用力的戳了一下,心中也好笑缘分这种事,坦然的说道:“你是碰巧买一送一的结果,若你那日闯祸沒有被我撞上,估计也会被送到其他神君那里去历练。”
银月扁着嘴,将有资格做他师尊的人物全都过了一遍,怎么都觉得吴少卿最好,吐舌道:“说的轻巧,入不了我眼的神君,怎么可能拜他为师?”
少卿也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么说,我还算个合格的师尊喽?”
银月见少卿一脸得意的模样,故意做出一副凑活的模样,淡然道:“一般般吧。”
少卿也学着空晖打银月的模样,用力的在他后脑上就是一击,嘴边生出空晖一模一样的粗旷胡子,声音低沉的道:“不知足的混小子,亏我拿着宝物神器好生养着你,这么沒心沒肺。”
银月被少卿学空晖的模样逗的滚地哈哈大笑,伸手拨弄着少卿以假乱真的胡须,望着她赤红的双目,有些痴迷的问道:“师尊,若是沒有白荷歌,沒有白清顾,我”
少卿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逝,急忙将双目紧闭起來,脑中全是当初银海被妖月诱导入魔的情景,严肃的说道:“银月,白荷歌和白清顾他们从未在这世间消失过,怎么可能会被抹去呢?莫要动了妄念。”
若是她想知道,谁的心事不能探测出來?银月也跟着少卿缓缓的闭上了双目,苦笑道:“我只是想问问,我在师尊心里是何位置罢了。”
少卿睁开眼望着眼前曾经日日依赖自己的徒儿,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笑道:“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儿,是我的骄傲。”
银月心中似有什么落下,不再迷茫,困惑,睁开眼对着少卿咧起一抹大大的笑,揉着后脑的银发,嬉笑道:“老太婆的眼光不错。你不困乏了?”
少卿好笑道:“你坐在窗边这么盯着我看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会无所察觉?”
银月想着白日里和少卿的争吵,愧疚的说道:“既然师尊您老人家也睡不着了,不如给我说说怎么修补青凝珠的法器。”
少卿神情复杂的搪塞道:“工序有些复杂,而且还需要桑阳在才可以修复,你不要太过着急。”
银月想着过去的日子虽然不是对少卿日日夜夜守候,但她身边的事也算是知晓十之九,嘀咕道;“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曾做过这样的神器。”
少卿一愣,重重的叹了口气,随意的躺在银月的膝盖间,为难的闭眼,陈述道:“我总不能事事都告诉你,现在也不能事事都瞒着你,你不是许久前就想知道先前银海为何会入魔的么?”
银月沒有再言语,他曾经向银海还有吴少卿问过很多次当年的事,两人皆是闭口不提,只道青丘狐族的妖月滋事罢了,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他悄悄的调查过,找过妖月逼问过,却沒有任何收获,如今少卿突然重提此事,看來也是到了该知晓的时候。
少卿扭头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七万年前,银海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海柳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玉箫站在院外的梨花树下,金发盛过月下的妖娆,碧色的眼眸如同温润的玉石,清冽的仿佛能净化世间的万物,他回头望着从屋外走出的少卿,浅笑道:“师尊可愿意为我吹奏一曲。”
对于从未做过真正长辈的少卿來说,对待徒儿们平日里多是亦师亦友,那日她穿着一身紫罗兰的长袍,头发以桃树枝束起,身上透着一股桃花的清香。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娇艳的脸如皎月,姿态闲雅,一双海蓝色的凤眼婉儿灵动如水晶珠,勾人魂魄。
少卿卷起玄纹云袖,接过银海手中的玉箫,纵身跳跃到梨花树上,低垂着脸容,沉浸在属于她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的柔荑若行云流水般舞弄在玉箫上,长睫微颤,宛如黄昏中为了最后一缕阳光挣扎的飞蛾,发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银海呼吸一紧,魔神就该如此?神魔难分?他真的是男子么?
就在那一瞬间,银海沒有再听进少卿吹出的音律,沒有再听进去少卿有些哀愁的曲调,沉静如碧波的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又渐渐的消散在眼眸深处,闭眼不再抬头看梨花树上的人,听音一同沉醉。
少卿一曲结束后,依旧依靠在梨花树上,望着西沉的骄阳,耀眼而美丽的天空让人沉醉,阳光打在玉箫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她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度,用玉箫支撑在下巴上,动作潇洒而优雅,尚余孤瘦雪霜姿,总是透着一丝浅浅的孤寂,低头对着银海询问道:“对魔界的事务可还顺手?”
银海也跟着脸上勾出一抹浅笑,自信的回答道:“我跟你处理魔界事务已有万年之久,这点东西若是处理不好,那么就白跟着魔神当大弟子了。只是这青丘狐族的人,无事便來魔界滋事,你最多就是小惩戒,从未想过从根本上遏制,让我很是苦恼。”
少卿一听银海提到青丘狐族,不由得神情恍惚起來,幽幽地笑了下,很微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花,明明都无力了,还是下意识地挣扎,好笑道:“这是我上古时留下的祸根,他们不过是心中悲愤狐君的死去罢了,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你看着处理便好,莫要把他们打的重伤,到时候我还要想法子给他们疗伤,徒增烦恼。”
银海闷闷的嗯了一声,掐绝在枫兮殿上空打开魔界的入口,望着如同镜像的世界道:“我这就去处理滋事的那几个狐族,既然你交给了我,就让我來全权处理吧,总是这样放任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行为,只会无休止的挑衅,真当魔界好欺负。”
少卿听着银海的话,念着此次本就是要历练银海,处处给他插手指挥终归是不好,爽利的回应道:“既然如此就都交给你吧,三个月后我检验你办事的效率。”
一刹,银海仿佛能看到他坐上魔神之位的模样,那因狂喜而生成的妄念,稍纵即逝,他默然的转身,飞翔到空中的魔界的入口,轻笑道:“你也太小看我银海螭吻的本事了,三个月后,你就等着将魔界交给我,安享晚年吧。”
少卿望着空中入了魔界的银海,对他的本事一万个放心,可唯独他的心性太过轻浮,好胜,生來便是身份非凡,本领更是龙族的佼佼者,悟性又颇高终是怕他在魔界栽了跟头。
银海飞入魔界直接來到魔界惨叫声不断的监牢,他隽华的额眉冷厉一颦,厉声喊道:“都给我闭嘴!”
瞬时间,整个监牢变的死一样的寂静,静得快要让人窒息。
空气里蔓延着肌肉腐烂烧焦的味道,银海捂着口鼻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搅,到底是让他厌恶的地方,快步朝着关押前來滋事的狐族监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