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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拢着衣衫斜靠在美人榻上,烟雾缭绕间偶然能瞥见那双潋滟的眸子正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细看的时候却又会发现,笑意中藏着的是如同寒冰般的清冷。
唐斐隔着烟雾看着他,更觉看不清摸不透。
“斐斐,到我这儿来。”
温润的嗓音传来,他挥了挥猛龙烟雾,叫她能看清他的脸。
还是那张笑魇如花美的不似凡人的脸,此刻添了几分笑意,多了些人气儿。
她迟疑一秒,提步上前。
“裴掠,眼里还有点儿规矩吗?”
佛珠转动的声音伴随着苍老刺骨的声音传来,唐斐应声看过去。
只见屋内主位上一名六十出头的妇女满头华发,此刻正端坐着闭眼转动手上的佛珠。
她脸上有些细纹,但是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周身散发着一种压迫感,黑色旗袍更添几分凌冽。
裴掠勾唇,温润的嗓音染上一丝清冽,“老夫人说笑,南苑以我为大。”
秦曼停了手上动作,依旧闭着眼睛,“你这是在怪我不请自来?”
“不敢。”他轻笑一声,语调却压的极低。
秦曼睁眼,目光草草扫了一眼唐斐,轻哼一声,“不介绍一下?”
裴掠抬眸看了她一眼,苍白的面容上笑意全无,“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要介绍。”
秦曼自顾自的打量着唐斐,“长的挺俊俏,京都倒是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
她目光太过强势,唐斐却神情淡淡的站着任由她打量,恍若感受不到一般。
裴掠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悦,“老夫人,再盯着看,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是长辈!”秦曼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裴掠勾唇,“别人的。”
在别人眼中,秦曼是整个京都最有权势的女人,人人都要供着她,可他不同,秦曼于他而言只是和裴瞑一样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已。
秦曼总算正眼看他,眼中却堆满了不满。
“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这院子不是你爸特意给你养身体的吗,别闲着没事到处跑。”
本应是关心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责怪。
裴掠懒散的捋了捋衣领上的毛边,神情淡漠,“不劳烦老夫人担心了,我这身子骨暂时散不了,还能折腾几年。”
秦曼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再多说就显得太过唠叨。”
裴掠赞赏的看着她,“老夫人一如既往的明事理。”
秦曼也不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说,“后天秦家认亲宴,你和我一起去。”
“没空。”他懒懒的说着,靠在软榻上假寐。
秦曼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妇女开口了,“二爷,可别不识时务。”
裴掠闭着眼睛朝外面喊了一声,“裴叔……”
“二爷。”裴青径直走到他身边。
“把这聒噪的玩意儿给我扔出去,下次再有什么阿猫阿狗闯进来不用客气,给我打出去!”
他嗓音温润,说出的话却让人错愕。
秦曼眉头紧皱,她身旁的妇人眼中露出一抹惊慌。
“消息已经告诉你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们走。”
秦曼冷冷说完,由着身边的妇人将自己扶起。
“老夫人……”她正准备走,裴掠又开口了,“我和裴家,从来都不是一家人,所以不要妄想管教我,其中利弊你一早就领略过了。”
“还有,谁杀了我的人,自己去自首,警察叔叔可不兴挨家挨户去抓人。”
他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撑着头,那双潋滟的眸子紧闭着,窥不见其中的笑意。
秦曼顿住脚步冷眼看着他,“你是想让容妈去自首?”
裴掠闭着眼,唇角微勾,“谁杀的谁去。”
秦曼面色如常,手死死将佛珠攥在掌心,“裴掠,你真是好样的!”
“谢老夫人夸奖,你来了南苑,老爷子知道吗?”他笑着说完,睁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秦曼眼中划过一抹慌张,很快就被掩饰的干干净净。
“我是你母亲,来看望一下也不行了?”
“玩笑话,我母亲十八年前就死了,老夫人,笑话可不兴这么说。”
他勾着唇,眼中一点温度都没有。
秦曼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眼皮微微一跳。
沉默良久,她轻哼一声跨步离开。
“裴叔,倒水冲地,拖三遍。”
“是,二爷。”
简单的声音落下,秦曼被气的踉跄一下,背影跌撞着消失在视线中。
唐斐沉默良久,嘟囔一声,“有趣。”
“斐斐……”刚才还咄咄逼人的裴掠,此时满脸虚弱的靠在床边。
见唐斐不搭理自己,裴掠捂着心口满脸痛苦,“我是不是要死了,心口揪着疼。”
“第一次蛊毒发作已经过去了,不用装。”
她声音冷冷的落下,径直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裴掠单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斐斐,你真的是唐家的女吗?”
唐斐一听,心中警铃大作。
这人是看出什么了?
“唐先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吧……”他嘟囔一句,唐斐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她神情淡淡的品着茶,“二爷说笑,我不过是乡野粗鄙之人,机缘巧合之下学了些傍身的本事,和京都这些名门千金比起来,上不了台面。”
裴掠笑着看她,“没问你这些呢。”
唐斐眉头微皱,总觉得自己在欲盖弥彰。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淡淡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裴掠开口,“斐斐,要不搬到南苑住吧?”
唐斐皱眉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裴掠连忙开口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今天被秦曼看到,回去后她肯定会查你的身份,到时候裴家的人会盯上你,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唐斐轻哼一声,“拜二爷所赐。”
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斐斐,我要说不是故意的,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唐斐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坐会原位。
“我不惧。”她轻声说着,算是回答刚才裴掠的担忧。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啊,所以斐斐能不能住到南苑,就当是保护我了。”
裴掠说完,满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