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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患了三年的失眠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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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配药,这可是身为中医的基础技能,虽然杨泽技术水平并不如何的高超,但配出治小夫人的药来,那可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因为这药非常好配,主药就只蛤壳一味而已!

    杨泽从药匣里找出蛤壳,又找出一片新瓦,在新瓦上把蛤壳煅至通红,然后把蛤壳研成粉末,之后拌入了少许青黛,前后也没有多大会儿的功夫,这药便配成了。这药有个名字,叫做黛蛤散,也叫青蛤散,专治小夫人的咳嗽病。

    别看这药配起来简单,可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这药方可是经过历代名医反复验证过的,是无数名医心血的结晶。越简单的药方,越是珍贵,反倒是采用多味药材,长长一大溜儿药名的那种方子,不能说绝对,更不能说所有,但不少都是无良医生,用来骗病人钱财的,药材越多,药钱越贵啊,还能显出开方医生的所谓“医术高明”。

    把药配好之后,杨泽包成两个小包,提在手里,又去了县衙,在门口,再次看到了那位胖胖的捕头何大才,他把药包交给何大才,道:“草民给小夫人送药来了,这是两剂药,现在服一剂,晚上服第二剂。服的时候,用淡菜汤再加几滴麻油,调和一下就成了。”

    何大才接过药包,奇道:“只有两剂,怎么这么少?药量会不会不够啊,这能行吗?我说杨家小子,你可别把小夫人的病不当回事,万一出了差错,小心县令大人给你来个秋后算帐!”

    杨泽微微笑了笑,其中道理没法和何大才解释清楚,他只是道:“是药三分毒,如果剂量开得多了,怕小夫人的身体受不了,那反倒是我的过错了,这两剂药先试着服用服用,如果好使,再加剂量不迟,如果不好使,那换药也来得及啊!”

    何大才想了想,道:“也对,你说得有理,还是稳妥些比较好。你怕担负责,其实我比你更怕呢!”叹了口气,他亲自提了药包,去后宅见吴有荣了。

    杨泽在门口站了片刻,没见何大才再出来,他便不再等待,径直返回了药铺。

    刚到药铺门口,就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的旁边还有好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看上去都像是练家子,比县衙里的捕快差役,看着还要强壮。

    药铺门口站着一个中年人,身穿浅灰色的缎袍,头上扎着文士巾,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而且看起来很有钱。

    这中年文士背对着杨泽,正在往药铺里面看,嘴里说道:“这药铺倒也奇了,没病人抓药这个不希奇,顶多算是生意不好,可里面连个伙计都没有,这就希奇了,也不怕丢东西!”

    杨泽在后面道:“借过借过,我就是这店里的医生,刚才去县衙给县令大人的家人看病去了,所以没在铺子里。”

    中年文士忽地回身,就见他留着漂亮的胡须,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表情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人似乎是个当官的,而且还是个经验老道的官僚,比吴有荣这个县令还会端架子,却又不招人反感,只有为官多年的人,才会有这种表现。

    中年文士哦了声,把门口让开,他看着杨泽,问道:“你就是这至仁堂里的医生,可是主事的坐堂医?”

    在一些大药铺里,一个医生不够用,往往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医生,都可以称为坐堂医,但主事的坐堂医只有一位,也就是最重要,医术最高明的那位,主事的坐堂医有个权力,就是当别的医生对某种病看不明白,对药方拿不准时,便由他做决定,一言而决。

    杨泽摇头道:“不是,主事的坐堂医是我父亲,他今天不在,铺子里便由我作主。”说着话,他进了药铺,今天也没心情做生意了,他回身就想关门上板。

    可这中年文士却跟着他走了进来,又问道:“去给县令的家人看病,吴有荣家是谁得了病?是你给看的病,还是你父亲给看的?”

    杨泽咦了声,这人敢直呼县令的名讳,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了,要么是县令的长辈,要么是县令的长官,就算是同僚或者朋友,也不会直呼姓名,而是要称呼表字的。

    不着急关门了,杨泽冲着中年文士拱手道:“是县令大人的小夫人得了病,由我给看的病!”

    “照理说,给官宦人家看病,应该是你父亲去才对,你这么年轻,又能懂什么医术了,去给吴有荣的小夫人看病,那吴有荣没有发作你?我记得他很喜欢打人的!”

    杨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怎么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自己啊,认识的看不起,说自己不学无术,现在这不认识的也看不起,说自己年轻,还是不懂医术!

    成名需趁早,既然重活了一世,就不必再窝窝囊囊地装谦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该震撼时就震撼!

    杨泽大声道:“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你这人好生奇怪,来我家铺子里说这些奇怪的话干什么,你怎知我年轻,其实我今年六十了,就是长得年轻罢了,这叫驻颜有术,仙风道骨!”

    中年文士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拍手道:“好一副伶牙俐齿,嗯,说得好,不过说得好并不等于说得对,我看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六十了,驻颜有术更是扯淡,十多年没人跟我扯淡了,你是头一个!”

    打量了一下药铺,中年文士又道:“小医生,不知如何称呼啊?”

    “我姓杨,单名一个泽字,先生如何称呼,可是来看病的?嗯,看你的样子不像有病,那么便是来抓药的,可有方子?”杨泽说着话,走到了柜台后,等着中年文士拿出方子。

    中年文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说道:“我姓谭,你叫我谭先生就可以了。我不是你们瓜州人,我是旁边的林州人,朋友家里有孩子得了病,林州医生无人能治,孩子的父亲又脱不开身,所以只能由我带他出州来求医问药,今天到了你们这保安县,头一个看到的药铺就是至仁堂,没成想你还是本县的第一名医,那正好给我朋友家的孩子看看病。”

    他见杨泽没什么反应,没有林州一州的医生都看不好的病,我怕也看不好吧?既没有这种不自信的表情,也没有啥病我都敢看,你把病人领来就成了,保准手到病除,这种江湖神棍的狂躁轻浮的表情,反而看到杨泽面无表情,只等着他往下说。

    皱了皱眉头,中年文士又道:“你要是自认看不好,我们这便去寻别家,不会因你吹牛说大话,而嘲笑于你的。”

    被人轻视的感觉很不好,杨泽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也皱起眉头,道:“病人尚未看到,你怎知我治不好?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就是我吹牛说大话,被你嘲笑也是应该!”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如果真是疑难杂症怎么办,自己书读了不少,可临床经验却不是很丰富,万一看不好病,岂不是丢人现眼,说话得留有余地才成啊!

    杨泽随即便道:“如果治不好病,就要被人说成是吹牛说大话,那普天下的医生,怕个个都被嘲笑过了!”

    “真真的伶牙俐齿,你不去做讼师还真可惜了!”中年文士再没说不信任杨泽医术的话,转过身,对门外的大汉们道:“扶大少爷进屋。”

    门外的大汉们齐声答应,声音整齐划一,杨泽心中断定,这中年文士必是当官的无疑,而外面那些大汉,肯定是穿了便装的军士。

    大汉们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扶着一个小男孩下来,这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衣着华丽,但却骨瘦如柴,左边面颊上有一块明显的暗红色胎记,影响了容貌。

    杨泽看着小男孩,感觉这孩子精神萎靡不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这么大的心事!

    中年文士迎上前去,声音温和,道:“大少爷,咱们让这位小医生给你看看,说不定就把你的病治好了!”

    这小男孩用极不恭敬的语气,尖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哪儿有病,我只是睡不着觉而已!”

    “是是,大少爷没病,那咱们也让这小医生看看,说不定看完之后,你就能睡着觉了。”中年文士还是那么温和,一点生气的态度都没有。但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上可以看出,中年文士就算是当官的,也必是这小男孩家人的下属,这小男孩必是大官之子。

    大汉们把小男孩扶到药堂靠墙的小榻上坐好,这小榻是专供病人躺卧的,中年文士看向杨泽,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泽走到小男孩的身边,坐到了榻边,看着小男孩,问道:“你睡不着觉?那就是失眠了,有多久了?”

    这小男孩说不出的别扭,脸上很有些戾气,性子不好相处,他不答杨泽的话,反而把头转开,只是哼了声。

    那自称谭先生的中年文士道:“已经三年了,其间服药数百剂,可却始终无效,剂量小了,不管用,可剂量大了,孩子这么小,也受不了啊!”

    杨泽大吃一惊,失眠症患了三年,别说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也受不了啊,怪不得这孩子瘦成了皮包骨,而且性子这般古怪,失眠症可是最折磨人的病痛之一。

    如果换了别的医生,必先要给孩子号脉,做一番检查,可杨泽却不,现代医学的知识告诉他,这孩子小小年纪得了失眠症,一定是有原因的,极有可能是心理上的,什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有这么重的心事呢,要首先查明白这个心事,进行开导疏通,然后才能用药,否则不但治不好病,反而会让病越来越重!

    杨泽不给小男孩号脉,反而转过头,问谭先生道:“三年前,你家大少爷得病之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比如说受伤,或者……嗯,或者有非常要好的小伙伴,忽然离开了,再也见不到了,也不一定是小伙伴,或许是至亲至爱之人离开了?”

    谭先生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没有,既没受过伤,也没有至亲至爱的人离开。大少爷是我家大人……嗯,我们东家的长子,自小独处,没有伙伴,我们东家和夫人俱在,至于别人,都是些仆役罢了,怎能称得上至亲至爱。”

    杨泽想了想,又问道:“你叫他大少爷,那想必有二少爷或二小姐了,多大了?”

    谭先生道:“确有一位二少爷,今年三岁了。你问二少爷干什么,这和大少爷的病有何关系,不要说废话,还是号脉看病吧!”

    杨泽心道:“这怎么能是废话呢,这是至关至重的要紧话!”他看向小男孩脸上的暗红胎记,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想必那二少爷相貌极佳,而且聪明伶俐,所以你们东家和夫人极是宠爱他,可称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远超大少爷吧!”

    谭先生咦了声,奇道:“你怎知道,我东家府中之事,你这个外人是如何听说的?”

    杨泽摇了摇头,道:“胡乱猜的,随便说说而已!”说着话,拉过小男孩的手,给他号脉。

    谭先生惊疑不定,心中暗道:“难不成这人除了医术之外,还懂相术?可这种事从面相上怎么可能看出来呢?从大少爷的面相上看出二少爷的事?这怎么可能,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