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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布最初这么叫我的是信太郎,还是雏子呢?随着每个礼拜出入片濑夫妇的住处,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唤我“小布”小布,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餐吧?小布,把那葡萄酒拿过来。小布,坐到这儿来
他们问我朋友都是怎么叫我,我一回答“布子”他们夫妻俩就异口同声说:“啊!那样叫比较可爱。”但是或许要改口很难,或许是已经习惯叫我小布了,就这么一直叫下来。
对我来说,叫我小布比叫我布子要让我高兴得多。因为布子会让我想起唐木。
在我那狭小、不过两坪多一点的房间中,脸色不好的庸木,穿着几天都没洗、充满汗臭的衬衫,一脸想通了什么的表情,开始针对抗争发表辩解似的言论时,他一定会唤我:“布子、布子,我呀!布子你或许不懂,布子!你可不可以听我说?”我就面对着这样子的他,专注地听他说到窗外发白。说累了他就把我抱起来,笨拙地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会回想起那时那种说不出来的悲哀。那种好像不知何去何从的悲哀。
在我的下意识中,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有一点往前进,实际上也进步了一些。不想再回到和唐木在一起的日子。我强烈的感到,只要能避免这一点就好。我不得不这么做。
自从他们开始叫我小布以后,我和片濑夫妇的关系不可置信地、很快地变得相当亲密。我叫信太郎“老师”但不叫雏子“师母”而是叫她雏子。
我在他们夫妇面前越来越有笑容。对他们唐突的邀约、特有的对话、信太郎的玩笑,还有雏子慵懒的性感动作,也渐渐地不再大惊小怪。我自己很清楚地知道,我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他们。
但是习惯他们和理解他们是不同的。像是雏子和丈夫的学生有肉体关系,而做丈夫的信太郎不但认同,两人还可以开心地相处。这可是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
但只有一点我可以武断地说,那就是我并不认为那是不道德的事,也不认为那是高攀了子爵千金的男人,以容许妻子外遇为代价而获得生活的富足的保证。我并没有这种不怀好意的想法。不仅如此,正因为我不能理解,反而让我产生了过度的好奇心,不知不觉地开始在心中发芽茁壮。
那是六月的第一个礼拜六。工作一段落以后,信太郎好像早巳跟我约好一样,对着我说“今天带你和大家一起去卡布其诺。”
那是在梅雨季节前,仿佛夏日的阳光一直持续着,是美丽的傍晚时分。我关上那天记下译文的笔记本。“卡布其诺?”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一面整理桌上的东西,开心地说:“是我和雏子的朋友经营的意大利餐厅。今天天气好,感觉很舒服。出门玩玩也好。”
“今晚吗?”
“你有约会吗?”
“不,没有。”
“我找了半田。我跟他说过你的事,不用太紧张。四个人好好享乐一下。”
这是第一次和片濑夫妇一起到外面吃饭。我慌慌张张地看着自己穿的衣服。
牛仔裤上套了一件黑色短袖、刚买的圆领开襟t恤。设计算是蛮时髦的,但不是那种适合和片濑夫妇一起出入高级餐厅的服装。我有点后悔,要是穿裙子就好了。
信太郎对我会介意这种事好像感到不可思议。他说预约的时间是七点,再过三十分出发吧,然后走出书房。我还想他是去换衣服。不到十分钟他又伴同雏子走出来。三分钟后,我坐在信太郎爱车的后座,闻着前座的雏子擦着甜古龙水的味道。
意大利店卡布其诺,位于六本木的防卫厅旁。是在一间古老建筑的地下室。人口下去是陡急的楼梯。在徽暗的灯光下摸索着往下走,出现了一扇拱形的木制门。
我以为是隐秘的酒吧,或许是采会员制的高级餐厅,设想到店内的装演很朴素。漆着雪白的墙壁配上深咖啡色的梁按,小小的四方型餐桌铺着格子布的桌巾。店里放着音量适中的音乐,不妨碍客人谈天。
雏子好像出席正式的晚宴一样,穿着无袖的晚礼服,戴着没有帽沿的小帽子。信太郎则好像配合着她的装扮,穿着白色的晚宴装。我暗自想,要是重视格调的餐厅的话,自己的打扮看起来实在是不对劲。但一看好像是家庭餐厅的气氛就松了一口气。
我们一走进去,面向后方坐着的一位年轻人马上站了起来。雏子雄起笑容,像猫眯一样静静地蹬足走到他身旁。“你来早啦。”
“怕迟到了你会不高兴。”男人这么说,朝着我上下打量。
他的轮廓很深,身高和信太郎差不多,‘但是比较有肉。是过了三十岁准会发胖的体型。我脑中浮现出雏子的“大宠物”的字眼。
“小布,我跟你介绍。半田拔一先生。我班上的花花公子。”
信太郎这么一说笑,半田就扬声笑说好了,不要糗我了。然后向我打招呼说“请多指教”我也点头致意回了句:“您好。”
半田的老家在札幌,父亲是律师。半田是次男,长男继承父业。半田一个人住在东京,是父亲买给他的公寓。一面上大学,一面过着优闲富足的生活。或许已经先听过他的事了,所以对半田是纨挎子弟的印象很强烈。
我试着想像半田和雏子做ài的样子。感到好像是在大热天进行什么运动一样,汗水直流颇为滑稽。我对半田的印象是,他不会去复杂地思考问题,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没什么害人之心的青年。这种第一印象到往后都没变。
“喂,半田。你应该多向小布学,她和我是能谈果陀伟斯特作品的女孩,而且还谈得很投机呢。很厉害吧?”
“真不敢相信。”半田向着我,眼睛张得大大地“我告诉你呀,我呢,参加了片濑老师的讨论课以后,只有一件事很后悔,是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我摇头。
“就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对片獭老师演讲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这家伙。”信太郎开玩笑地捶了他一下。
雏子也笑了。一面笑,一面走到桌旁。就好像自己的位子已经决定好了一样坐下来。半田则毫不犹豫地往雏子身旁座位一坐。信太郎要我坐在雏子对面,然后往我旁边坐下。一坐定,就感觉被一股和乐的气氛包围。
一位四十岁后半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走过来。信太郎朝着他看,一面说:“您好。”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今天是两对,真令人羡慕。”男人这么说,面带笑容地打量着我们四人。
他身材瘦小、面貌端正。在有点稀疏的头发中掺着不少白发,但梳得很整齐。肌肤像是刚从澡堂出来一样闪着光泽。不管是举动或是表情都像是出身良好的绅士。
“小布,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这家店的老板副岛先生。”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叫矢野。”然后一鞠躬。
“这么有礼貌的千金小姐,你不觉得她当我的秘书有点太可惜了?”信太郎说。
“嗯,”副岛像在演戏一样点头,以很高贵的姿势向我走来“这么年轻漂亮的秘书,我也想要。”
“不行,副岛。不可以抢。”心情相当好的雏子说。那晚的雏子,比平常更艳丽,也多话。
“小布今天的伴是小信,对不对?小信?对吧!”
副岛说:“这样呀。”同时为还站着的我拉开椅子。“请好好品尝美食,享受一番。我这个老头子不打扰了。”
雏子的目光追随着走开的副岛的背影,一面对我说:“副岛先生和我是老朋友了。他在旧轻井泽有栋别墅,我去那儿的话一定玩在一起。是副岛教小信打猎的。我最讨厌看到动物的尸体了,邀我我也不去。”
“打猎?”我朝着信太郎反问“用枪吗?”
“当然。”
“老师也有枪吗?”
“我是为了练习,射击过好几次。可不是弄得好玩的。”
“猎些什么呢?”
“很多呀。大部分是鸟类,偶尔也有野兔。但是就算没猎到什么也没关系。带着喜爱的猎枪在野地山林里,就光是步行也很有趣。”
“你会吃自己猎来的动物吗?”
“偶尔。”
“自己杀吗?”
“下次让你见识一下。”
“小信,说这种谎好吗?”雏子消遣他“每次都是副岛杀了弄来吃的,小信不过在旁边帮忙。对不对?”
“然后呢,雏子呀,吓坏了。唉呀唉呀地叫着到处乱跑。”半田插嘴说,雏子噗哧笑出来。
我不知道信太郎喜欢打猎。脑中浮现了在洋片中常有的、上流社会的人们,带着一群猎犬骑着马去打猎的画面,然后试着想信太郎也是其中一人。但是不觉得信太郎和打猎很搭调,倒是带着枪进山、踩着于枯的叶子步行的样子却很容易想像。
“对了。今年夏天,我们带小布去轻井泽好不好?”雏子说。
“好呀。”信太郎赞成说。夫妇俩越过身隔着餐桌,开始聊起他们在轻井泽的别墅。谈着今年什么时候去啦、要是带小布去的话,让她睡在哪间房间好呢这些话。“夏天要待上一个月。”信太郎对着我说。“冬天和春天不常去,秋天常去。尤其是在打猎被解禁以后。”
“真好。
“大家一起去吧。”
半田插进来说:“要带我去哟。”
“叫你不要来,你也是会来,不是吗?”
“真是的。”半田苦笑说“雏子,你说说话吧。老师好像把我当傻瓜一样。”
雏子呵呵笑着没理会半田,望着我说:“就这么决定了。小布,这个夏天一定很棒。”看着半田在我面前替雏子点火,对着来点菜的服务生叫雏子喜欢喝的饮料,我感到很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一开始就决定了雏子和半田是一对,我和信太郎是一对。
喝了饭前酒,又喝干了葡萄酒。雏子一一品尝着一盘接一盘端上来的菜看。夜渐渐深了。信太郎不停地说话,是饭桌的中心人物。半田面带笑容地附和着。
雏子好像是谁的话都没在听一样专注地吃着。有时好像突然想到一样替我夹菜,低声地说:“小布,尝尝这个。”然后又突然像是吃腻了一样,猛喝着酒,依假在半田身边,在他的耳朵边说悄悄话,然后一个人饶有趣味地笑出来。
在饭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信太郎这么说。信太郎喜欢讲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好像那是他的嗜好一样。
“又来啦。”雏子像是很烦地一样笑着“小信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半田说:“有什么不好呢?制止了雏子,看着信太郎“我想也该是时候了。老师要是不讲些笑话,我还颇寂寞的。”
“好。我开始了。”信太郎抓起随冰淇琳附上的汤匙,像是敲黑板一样轻轻晃着,脸色极为严肃。“有天,中津大学的哲学教授三人,在灰暗的图书馆角落闲聊。其中一人开始这么说:‘根据在可廉宋大学有关学生性行为的调查’”
“什么大学?”雏子打断问。
“可廉宋大学。”
“可怜送?”
“是有这么一所大学。”半田代替信太郎回答“老师请继续。”
“嗯。”信太郎重重地点头,以缓慢的口气重新说“在可廉宋大学进行了一项性行为调查发现百分之七十的学生是在夜间做,百分之二十九点九的学生是在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做,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八,是在哲学课的时间做”
一阵沉默。信太郎以像少年一样津津有味的表情,一一地巡视着我们。
半田好像是呆掉了一样不知所措。雏子无动于衷,开始吃着冰淇淋。
“不好笑吗?”信太郎叼着汤匙问着。
“半田,可不可以把糖罐递给我?”雏子问。
“好。”半田应道。
“我觉得这个笑话还蛮好笑的呢。”信太郎向着我寻求赞同“是两三年前看的电影中对自。是英国电影。你们看过吗?那是道格和史丹立贝克演的。道格演那位哲学教授。”
我不知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或许是因为喝醉了,或许是在心中重新回昧那个笑话,突然觉得好笑吧。我记得一阵笑意涌上来,才一感觉到就再也忍不住,像是发疯一样笑了出来。
我一笑便止不住。笑到眼角流泪、笑到肚子痛、难以呼吸。即使这样我还是继续笑,最后咳了起来。结果得用雏子递给我的纸巾硬是把嘴给堵住。
信太郎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他刚开嘴说:“这么好笑吗?”
笑到身子卷起来的我抱着肚子点头。
他突然把我抱过去,磨擦我的脸颊。“你最好、最捧场。你是第一个听我讲笑话笑成这样的。”脸颊可以感到信太郎刚刮的胡须刺刺的。信太郎的手摆在我肩上,不由自主的,一阵强力和温暖从我的肩膀扩大到手臂。
但是我还是止不住笑。一面继续笑,一面想不行、不可以这样。雏子在看着,在雏子面前,不可以这样被老师抱着还那么高兴地笑。
雏子将夹着香烟的手举到下巴边。提起腰来越过桌子,仔细地端详我。她的眼睛闪着光辉,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
“小布,”她喃喃地说,然后向我的脸颊伸出指头。“你在流汗,流成这样。”
雏子用细长的手指抚摸我的鼻头。我努力吞下终于开始渐渐平息的笑意,撇过身离开信太即的手。
“小布的鼻子好柔软哟。”雏子低声这么说,然后眯起眼微笑。“像猫的鼻子。”
在桌上有一只古典的台灯,里面点着蜡烛。是蜡烛的火焰的缘故吧,雏子的脸上有阴影。因为喝了许多酒,雏子看起来比往常更慵懒、更妖艳。映在我笑得泪蒙蒙的眼中,像是一只不可思议的小动物。
我感到雏子触摸鼻尖时指尖的热气,一直到现在那种感觉仍挥之不去。好像只有那儿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是小时候,被不认识的美女抚摸头,或被抱起来亲脸颊时的那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拌着害羞和骄傲的感受,甜美的无限喜悦。不知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样。
吃完甜点喝完咖啡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上了洗手间回到位子上说:“差不多了,该告辞了。”
我没有其他事,家里也没有人在等我。只是心中想应该这么做。想要回家。因为我从信太郎和雏子两人那里得到太多的关注和亲密,只想早点回家一个人静静地回味这种满足感。
“你要回去啦?”信太郎问我“还早呀。”
“明天还要到老师那工作,要是喝得太醉了,第二天会很难过。”
“你不想再多听一点我的笑话吗?”
我笑了。“今天已经足够了。玩得很开心,许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信太郎缩起外套的袖口看了一下手表“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不要麻烦。”
“你怕我酒醉开车呀。”
“不是、不是这样。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你让他送嘛,小布。”雏子说,她好像在观赏有趣的舞台剧一样。“我今晚去半田家。”
她就这么自然地溜出这句话。去半田家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好像是理所当然,大家都可以理解一样。
“老师,要是警察取缔你酒醉开车的话,可以再重施故计。”半田忍不住说“你就说旁边的女人是孕妇,快要生了。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没办法,不开车到医院不行。你这么说他们会放过你的。”
“像小信会做的事。”雏子笑着说,眯起眼看我。“不要担心,小布。让他送你。小信开车技术很好。”
“而且没出过事也没有违规过。”信太郎说。“况且今天也没喝多少,还清醒得很。”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怎么会担心信太郎的开车技术呢,为什么会想到跟我说这些呢。
我心中有某种预感。今晚,要是让信太郎送回家的话,自己心中难道不会起些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变化吗?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不是永远都走不出来了吗?明明心里热切地盼望,但是另一方面却相当地恐惧。
走出餐厅,坐在信太郎车子的前座。在到中野的路上,我相当多话。我也记不得说了些什么,只记得窗外街灯不停闪烁,把车内我们的脸都照得花花的。
那是凉爽的秋天夜晚。吹进车内的风带有适度的潮湿,吹在肌肤上很舒服。
我满脑子在想,回家途中,他会不会再邀我去哪?要是他开口我该怎么办?这么想着想着有点觉得自己很蠢,信太郎应该不会那样来邀自己。虽然可以确定他是非常喜欢我,但是没有性的意昧。举例来说,那就像是说“我喜欢猫一样”没有别的意图。
到了公寓前,信太郎刹车说:“停在这里大概无所谓吧?”
“做什么?”
“车子呀。”
“什么?”
他像是活力饱满的少年一样,开心地熄了引擎,拔出钥匙。身手矫健地解开安全带,然后对我说:“我想到小布的家小坐一下,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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