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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翻云覆雨(十)(求收求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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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叔真的不用了。”丁一对着大清早突然跑来他家里的王振劝说道,“哪有派军户来给我当护院的事?世叔您这也太过了,我这能有啥凶险啊?您放心,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小侄一定找您求助……”王振一来到,就不由分说地安排,要从卫所调一总旗的士兵常驻丁一宅院。

    王振黑着脸似乎心情差到极点,听丁一说到此处,竟把手中茶碗当场砸了,吓得他那一屋随从马上跪下拼命磕头,口中连连说道:“小的无能!督主息怒啊!”倒是让丁一看了一回新鲜。能做到王振这位置,通常也叫内相了,对应着的外相就是文官首辅,当然这内相只是一个俗称,当不得真的品级,但也可以看出王振的地位。

    到了他这种地位,真的很少有事能让他发怒的了。

    “你还当我是你世叔么?”王振指着丁一语气阴险地说道,“昨夜遇刺,为何商辂知道,李贤知道,我这世叔,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转身指着那跪在地上的一屋子随从,却是冷声道,“你们的确无能,五城兵马司知道了派人去,顺天府也知道了派人去,厂卫居然一无所知!”

    那些人哪里敢开口分辨?只是拼命以头抢地,叩得通通作响。

    “世叔算了吧,这么叩下去,会脑震荡的啊!他们脑壳坏了,您让他们办事不等于叫一群糊涂蛋办事么?这不妥啊!”丁一真看不下去,主要这些人叩头太可怕,通常叩头那最多就额头青紫吧?他们不是用额头叩,是用头顶撞,真是看着都觉后背发凉,这是自残么?

    王振看了丁一一眼,转过头冲跪了一地的人开口道:“起来吧。”

    “这事不必再议。”王振横了一眼丁一,对着身边的随从问道,“让人陪着如晋,北直隶的卫所由他自己去挑,选中驻守这里的五十人,全部编入锦衣卫……如晋你那个学生叫什么山来着?”

    丁一无奈地回话道:“胡山。”

    “胡山,好,他不是百户么?把他手下一个总旗调去另处,这一总旗的校尉就安置在他手下……如晋若是出了差错,你们知道该怎么办。”边上肃立着的人,好几个记得胡山的,都知道当初胡山升迁试百户时的事,此时无不心中暗骂胡山这孙子运气太好了!怎么王公公一提起他,就老记错呢?这厮就是个试百户啊!不是百户啊!但谁却开口?一会经历司相关人等,还得老老实实去帮胡山把升迁文档等等弄好。

    王振说完也不理那些跪倒在地的厂卫官员,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却对丁一招了招手,教丁一行到身边,低声训斥着,这回看来是真的动了气,声音不大但那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是掩遮不住的,“胡闹!丁大哥就你这唯一的血脉,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日后九泉之下,我王某人如果跟丁大哥交代?以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听到没有?”

    “是。”丁一虽然有些郁闷,但还是听得出王振发自于内的关爱,倒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并且让他自己去挑选人手,倒也使得丁一少了些顾虑,这与王振硬分调个总旗过来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王振看着丁一的表态,脸色才算稍缓和了一些:“你要去跟商辂诗文唱和也好,你要跟李贤交换兰谱也好,为叔不阻你;便是你在外人面前说是为叔要逼你悔婚也罢,这等事你尽管去做,为叔也可以帮你担着。但只一条你得听叔父的,便是自身安危,切切不能再如此儿戏!记着了么?”

    丁一听得后背生寒,他在李贤府里所说的话,看来也传到了王振的耳中,虽然丁一对此并无意外,却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就被王振知道,不过他却也不慌,扯这谎话的时候他就预备着总会被王振知道的一天:“世叔,我原想搭上于谦的线,可惜终归没弄成。”

    王振听着笑了起来,拍着丁一的肩膀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别着急慢慢来,唉,总算有个懂事的后辈啊!”王振不知道再过半年就是毙命之期,所以对于丁一渗入士林颇为赞赏。

    要瓦解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潜入对手之中,了解对方的脉络,才能做出一针见血。

    所以丁一敢这么做,一点也不怕王振有什么想法,王振如果连这关节也想不通的话,三杨内阁时期,他早就该被玩死了。相反三杨内阁没能奈何王振,反倒要请到太后出来才能镇住他,可见在权谋上王振绝对不简单。

    王振没有更多的逗留,不过留下了一个圆帽、皂靴、褐衫的东厂管事,姓钱,准备陪着丁一去卫所挑选人手,其实这年头东厂的役长与番子对于普通卫所来说已是极恐怖的存在了,单单挑选五十个卫所军户,根本不用管事这种级别的人马出手,派个戴尖帽穿白皮靴的役长也就是俗称白靴校尉已然有余。但这王振交代下来的事,谁敢派个白靴校尉来办?

    方自送了王振离去,丁一入内还没坐定,便见刘铁一脸喜色奔了进来,凑到丁一耳边说道:“先生,吏部的主事来了!”丁一只好向那东厂的钱管事致了歉意,请他稍候片刻,那钱管事颇为高大,生得面圆头圆,坐在那里不开口便是脸上带笑一般,他能被王振直接交代办事,自然也是会来事的人,哪里敢受丁一的歉意?连声的不敢当,却道自己闲人一个,丁少爷自管去忙,啥时有空便唤他一声就好。

    反倒是那吏部的刘主事架子不小,他手头那公文要将丁一这个破秀才硬生生拔出官身来,无疑这是一份喜报,故之这位刘主事拿足了腔调,尽管一进门刘铁就把银票塞了过去,丁一也是极客气请教他事情按程式来该怎么办,但这位主事真的就没个好脸给丁一。

    “按道理怎么办?你说得怎么办呢?”这位刘主事冷冷地开口说道,“本官是吏部的主事,又不是礼部的同僚,你要问怎么办,不如去礼部请教一下那些大人吧!”这真是一副狗脸的感觉了。

    丁一倒也不生气,只是他实在没空去应酬这位:“大人专程到来,着实是辛苦了,今天便斗胆请大人尝尝学生宅里厨子的粗浅手艺……”

    话还没说完却听得那主事截断话头:“这是本官份内事,谈不上苦累;至于宴请就免了吧!”

    丁一自然听得懂,对方不是清官,而是让丁一把宴请折现成银子。

    这位的吃相是有点难看了,但丁一却也不准备去与人为难。

    总不能凡是被人盯上一眼,就得瞪回去不可吧?

    吏部文选清吏司这位刘主事前来,却也不是来宣读圣旨的,提刑按察使司正八品的主事,不太可能要动到圣旨——要皇帝下旨来升官或是贬官,通常来说至少得到李贤那个级别,也就是五品,所以说五品以上算是大员了。

    丁一被他这么一呛却也没有生气,在丁一看来,这主事来这里,怕是一种组织谈话的程式吧?得罪谁不好,去得罪来跟自己进行组织谈话的人?丁一没脑残到这地步,于是笑着对刘铁说道:“就按大人的吩咐办吧。”

    听着这吩咐,刘铁自然得令,马上去取出四锭银子放在盘子上,连条红布都省了,赤裸裸就这么端了上来。丁一看着愣了一下,让真让他哭笑不得啊。毕竟刘铁是个半大小孩,他是看这位主事吃相太难看,所以故意这么搞,问题是要搞怪、要打人脸得看看时候啊!丁一只好脸上一冷对刘铁训斥道:“混蛋!怎么能用这等铜臭之物,来污了大人的……”

    刘铁被训斥倒是他自己就意料到,毕竟这么恶心吏部来的主事,是不太好的,他只是年轻一口气咽不下罢了,听着马上转身就要去换成竹篓,装扮成土产之类的他也不是不懂,怎么说破家之前小时候也是官二代来着,这个中来去他还是很清楚。

    “没事没事!”谁知那生得眉清目秀一副清官模样的刘主事,居然主动站了起来,向前两步挡下刘铁,从他手中接过这托盘,把四锭银子一一收了揣入怀里与袖袋,却对丁一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丁秀才,不瞒你说,这京官苦啊,特别本官这种六七品的,就算有人要打通关节,也轮不到我等上下其手,冰敬炭敬到我等手上其实也没几个钱……但逢年过节上峰总是要拜候的吧?唉……”

    丁一听着就有点火气了,京官苦,低品级的京官更苦,行,这话没问题;但您这是把丁宅当成金矿、把丁某人当成冤大头么?

    谁知道这主事揣了银子又回身坐定,却明显不准备开口说正事也不打算告辞的。

    “不知道大人此来,有何见教?”丁一不耐烦和他打哑谜,直接开口就破题了。毕竟这个县丞的官职是首辅大人拿出来的交易条件,难不成这主事还能把首辅应承下来的事搅黄不成?

    刘主事不慌不忙喝了口茶,笑道:“这宅院如此广大,丁秀才看来家景倒是殷足的,不知道丁秀才在京师里有什么产业?本官做了这么些年的京官,别说在京师买下这么一处宅院,便是十分之一大小的院子,也无力购置的。”

    丁一苦笑起来,这位胃口还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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