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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向誉打开客厅的灯,路人玾坐到沙发上,头枕著手臂,长发似云一样的披在肩膀上,那姿势十分曼妙,更显得她身形柔美,尤其当她朝他灿烂一笑时,脸颊上浮起的嫣红,可爱的令他著迷不已。
啊,他也喜欢她!路人玾快乐的想哭,今晚是个美好的夜晚。
康向誉努力控制住自己别朝她扑去,望着巧笑倩兮的她,缓慢而谨慎地说:“玾,我必须告诉你,我我已经结婚了。”
他的语调低沉且轻柔,但却宛如一记响雷划破晴空,更震碎了路人玾脸上美丽的微笑。
突然间变得凝滞的空气里,他的话像回音般,不断敲击著她的耳膜,她整个人只能怔愣的瞪著他。
“玾?”康向誉轻声唤著,音调里满烂紧张。
回过神来的路人玾,脸色瞬间刷白地问:“真的?”由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应该就是她此刻的感觉吧?她恍惚地想着。
他轻点头,郑重地回答:“是。”
她沉默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喔,真是糟糕”她的眼神变得些许空洞,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著自己的头发。
突然,一只蚊子停在她的大腿上,她用足以打烂木板的力道猛力拍下,腿上迅速浮现一道鲜红的掌印。
康向誉缓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身,双掌牢牢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地请求著说:“玾,请你先听我解释。”
路人玾没抽开自己的手,仅是垂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声道:“你的手上没有戴结婚戒指。”
啊,多像三流肥皂剧的对白呀!她暗自嘲弄著。
“是的,我从来没有戴上过结婚戒指。”他思索著该如何将事情完整的解释清楚。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夫妻已经同床异梦或貌合神离很久了,而且再过一阵子你们就会签字离婚了?”路人玾就是忍不住要将话说得尖酸。
她发觉自己在生气,但她不晓得是气他这么快就打散她的快乐,还是气他没在她对他动心前就告知已婚的身分。
康向誉先是微微怔住,然后才露出一抹苦笑“事情不全是你所想的那样”一时之间,他真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喔?”路人玾挑高一眉,直想用刚才拍死蚊子的那只手甩他一巴掌。
“你生气时的模样很漂亮。”
正要举起的手瞬间失去力气,路人玾此刻生气的对象变成了自己,她气自己怎么那么没用,竟被他一句花言巧语就哄得心里甜蜜蜜的。
“我的父母亲在我小时候离婚了。我父亲遇上了一个女人,他一头栽了进去,我妈经历了心碎、愤怒、憎恨、怨怼,所有女人碰到这种状况时的感受,她无一幸免。”
路人玾眨眨眼,好奇的问:“你呢?你的感受呢?”
康向誉微微苦笑“难过。我们家本来很快乐、很和睦,或者说我一直都如此相信。事情一掀开后,一切都变了。那就像一艘船撞上了暗礁,船沉了,虽然每个人都上了救生艇逃过一劫,可是上的救生艇却不是同一艘。
“我母亲痛苦、伤心、怨天尤人,我父亲逢人便说他从未这么快乐过。我则不禁要怀疑我所看到、所经历的幸福家庭生活,是我搞错了它的真实性,还是我让自己一直活在假象里。”仔细想来,属于他的快乐回忆实在下多,他不得不叹息。
伸出手拍拍身旁的位置,路人玾示意他坐到她身边。
尽管气氛凝重,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臂膀抵著她时的温暖。
“之后我母亲抑郁多年,心情一直无法平复,她不断要我发誓,结婚后永远不背叛妻子,也绝不能是开口提出离婚要求的那个人。”
绝不能是开口提出离婚要求的那个人?路人玾叹了口气“好吧,终究还是把话说到这上头了。”她该怎么办?喜欢、爱上一个人,可不可以说停止就停止呢?她是块第三者的料吗?她愿意那么做吗?
“玾,我的婚姻是一场意外。”他的声音里泛著苦闷。
“是啊,多数人的婚姻都是意外促成的。”这算什么合理的解释?哼!
“我原本是想等结束婚姻关系后,再对你告白,然后正式追求你。”到了今天,他总算深刻了解何谓情难自禁。
路人玾五味杂陈地瞥了他一眼,心想她也还没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听听他怎么说也好。
唉,她为什么这么可怜?她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上、爱上一个男人,渴望谈一场单纯的恋爱,但事情怎会在瞬间变得复杂难解?
“接到我母亲病危通知的那天晚上,我开车赶往医院,途中撞到一个突然冲出路口的年轻女孩。”
“突然冲出路口”路人玾移动身体面向他,膝盖碰触到他的大腿,传来一阵非常美妙的悸动。
她抿了抿唇“是你闯红灯?”
“不是。”他感受到她膝盖传来的轻颤,不禁心旌摇晃。
“那是那个女孩闯红灯罗?”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年轻女孩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路人玾心里满是酸涩地想着。
见他点头,她接著问:“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难道就像连续剧里常见的情节,女孩身受重伤长年躺在医院里,家属逼肇事者和女孩结婚,并负担所有的医疗费用?“当时她断了一根腿骨,但因为年纪轻骨头生长状况佳,所以经妥善治疗后恢复得很好。虽然事故过失不全在我,但在道义责任上来说”
还好不全是她猜想的那样。
但路人玾没好气地替他将话说完“然后你为了负起道义责任,就和对方结婚了?”
她根本不想问他是否因此爱上那女孩,一来他之前所使用的理由是“意外”二来是她受不了听见他肯定的回答。
“可以这么说。”康向誉点点头“她当时只有十六岁,父母双亡,住在不甚欢迎她的亲戚家里。”他观察著她的反应。
“十六岁!”路人玾双眼大睁的瞪著他“我受不了了,你乾脆直接告诉我,你想对我解释的话究竟是什么吧!”
康向誉看进她的眼里“她希望能以婚姻来脱离亲戚对她的监护权,并希望我能资助她完成学业,因为她的外祖父留给她一笔成年时方可提领的基金。所以当年在她亲戚的监护下我们到法院公证结婚。”
无声的氛围笼罩著他们。
路人玾知道他试图猜测她在想什么,可是她帮不了他,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自己开口说:“你必须遵守对你母亲的誓言,不得对妻子提出离婚的要求,而我猜,你的妻子目前还未完成学业,也还未满二十岁,所以还不会向你提出离婚?”或许永远下会提出也说下定。
康向誉讷讷地回答:“原本她今年该由专科学校毕业,但有几门科目她”
“被当了。”路人玾替他将话说完。
哼,搞不好她根本是故意被当的,好拖延离婚时限!
“你们有订定婚前协议?”她气闷地问。
“只是在口头上有过协议。”他回答得有些无奈。
“你的脑袋有问题吗?自己的终身幸福那么草率就”她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康向誉顿了一顿,像是在找寻合适的字眼来回答。“虽然可说是一时心软,但主要也是因为我母亲临终前,希望能看到我结婚,而她也应我的要求,坐著轮椅到我母亲病床前喊过一声婆婆,以至于在那个时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路人玾瞪大眼,又惊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么发展得这么离谱?这是哪门子的肥皂剧剧情?她深吸口气,稳住想破口大骂的情忻瘁,才出声问道:“你们可有培养出夫妻间的感情?”那女孩到如今还可能是个未成年少女呢天啊,求求你,可别真回答“有”!
康向誉摇摇头,略带自嘲意味地说:“我们甚少有碰面的机会,我几乎忘了她的长相,只记得她的银行帐号和各类缴费通知单的形式。”由她的表情中,他多少猜得到她的心事。
她叹了口气又问:“这几年你后悔过吗?”说好听点他是资助小女孩的长腿叔叔,但说难听点便是付帐单的冤大头。
“之前无所谓后不后悔,但是”康向誉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你出现了。”之前的无所谓心态,如今已经改变。
路人玾脑中思绪纷乱,她努力著,试图让大脑发挥正常的作用。
她突然站起身,垂眼看着他“我是喜欢你,但只是希望谈场单纯的恋爱,现在我我得好好想一想。”说完,她快步奔回房间。
红镇pub里的灯光稍微黯淡下来,银色舞台上的光线缓缓聚集,三人乐队以一首轻快的曲子做为歌手演唱时间的开幕序曲。他们的演奏当然无法和任何著名的交响乐团相提并论,但对这些镇上上生上长的乐手而言,已经是好得不得了。
一曲终了,在pub听众的热烈掌声中,乐队改奏流行歌曲,而驻唱歌手罗川慢条斯理地走上舞台。
罗川天生就属于舞台,色艺双全,歌喉一流。虽然pub中挤满了略带酒意的客人,但全然听不到喧哗声,当罗川在表演时,每个人都浑然忘我地凝神倾听。
等他唱完最后一曲,台下观众如雷的掌声渐歇,乐队改奏另一首热闹的曲子,pub里再度喧哗开来,夹杂著乾杯的碰撞声,以及此起彼落的笑语。
像往常一样,罗川站在舞台边迅速扫视了一下全场,当他看见角落的一张熟识面孔时,便朝那张桌子走去。
“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康老大为什么还骑脚踏车到镇上来?”罗川偏头谢过熟知他习惯、送来一杯温开水的服务生。
康向誉笑着说:“只要一部卡拉ok伴唱机,就可以让你和乐队失业。”
“嘘!”罗川将食指放在唇间,佯装紧张地说:“这个秘密可别让pub老板听见。”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酒杯,笑着问:“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对酒后骑脚踏车的人进行酒测?”
“呵!”康向誉笑笑地举起酒杯暍了一口。
罗川打量他的神情、揣度他的情忻瘁,才开口说:“你把事情全对你家的小厨娘说了是不是?”
康向誉没有点头或回答,但罗川却已得到答案。
“小厨娘的反应如何?”他好奇地问道。
康向誉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涩。
“糟糕!”罗川大惊失色“明天小厨娘该不会罢工,让我们都没饭吃,或是有饭吃,但饭菜里全搀了杀虫剂吧?”他心心念念的仍是路人玾的好厨艺。
“嗯或许有可能。”康向誉哭笑不得地说。
罗川哭丧著脸,语气里充满哀求“康老大,你可要想想办法,就算是违背良心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小厨娘也好,求她千万别罢工。”
康向誉差点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你光是在pub里驻唱还不过瘾,现在也开始朝戏剧方面发展?”他摇晃著手里的酒杯,遗憾杯中的液体,不是路人玾-曾调给他的白色凯迪拉克。
她睡了吗?还是仍清醒地在“好好的想一想”?她想出答案了吗?他盯著杯口出了神。
“康老大,虽说你的交通工具只是脚踏车,但无论如何,醉不可上道,为了镇上的行道树和路灯著想,也为了不让你自己躺进水沟里过夜,酒别喝多了。”罗川关心的提醒他。
康向誉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不是路人玾端给他的杯子,任何液体似乎都失去它的味道。
夜风吹落的树叶,打在窗户上,路人玾凝视著窗外因风吹袭而摇晃的暗影,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在黑暗中,她漫不经心地捏著、揉著被角,好像那么做,便能使她烦躁的心平静下来小时候,她睡前总要捏一捏被角才能安心入梦。
当她觉得听够了窗外的风声时,猛地坐直身子,打开灯拿起床头上的电话,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暗地里希望接电话的人千万不要是母亲。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先表明身分“我是玾。”
“喔,玾。”路人昺淡淡地应了声。
“昺,是你,太好了。”路人玾这才发现,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母亲的热烈关切,也不是鳦的沉不住气,而是昺的冷静反应。
“嗯。”习惯性地没多问什么,路人昺等待大姊的下文。
路人玾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才轻声地说:“昺,我跟你说”接著,她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向小妹娓娓倾吐。
等她说了一个段落,路人昺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才说:“玾,整件事情让你觉得生气吗?你想要我带武馆的师兄弟去痛揍康向誉一顿吗?”大姊陷入爱河的事她已由鳦口中得知,但没想到事情不是那么单纯。
路人玾愣了愣“生气?呃不,不能说是生气,但心头乱乱的、闷闷的。还有,在武馆以外的场合打人是不对的,你别乱来”想到康向誉被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围著痛打,她就一阵心疼和恐慌。
路人昺在心里偷笑,就知道大姊根本舍不得康向誉皮肉痛,她不让笑意泄漏地问:“喔,那你现在和我说说话,心里好过点了?”平日有条不紊的大姊,也是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嗯。”路人玾是真的觉得好多了,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路人昺受传染似的,也打了个呵欠“很好,那你和我都可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