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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郭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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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接到任命文书,李康华便简单的收拾了行囊,带着范亮等人匆匆赶到了南安州。

    他身边一无内眷二无丫鬟仆妇,倒是很快就安顿下来。

    因着前任知府还遗留下一堆未处理完的公务,李康华一来便马不停蹄的批阅功、仓、户、兵、法、士六曹的文牍簿册,善后诸事事宜。

    这其中就有李潜军中军士职衔变动的存档文牍,李康华翻开阅看,见军需采办和钱银出纳军械的单子上多了季亮的名字,就知道李潜已将齐延福和火器研制的事儿拿下了,不由暗自心喜。

    如今水匪全歼,码头上也换成了他的心腹,进出青源的水陆皆在他管控之下,只要他不发话,谁也甭想走出青源半步。

    接下来,他需要打通青源和边疆的通道,将火器安全隐秘的运往边疆。

    “大人。”

    此时夜已深沉,谯楼早起了更,书案上铜烛台的烛火映照着李康华苍白憔悴的脸,衬的眼下的垂暮愈发明显,倒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如夜枭般明亮,叫人不敢直视。

    范亮抱着一摞厚厚的刑狱案卷走了进来,“大人,这是吴畑和黑老三的口供。”

    李康华眼皮一撩,端起了案头的茶碗。“审完了?”还以为吴畑的骨头有多硬,看来所谓的江湖道义也不过如此。

    “是。”

    范亮把吴垣吊在刑房里变着花样的折磨他,让吴畑在一旁观刑,吴垣直被打的哭爹喊娘,几度昏死过去,吴畑实在受不住,只好画押认罪。

    李康华展开卷轴细细咀嚼。

    只见上面一行行罪行罗列的简明扼要,杀人袭村,入户抢掠,伙同水匪抢劫官船,谋害钦差,抛尸江中,同行文书随从四十一人无一生还...

    “唔,不错。”李康华满意的点点头,“速速上报给朝廷,一定要赶在郭扬到青源之前收到批复。”

    “大人,”范亮不解,“那郭扬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的愣头青,且之前一味读书求学不问世事…”大人何故忌惮他呢?

    李康华细啜着手中的热茶,“不问世事焉能高中二甲?此子不像京中贵(公子)哥儿自命不凡,观其(科考)卷宗,是个谨小慎微之人。”

    “大人,不如叫人(ji 女)哄(骗)他一番?”

    李康华睨了范亮一眼,神色难辨。“郭扬并非好色之徒,更不是皮肉滥淫的小人,(品性)与他父亲大相径庭。”

    “大人难不成想用他?”范亮轻呼,他家大人还真是‘荤素不忌’。

    李康华淡然的放下茶碗,“为何不用?能从大宅门里脱颖而出的庶子,总该有过人之处才是。”

    怕是心思腌臜更胜常人。

    范亮暗自腹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向来是个‘不逾矩’的好下属。“大人,向梁已于三日前发配西海,向金向银也编入犯籍,只是这吴家兄弟…”

    吴畑的大儿子吴希几乎倾尽全部家产,只求李康华饶他父亲一命。

    李康华沉默的盯着灯台,半晌才道:“吴垣就不必(留)了,至于吴畑...等陛下定夺之后再议不迟。”

    半月之后,成帝的批复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秋后问斩。

    与此同时,与奏折一起来到青源的还有新上任的虹富县县令——郭扬。

    ******

    颜傅和兆筱钰遇到郭扬的那天,夫妻二人刚从县城的木器行里出来,正准备去粮铺买米。

    家里添了三十三个壮小伙子,一顿饭十个大馒头还不顶饱,一顿不吃肉就跟狼似的盯着她家的两只小猪崽不撒眼,兆筱钰看着迅速奄瘪下去的钱袋,哀怨不已。

    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不等见着回头钱,他们家就揭不开锅了!

    “上梁宴”之后,颜傅就给帮工们结了账,后面除了檩条的搭建需要一点熟练技术之外,麦秸和苇箔都是赵老爹一手包办的。

    之后再给墙面上垙几层黏土,涂满石灰,合上板瓦,新房就算大功告成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进去住,需要再晾晒通风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兆筱钰打算把家具打齐。

    本来很多活计赵茂和他师父就能完成,但赵茂他师父在看过新房的布局后,建议主屋的家具找城里的木器行来做。

    原来木匠这一门中也分着三六九等,最厉害的当然是会设计会画稿的大师,其次是会雕刻精绘的匠人,像赵茂他师父这种只做简单白身的木匠,活计自然比不得木器行的师傅们手艺鲜亮。

    兆筱钰像所有刚刚拥有新家的女人们一样,一进木器行就看什么都觉得需要,可一摸钱袋...

    不行,待会儿还得买米呢!

    “要我说还是买张好一点的床吧,你不是不习惯睡炕?”

    颜傅说着心里就支起了算盘,盖房和上梁宴统共花费了五十多两,现在全部存款只剩五百两,之后开矿买材料做实验至少要预留三百两,加上四十个人每天的吃食...哦,还有两头半大的猪崽和二十多只鸡...

    第一批货款最早也得是下半年才能回转,这样算下来买家具的预算最多在...三十两。

    而他媳妇儿刚才看上的那张床定价就是三十八两!

    显然,兆筱钰也想到了,她干脆的拒绝道:“不要,炕多暖和,这里靠山气候潮湿,睡炕正好。”

    颜傅将兆筱钰挽住他胳膊的手又往上挪了挪,“床底下也可以安火箱,你别担心钱的问题,大不了我带他们(进山)挖参去。”

    “你当我不知道,火箱用碳,更费钱!”兆筱钰还打算一上秋就送孩子们去上学,到时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要不咱们种几亩棉花吧?”至少冬天的棉袄棉被钱就省了。

    “种,明天我就叫他们去开地。”颜傅一想起那帮‘吃货’就气的牙痒痒,李潜不会是把军中最能吃的三十三个人给他派过来了吧!

    两人正说着,突然眼前坠下一个白乎乎的物什,颜傅手疾眼快拉着兆筱钰向后一闪,一只白瓷碗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夫妻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三楼的窗边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冲他们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