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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是个十分热闹的集贸市场，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在市场门前，看到一位跪在地上乞讨的女人。女人的怀里还奶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她用了一件大人的衣服把孩子包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小脸，那是张脸冻得通红而嫩嫩的脸啊！孩子睁着一双黑幽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们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纯纯的眼里满是好奇，而此刻她的母亲正抱着她跪在地上向行人乞讨，小小的孩子，哪里晓这些生活的艰辛呢？也许是如今，人们对跪地乞讨的人司空见惯了，没有一个人停下匆匆的脚步。
怀抱小孩乞讨的女人，跪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向她面前的碗里丢一分钱。一天，我怀抱的孩子从那里经过，可能是因为怀里都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的缘故吧，我停下了脚步，并弯下身子，逗了逗那女人怀里的孩子，然后，从包里拿出十块钱，轻轻地放在那瓷碗里。跪在地上的女人，先是愣住了，既而向我不停地叩拜，且嘴里直叫着却说不出话来，我才明白她是一个哑巴。她怀里女儿也随着母亲在一上一下地拜着，只是她昂着头，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
一阵寒风吹过，那女人解开衣服把女儿放入怀里，自己的肚子因此也露在外面了。女人直起腰，伸出手想把包孩子的衣服紧紧。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一双满是裂口的手，看起来是粗糙如锯齿，和她女儿白嫩细腻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们是因何要跪街乞讨呢？
二
从那以后，我每当看到睡在自己温暖怀里的女儿，就会想起那跪在冷风中乞讨的母女。确切地说是会想起那个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眼前就会浮现那双没有经过尘世污染而显得特别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她们母女为什么会跪在街中乞讨？天这么冷，那孩子是否感冒了？
也许是因我对她们的牵挂吧，那天下班回家，我又不知不觉走到集贸市场的门口，又看到了那对熟悉的母女。那女人还是抱着女儿跪在那向行人们乞讨，只是因天气暖和了不少，她没有象上次那样包住她的女儿。我忙走过去给了她们一点钱，那女人又向我叩拜着。
我出于好奇，向旁边的人打听那女人的来历，知道那女人跪讨的原因。原来那个哑女叫小芬，她的丈夫认为她是个哑巴，感觉总是不舒服。后来小芬生下来的是女儿，那男人就更不乐意了，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们母女。从此，小芬就落得跪讨街头。她也想找一份事做来养活女儿，可刚出世的女儿没有人带，只好向行人跪讨了。
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天也变得越来越暖和了。小芬还是带着女儿时不时在集贸市场前乞讨着。可能时间久了，大家也熟悉了小芬，再也不允许她跪在地上了，一些热心的老婆婆们，会时不时的伸出援助的手。在众多好心人的照看下，小芬的女儿也慢慢地长大了。大家为小芬的女儿取名叫暖暖，意思就是大家在温暖着她们母女吧。
暖暖在一岁的时候就开始走路了，她开始可以离开妈妈的怀抱了。看着姗姗学步的女儿，小芬脸上那种喜悦的神情是无法比拟的。刚学走路的暖暖不小心摔了，手擦破皮了，小芬心疼得直掉泪。她不敢用水去清洗伤口，一下子把女儿满是灰的小手指含在嘴里，用嘴给女儿清洗着伤口。那情景让看到的人感动极了。
每次看到暖暖的时候，我都会上前去逗她玩会儿，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很多时候我会带上女儿与她一起玩。小芬总是感激的，可能她也想自己女儿和所有的孩子一样有着自己游戏的童年吧！
三
在暖暖一岁半的时候，我看到小芬摆起了摊子，帮别人补鞋子。原来，一位在这里补鞋的老大爷，看她们母女可怜就传授小芬手艺。从此，小芬不再向人乞讨了。小芬为了她和女儿的生活，起早贪黑地做着，她不能说话，就用微笑迎接每一位来的客人。小芬从来不开口要钱，别人给多少她接多少，所以她的生意特别的好。每天，她把暖暖放在身边，由她自己玩着，旁边那些热心的人们也会帮她照看着暖暖。暖暖似乎不是小芬一个人的女儿，都快成大家的女儿。
小芬为了感激大家一年多来对她的照顾，只要是谁拿鞋子去给她补，她从来不愿意收的钱。给她钱，往往把她急得直叫，脸也急得通红，可大家还是会丢下钱。
暖暖和我女儿年龄相仿，她们俩慢慢就成为了好朋友。每次我带女儿去买什么好吃的，女儿总忘不了暖暖。我永远记得那次女儿给了暖暖一个苹果，因为没有削皮的刀子。小芬竟自己用嘴一口一口地啃着苹果皮。虽然我很不赞成小芬那样做，认为那样不卫生。但看到一旁暖暖那种似小鸟张嘴等着食物的样子，我被那情景所感动。可能我是无法体会到小芬对女儿的那种无法表达的爱。
四
一转眼，暖暖上了幼儿园。真是巧，暖暖与我的女儿上民一所幼儿园，上了幼儿园的暖暖，更是聪明可爱。
暖暖是大家的暖暖，她那小嘴里整天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叫过不停。上了幼儿园的暖暖每天接送，街坊们全包了。每一次暖暖回到的鞋摊处，小芬总是会放下手中的活，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然后抱着暖暖亲个够，一边不忘对带暖暖回来的人，嘴里一直叫着，大家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都明白她是表达感激之情。
读大班的暖暖得开始学写拼音数字了。
做早餐的李大叔，每天做完早餐后，留一张桌子给小芬，好让暖暖放学后做作业。刚学习写字的孩子总是有点难的，暖暖常常向母亲投去求助的目光。这个时候，小芬急得一边跺脚，一边东张西望，只要看到一个熟悉的街坊就走上前，拉着对方的手，指向暖暖。一般大家都会停住脚步，给暖暖指导一番的。手里不停地比划着。有一次，老师叫各小朋友回家，让父母教写自己的名字，那天，小芬一直都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急了的小芬拉着一个戴眼睛的男人直叫，那个人把手一摔，嘴里一句“神经病”让小芬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到了夜晚，我正要陪女儿睡觉时，门被敲响了。我急忙开门一看，是小芬！看她焦急地比划着，我好半天才明白，是要教她女儿写名字。我热情地招呼她们母女，让小芬感激得直点头弯腰的。老公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教会了她女儿写自己的名字。当看到自己的妇儿终于能写出自己的名字时，小芬的眼里有了盈盈泪光，咚的一声跪在我的面前了。
送小芬母女出门时，我连忙打开所有的路灯，只希望这灯光，能够永远的照在小芬母女的身后，一直照着暖暖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