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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郭爱进了东宫后便末再开口的朱瞻基这才朝她冷冷望去,这一眼立即让原本脸上还强撑着笑容的她再也挂不住笑,垂下头去。
她明白他虽然恨她的拒绝,却相信她的医术,也相信她不是奸细,她才能继续待在这里。郭爱在心里苦笑,至少他没有全然否定她。
“母妃放心,对有功的奴才孩儿不会小气的。”朱瞻基微扯嘴角说。
“初日,你主子都这么说了,还不赶紧谢恩。”太子妃有几分故意,一双精明的眼似在观察什么。
冰爱这才又抬起头来,可视线没有投向朱瞻基,而是落到远处。“谢谢殿下赏赐。”她低声道。
“嗯。”朱瞻基随意额首,目光也末往她身上去。
太子妃见两人之间互动疏离,心下甚是满意,她虽然未知郭爱女子的底细,可也听闻近来初日失宠的事,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免去她先前的隐忧。
正想再说些什么探探两人的心思,暖阁外忽地传来孙仲慧的声音。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姐姐拦我做什么?”
“父王在里头让人看诊,没唤咱们进去,你别乱闯啊。”胡善祥急着阻止。
“没唤咱们,不表示咱们不能进去,姐姐若不敢进去,就在外头等好了,今儿个父王没一道用膳,我正好进去问安。”孙仲慧可不理会劝告,还是坚持己见。
太子妃听到哼了一声。听说儿子专宠侧妃,因此她让瞻基带孙仲慧来东宫用膳,同时也叫胡善祥过来,想拉近两人的关系,谁知孙仲慧一见胡善祥也来了,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但在她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弄得一顿饭下来气氛尴尬,已惹得她心头不悦,这会又来惹事。
朱瞻基瞧母妃不悦,马上起身往外走。
“殿下,您可出来了。”正要闯进暖阁的孙仲慧见到他出现,马上喜不自胜的迎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前几天他在射箭场大发雷霆,接着几天都没来看她,她找去他也不见,若非今日母妃发话要她来东宫用膳,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现在他出来就好,这样她就不用再进去,其实她才不想进去看婆婆脸色,更不关心公公的身体健康,只想快点重拾他的宠爱,才能回到皇太孙宫发号施令,那里才是她能当家作主的地方。
“你这是做什么,父王在里头让人看诊,你偏在外头扰嚷?”他口气虽责备,但神情并未动怒。
“人家也只是想关心父王的身子,你怪人家没道理啊。”孙仲慧委屈的说。
“这里没你的事,你和太孙妃先回去。”他令道。
孙仲慧没想到他会赶她走,马上红了眼眶。“里头不就是初日在看诊,臣妾怎么就不能进去瞧瞧了,臣妾不走,要走你和臣妾一块走。”
提到郭爱,朱瞻基立即拉下脸,眼神变得严厉冷酷。“初日为父王看病之事,你最好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该听的,不要多事。”他疾言厉色的警告。
“殿下”孙仲慧教他的怒容吓到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初日为太子看病的事不是秘密,但一提到初日他就变脸,这事不是没发生过,自从初日失宠后,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到初日,得到的就是这待遇。
前些日子她仗着自己受宠,还在桃花园里当着他的面羞辱过初日,也没见他有何反应,在射箭场时却发了脾气,虽然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她很担心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妹妹,咱们还是回寝殿吧。”励着朱瞻基难看的脸色,胡善祥也不由得心惊,主动拉着像是吓傻的孙仲慧走,怕再闹下去真的触怒他。
“啊,初日,你怎么一-来人啊,快来人!”暖阁里蓦地传出朱高炽惊喊的声音。
朱瞻基神色一敛,转身就回暖阁去,一进去竟看见郭爱倒在地上厥了过去。
“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怎敢大不敬的倒在这里?”孙仲慧甩开胡善祥也跟着进来,见状想也没想就说。
“你给我闭嘴!”朱瞻基怒气勃发的朝她大吼。她吓得一**坐到地上,接着便惊愕的见他竟在众目睽睽下,抱起不省人事的小太监往外冲去。
太子妃见到这情形也是错愕不已,但旋即脸色变得甚是难看,又再度怀疑起两人关系。
在一边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王振心中窃喜,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冰爱颤动睫毛,吃力的睁开眼眸。
她看见两人走出房外,一个是朱瞻基,另一个是李太医,她听到朱瞻基吩咐吴瑾立刻拿了方子去煎药,然后又听到他折回的脚步声。
现在是什么情况?郭爱一紧张,下意识的闭上眼装睡。
她感觉到朱瞻基走回她身边坐下,伸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又被植被子,接着他起身离开床边不知弄什么,没一会又走回来,一块湿帕子随即贴上她的面颊一-他竟在帮她擦脸拭汗!
冰爱心中微颤。他不是很气她吗?之前还那样欺负她。
耳边传来男人轻声的叹息,她心乱如麻,忐忑的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但他再也没有出声,也没有其他举动,这样的寂静让她不安,她按捺不住的睁开眼,却倏地对上一双饱合深情的眼眸。
她一怔,但她还没开口,朱瞻基已经急急问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你渴不渴?”
他眼中的惊喜是如此明显,语气里的真诚关怀让郭爱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下泪来。
她真是个没用的人,之前明明很气他把她当箭靶来射,可他一温言软语的和她说话,她又忍不住心软,忘了那一切伤心,只想投入他的怀抱诉苦撒娇。
她的眼泪让他的心一阵刺痛,朱瞻基登时慌了手脚“怎么哭了,很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太医回来,你再忍一忍。”说着竟打算出去找人,完全忘了只要扬声就有宫女太监进来伺候。
难得看见他慌乱的样子,郭爱心下好笑又感动,她揪住他的衣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没事,没有不舒服,不用叫太医了。”突然,她想到什么,脸一白,紧张的问:“太医替我把过脉,那他不就知道”
“没事的,李太医是我的人,他不会说出去的,反倒是你,李太医说你是思虑过重、正气虚弱,所以才会昏过去,你是都没吃饭吗,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可是不会再容许她虐待自己的身子了,天知道,当他看见她倒在地上像没了生气时,他有多惊恐。
冰爱闻言苦笑。她和太医们学了一些药理知识,知道正气虚弱就是营养不良,没想到她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昏倒。
“多谢殿下关心,我现在真的没有不舒服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那为什么哭?”朱瞻基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又想刚才李太医说她的确没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在床边坐下,温声问着。
他伸手揩去她的泪。
她瘦了好多,下巴都变尖了。
朱瞻基心疼的摩掌着她的小脸,决定之后要好好监督她吃饭,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又健康。
他亲密的举动让郭爱脸上温度上升,手更无意识的揪紧他的农摆,话也说得结结巴巴。“我我我没没事”
就在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吴瑾煎好药送了进来,总算解救了她。
从她通红的脸上朱瞻基似乎看出什么,再看到被她揪紧的衣袍,他心情大好的笑了笑,接过贴身太监手中的汤药,试了试温度,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
冰爱呆呆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转变。他表现得就像完全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对她这么宠爱呵护,他不再恨她了吗?
以为她的毫无反应是不想吃药,他软言哄道:“乖,先把药喝了,我已经准备好桂花凉糕,如果觉得药太苦也先忍忍好吗?”
他还记得桂花凉糕是她最喜欢的茶点,之前她误以为他是偷懒的暗卫时,他分给她的茶点中就是桂花凉糕让她赞不绝口郭爱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掉下眼泪。
她就这样心又酸又软的让他喂完药,还吃了一块桂花凉糕。
无论是端盘子递水都是朱瞻基亲自伺候,那殷勤的模样简直可说是讨好,郭爱神情复杂的望着他,张口欲言又止。
注意到她的异样,朱瞻基快一步打断她,紧握住她的手,话说得又急又快。
“你先听我说,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要忘了你,但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无论如何驱赶,你的影子总是牢牢盘踞在我心中,很抱歉之前对你做了那些事,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更加深对你的思念和渴望所以就算你喜欢的是别人也没关系,我还是爱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身边。”
冰爱大为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骄傲的朱瞻基会放下他的自尊,向她道歉,又几乎是卑微的在乞求她的原谅,即使她喜欢的是别人,他还是爱她
她一时间陷入挣扎,她也渴望能和他在一起,但她不能伤害那些帮助过她的人,如果因为她的自私而害他们失去性命,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即使再痛苦,她也只能违背自己心意的说谎,芍民下心伤害他。
“对不起,我不想背叛我喜欢的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喜欢我,请让我离开皇太孙宫,去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强忍着眼泪,字字心酸的求道。
朱瞻基万万没想到他都已经退让成这样,她还能冷酷的拒绝他甘她是真的从没喜欢过他吧,刚刚会对他脸红局促该不是又透过他在想朱瞻沂强烈的嫉妒与心痛几乎折磨得他快要发疯,他又再一次的自取其辱了!
他全身僵冷,踉跄地起身后退,撞翻床边几上的糕点茶盏,张口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无法再开口求她,她击碎的不只是他的自尊与自信,更是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朱瞻基忿忿地瞪视她,好半天才道:“我明白了,你终究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但你凭什么凭什么敢拒绝我?!好,既然你想终生当个阉人,我成全你,我让你就以这身分一辈子老死在宫中!吴瑾——”
他大喝一声,守在门外的吴瑾立刻进屋。
“将这奴才送去浣衣局。”他咬牙切齿道。
“浣衣局?”吴瑾吃惊了。去浣衣局的皆是年老或有罪的宫人,主子竟要送她去那地方吃苦?
他舍得吗?
吴瑾太清楚主子用了多少心思在郭爱身上,这才会对他的命令感到迟疑。
“没错,让她去那里,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她!”他怒发冲冠的说。
“是,奴才这就送她去。”见他如此患怒,吴瑾不敢再多问什么,马上应声。
朱瞻基再没有看她一眼,转身甩袖而去。
他如此决绝的态度让郭爱心如刀割,她又再一次的被逼着伤害他,伤害自己。
她抿着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却不敢发出一声抽泣,只能强忍心痛,独自承受。
冰爱去了浣衣局后,朱瞻基就总是躲在书房,他的脾气变得极为暴躁,经常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