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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秋风纨扇图》一径往永安宫去了,宫女们早得过吩咐,一见着宋静节就请了进去。
贤妃在书房里清点二公主幼时的戏作,见她来了,指着桌案:“刚巧了,英国公世子给你评的画也送来了,你瞧瞧去。”
宋静节不明所以,到书桌上一看,原来是她临摹的那副《春日百花宴》,细细看上面有几处加了数笔,好似画龙点睛,整幅画多了几分灵气。画旁还有一张燕子笺,上头写的都是画作里不足之处。
宋静节一点点看下来,尚未动笔,就觉得受益良多。
贤妃看她如获至宝的样子,点头道:“英国公世子和湘儿一起学的画,算是湘儿的师兄。我把你的临摹拿给他看了,他指点了几句。还有那两幅画,是他送进来的,说你功力不到,先拿这两幅钻研。”
宋静节沉甸甸的心,这才轻松了些,诚心诚意地谢过贤妃。心底微微自嘲,这英国公世子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两人正说着话,有宫人拿着一张笺进来:“娘娘,这是国公夫人送进来的。”
贤妃微微皱起了英气的浓眉,却并不伸手去接,叹着气道:“还是京里适龄的淑女?”
宫人见贤妃并不避着宋静节,就老实回道:“是,国公夫人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请娘娘劝一劝世子,世子今年都二十五了,近来还有人传了些风言风语出去,国公夫人都急病了。”
贤妃一抿唇,看着那笺渐渐露出一丝哀痛,接过来细细瞧了,摇着头正要说什么,眼光扫到宋静节身上,却突然顿住了,半晌才缓缓说出一句:“你说的不错,确实有几分像。”
宋静节一头雾水,那宫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大吃一惊,张嘴想要说什么,看贤妃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又把话咽回去,偷眼看向宋静节。
贤妃一向端肃的脸上,笑得温和可亲,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一眼不错的看着宋静节,走到她身边,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发:“英国公世子也师承唐大家,是年轻一辈里有名的丹青手,现在教着四公主画画,能得他的指点可不容易,你可要好生学着。”
宋静节莫名有些不安,但能得到世子的点评,着实是件好事,来不及多想就先欢喜起来:“多谢世子,多谢娘娘。我一定用心学,必不负世子教诲。”
贤妃亲自帮她把画卷打开,拿水晶镇纸压着,笑道:“你算是我推荐的学生,当然要用心,可不能输给云沁那个丫头。”
这话说的不妥当,有了学生自然要有师傅,可世子不过是偶尔指点一次而已,哪能称得上师徒。宋静节想大约是贤妃娘娘说漏了嘴,并没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的画,就一头扎了进去。
做自己喜欢的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些日子宋静节一早就去万安宫请安,庄妃知道贤妃牵了线,让世子来指点她,很是高兴,赏不少东西下来,以示嘉奖。宋静节将这些赏赐都束之高阁,唯独把英国公世子给的两幅画当宝贝。
问过贤妃,才知道这两幅竟是世子作的,难怪画中少了二公主的纤柔旖旎,多了几分疏朗开阔。能作出这样的画,英国公世子必是心怀高远的人,宋静节猛然想起御花园里惊鸿一瞥的身影,隔得那么远都觉得挺拔温润。
这两幅画足够宋静节钻研一段时日了,像拨月说的,看到画就连吃睡都忘了。
这日正准备去永安宫,拨月笑着拉住她的袖子:“郡主忘了,前日三公主就递了帖子来,说要和八殿下一同来赏画的,您回了贴的,今日他们该来了。”
宋静节这才想起来,小声嘟囔一句:“潇姐姐又不爱画,上次那副《春日百花宴》也没耐烦多看,怎么又要来赏画?”
宋静节也唯有在拨月面前才会有这样的小女儿态,一口软语倒像在撒娇,拨月一弯眼睛,带了笑意:“郡主可别这么说,被三公主听到了,还以为您不愿她来,或许是八殿下爱画才拉着三公主一道来的呢。”
宋静节鼓着面颊:“我也就是和你说说。”同拨月一起把画挂起来,吩咐道:“上次三公主赞过的翡翠蝴蝶卷可让厨房做了?还有桂花水晶糕和牛乳饼。今日不去永安宫了,着人去报了贤妃娘娘没有?别让娘娘白等我。”
拨月小心翼翼地把画轴慢慢放下,点着头:“都吩咐下去了。”
正说着,念礼进来报:“郡主,三公主和八殿下到了。”
云潇不是第一回来,也不要人带路,拉着云役就往花厅去,让下人们把糕点端上来。
宋静节从书房出来,还没转过花厅的紫檀插屏就听到少年飞扬的声音:“做这么精巧的模样还不是拿来吃的,白费那么多功夫做什么。”
云潇正要还嘴,看到宋静节就笑了起来:“可见不能背后说人吧,你一说,静节就来了。”
云役先自笑起来,少年人的笑容如同六月里的太阳。放下手里的桂花水晶糕,站起来冲宋静节道:“不请自来,叨扰了。我比你大,随着三姐叫你静节吧。”
宋静节不知听云潇说起过多少次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弟弟,看八殿下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间不像云衍的沉稳凝重,却满满都是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洒脱,双眸灿灿,生机勃勃。
宋静节行礼:“八哥。”
云潇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拿帕子掩了,笑得直咳嗽,断断续续得笑道:“今日这声八哥可算应景了哈哈,老八,咳,你快把你提溜来的那个活物拿出来。”
云役指着云潇就要回嘴,顾及着初次见宋静节,到底忍住了,一甩袖子没好气地对李华道:“没听到三公主的话吗?快拿上来。”
等李华拎着一个鸟笼子进来,里头一只八哥怪腔怪调地叫着:“郡主万安,郡主万安。”宋静节也忙拿帕子掩嘴,险些笑出声来。
云潇歪在椅子上,笑得直喘气:“这要是被云潋云滟知道了,说不准也要买两三只回去挂在房檐下,也不必教什么‘公主万安’,只教‘八哥万安’就好了。”
云役大刺刺一坐,冲李华挥手:“算了,拿下去吧。”摸摸鼻子,脸上还有些委屈:“你们说四哥是不是故意的?非让我买个八哥来给静节解闷,会说话的鸟也不是只有八哥啊!”
宋静节一愣,看云潇点头如捣蒜:“我觉得这倒像四哥做的事,四哥看着话不多,其实肚子里最促狭了。这哪是让你带着八哥来给静节解闷,分明是让那个活物带你给静节逗乐来的,哈哈。”
听着这两姐弟笑闹,宋静节也咬着唇笑,想着那方正凌厉的眉眼,倒不知云衍是这样的人。
云役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挥手:“算了,这鸟我可不送你了,下回给你弄一只鹦鹉来。免得那两个小丫头知道了,真去养八哥。反正四哥是要给你解闷,甭管是鹦鹉还是八哥,只要你喜欢就行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就喜欢八哥啊。”
这话说的也有些奇怪,少年大大咧咧的哪里想的上去,宋静节也并不多心,抿嘴一笑:“确实没鹦鹉好看。这是四哥托你送来的,他给你写信了么?”
云役摇头,端着茶杯喝一口:“这是四哥走前吩咐我的,我让人教它说吉祥话,耽误到今天才拿来。四哥在外头出生入死的,哪有功夫写信。”
宋静节一惊,云潇却咽下嘴里的翡翠蝴蝶卷,奇道:“不是说赈灾么,怎么说的跟上战场似的?”
宋静节也切切地望着云役,云役还是那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拿着牛乳饼咬上一口,才道:“半夜潜入房里的盗贼啦,混进流民里头的刺客啦,更不消说饭食茶水里投毒的,可不是出生入死。再说了,底下官绅勾结、贪墨横行,四哥要去筹粮筹钱,不就要和他们斗智斗勇,和上战场也没什么分别。”
云潇放下点心,也没心情吃了,怒道:“四哥办得是公差,他们也敢派人刺杀,就不怕父皇知道?”
云役眼神一冷,哼一声:“他这是尊贵久了,得意忘形了。只是父皇的心思,谁也不说准。这些事我都知道了,父皇岂有不知道的,可父皇也没什么反应。”
云潇立马接道:“父皇也太……”到底忌讳,不敢说出来。
这世上除了圣人,谁最尊贵。宋静节心里明了,庄妃倒不是诓她,原来真的这样凶险了,默然半晌,才低低问一声:“四哥可还好?”
云役皱了眉,敲着桌子道:“怎么说呢,倒没有受伤,只是差事办的艰难。下头官仓里都没有粮,户部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去赈灾,临近各省恐怕得了太子的吩咐,都不肯借粮。四哥奉王命旗牌,当场斩杀了一个伙同豪绅,趁灾压低田价,兼并百姓土地的知府,才立了威信,找当地粮商和盐商筹了款子,解了燃眉之急。可……”
云潇蹙着眉接口:“知府是四品的官,太子的外祖父也不过是个知府。四哥虽然是钦差,奉了王命旗牌可以便宜行事,但这也太过了。父皇有没有旨意?”
云衍摇头叹气:“太子那边天天吵,弹劾四哥的折子都在父皇案头堆着呢。”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沉默了,花厅里一下子静了起来。云役终究是男子,看两个姑娘愁容满面的,先开口道:“本来是来送鸟给静节解闷了,却弄的你们都不高兴了。”
宋静节是主人家,只能压下满腹纷乱,接口道:“不说这些了,这会子说也无用。你们不是要赏画么,去书房看看吧。”
云潇也叹口气把烦心事丢开,听了宋静节的话,直摆手道:“帖子上的一个由头罢了,哪真要赏什么画呢,再说这会也没这心思。”
宋静节知道她对画画不感兴趣,也不意外,只看云役。
云役站起来扯扯衣裳,撇着嘴:“别看我,我可看不懂这个。算了,反正今儿这鸟也送不出去了,我下回再给你带鹦鹉来。”
两个人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就这么告辞走了。
宋静节送他们到门口,沉默一会,对拨月道:“今日既然跟永安宫告了假,那就去陪着庄妃娘娘吧。”
拨月忙去把自家腌渍的酸枣带上一小罐,陪着宋静节去飞霜殿。
一进门,庄妃看到她就点头:“我刚找出几枚田黄石和鸡血石,英国公世子除了画是一绝,刻章也是一绝,这个你就当谢礼送给世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