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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哥儿打小就会说话,作为嫡长的曾孙儿,还是唯一的男孙,在老太太跟前儿素来是比王子腾兄弟还得脸的,只要不犯喘疾,仁哥儿一天倒有七八个时辰是跟在老太太跟前儿的,说话讨巧讲故事,嘴巴伶俐得很,后来又有了王子胜的灵气和更多的故事,这嘴巴真真儿不得了,一席话说下来,又不至于让人落个不知礼数的印象,又很是将王子腾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行为数落了一番,最难得是话里神情都是真心亲近心疼王子腾的,看得那些家将少不得暗暗颔首,王子腾也是越发对这个大侄子爱得不行,两人一起用了饭又一起去正院陪史氏鸾姐儿说话儿,仁哥儿还趴在摇床边上细声细气地和泰安姐儿说了好一会子话,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天生的缘分,泰安姐儿明明不可能有前身的记忆,也不可能听得懂仁哥儿的话,偏偏对他的声音敏感得很,伸出小小的拳头握住仁哥儿的食指,不时在仁哥儿话音停落的空隙啊啊呀呀地应和,竟是比对鸾姐儿这个亲姐姐还更亲近几分,就是史氏这个辛苦十月的都退了一射之地,真真儿是看得人又是欢喜又是心酸,好在王子腾也好史氏也罢,就是鸾姐儿都不是个爱吃醋的,又没王子胜那等手段,仁哥儿倒不至于落得个如皇帝太子那般,吃啥都是酸醋味儿的下场。
仁哥儿拉着泰安姐儿的小拳头说了好一会子话,又依偎在史氏怀里撒了好一会子娇,看得王子腾摇头叹息:“这会子倒想不起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仁哥儿正一头扎在史氏怀里,和鸾姐儿说些个前儿她送他的荷包他很是喜欢、里头配的香料更是好、还想要一个回头专门挂在床帐上头,又或者今儿在路上本来看到一朵花儿极好、却因为赶路赶得及没能给她摘回来之类的闲话,听得王子腾这话,方把脸从史氏臂弯里头露出一点子出来,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见室内只得他们一家子,服侍的丫头离得最近的,也是外间儿候着的,看不清楚是哪个,却必是史氏身边极亲信的,因此也不像方才在外书房时那般小心,笑嘻嘻地回道:
“我可是一个月没怎么见伯娘了,虽说昨儿才见过面,可那么一会子哪里够?自然该好好亲近亲近的,再说了……”
顿了顿,脸上笑得贼兮兮的,又压低了声音,“男子汉和撒娇可不矛盾,侄儿那时候虽小,也记得大伯父在老太太跟前彩衣娱亲的旧事,例如……”
仁哥儿说了桩原本只得王子腾和他并先老太太知道的旧事,或者说,在王子腾看来,当时不到两生日的仁哥儿不该记事、那事儿现在本该只得他自己知道的,却不想此时却是……
仁哥儿是个机灵鬼儿,说起那事儿自然是又将声音往低里压,外间儿伺候的人,哪怕是有仁哥儿现在的耳力,都很难听得清楚的,王子腾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听清的,可问题是,王子腾和史氏鸾姐儿都一般般是凡人,王子腾虽偶尔能赶上王子胜在家庙里头修炼,漏出来的灵气给了仁哥儿大头也没独独冷落了他,这些日子越发耳清目明;可史氏和鸾姐儿亦是得了那颗丹药的好处儿――因齐太医研究了几回之后,和史氏说,那丹药不只她自己闻着能安胎,就是鸾姐儿多多闻着,日后子嗣上头也自有好处,史氏便直到临产前几天,又让齐太医将那丹药验过一回,方舍得吃下去,此前可一直拉着鸾姐儿并经常过来的张氏一道得些好处的,此时不说其他,起码耳目不比王子腾差,又还比他离仁哥儿近,什么话儿可不都听明白了?
仁哥儿又是个促狭的,至少王子腾可不信他在以为这小东西不记事时,当着他的面儿讨了老祖母那许多好,他就只记得这一件了,偏偏这小东西,当着史氏和两个姐儿说什么不好,却要说起那个!王子腾给史氏一时间感动得温柔如水的眼神儿看着,这孝期里头就旷的身子不免就有些热,就是身子上的热度强压制得下去,这心里的火苗却不是一时半会灭得掉的,偏仁哥儿说完他那大老爷们了都往祖母怀里揉搓、就为了婉拒她往自己房里塞人的好意的糗事儿之后,还睁着大眼睛直看过来,再有另一侧的鸾姐儿,虽乖巧地低下头不敢取笑父母,但那红彤彤的耳垂儿也提醒了王子腾,他家大姐儿也是大姑娘了,这有些事儿说出来可真是……
王子腾尴尬得紧,他不觉得自己以嫡妻尚未有嫡子拒绝祖母塞人有何不妥,更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儿女情长的行径――他在那时对史氏,还真没多少儿女之情,不过是夫妻之义罢了。
只是依照大庆律例,本就要求平民必须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书香清贵人家也是规矩森严,哪怕就是律法放宽了的五品官以上人家,也多的是严守规矩的。他们这勋贵人家的旧例虽大多松懈些,但为的也不过是家中男人多往战场上头去,多多生几个男丁方才保险的意思。他当时不过十五六岁,老伯爷还在,自己又且还不需往战场上头去,底下又还有个弟弟有个侄子,这长子嫡出方是大家兴旺之道,就是当时屋里头有几个通房侍妾也都是回回用着避子汤的,哪里会要老祖母特特挑出来所谓好生养的女子?
不过看了史氏服侍老祖母的用心,又后来两人一道儿面对泰安姐儿一度几乎要保不住的艰难,再有正经顶门立户之后察觉到史氏的不易……等等诸事,这正经共过患难的夫妻,自然不比当年不过是因着祖父母之命又媒妁之言的小夫妻,王子腾连原先跟了他将近七年的、最早一个通房都放出去了,这些日子再是心火难捱也没让小厮服侍一回,虽说也有为老祖母守孝的缘故,但对史氏的情分也再不必说的,此时再给仁哥儿揭出来,心里也就不如原先的坦荡,偏还当着两个姐儿,可不就尴尬得很?
可仁哥儿又是个最狡猾精乖不过的,别看他在穆小七心里就是个不看着不行的傻娃娃,对付起王子腾那是一套一套了,连王子胜偶尔还要和他模仿一二呢!此时又有史氏护着,更是不在话下,只见这小儿圆眼睛又是滴溜溜一转,他早在说那事儿之前就先想好前儿故事里头听来的一句话,此时将王子腾瞪眼怒视,忙忙扒着史氏的手、越发往她怀里头缩,一边又对王子腾笑得无比谄媚,又将早准备好的,记忆中穆小七和他说嫡庶吕后故事时的讥讽,换了个角度讨好儿: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那庶出长子的悲哀,连我这样不曾正式读书的小儿都知道哩!当然大伯娘是极好极好的,再不会如吕后对待齐王肥一般……可圣人都分长幼嫡庶,显是有些缘故在的。伯娘又这么年轻好看,又不是不能给仁哥儿生出弟弟妹妹了,又何必急着要个身份尴尬的来?太祖母爱孙心切,伯父却能想着日后诸子相处和谐,又为了不惹太祖母伤心,好生儿一阵撒娇缓言带过此事,可不是正经大丈夫真豪杰?”
顿了顿,见王子腾仍是似笑非笑的,仁哥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往史氏怀里头滚了两滚,索性将大脑袋搁在史氏的臂弯儿里,只留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对着王子腾各种讨好眨巴:“就像伯父方才以为我身子有甚不好了,急巴巴儿得连当日对太祖母的缓言从容都忘了,险些儿急得累倒了自己,也显是将侄儿视若亲子,并非真个不知道事缓则圆的道理了,是不是?”
问完却不等王子腾答,也且顾不上史氏一叠声的“怎么有甚不好了”并鸾姐儿抬头投来的关切眼神,只腻着声儿长长地拖出一声:“伯父最好了,仁哥儿最是知道的。”说完先对鸾姐儿安慰地笑了笑,“鸾姐姐和泰安妹妹也是知道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以后弟弟们也都知道。”
之后,方和史氏略解释一回先前的折腾,仁哥儿其实极擅学舌,近来记忆力又越发的好,王子胜也好王子腾也罢,并两位太医几位家将的判断,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只不过他个头虽小,却很有些大男人样子,只想着既然没事了,也不需说出来让娘们儿担心,因此只简单说是伯父没想到他在家庙里头也要练习骑射,只恐他小小人儿日日练习伤着,就请了齐老世伯并家中好些老家将看了,确认了没事也就罢了。
虽仁哥儿这般轻描淡写,史氏还是少不得将他在怀里又是好生一通揉搓,又因近来夫妻越发和睦,此时气氛又实在是好,也顾不上侄儿女儿们都还在,不禁拿眼瞪了王子腾一下:“仁哥儿竟是累了一日,你还闹他!”
说完也不管王子腾如何苦笑,只细细将仁哥儿抚慰一回,又问他那般日日勤练是不是累着了?需不需歇着之类的话儿,得了仁哥儿一句“我是男子汉,要好好练好了保护姐妹娘亲伯娘,还要教弟弟,才不会累呢”,越发喜不自胜,只是也知道仁哥儿明儿还要早起,又东府里头张氏也一日没见着儿子了,虽心下不舍,也还是命人送了他过那边府里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