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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总说不寂寞,有树有花有小鸟,有佛唱禅音有露水滚落,其实又热闹又满是生机――小家伙有些话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王子胜乐在其中的神色还是看得出来的――且小媳妇那边又是搞不好就要了性命去的大危机!死亡什么的,小家伙在□□母的事儿上已经学会了。
不是说小媳妇比爹爹重要,但小媳妇的性命,肯定比简单的陪爹爹一晚上重要。
变强什么的,晚一天也不是不行。
小家伙踌躇了半刻,还是果断作出选择,一心想着忘掉某个臭小子,好生儿和儿子享受一回天伦之乐的王子胜只觉得被狠狠打了个闷棍,那后果不至于像挨了劫雷险些连神魂都湮灭了的严重,甚至最理智上说,丝毫没影响王子胜的修为肉身,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子胜就是有一种,类似于倒霉的皇帝陛下初见时就被小家伙说是“宠妾灭妻偏庶压嫡”、早前好心好意许了一个超级大诺又给小家伙嫌弃是“要么说大话要么极度轻忽嫡长子”时,那种郁闷憋屈,又还不好发脾气不好很计较,也不舍得发脾气狠计较,可要咽下去又总觉得不顺的,纠结。
王子胜想想皇帝在那种感觉之下还要好生维持住他那张稳重中努力带出温和的面孔,忽然就很能理解他心中小人儿各种捶地挠胸的小剧场之由来。
果真不容易。
不过皇帝家儿子,果然也是真心讨人厌!
王子胜磨了磨牙,可惜和小家伙解释那臭小子十天半月甚至十年八年的都出不了事,却解释不通,又好歹还记得皇帝虽说心思多了点,好歹还知道对着自家胖儿子爱屋及乌……
王子胜以炼气后期的修为,折腾一具还没来得及以真元锤炼到牙齿上的肉身,咳咳,那一层层被磨下来的牙粉什么的……
亏得王子胜修为够,只略微锤炼过、大概能咬碎现今凡世常见兵器的牙齿,给磨得够细,合着口水吞下去也不至于呛到,否则本就被亲爹磨牙的样子有些惊吓到的小家伙,只怕就要更受惊吓了。
王子胜磨了半天牙,看看胖儿子又期待又带了点彷徨的眼神儿,叹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父子两个遂赶着皇帝父子的脚步去了。
却不想太子虽素来谨慎,出入每常使用马车,且还是特殊布置过的车马,皇帝偏是个急性子,又自恃武力,又自恃对京城乃至大庆的控制力,因此出城时,一路只骑了马就风驰电掣地来了,回去时,因原先耽误了些时候,又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少不得太子也只得随着骑了马赶路,也亏得夏日天长,倒是从冬日的酉初就关城门延长到了酉正,虽说王家家庙离京城很有点距离,皇帝父子倒是堪堪赶上入城,省了随侍的侍卫出腰牌强开的功夫,也省了那些御史言官的口舌,倒也罢了。
只王子胜带着小家伙,倒也不是他有心以修行人身份自矜、连宝贝儿子都不叫知道,实在是一来小家伙虽伶俐,嘴上却还少了几分把门的,王子胜现在又不过炼气后期,虽说他这个炼气后期特殊点,也没到能彻底无视凡间帝皇的程度,偏生小家伙又将太子看得重,连带得,对着皇帝都从不拘束,对家里伯父伯娘等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好,王子胜无论大麻烦小麻烦都不愿意惹上,也就只好先瞒着。
而这要瞒着吧,也就不好拿出他地震时赶回京的速度,纵是小家伙为了赶时间连马车也不坐了,只随他骑在马背上,又将马儿催得紧,也还是没赶上。
城门关了,小家伙傻眼。
抽了好几下鼻子,好歹没再哭出来,却不免自责不已,只想着若非自己经不起事儿,轻易就和小娃娃似的哭鼻子,耽误了爹爹好一阵忙乱安抚,又何至于误了时辰?现下被阻在城外,虽说天亮就开城门,可一晚上的功夫也不短了,这没事也就没事,可若是万一有事……
早前小媳妇又将各种□□说得好生玄乎,有那种下去了几年甚至几十年才将人耗死的,也有那瞬息之间就毙命的……
那可防得一年之年百毒不侵的好东西就在爹爹怀里,偏生进不去,若是真有个万一……
说来也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宿世的孽缘,又或者是历经了千万世擦肩而过终于凑足了人群中交汇的那一眼,王仁年纪小小,于□□上头更是连一知半解都且算不上,偏偏就认定了太子,原不明所以时,也两日不见就连吃奶油松瓤卷酥都没味儿,现在知了些太子的艰难之处,可不就该坐立不安了么?
虽是七月暑天,入夜多少有些寒意,王子胜原想趁着日夜交接之际将小家伙带回家庙去。谁知小家伙却惦记着在城门近处守着,也好一开就进城去,王子胜听得又是头疼又是满心的醋,一时也没过心,就残忍地指出一个要命的事实:“就是赶着城门一开就进去又如何?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儿?”
小家伙当下傻眼,他和穆家小媳妇来往多日,偏没问过人家的家门!先前是两人约好了在灾民棚子里头见,后来又是太子要么在永安街那儿接了小家伙,要么直接往王家家庙去,小家伙又实在还小,他是真真儿将这个小媳妇放在心头,奈何他勉强记得自家是在永安街,已是难得,其他外祖母姑姑家,都没往自个儿记过地址,太子又因各种缘故刻意回避了这一点,小家伙平日里头用不上自然也想不起……
临了临了,紧急时候有用处了,想起来了,却赶不及问了。
――自己除了胆小力弱不够能为,居然还思虑不周!
――本来意识到了、慢慢改过也就是,可谁知这一次失误会不会要命?
王仁,永安老伯爷曾孙,王家长房嫡长孙,也是第四代现有唯一男丁,素来只当自己不说是天上地下第一聪明灵慧的,好歹也不算差,谁知爹爹伯父娘亲伯娘并那家里家外许多人,一个个都是满嘴的谎言!
更可恨者,是自己也就将爹爹等人的疼惜之语,和外人恭维客气的吹捧之言,真当事实认了,白读了那些“三省吾身”的圣人言――默得文字解得其意又如何?没能真的用到实处,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只知道在至亲的疼爱之下沾沾自喜,亏得还好意思机缘巧合救了小哥哥一回就自鸣得意!现在倒好,没事儿也罢了,日后好生努力,不亏了媳妇儿也就是了,若是有个万一……
高堂在上,两府独子,小家伙轻易不敢说什么生生死死,但却绝对要憾恨一世了。
虽然他的一辈子,现在甚至过不了十分之一的时光。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却不曾怜惜人生幼长;一念之改,澈心顿悟,也不会计较垂髫黄发。
王仁今夜,一波三折,心思受够了磨砺,却也难得,他一惊二哭,及至此时,虽也震惊懊恼,却难得抽了几下鼻子愣了半天,不哭不闹,只咬了咬唇、握了握拳,胖脸儿在十足稚气里头竟透出几分坚毅稳重来,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王子胜,先是说:“是孩儿的不是。”看看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厮长随,倒是不多不少,恰好八个,都是素日跟着他出门的家生子,他却也未自专,就央着王子胜:
“只是现在也来不及了,孩儿想着,我们父子就在这附近找个人家借一宿吧?爹爹自然护得住孩儿,孩儿也能服侍爹爹。至于他们……虽说小七哥哥多半是走的这边,但也保不住别处,幸而统共就四个城门,就让他们两两一组去守着,今儿辛苦一些,两人各半夜,若是小七哥哥明早就出来自然好,他们自带了小七哥哥来寻我们就是;万一……我想现在城里等着,再烦舅舅帮着打听一二小七哥哥的来历――张伯伯肯定知道的,他看小七哥哥和穆伯伯的眼神有些古怪,仁儿也说不清是什么,但一定是认识的。”
说着,想起爹爹素来有些爱洁,除了家中,印象中从未外宿,就连那年□□父孝期过了,说是要去科考,□□母且都舍不得爹爹吃苦……现在家庙之中,虽说守孝辛苦,好歹还有沙弥客僧照看,自家的家庙,自是无不尽心,现在却要和自己一道儿去城外不知道什么人家那里委屈……
仁哥儿这些日子很是读了些书,虽说王子胜到太子等,都只当故事和他讲,间中认识几个常用又不太复杂的字儿罢了,小家伙却已经很学了些道理,孝义礼仪不说通晓,大致总知道些儿了,因此想起自己都还没能好生孝敬一回爹爹呢,就为了小媳妇,倒将他委屈上了,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只是他虽自忖不是也不肯做那些余震中,曾客居府中的小孩儿们偶尔学舌说起的什么“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一类的不孝子,可要他堂堂大男子,只为了不委屈爹爹一夜就将小媳妇随时可能致命的危机又延长一时,却也不肯。
因想着此事之后,好生儿学本事上进好让爹爹继续随心顺意的万事不理,再和媳妇儿一道多多孝顺爹爹也就是了,便将小脸儿仰得高高的,眼睛里虽带了好些羞愧,却还是坚定地祈求。
修行人虽说有神仙洞府,却也不过视为外物,餐风饮露是等闲事,王子胜虽爱洁,却有自己常人不能及的手段,就像他身上的衣服,看着还是因为来不及换大半身仁哥儿的泪痕鼻涕,其实不过障眼法,真正的脏污早去掉了。那农家不说如何,王子胜也不至于委屈了自己,再说,他也不舍得小家伙难过。
不过是看着小家伙真那般将穆家小子上心,虽说已经知道了,到底看着不爽快罢了。
沉吟一会,看小家伙眼底的期待祈求虽是依旧,却因为扫视过自己身上污衣越发愧疚了,王子胜便故意叹了口气,很是为难地应下:“也罢,就随你了。”
果然,王子胜故意露出几分为难,却又还是应了下来,更温和地拍了拍小家伙的大脑门,那种虽然为难却还是因为疼爱儿子所以各种乐意慈爱显而易见,小家伙也是个知好歹的,只年纪到底还小,看不出王子胜的故意逗弄,心下越发惭愧,偏又不是个遇难则退只知躲避的,挠了挠鼻子,便学着记忆里头小厮们服侍他伯父上马时的样子,屈下小膝盖,胖脑袋垂了下去,垂完觉得不对――学几分像除了看演技,还真要看身高,王子腾跟着出门儿的小厮屈膝低头,看到的应该是王子腾的膝盖以上,恰好能和现在小家伙站着时的视线差不太多,可小家伙屈膝也罢了,再一低头,只能看见他爹的鞋子并略上头的半截小腿罢了,那胖手儿伸出去,更是不足以让王子胜借力,小家伙极力将胳膊往上伸,可因要保持屈着那条大腿与地面齐平,伸到极致也不过到王子胜大腿上方。虽是王子胜略一弯腰就能扶着的姿势,可这么着还真不如他直接跃上马背去呢!
可小家伙如此孝心,别说王子胜看着欣慰不已,就是那些小厮看了,虽都觉得有几分好笑,也无不感叹,当然也少不得有那要把小家伙抱起来的,有那抢着蹲下去当人凳的,可小家伙执拗,他一时之间也就想出这么个好生孝敬爹爹的法子,哪里是小厮们劝两句“这是奴才们的事儿,不是仁哥儿该做的”之类的话儿就能改的?
孝经他没正式通读,但二十四孝的故事却都听过,人家尝粪卧鲤的都有,他不过屈一屈膝怎么了?儿对父,即便双膝跪地俯首跪拜都是应该的!因此小家伙两巴掌拍开那两个想抱起他的小厮,应都不应一声儿,只抿着嘴儿,眼神坚定而清亮,王子胜看得一笑,也不管小厮们大惊失色恐他压坏了仁哥儿摔坏了自己,略微弯下腰,伸出右手在小家伙努力往上举着的掌心一拍,左脚尖在小家伙大腿上轻轻一点,便上了马去。
他动作太快,一旁几个小厮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稳稳坐在马上。小厮们惊呼一声,都赶忙去看仁哥儿,只恐他压坏了不好交待,却只见仁哥儿动作利落起身,在屈着的那条腿尚未完全伸直时,两条腿狠狠地往蹬了一下,原比马镫都矮点儿的小身子一下子往上一腾,惹得原要不顾他反抗抱起他的小厮们又是一片惊呼,因实在惊惧交加,虽说这些小厮好些其实是跟着老伯爷上过战场的家兵后人,平日也还算训练有素,地震中都没乱过套儿,此页也不免七手八脚的忙乱,有那想给他当垫子的,有那要在半空里捞住他的,倒有五六个跌做一团,那两个幸免的给脚下跌倒的一绊,也没能赶上捞住仁哥儿!
亏得那些跌做一团的地方还好,正是小家伙摔下来时着地的地方,那两个小厮就一左一右往两边补住,做好了安全周到的肉垫子等小家伙摔下来,就是被压在下头的小厮惨了点,身上起码压了四个半人――其中五个只压了或手或脚的半身上去――不过他倒真是个忠心的,跌倒时眼睛也没离了仁哥儿,因此一眼就看出其他人的打算,也毫不挣扎,反而因怕头上木簪刮到小主子,忍着闷气,连脑袋都自动挤进去给另一个小厮压在身下了。
没想到,小家伙却全不像他们想的那般跌下来,只是在半空中伸出胖爪子去,王子胜也果然和他心有灵犀,右手仍握着马缰,左手却伸了出去,正好让小家伙的胖爪子搭了个正着,却又不肯主动再伸出一点将小家伙直接揽过来,好在小家伙原本就胆大,早前几番刺激也没让他颓废下来,反而心性更加坚韧,胖爪子在王子胜左手上一搭上,立刻团起握住,难得他眼明心定,虽说小胖手不足以捉住王子胜整个手掌,却也个捉住了他的两根手指,再团起一用力,他的胖身子也跟着扑了过去!
这么一来,小家伙的身子已经是横在半空,而且头部已经超出了小厮们垒起来的肉垫子,偏生王子胜还没伸手帮他的意思!因角度问题,底下倒数第二个的反而先发现了这点,少不得就挣扎起来,上头那两个也很快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踩着的是哪个的手脚、哪个的胸腹、甚至哪个的头脸,挣扎着起来要去接住小家伙,却不等他们直起身,小家伙那儿,胖拳头里拽着的几根手指都滑开了,几个小厮目眦欲裂,心跳如狂,不管老爷为何明明在场却不出手,保护小主子是他们的职责!让小主子在眼皮子底下除了差错,真真儿是,莫说他们没脸去见夫人,就是他们的父母祖辈,也没脸去见老伯爷了!
不得不说,果然知子莫若父,这些小厮都小看仁哥儿了。虽说王子胜也做好了万一不谐出手护住小家伙的准备,小家伙却真真儿争气,并不需要王子胜出手。虽说因为早前各种原因,他掌心出了些汗,又不够谨慎没在跃起前擦干净掌心,导致手滑没握紧王子胜的手指,但小家伙却不愧是打学步就想跑、打会跑就各处儿爬树登山闹腾的主儿,也不枉了王子胜这些日子故意泄露给他洗涤身体的灵力,胖爪子堪堪在王子胜的膝盖上抓了一下,借着抓住那麻布下摆的力道又将小肥腰往前一扭,右脚就踩在了马镫上头,一借力,胖身子再往前扑了一点儿,胖爪子就够着王子胜的衣襟!
这下子再两下攀爬,他就好好儿坐在了王子胜的马背上,胖脸儿因这一串儿动作略微泛红,大眼睛里头却丝毫不见惊惧,反而有几分兴奋之色。倒是那两个跌跌撞撞扑过来的小厮一个在马腿上撞了一下,一个直接磕到地上,倒都在脸上挂了幌子,其他六个也多多少少受了点儿伤。不过此时见小家伙安然坐在马背上,又想起他刚刚那一串惊人至极的动作,也明白他并没有因为给王子胜做了马凳而有所损伤,一个个倒不觉得身上伤痛,反而为王家有这样的小主子欣喜不已。
小家伙兴奋小会,看了低下小厮们的惨状,反有些儿不好意思,因他这些日子听多了各种故事,又和震中灾民也处了些时候,虽不觉得主子和奴才是平等的,却也不觉得奴才天生就该无缘无故任打任骂,又知道他们是因忠心护主才受了伤,又想着还要让他们熬一夜盯着城门,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嘴巴也抿了起来。
若是以前,小家伙就是心里愧疚,也肯定要别扭着,但现在,想起小媳妇早前教他的一些拿捏人的浅显道理,小家伙倒是不一会就收了神色,淡淡赞了他们忠心,却又指出他们稳重不足,小小危机就乱成这样!可指责之后又开口说会每人赏二两银子,并这次疗伤的药费,再许诺让他们跟着一道儿练武――这后面一道才是最让小厮们欣喜若狂的,要知道,他们父辈祖辈皆是王家家兵,少不得打小儿也家学渊源学了点。可家兵和家兵也有差别,再说了,小主子的师傅,别说府中兵将,只怕朝廷上头的一般将领都未必做得,他们能跟着学,那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大庆日益安稳,他们学出来未必能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大机会,可有一技傍身,在主子跟前的分量也不一样呢!
更重要的是,多学点儿,下次再有个什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