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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群人来访造成最直接的后果, 就是钟亦的回笼觉没了。
阿奶也是对自己这两个孙媳挺放心, 当真说到做到，把人领进家门就自己背着手打算接着出去打麻将了。
钟亦一一跟众人打过招呼，看气质，应该全都是他们极限摄影的同行。
这些人显然跟张行止极熟, 进了张家大宅没一点不自在，反而还很照顾他跟季皓川的情绪, 怕他们俩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吓到。
姜铎铎坐到餐桌边顺了个包子塞进嘴里，解释道：“我本来一般每年在年后才会过来，但今年年后有点事，就提前了。”
没想到正好就把伦纳德和萨沙他们碰了个正着，严格讲，姜铎铎只认识张行止的爸妈，跟这些极限摄影师们只大致听说过对方，实际并不熟。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面。
等钟亦再一问，才知道他们竟然全都是来祭奠张行止和张里奥两人父母的。
“是……每年都会来吗？”钟亦有点惊讶。
他是一直知道张行止人缘好, 两对长辈在圈里名望高, 但确实没想到会到这个程度。
伦纳德肯定了他的猜想，抬手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耸肩道：“其实不止我们，应该还有不少人是自己单独去的，不会特地过来给奶奶打招呼。”
萨沙则是首先给了季皓川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他的背道：“没想到你们也在！真的很想你们！”
季皓川手上还捏着没来及放下的筷子，被他这几下拍, 差点把夹在筷子里的包子掉到地上，赶紧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回拍了几下：“我最近一直跟里奥在外面上学，刚回。”
萨沙拍完季皓川，就要扭身去抱钟亦。
他们已经很习惯萨沙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了，钟亦虽然从来不跟人这样，但他也不矫情，抬手便给人拍了回去，道：“我们也是昨天中午才回来，打算一直陪阿奶过完年前。”
“然后candy会跟你回家过年吗？”萨沙看钟亦。
他面上早已恢复了最初见面明朗的笑容，那些意难平，早在剧组里跟钟亦深入接触之后被消磨殆尽，乍一眼看起来，可能会觉得他们candy跟钟亦在一起好像总是更迁就些，可其实钟亦的在意一点没比candy少，只是大多藏在内里，不太表现出来。
论才华，钟亦一点没比candy差，都是各自领域里很优秀的人。
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萨沙心服口服。
“对，会带他回家过除夕。”钟亦松开人答道。
得到肯定答案的第一秒，萨沙是惊讶的，但很快他的眼里便染上了笑意：“是想趁着过年带回家给长辈们看看吗？你爸妈一定会喜欢candy的。”
钟亦笑了：“是，肯定喜欢。”
按计划，他们会在这边一直陪老太太住到二月十号，然后钟亦再带张行止回自己家过除夕。
这个时候，家里有两个孩子的“优越性”就显现出来了，毕竟云县还有里奥和季皓川陪，他们不用太纠结回谁家过年的问题。
边上的姜铎铎还有点没回神，面色怪异：“你要带张老师回家过年？”
这里大多是外国人，对“过年”意味的领悟，还是没那么透彻。
“怎么了，张行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钟亦挑眉看他。
姜铎铎眨了好几下眼才说出话：“我就是以为你们俩没这么快……”
今天在张行止家里看到钟亦他已经够震惊的了，结果钟亦竟然就打算带张行止回家了，这是真要定下来的意思啊……
钟亦哪能不知道姜铎铎的潜台词，笑道：“本来去年就该带他回家了，但正好撞上疫情，才一直拖到了今年。”
季皓川在旁边帮腔：“这都从2019到2022，谈了两三年了，还有什么快的，回家不挺正常。”
姜铎铎哽了一下：“……你说得对。”
姜铎铎其实有些感慨，他当时看出苗头不对就尽力阻拦了，想他们各自少受点罪，结果这两个人可能真是对方的坎，必须得走上这么一遭，逃也逃不掉。
看出这个以后，姜铎铎也释然了，没少在暗地里劝里奥，让他想开点。
眼下见着这两人一切都顺遂了，姜铎铎当然高兴，只是他和很多人一样，对钟亦“独来独往”的印象根深蒂固，一时有些接受不来原来他们已经到可以互见家长的地步了。
他前两天跟钟亦在学校讲堂见面，是2021年的事，到今天再见，已经2022，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就跟着时间一起翻了篇。
里间，张里奥面红耳赤找他哥请教完一系列床上注意事项，还在肚子里没消化干净，就猛然见到了外面这一大帮子人，面上更红了，心虚得厉害。
季皓川一见人出来，赶紧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卸货，唠唠偷师学到了啥。
大院里，大家人手一张椅子，错落有致地围坐在一起聊天。
张行止过来挨个跟朋友们拥抱，正准备给大家正式介绍钟亦，就被伦纳德眼神暧昧的打趣截断了：“你奶奶早就亲自盖章给我们介绍过了，正牌孙媳。”
张行止：“？”
他的反应，简直跟钟亦和季皓川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一模一样，让众人笑成一片。
原本去看张行止和里奥的爸妈，是他们更晚些的行程安排，但既然朋友们都来了，索性提前一起。
云县跟很多乡下一样，祖坟全葬在后山某块划定的地方。
虽然他们的尸骸永远留在了大圣山，没人能找到，更没人能带回来，但他们上山前留下的东西在——这也是他们为自己回不来做下的“担保”。
里奥除了爸妈，再往上数一辈的长者已经全都不在了，所以当初干脆把遗物拿回来一起葬进了张行止他们家的祖坟里。
他们一起上后山的人里，除了还在活动的，还有几个是已经退了圈的，都是生前很要好的朋友。
去后山的路没多惊险，但足够崎岖。
季皓川这种比较耐操的就算了，但看起来娇花一朵的candy对象竟然也没让candy帮什么忙，只凭自己就能跟上他们的速度，反倒是姜铎铎，力气只够低头听他们谈笑风生，完全没心思搭话。
到了目的地，并没有钟亦和季皓川想象里的特别，就是很传统的祭祖方式，点上几炷香，每个人上前烧点纸钱，顺带把前后左右的祖辈全兼顾一遍。
唯一一点不同，就是这块墓区早早就有了烟火气——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而且看摆在墓碑边还没枯萎的花篮，时间间隔不会久。
张行止说这里不仅是过年前后，其实一年四季都会有人过来，可能是刚入行的后辈，也可能是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前辈。
时间让他们的父母慢慢变成了一种精神寄托。
墓碑上有张行止爸妈的合影，拍的很正、很好看。是他们自己拿相机拍的，早就选好了要用这张放上来。
张行止的眉眼像他爸，眼窝深邃，轮廓线硬朗，是比较传统的中国面孔，妈妈则稍稍温婉些，一张标准的美人鹅蛋脸，笑起来很甜，一看就是细腻、体贴的人。
这样两个人能生出张行止，真是一点不奇怪。
钟亦和张行止并排跪在墓前磕完三个头，忍不住感慨：“这也算是传奇了吧。”
“算。”张行止看向父母合照时，眼神很专注，“肯定算。”
但钟亦正想再开口，就被张行止起身截断了，看着人笑道：“应该没人规定两个传奇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得是传奇吧。”
一站一跪对视间，钟亦终于还是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搭上张行止向他伸来搀扶的手，选择妥协，笑的无可奈何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传奇终究会落幕，当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眼下一天天过的日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自己的。
带张行止回家的时候，钟亦跟阿奶和里奥学着云县的风俗习惯，做了不少过年特有的吃食，原滋原味，全是他们这特有的食材和腌制方法。
阿奶见钟亦馋，爱吃，就让他干脆打包带一点回家，让他爸妈也尝尝。
钟亦欣然接受，张行止甚至感觉他带这些吃的回家，比带自己回家还开心。
两人辗转一路，张行止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的，紧张，很紧张。
他现在就特别理解为什么钟亦这样的人，在当时在两人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见他阿奶都会盯着自己问阿奶喜欢什么样的。
“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张行止看着身边已然戴上眼罩的人小声问。
记仇如钟亦，优哉游哉就把那时自己说给他听的话还给自己了。
“安心，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
张行止：“…………”
我这样的是哪样的？
就跟当初钟亦想不出他阿奶会是什么样一样，张行止一样想不出钟亦爸妈会是什么样。
不过看钟亦这样的性子，“很难搞”应该是跑不脱了。
从机场打车回去的路上，张行止都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甚至偷偷上网查了一下见岳父岳母的问答攻略，怕对方问了什么角度刁钻的问题，自己一时嘴笨答不上来。
但出乎张行止预料的，他们最先见到的人不是钟亦爸妈，而是拎着行李箱的俞靳。
楼道里相遇的三人的都有些错愕。
俞靳下意识就喊了：“……钟老师？”
钟亦和张行止刚下电梯，就在门口看见了他。
钟亦看了眼自己家对门的门牌号，惊诧道：“你家住这里吗？”
“不是，是我爸妈……”俞靳话没说完，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宝贝你下次自己记得带带钥……哎！小钟你也回来了！”俞妈妈刚对自己儿子嫌弃到一半就看到了对面的钟亦。
钟亦还有点发愣：“阿姨好……原来俞靳是您儿子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俞妈妈不足为外人道地摆了摆手：“哎呀，就是个演戏的，有啥可说的，好不容易今年拿了个影帝都快被他粉丝吹上天了，随便夸夸得了，成天吹有个啥意思，我都觉得丢人。”
这话说的，一点面子没留，俞靳都无奈了：“妈……”
但俞妈妈丝毫不搭理他，对钟亦的喜爱溢于言表，热情得不得了，抱着胳膊便倚在门口问：“今年怎么没见梁思礼跟你一起回来？怎么样，终于被你蹬掉换了个年轻的？”
俞靳、张行止：“？”
钟亦终于是忍不住乐了，笑着挽上张行止的胳膊道：“是，换了个年轻的。”
作者有话要说：ps：明天正式开启钟老师和张老师的番外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