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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超心里一跳, 扭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大高个。
他还尴尬着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身边的梁思礼便已然把烟冲人递了过去。
邹超诧异:“张老师抽烟?”
张行止没搭话,就默默把烟接进了嘴里,按开打火机点烟的动作纯熟。
梁思礼在边上笑:“怎么不能抽,皓川都抽。”
邹超看着自己身边嘴里叼烟的人顿了好半晌, 道:“只是有点意外。”
张行止抽起烟给人感觉很不一样,不是说跟他平时的感觉不一样, 而是跟一般人抽烟时的感觉不一样。
不事故,更谈不上深沉,反而有股原生态的赤诚,一句话也不说,一个花哨的动作也不做,就静静地立在那里,乍一眼过去貌似没什么特别,但只要多看他一眼,就能窥见点内里还藏着不一样的东西。
哪怕从邹超听见张行止的名字算起, 到现在其实也才过去了几个小时, 但他已经被意外了好几次。
邹超缓缓低笑道:“我好像有点明白钟亦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张行止却只道:“他让我出来喊你。”
邹超一顿,心说这么快就用上他了吗。
他把烟头摁进垃圾桶盖上的烟灰槽,略略唏嘘道:“那你们聊,我进去还债了。”
而且这债估计一时半会是还不完了,起码得一直还到钟亦退休或者转行。
惹了不该惹的人,被讹上也只能认。
会议室里,邹超回去的时候, 钟亦正跟一位小麦色黑背心的小朋友坐在角落里说话,一见他进来,便抬手指了指华安的方向。
邹超会意,华安身边围了几个演员,多半是围读梳理人物性格的时候出现了尺度问题和分歧,需要他裁决。
按往常,这种事该是钟亦做。
里奥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用……过去吗……”
“不用,他们商量,我听个结论就行。”钟亦笑道,“我现在的专业是码盘子,又不是写故事。”
“哦……”里奥呐呐应完就再次没了声音,浑身都写着不自在,他还没如此近距离的跟钟亦独处过。
刚刚进门,季皓川说什么都要抓着他往钟亦边上坐,美其名曰让他多适应适应自家新嫂嫂,结果现在剧本一出问题,他跟杨幼安两个得出镜的立马就围了过去,剩他一个摄助孤零零地蹲在这。
“怎么了,我这么吓人吗?”钟亦眼看里奥一颗脑袋都恨不得要直接埋剧本里了,心里觉得好笑,搞得像是他会吃人一样。
但其实钟亦问出这个问题只是随口一句,真没那么多,结果张里奥自己心虚,一个紧张就把心里话全说了:“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哥明明可以找个……别的人qaq……”
张里奥不好意思把“干净”当修饰词说出来,他也说不出口,总觉得比“狐狸精”还侮辱人。
钟亦看着孩子顿了一秒,终于还是决定帮帮张行止。就他那个性,自己都还没整明白谈恋爱是怎么回事,指望他给张里奥把这事捋清基本无望。
钟亦开门见山道:“我昨天晚上跟你哥吵架了。”
“啊……”里奥蒙了一下,原来季皓川真的没骗他吗,“但你们看着,不像是吵架了qaq……”
“还没和好呢。”
里奥完全不信:“你们是一起来的啊。”
没和好怎么可能那么和谐,他跟他哥吵完架都、都尴尬了那么久qaq……
钟亦眨眼:“顺路啊,我不自己开车的知道吧。”
里奥听到这里就又是一声“啊”,闷闷道:“因为那个邹超……”
“嗯,他今天也来了。”钟亦故意压低声音逗道。
里奥顿时“啊”出了第三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到处扫,也忍不住跟着降低分贝道:“他现在在这里吗!”
“在的啊,你们几个跟在后面看了一路,季皓川没告诉你我跟你哥边上那个是谁哦?”钟亦笑吟吟三两句就把季皓川也拖下水了。
里奥:“!”
孩子人都傻了,一双眼立时瞪向了认认真真扒在编剧身边听大家讨论的季皓川。
结果那憨憨愣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傻兮兮地就冲两人这边回望了过来。发现里奥在看他,季皓川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末日又一次到来,不仅没什么怀疑,还冲两人呲起了牙,欣慰着他们坐一起又不吵又不闹,害他白担心。
里奥现在就反复横跳在掐死季皓川,和留他一命间,心里止不住地琢磨钟亦跟那邹超都搞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这么风平浪静的待在一起。
钟亦就像是听到他的心声般,翘着唇角道:“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想当然,很多事情并不是它看起来,或者听起来的那样。妄下论断,忌评价。”
里奥瞬间就卡壳了,自己在他哥面前搬弄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涌上心头,愧疚地舌头都快打结了,终于还是默默给人道了歉:“对不起……”
钟亦又笑了:“好哦,收到你的道歉了,也不用太自责,毕竟季皓川告诉你的是官方版本,大家都这么以为,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里奥只觉自己的蛋花眼就快要承受不住他眼眶里眼泪的重量,心里又酸又软。
钟亦就看他磕磕巴巴,挤了好半天才凑出一句:“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温柔qaq……”
钟亦失笑:“是突然吗?我以为我一直对你都挺温柔的,尤其是跟季皓川对比起来。”
“但我,总跟我哥说你……气得他打了我两巴掌qaq……”
钟亦一愣:“张行止打你?”
他只猜到这兄弟俩会闹,但确实没想到会到张行止动手打人的地步。
“是我说的太过分了……”里奥的声音立时就低了下去,“所以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qaq……”
听一个人聊天说话,你就能知道他为人处世的审美和逻辑。
张里奥是很典型的直球选手,直的比他哥还彻底,一点弯都不带拐,跟周瑞那高中小男友直的方式也不一样。
用一个字来形容张里奥,那就是“纯”。
钟亦看着眼前的孩子顿了一下,然后放缓声音道:“‘你被人欺负惯了,你就知道欺负人的嘴脸是怎样的,你就要善待比你年纪小的、权利没你大的人’,这句话是我以前偶然听一位老师说的,很早了,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很有道理,就记到心里了,等到了现在还觉得有道理,就一直实行下去了。”
虽然之前季皓川给他灌输了很多被记在笔记本上的钟言钟语,但这是里奥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它们的魅力。
同样是受用一辈子的话,他哥教他的道理是简洁、是直击人心,钟亦教的道理却满是烟火气,会随着时间的打磨展露出不同的模样,再过几年拿出来看,说不定又会有新的感悟。
就……他是不是也该跟季皓川一样弄个笔记本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很认真,该默默看的时候默默看,该探讨的时候探讨,该吵架的时候吵架,这种良好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七天后围读暂时告一段落的那天。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钟亦作为总制片首先以身作则,每天按时按点按量,就是杨幼安和季皓川都直接把综艺那边停了。
正好随着综艺的开播,关于杨幼安的节奏已经慢慢起来了,这回都不用钟亦动手,董杰就帮他们把“不堪舆论退赛”这样的挑事标题想好了,是虐粉,也是骂战的升级,要把大众对杨幼安的公愤推到最大化。
至于“无缘无故”也跟着缺席的季皓川,自然也能在后面对杨幼安的洗白里解释成祸及他人的心虚。
钟亦是打算借着这次机会为季皓川真实身份的公开做预埋,只等季皓川顶了俞靳的男主演,和杨幼安相爱相杀、双双退赛进剧组的消息一放出去,就动手。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好的方向推进,要说唯一能缺席围读剧本的,大概就只有张行止了。
组里没人知道钟亦跟张行止的关系,大家只猜测张行止是钟亦好不容易淘来的宝贝,少了他,整个组都白瞎,所以人帅哥说学校要上课来不了,他们钟老师也破例格外宽容些。
至于为什么组里没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张行止一抬手就在走廊上把忙完一圈准备进会议室的人拦在了门外,眉宇间皱着小小的疙瘩,嗓音低沉:“钟老师……”
“怎么了?”钟亦手里还摆弄着手机,忙的程度肉眼可见,说话时连眼都没抬一下。
张行止说的直白:“为什么躲着我。”
刚开始张行止找人得不到回应以为钟亦是真忙,可后来张行止发现别人找他,就是再鸡毛蒜皮的事,钟亦也会很耐心地停下手里的工作听完。
除了第一天,后面他再想约钟亦已经是彻底摸不着人了。
眼下钟亦见人自己主动说破,索性也不藏,一双凤眸就从鼻梁上滑下来的镜框外睨他,好整以暇地勾唇道:“我们不是吵架了吗?”
张行止喉结微动,想说上次他们还一起吃饭、一起过来了,但话还没出口就被钟亦打断了。
“你不会也要问跟里奥一样的问题吧。”说着钟亦便收起手机,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笑了,“还是说张老师找到解决办法了?不然没名没分的,我每天这么忙干吗非要理你?”
张行止明知道钟亦是在激他,却依然有些被哽住了,看着眼前黑眼圈浓重的人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们一门之隔的背后就是一会议室的人,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推门出来,就会看到他们现在暧昧的姿势——张行止坚持把人堵在门口,两人距离极近,比起倚着门框,钟亦更像是靠在他怀里,好像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自己惦记了许久的人。
钟亦就翘着嘴角对他悠然道:“我就是存心不理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张行止说不出话。
钟亦没有为他预留太多额度,眼下见人回答不上来,一抬手就想把他横在自己跟前的手拿开,道:“虽然我不出镜,但多少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在我们拎清关系前,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影……”
钟亦“响”字还没说完,就被跟前一反常态的人捞回来摁到了墙上。
可张行止正准备往下亲,就被听钟亦偏头缓缓补充完了后面的话:“是在给你机会啊张老师,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张行止猛然一下就顿住了,他皱着眉哑声道:“什么都好,只要别把我往外推……”
但钟亦面上始终带着笑:“我是认真的。”
“具体原因,那天晚上吵架也说的挺明白的了吧?”钟亦现在明摆着就是一副照章办事的模样,一条一条都给张行止理得很清楚,“上次跟你一起吃饭,单纯只是因为我以为你想通,得出结论准备告诉我了,结果好像并没有哦。”
撂下这段话,钟亦就在张行止的眼皮子底下,错步从他跟前绕开了。
听着背后毫不留情合门的声响,张行止一双眸子慢慢沉了下去。
球终于还是被钟亦彻底踢了回来,现在换成他知道钟亦想要的是什么,却无能为力了。
从钟亦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已经不想拖了,阿尔尼迈,还是他,必有一抉择。
不要再肖想能和吵架前一样,“该干吗干吗”赌一个运气好,把事情全部安然糊弄过去才考虑他们的关系问题,因为自己的提前发作,钟亦已经把答题范围缩小了。
如果事情结束以前没有挑出来,事情结束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但钟亦以为按照张行止的风格,有了那天的一打击,少说也得消沉一段时间,却不承想这人不仅没收敛,反而对他变本加厉起来。
像是真把他那天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听进去了,能抢一点是一点,完全不讲道理。
“张老师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钟亦看着眼前直愣愣杵在卫生间隔间门口的人哭笑不得,“堵完会议室的门不够,还要来堵厕所?”
张行止也不说话,就跟先前的每一次“骚扰”一样,只动手,不做任何回应。
抬腿就把钟亦从门口挤了回去,当着他的面反手锁好隔间门,半封闭的环境里两人相对无言,逼仄使他们挨得很近。
不止堵门,张行止这段时间就跟突然转了性一样,彻底变成了不会叫的疯狗。
黏在他身边美其名曰学习探讨不说,各种偷袭和小动作数不胜数,可能只要坐在对面的人稍稍低一会头,这人就会趁机在他脸上偷一口香,胆大包天到里奥都心惊肉跳,生怕他哥被人发现,然后碎尸万段。
融入剧组的这段时间他也慢慢发现这里各位对钟亦的“狂热”了——钟亦搞别人,可以,别人想搞钟亦,坚决不行。
至于梁思礼,他是个例外,因为梁思礼也搞不过钟亦。
简而言之一句话,她们虽然披着cp粉的皮,可其实全是钟老师毒唯。
但张行止就跟眼下把手伸进钟亦衣服里一样,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话,要么好像那些事不是他做的,要么理直气壮地当做那些是理所应当发生的事。
就比如现在。
张行止一靠上来,钟亦就感觉到了。
去掉上次吵架,把时间再往前推,钟亦也有一段时间没顾上这个了,所以现在张行止一动,他很快就有了反应。
他看着眼前紧紧挨在他身上的男人有点被气笑了:“张老师应该还没忘我们两个还没和好吧?”
张行止:“没忘。”
“那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摸我屁|股的?”
“你可以推开我。”
张行止说完这句话便将人彻底禁锢在了隔板上,低头望进钟亦眼里的一双眸子很亮。
写着侵|略,却也写着臣服。
张行止就俯贴到怀中人耳边哑声道:“如果你现在能把手从我衣服里拿走,我马上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
“你被人欺负惯了,你就知道欺负人的嘴脸是怎样的,你就要善待比你年纪小的、权利没你大的人。” ——张文宏医生
ps:钟老师本来准备说的,结果正好看到张文宏医生讲了类似的,干脆就搬来了,张医生值得
钟老师:虽然但是,我还没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