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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 里奥随组结束户外拍摄, 回了泉市影视基地。
将近一个礼拜的隔离冷静期,季皓川是好话歹话都给里奥叨叨尽了,就连他跟钟亦完全不是一类款式这种胃口型号对不上的伤人话都说了,也没能让里奥死心, 反而让他在沉寂里攒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季皓川也算是看出来了,不让这人真正放手去试一次, 他是不可能放弃的了。
所以随组一回泉市,季皓川就把里奥拐到自己公寓去了,决定给他出最后一个破釜沉舟的点子,约定好做过这最后一次努力,如果结果还是不理想,不管有多不甘心,都要重新做人,不再留念。
那个时候的季皓川只以为自己心里对自己这个馊主意的不适,来源于他私心里知道里奥成功的概率太低, 他不想看兄弟彻底被打到谷底, 伤心失意,但他一直到现在都记得里奥在听完自己建议以后的模样。
“我知道我哥肯定不会接受我,但我就是想试一下。”
张里奥从前那双蛋花平静又落寞,像是一夜之间脱去了所有稚气,无奈又自嘲:“如果我都这样了,我哥还不要我,我也不会再死心眼了。”
可能是真的该看看别的地方了。
季皓川是觉得以钟亦先前去梁家吃完饭, 都要特地回张里奥他哥家的节奏来看,这两人才从老家度完蜜月回来,肯定得温存几天。
所以里奥过去找他哥一定会撞到点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这样正好合他计划,里奥能知难而退,也用不着动用他霸王硬上弓的馊主意,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钟亦今天晚上会出现在他爸的客厅里???
梁思礼对钟亦的来访也很意外,下意识就把指尖的烟摁进了烟灰缸里,起身去开窗:“回来了?”
“嗯。”钟亦身上穿的还是出去徒步爬山的行头,运动休闲的模样和平时很不一样,“最近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特别的,领导你在线上给他们发号施令不都一条一条处理的挺好。”梁思礼感觉钟亦出去逛一圈精气神都变好了,从电梯进来时腰板挺得笔直,眼睛很亮,对比自己身上邋里邋遢的睡衣,反倒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看着茶几上吃剩的餐盘不自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终于还是决定把东西收拾到厨房去,努力装作不经意道:“跟张行止出去玩的开心吗?”
其实从钟亦的状态也能看出答案,但梁思礼就是忍不住自虐地想问两句。
结果他才刚弯下腰准备端桌上的餐盘,就被钟亦一把扯住胳膊拉回沙发上:“别收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听着眼前人略藏消沉的口吻,梁思礼心里当时就是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仔仔细细地盯在钟亦辨不出表情的面上看了两秒,缓声问:“怎么了?”
钟亦侧身抬起一腿弯曲在沙发上,一改先前从电梯进来的轻松,撑着脑袋看向梁思礼的面上满是认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梁思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已经大概猜到了钟亦想说什么,担心了一个礼拜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几个呼吸后,他双臂撑膝,十指交握在身前,低着脑袋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白日里整整齐齐梳理到脑后的发丝散落下来,挡住他的神情。
梁思礼长出一口气道:“你说。”
起初季皓川猫在房间里偷瞄到钟亦的时候人已经傻了,还担心钟亦在他爸这,万一里奥他哥一个心软,怕伤了里奥自尊,拒绝的不够彻底怎么办。
结果现在再一听钟亦跟他爸的对话,季皓川瞬间一点都不担心里奥他哥了,感觉结局已经没了悬念,可以略过问结果这一步,直接琢磨怎么安慰那个小可怜了。
毕竟这次综艺组,还只是里奥跟钟亦的有限接触,到了后面《美学 2》的剧组里,可就是里奥每天看着他哥跟钟亦你侬我侬,还得忍气吞声,不能表现出来半分了。
客厅里,听完钟亦来意的梁思礼脸色很难看,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钟亦在,他点不了烟,只能叼着烟屁股过干瘾:“……你想好了?”
“已经想了大半个礼拜了,每天都想。”钟亦还保持着侧身倚在沙发上姿势,眼里浮出了些许疲惫,“不然也不会找你商量了。”
梁思礼垂下眼睑,咬着嘴里烟眉头皱的很深。
终于是在一段长久的沉默后,也跟钟亦一样侧倚到了沙发上,看着他道:“《美学 2》是你一直致力做的事情,现在这个决定对你之前做的所有努力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钟亦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很沉:“是。”
“所以现在你希望我给出什么意见?”说出这句话时,梁思礼就那么直勾勾地、坦然地看着钟亦的眼睛。
钟亦抬手在自己的刘海上捋了好几下,向来坚定的凤眸已然有些失焦:“我不知道。”
但梁思礼其实也就看起来镇定,从他拿下嘴里的香烟,反复搓揉烟身的手指不难看出,他心里也早已缠成了一团乱麻。
又一阵沉默后,梁思礼尝试做出引导:“钟亦你现在先告诉我,如果我提了反对意见,有用吗?”
如果已经到了劝不动的地步,那所谓的“商量”自然也失去了意义。
正像梁思礼所料的那样,首先这个问题,钟亦就很难答上来。
犹豫间,钟亦抬手从梁思礼手里把烟拿来放进了自己嘴里,一点没管上面被他咬出来的牙印,皱眉道:“打火机。”
梁思礼顿了一秒,终于还是倾身过去给钟亦把烟点了。
再然后,不管季皓川怎么抓心挠肝地努力贴门缝,都一句墙角也听不到了。
钟亦枕在梁思礼胳膊上深深地嘬着嘴里的香烟,看着虚空里那些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烟雾,想了整整一支烟的时间。
这一支烟的时间里,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每每碰到悬而不决的事情,他们总会这样靠在一起消磨时间。
上一次这样,还是在钟亦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他们全身家当,拿去押一个业内谁也不看好的宝的时候。
抽完,钟亦半起身把烟摁进了满是烟屁股的烟灰缸里。
重新枕回身边人的胳膊上,钟亦缓缓吁出嘴里最后一口烟,和梁思礼一起目视前方,道:“如果我说有呢?”
梁思礼答得丝毫没有犹豫:“那我就提反对意见。”
钟亦静了一秒:“好。”
那一刻,钟亦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思来想去整整一个礼拜的提案被否决,心里竟然会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轻松。
他合上了眼:“听你的。”
梁思礼长臂一收便揽在钟亦肩上搓了搓,安抚道:“没关系,养条阿猫阿狗都会有感情,何况一个大活人。”
从钟亦答应跟张行止出去的那一天起,梁思礼就想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这一个礼拜,他也不再自己骗自己了,他开始慢慢明白张行止对钟亦到底特别在哪里,尽管可能钟亦自己都还没发现。
“不用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有这个想法是人之常情,实在不行,就算临到开机前一秒喊停,我也陪你。”梁思礼道,“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怎么样都可以,毕竟我只出钱,真正出力的是你们。钱没了,能再赚,心力白费了,下一次再想这么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事,就难了。”
梁思礼没心没肺地咧嘴道:“或者你干脆趁着这次机会不做了,我们就闲散点,在立博死皮赖脸磨蹭到皓川长大的那天,以前我还能养养你,现在你也不需要了,固定资产应该没比我少多少。”
闻言,钟亦靠在梁思礼怀里仰着脸哼笑出了声:“你这样说的感觉我好没良心,吸完你的血就跑。”
“难道不是吗?”
“我帮你挣的还少吗?”
“要不你再没良心我也供着你?这就是长远投资,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等我出师那天你最好给自己备点消炎药。”
“要消炎药干吗?”
“怕你脸肿的受不了。”
聊到这些的时候,两人的声音已经彻底平和了下去,季皓川就是扒在门缝上再想偷听到结果,也不得而知了。
但不管这两人商议出的最终结论是什么,既然钟亦提出了这个问题,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季皓川觉得自己现在只需要等里奥捧着他凉透的心,联系自己就行了。
豪宅里。
里奥颓然地坐在他哥卧室里,一件背心胡乱地套在身上,脑袋垂得很低。
张行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孩子,既没有批评他,也没有安慰他,只在良久的静默后沉声道:“不像你里奥。”
十几分钟前,自己一进大门里奥便抱了上来,在他脸上、脖子上胡乱一通亲不说,甚至在被推开后,单膝着地解起了他的皮带。
如果不是钟亦这段时间的培养,张行止可能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里奥当时是打算干什么。
愤怒让张行止几乎是揪着里奥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的,但里奥很快就从他手里挣脱了出去。
那一刻,张行止才意识到跟前不再一味乖顺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跟自己有一拼之力了。
两人在黑暗里几番缠斗,直到张行止扭着里奥的胳膊,一巴掌拍开门廊的灯,光洒下来,里奥才像被宣告失败般停下所有动作,狼狈不堪。
里奥亲他也好,抱他也好,张行止都不生气,他气的是里奥后面跪在地上那些极不自重的举动,但灯打开,张行止心中所有的怒火,又都被眼前那双充血的眸子浇灭了。
“这不像你,里奥。”忍不住再次重复的张行止心情很复杂,他确实没想到里奥会对他摆出那样飞蛾扑火的气势。
然而里奥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眼睁睁地看着你跟别人走,还装好弟弟就像我了?”
张行止有一瞬的怔愣:“什么?”
“我说眼看着钟亦那个狐狸精把你勾引跑了,还跟个傻逼一样无动于衷就是我吗!”这话里奥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再昂起头时,眼里闪动着的满是受伤和泪光。
张行止的面色却是瞬间就沉了,咬字很重:“道歉。”
这些字眼都不是以前的张里奥会用到的。
但他没有一点退让:“我不!我没错我凭什么道歉!”
张行止一字一顿警示味十足:“张里奥,道歉。”
“我就不!钟亦就是个狐狸……”
“啪!”
里奥群情激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行止起身狠狠抽了一巴掌,力道大到他侧到一边的整片脸颊都红了,脑子里直发懵。
他无神看向虚空的眼里全是难以置信:“……哥你打我?”
作者有话要说:ps:应该不难猜到钟老师给梁总提的是啥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