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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无衣是沐音长老唯一的徒弟, 在师父意外身亡后便继承了掌管武阁的射天峰。
加入东灵剑阁之前, 师无衣只是普通的金丹修士,虽在公门已算高手,到底不被修真大派放在眼里。然而,拜入沐音长老门下不到十年, 他竟飞速结了元婴, 继任长老之位时已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样的晋升速度倒是与净世圣徒极为相似。
武阁是东灵剑阁负责对外作战的机构,阁中最擅厮杀的精锐剑修皆在射天峰修行, 一旦出了问题, 那便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所以, 每一代武阁长老都是掌门最为信任之人。
师无衣亲手灭了尸神宗,按理说该是嫌疑最小的长老, 可一想到当初轩齐子盯上的正是沐音, 释英仍是对元如谨慎地问:“胜邪长老入狱之后,已有数十年未归了吧。”
师无衣身为长老却常年不在门派之中,这样的奇闻轶事元如怎会错过, 果然, 释英一问他便答道:“是啊, 也不知道天牢有什么好的,他就是不肯回来,平日也甚少和阁中弟子联系,这些年全靠牧海灯在打理射天峰。”
他这一说,释英也想起每逢会议皆是牧海灯代表胜邪长老参加, 只是,想起那人在海域的话,又觉他不会和净世宗为伍。有了十四年前那件事,谁都可能被净世宗控制,唯有牧海灯,宁死也不会放过他们。
虽是如此,释英仍要掌握一切情报,又问:“你可还记得牧海灯是何时拜入师门?”
“差不多十四年前吧,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正是南北交战的时候。说起来,那时胜邪长老也出狱回援了,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原本该从空中袭击我们的天羽世家竟按兵不动,南方趁势稳住了防线,北方联盟见难以取胜,这才选择了和谈。”
说起这些事元如是如数家珍,正如释英所料,牧海灯应是在他攻入雪衣天城后才拜入东灵剑阁,只是,鹤五奇所在的天羽世家竟与师无衣打过交道,这倒令他有些在意,“可知胜邪长老与天羽世家有何交集?”
然而,提起此事就连消息灵通的元如也是一头雾水,只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阁中只有我师父能够联系胜邪长老,旁人根本无法与他通信,更别提打听情报。”
东灵剑阁以五座山峰支撑封魔之阵,此阵乃是风奕亲手搭建,山水布置皆有讲究,旁人根本寻不出其奥妙,释英在穿林峰住了这样久,也没有发现那魔灵之魂到底被封在何处。
所以,绘制出阵法图纸之人,必定对这五座由长老镇守的山峰极为熟悉,并且时常有机会接触此阵。
执法长老负责安排各峰弟子巡逻,是最了解东灵剑阁的长老,然而徐听松自小就在东灵剑阁长大,沈逢渊那时还给他换过尿布,之后更是一直关注这个师弟,从筑基开始便对其百般扶持。
徐氏早亡,徐听松可以说是沈逢渊一手带大,以老掌门养孩子的细心程度,释英不认为净世宗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徐听松变成净世圣徒。
除去徐听松,阁中最擅探查秘境的便是片玉长老,她独门的寻宝秘术是所有阵法克星,即便不识阵法来历,只要感知到宝物气息便能自发寻出直达道路。
而文溯长老博闻广记,对阵法自是颇有研究,书阁是东灵剑阁的情报机构,各峰资料皆储存在万卷峰之中。
至于师无衣,虽多年未归,考虑到其同沐音、天羽世家皆存在联系,还是不能排除嫌疑。
徐听松因时刻要管理阁中弟子,若无重大事件不会轻易离开东灵剑阁,释英这几日翻阅了他两百年来所有的出行记录,唯一与北方打交道便是十四年前的南北之战,除此之外,连南北边境都不曾去过,完全没机会接触净世宗。
沈逢渊带大的剑修还是值得信任,释英最先排除了执法长老的嫌疑,对剩下的三人却尚在斟酌。
释英正在沉思,元如见他不说话,还以为师叔是对自己的回答失望,作为东灵剑阁最八卦的剑修,他岂能就此英明扫地,自尊心一起,当即就小声道出了一个被徐听松听见定会将他打断腿的胡乱猜测,
“师叔,我元如岂是一般人,悄悄告诉你一个还未验证的消息,片玉长老每年七夕都会去一趟越京,她与过去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唯一的熟人就是胜邪长老……我看咱们东灵剑阁很快就会出现有道侣的剑修了。”
他这只是无端猜测,不过姬岁每年都会去北方倒是事实,释英听着前半部分还颇为严肃,待这最后一句入耳,终是忍不住瞥了眼此人,“余生说的没错,你果然是阁中小道消息最多的修士。”
元如搜集线索的能力的确强,然而将其发散编造故事的说书天赋更是不可小觑。每年徐听松都要从元如房中搜出一堆胡编乱造的小册子,东灵剑阁有名有姓的剑修都没逃过其毒手,人人皆是被凭空添了一笔不存在的情史,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空气道侣。就连释英都被编排出了《仙草与祖师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成为了顾余生偷偷藏在枕头下的睡前读物。
释英自然不会傻到相信他的猜测,元如面对这怀疑的眼神却是热情地笑道:“我只是对大家比较熟悉而已,师叔哪天若想找道侣尽管问我,阁中所有弟子的籍贯资料和择偶条件都存在我脑子里,这手一牵就是一段良缘。”
顾余生平日没少和元如混在一起,本是沉默地守在一旁,以免这嘴上没遮拦的师兄出卖他,毁了自己在师父眼中的形象。谁知他不说话,这人竟还给释英介绍起对象了,顾剑神当即脸色一黑,没好气地插嘴:“我看你是嘴一张就硬凑出一对怨侣。”
元如自己虽是坚信道侣哪有八卦好玩,对看同门热闹却是极有兴趣,就连当初白发苍苍的沈逢渊都被他编排出了一场和执法长老的忘年恋,而他也因此被徐听松吊在悬崖上抽了三天,最后忿忿以虐待掌门视如己出的徒弟为名取消了执法长老的后娘资格。
如今他见顾余生神色不满,还道师弟是不想要师娘,当即开始了身为前辈的谆谆教导,
“师弟,你不想要后娘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但咱们也不能阻止师父找第二春啊,一把年纪还抱着剑睡觉多寂寞。唉,不对,师叔大概是抱着花花草草,好歹还是同类,比我师父倒要好上一些。”
顾余生见他越说越诡异,立刻就是警告地瞪了一眼,“请把嘴闭上,我师父连第一春都还没有,也从不沾花惹草。”
他们本是随意在聊,释英听了却忽地想起对顾掌门的猜测,不懂感情的他分不清那是不是所谓的第一春,见二人正在争论这个话题,索性就对顾余生本人问:“余生,你说,若一个人每日都寻找理由去见另一个人,对这个人承诺会永久守护他,这是抱着什么心思?”
释英本是借徒弟反应猜测昔日掌门心思,却不知顾余生早已想起那时记忆,此时更是确定师父果然知道他梦中做的事,或许,他会有那些梦境,也和师父脱不了干系。
难道,师父当初会收他为徒也是因为这些记忆?
顾余生多年疑问终得答案,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料元如已是抢先道:“这还用说,就是想找他做道侣啊!师叔,莫不是你的春天已经来了?”
元如这话说得直白,释英却看得出这是人的本能反应,闻言不由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徒弟,“当真如此?”
隐瞒了一辈子的情愫竟被这样戳破,顾余生也是一怔,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冷静,佯装对那些记忆全然不知的模样,抓住机会暗示道:“我想,若能与自己倾尽一生守护的人真正成为家人,从此相伴一生御剑天下,那一定是很幸福的事。”
这个回答在释英预料之外,过去他与顾余生并非师徒,唯一的交集便是十四年前的一战,他能理解顾掌门回报救命之恩,却不明白为何是成为道侣这样的回报,难道以身相许就是人类传统的报恩方式?
得知这样的事,释英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奇怪的心情,高兴谈不上,可要说厌恶,也是半分没有。他弄不明白顾掌门的想法,也不知如今的顾余生是否又走上了老路,只能神色复杂地问:“余生,你现在不幸福吗?”
他这一问,顾余生便知自己的回答就能决定日后命运。他自是不愿再如梦中那般孤身死去,徒留一具尸体送到心上人面前,虽还不知如何向师父表白,终是借用谈话明示了自己按捺许久的想法,“遇上师父我很高兴,只是,就像元如师兄所说,一个人久了,夜晚终是孤枕难眠。”
“你……”
释英每月都要检查徒弟身体,自是知道顾余生发育地极好,却不想徒弟在他不经意间就开了花,如今也到了该传粉的时候。
若这一世的顾余生也和过去一样对他起了心思,他又该如何对待这个徒弟?
释英正觉一头乱麻,根本理不清发生了什么,元如却是唯恐天下不乱,见顾余生竟是认真在说此事,当即就鼓动道:“不得了,师弟你这是春心动了啊,师叔,你得赶紧给他寻个道侣!”
师父终于开窍,顾余生此时正紧张地观察释英反应,生怕他张嘴就是一句“人和草怎么在一起,为师给你一瓶忘情水吧。”。以释英素日作风,这样回答的可能性极高,顾余生本就忐忑,不料元如竟还提供一个“师父塞个道侣给他”这更糟糕的选项,顿时就冷漠道:“元如师兄,你话真多。”
元如本是在极力促成师弟姻缘,谁知就受了一记白眼,顿时就委屈地以眼神抗议——刚刚还是师兄说得对,现在就师兄话真多了吗?我又没有告诉师叔你喜欢男人,连看春宫都要挑清新脱俗的那款!
对此,顾余生只给了他一个孤傲的眼神——闭眼,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只是在研究怎么给花草授粉。
这二人是真的混熟了,连彼此把偷偷买来的春宫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甚至还互相撕书以做威胁。然而,释英却无暇顾及他们此时激烈的眼神交流,手指无措地摩擦着书页,眼里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中所想的全是自己为师生涯遇上的最大难题——
徒弟成熟了,未来还可能会看上一株草,他要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释英:完了,我徒弟可能想和草结婚!我是不是该拔了那株草?可草就是我自己怎么办?
沈逢渊:师弟,冷静,祖师爷一直这样。
释英:闭嘴,我徒弟不是恋物癖!
顾余生:嗯,我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