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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白墨来邀了宁弦,她本来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饭,而且今天心情不错,看着白墨又还算顺眼――事实证明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物对比之下,可憎度也是可以随之变化的――她爽快地应了,去与白家兄弟一同用餐。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白墨似乎不再那么管东管西地限制着她,虽然看着也不像是放弃了不再管她,但显然少了很多约束,不再像老妈子一样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对。
只要他没有一堆大道理,宁弦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好。
落了座,她正兴致勃勃地去夹炒笋,白墨却多备了一双筷子,替她夹了熘肝尖方进碗内。
“……我不吃肝尖。”
“我知道。”
然后是一筷子韭黄。
“……我也不吃韭黄。”
“我知道。娘说过你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吃这些。”
“那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挑食不是个好习惯,五谷杂粮都要吃,这样才对身体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他淡淡的说道,继续夹着那些宁弦不喜欢吃的菜,堆得碗里满满的。
宁弦挑了挑眉,“姓白的,你在逼我掀桌子走人?”
白墨认真道:“那么你要改的不仅是挑食,还有你的脾气。”
她蓦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一条腿驾在凳子上就要发飙,却一阵头晕脚软,又跌了回来。白墨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平静道:“别挑食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乾闼婆说你最好不要太激动,不然很容易头晕。”
――那个死妖人!
宁弦捂着额头坐着,赌气扭开头也不吃饭,白墨只道:“饭菜凉过再热,怕是口味就不好了。”然后顾自吃饭,气得宁弦拳头握得关节泛白。
白砚与他们同桌,本想帮着宁弦跟白墨唱反调,然而看着这两人,却渐渐蹙起眉头,最终没有开口。
只看白墨和宁弦之间的相处,似乎与他听到的,并不相同。这是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夫君,和被冷落在家的新婚妻子之间该有的自然吗?他太了解白墨,他心里有一个越姬,就放不下别人。而这一点正是身为他妻子的人最不能也不该容忍的,为何在他们二人身上,丝毫看不到这种裂痕?
――白小弟,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有瓜葛没有牵连的人,何来裂痕一说?
他看着宁弦别开头,眼睛却在其他菜上溜来溜去,不禁心里一笑――虽然嫁了人,可到底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他夹了宁弦一直到手的炒笋放到她眼前的盘子内――实在是她的碗里已经很满了。
“大哥,你也别太一板一眼,少吃点什么也不会坏了身体,自然是喜欢什么就多吃点。”
宁弦点头表示赞同,不客气地夹起炒笋来吃。
白墨瞄了一眼她吃得欢快的模样,反正挑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偶尔一两回,就当看不到吧。
(――摸摸同学,你这个想法本身已经在助长恶习,放纵坏毛病啊。)
三人正吃着饭,却见下人走进来,似乎有些迟疑,“大少爷……”
“有事?”
仆人偷偷瞄了瞄宁弦,正犹豫着,见到白墨询问的目光,硬着头皮低声道:“有一位越姬姑娘在门外,说有急事……”
“越姬!?”白墨蓦地起身,越姬一向懂事,知分寸,她突然来白府,是出了什么事?想着,已经迈步离开,向大门儿去。
――走得可真干脆,顾都没顾及旁边的“夫人”呢。宁弦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块鸡翅肉,抹抹嘴,准备去凑个热闹看看这位突然找上门来的小情人的胆子是什么造的。
“越姬不是个不知分寸的女人,大概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宁弦刚起身,便听到白砚状似无意地解释了一句。她稍稍意外,看了看他――这算是在安慰她吗?这家伙不是应该落井下石,趁机让她对白墨彻底心寒然后好趁虚而入?
她忽而一笑,道:“你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糟糕嘛。”
白砚的眉头蓦地拧在一起,只想把刚才那句话截回来丢在地上使劲碾上两脚!
宁弦暗暗好笑,看起来一副坏心眼儿原来只不过是个别扭的小孩罢了――她走到门口,见他还为放在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不爽,在椅子上稳坐不动,可是这样的热闹,他怎么会不想凑,怎么能错过了解事情,以便好好折腾他白墨的机会?
于是她回头,也不戳破,学他之前的样子暧昧一笑问道:“你不陪我去吗?”
白砚犟坐了片刻,才板着脸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地往外走。宁弦跟在他身后,咕哝着:“嘁,板起脸来一点都不像那么回事,还没白摸板得好呢……”
――这女人是怎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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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烟雨阁中――
“霓裳姑娘,越姬往白府去了,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霓裳修理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
来报告的这小丫头是烟雨阁中唯一一个霓裳从教中带出来的人,自然知道其中关系,担心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把越姬推到白少爷身边去了?迦陵大人那边岂不是会有麻烦?”
“你管那么多干嘛?”霓裳抬起十指看了看修理的结果,毫不负责人地道:“只要麻烦不在我们这边,随便在哪里有什么关系,迦陵大人的事情,就让迦陵大人去处理好了。”
“…………是。”
――如果乾闼婆大人在这里,一定会说霓裳做得很好的。真不愧是乾闼婆手下的一员大将,跟为了自己清静,搭上宁弦把白墨打发走的行径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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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和宁弦一道走出来,就看到大门前白墨已经将越姬让进门来,越姬低着头,显得有些委屈,有些脆弱,却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苦笑道:“爷……我不是有意要给您添麻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被烟雨阁赶出来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后面的话被微微的呜咽堵住,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和呜咽的声音紧紧地揪着人的心。白墨按住她的肩阻止她说下去,“说什么话,你就留在这里,烟雨阁那种地方,不待也罢。”
“爷……”
“好了,没事的……”
白墨回头,看到不带感情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宁弦,和毫不掩饰地嗤之以鼻的白砚。他微微一顿,迎上宁弦那双坦荡荡,没有丝毫喜恶的目光时,心里一阵愧疚。
宁弦发誓,她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就跟看到有人谈情说爱,明知道应该回避可是就是想看看是一样的,他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好像他们俩也曾经有过什么“□□”的表情,一脸对不起地看着她啊?……呃,不对,他们是夫妻,不是“□□”。
白砚缓缓迈了一步,紧紧贴着站在宁弦身后,指责而又挑衅一般看着白墨。
白墨一怔,感觉到越姬因这微妙的气氛而有着一丝不安,宁弦更是微汗……这,这算什么情况?简直就像是狗血的四角关系,不过她比较希望自己不在这四角之中,就可以看着热闹大喊“□□”――可是现在,很显然的……这兄弟俩都很不遗余力地把她往这个狗血关系里面拉。
“那个,我还没有吃饱饭……”她低声提醒,想说自己可不可以先走人,你们三个慢慢瞪――只是白家兄弟依然僵持着,白砚很不合作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更近地扯向自己,对白墨扬了扬下巴。
白墨蹙起眉,想要开口说话,身后的越姬却不安地扯着他的衣袖。
进不得,退也不得。
宁弦翻了翻白眼,道:“小叔,白公子,白二爷,您想玩儿,别扯上我成不?”
白砚低了头,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不打算玩了,偶尔,也该认真一回。弦儿,难道你就不觉得不平么?”他抬起头,再次看住白墨,方才那句话,似乎是对宁弦说,又似乎只是说给白墨听。白墨脸色一变,“白砚,不要胡闹!”
“我胡闹了很多年了,难得想认真一回,大哥怎么就不肯成全我呢?”
“她是你嫂嫂!”
“那你身后的又是什么人?这个嫂嫂,还能当多久?若你休了她,她就不是了吧?”
白墨的脸色煞白,白砚知道,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脸色就会变白。生气啊,再多气一些啊――凭什么一直以来就只有他一个人,永远清和如淡墨山水,淡雅守礼,仿佛泰山崩于顶也要不动声色。从小,就是那样出众,任何事情都可以有条不紊,分寸不乱,不出半点差错――
若你还是个人,就让人看看你人性的一面,就好好的看清楚,在你这正确得近乎完美的大哥的阴影下,其他人是如何在别人的目光中成长――
宁弦被白砚紧紧地拉着,只能靠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的脸,他眼底的情绪,微微感到错愕……
“g?看起来这里似乎很热闹?不知道我来的不太是时候,还是正是时候?”悠然含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四人转头看去,一人白衣翩然,纤挑妖娆的身姿缓缓迈上台阶,走进大门――
“又见面了,‘表妹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