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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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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无泯君留住冯悠悠,当然是有目的的,说要护送吴雍,更加是有目的的。

    吴雍和冯悠悠来的傍晚,无泯君便让我把那位出师没多久又因为八座城池不必打仗而回国的大将军,何钦给召来了,然后吩咐了他一番。

    这吩咐非常简单,无非是说北昌国与西泱国是友国,两国交好,现在北昌国内有奸臣手握重权,扰乱朝纲,作为正义又热爱和平的友国,我们西泱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必须得插手。而吴雍正好来找我们,表示自己很愿意帮忙,所以何钦可以带着吴雍,以“清君侧”的名义攻打北昌国。

    何钦听后,很郑重且敬佩的点头,毕竟如果胡乱出师,名不正言不顺,就非常不好,现在有三皇子吴雍在我们这边,就理所当然了许多。只可怜吴雍,第二天清早就被我们抓去,冯悠悠还笑盈盈的挥着手说:“快去快回~”

    吴雍回不回得来,很大原因要取决于何钦,因为何钦若是打了胜仗,吴雍是小皇帝的叔叔,现在执政的怎么也该是他,到时候冯悠悠还可以当上王妃……嗯,扯太远。

    若是何钦输了,无泯君表示,可以适当以吴雍作为交换条件。

    我:“……”

    没法阻止,也懒得阻止,这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斗争,就算我与吴雍相识,也不能因此而阻止。何况……依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小侯爷是内外受敌,有吴雍在手,也许一些人甚至会与何钦合作,只要能把小侯爷赶下台。

    到时候何钦随时翻脸,不知道又占下多少城池……

    何钦拎着吴雍走了,我略有担心,但无泯君却说,他用何钦,便是因为何钦能赢。之前何钦还没开打就班师回朝,我不知道何钦的功力如何,但无泯君这么说,想必也弱不到哪里去。

    冯悠悠毫无所察,每日在宫中,我有时候想陪她说说话,又碍于身份和怕她误会,不便去,无泯君看出我的心思,居然自然而然的替我陪冯悠悠说话,两人还相谈甚欢。

    我只能……我只能欣慰了……

    没多久便传来何钦首战告捷的消息,果然如我和无泯君所料,小侯爷在国内十分不得民心,也不得臣心,得知吴雍和何钦的军队是一边的,许多民间组织都暗地帮忙,北昌国边城城门被打开,何钦攻入城内,对百姓也极好,完全不伤害,也不容许下属对他们又欺负的行为。

    接下去便顺利起来,何钦居然带着吴雍一路攻到皇城,一边是小侯爷的死忠军队,一边是何钦和决心推翻小侯爷的军队,两方在皇城僵持不下。

    另外我一边要关心外边战事,一边还要关心太师。

    太师今年已经七十多,虽然之前精神矍铄,可也毕竟年纪很大了。入春之后太师身体有点不行了,好几次都请了病假。但太师一直坚守岗位,完全没有告老还乡的意思。

    有这样的太师,我都替无泯君感到感动,可太师现在连连生病,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差,我便很是不忍,一个老人家,其实原本应该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可就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督促我这个有点不靠谱的皇帝,太师估计是从来无休。

    我把这件事告诉无泯君,无泯君对太师也颇有感情,有些担心。

    好说歹说,终于让太师暂时不要来上朝了,安心在家里养病。

    但太师心里念念不忘远在北昌的战事,所以干脆我便安排了一个人,每次跟在我和无泯君身边听远方急报,那人一听完,马上就要去太师府上汇报,偶尔有失利,我便让他隐瞒下来,总之便是报喜不报忧。

    太师在府中安心休养,从太师府上回来的御医表示太师身体略有起色,我稍微放下心来。

    同时,何钦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虽然是好消息,却有点让人错愕。

    因为正式的决战还没开始,小侯爷便死了,是让人暗杀而死,据小侯爷府上下人说,只见到一名女子的身影。

    【54】

    自然而然的,我和无泯君都想到了那位有点特别的女子,但究竟是不是她,我们不得而知。

    树倒猢狲散,小侯爷一死,其余的人便溃不成军,纷纷被击退,何钦按照无泯君的指示,没等那些北昌国的人反应过来,便偷偷携着吴雍和军队,返回了西泱国。

    其余人纷纷傻眼--吴雍居然被带回去了。

    这是无泯君的考量,自然也十分的有道理,毕竟何钦虽然帮助了他们,但到底是西泱国的将军,如真的傻乎乎的待在那里和他们一起,将来北昌国中人翻脸,何钦深在皇城,哪里招架的住?

    携吴雍回来,北昌国的人不仅没法对何钦做什么,反而要求着西泱国把吴雍还回去--除吴雍之外,现在基本没人有资格坐那个摄政王的位置,不然可能小侯爷的下场就是那个人的下场。

    当然,我们表示,留着吴雍也没什么用,但何钦好歹辛辛苦苦打了那么久的仗--虽然其实未必有那么辛苦,但话总要说满一点,总之西泱国出了这么人力物力,就这样随随便便应付实在不行,北昌国表示,愿意再多交付两座城池。

    因为上次皇弟写信给我,说东源国边城受北昌国频频挑衅,贸易往来也十分不公平,我便趁机表示,希望北昌国能和东源国也交好,并保证不侵扰东源国--其实我觉得有一点苦,北昌国已经够惨淡了,东源国却还是被北昌国欺负着……就算现在是修生养息的时间,那也养的太久了……

    我向无泯君表示,可不可以让北昌国代东源国交纳那些贡钱和布匹牛羊金银,无泯君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北昌国又多了一样东西要承担。

    其实除了吴雍之外,北昌国之所以这么好说话,也大多是因为见识到了何钦的威猛,他们现在一团混乱,若我们趁火打劫,恐怕也不止是两座城池的事情。

    我瞧着无泯君就蠢蠢欲动,但我和无泯君换了身体,若要无泯君亲征,有诸多不便,何况……我并不喜欢战争,能用这样的手段把北昌国一点点击倒,好过直接开战,生灵涂炭。

    无泯君知道我的心思,但并没有阻止,我觉得他有点改变了,并为此开心而得意。

    何钦凯旋而归,国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一直生病的太师,也忽然精神不错的上朝,我很是高兴,太师可是左膀右臂啊。

    下了朝之后,很多人都围着太师,毕竟他走了一段时间,太师倒是比平常和蔼了许多,笑眯眯的,像普通的老爷爷。

    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太师便表示想和我单独说说话,我连忙应允。

    和太师走去御花园中,御花园里有个亭子,周围花香馥郁芬芳,空气清朗,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房子外边还是很冷的,我和太师坐在亭子里,一人捧着一个手炉,促膝而谈。

    太师先开口:“皇上,当年的事情,其实老臣也有错。”

    我一头问号,不知道太师说的是哪件事。

    太师道:“当年先皇有那样的想法,臣明明知道,也想过要阻止,但最终却是默认……我是三朝大臣,看过先皇当年他们的斗争,深知为了争夺这皇位,会让兄弟相弑到何种程度,又会让朝廷和整个天下混乱到什么地步。”

    我:“……嗯,嗯。”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和无泯君身上的伤有关?

    大概是觉得我回答的有些敷衍,太师笑了笑,道:“臣知道您还是对当年的事情很介怀……是啊,你哥哥……呵,或许你不愿承认他是你哥哥吧,哎,他做的的确太过分了,那时候他还小,却用那样狠毒的招数来对付你……”

    我:“……”

    我怎么觉得,我似乎猜对了?!真的和无泯君身上的伤痕有关系!无泯君的哥哥弄的?可是我从来只知道西泱国的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无泯君,就是太子啊!他什么时候蹦出一个哥哥来的?!

    太师没看见我一脸的疑惑,而是望着亭子外无云的天空,道:“哎,大概也真的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他居然忽然暴毙……那时候把你从密室里接出来,你浑身是伤,我毫不知情,真是……”

    我见太师竟隐隐要垂泪,赶紧道:“我不怪您,我不怪您,不知者不罪啊……”

    太师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道:“似乎长宜公主嫁过来之后,您的脾性便好了许多……呵,我知道您最恨的还是先皇……他一直都知道你遭受了什么,却视若无睹……”

    太师叹了口气,道:“你们父子关系如此疏远,也是意料之内,皇上您现在没有成为一个让人害怕的暴君,已经是西泱之幸了……不过,恐怕还和长宜公主,略有关系吧。”

    说着,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道:“那时候您攻打东源国,一开始理由充分,可到后面却似乎是为了杀而杀,我非常担心……好在,现在您已经没有那样嗜杀的感觉了。”

    我道:“是……那时候,脑袋里不清楚……”

    太师笑了笑:“倒也不能这么说,终究也还是为了西泱国,只是治理天下,光靠武力是不行的,您现在武功卓绝,可以东征北讨,但您打下的土地,却很少有人真心臣服,但用其他的手段,就并非如此了……好比说上次北昌国,但被他们拱手送上的十座城池的百姓现在对北昌国失望透顶,而您善待他们,他们便甘心归顺,不是吗?虽然敌国拱手送上土地,只是极小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也足以让人明白,想要治理天下,必须要德行和武力兼备啊。这次何钦大胜归来,却并非是直接攻打,我们的战士,伤亡都没有百人,真是前所未有,多亏了皇上的英明决策啊……”

    我连连点头道:“太师说的极是……朕以后绝对不会胡乱使用武力的。”

    我在脑中记下太师说的话,打算一会儿复述给无泯君听。

    太师点点头:“皇上,您现在已经很好了,这天下,这四国,将来都会是西泱的,您千万不要再被过去的事情所困扰,束缚了。”

    虽然不知道太师说的“过去的事情”是什么,但我见太师语调肃穆而哀伤,便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太师指了指外面的迎春,道:“这些花,经过了寒冷的冬天,终于在这时候盛放,不就正如皇上您就算经历了那样苦痛的过去,今日也一样在成长吗……可惜,我是看不到您一统四国的那天了……”

    我不知怎的眼里落下泪来,连忙也看向他指的那些迎春,迎春花开的比春初时更好了,正是最美丽最繁茂的时候,在御花园中占据了大片的位置,明晃晃的黄色在风中轻轻的摇曳,像无数被微风吹起的黄色布匹。

    我轻轻拭去眼泪,道:“太师,您这是说什么……您肯定可以看到这一天的。”

    太师没有答话。

    我慢慢转头,看见他靠在椅背上,双眼合起,仿佛只是忽然睡着了。

    西泱丰顺元年,三朝元老,一代太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