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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jjwxcfont_000wi”>项铮有种一盆冷水浇在头上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是被赶走的。
无比狼狈, 无比难堪,是他从小到大完全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他还没能回过神。
心仍然非常不是滋味, 有憋屈, 有气愤,有不甘,也有沮丧,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不停冲撞着他的胸腔。
他用力地深呼吸, 但胸口憋闷依旧。
他又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到最大,还是没用,胸腔像是堵了一团吹不散的乌云。
就是被人嫌弃的感觉?
就是被辞退、被替换、被迫离开的感觉?
项铮仰起头,觉得有些可笑。
他笑了两声, 然后被更深的憋屈感淹没。
想了想,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进入尤灿的主页。
郝然, 那条所谓的招聘信息正挂在第一条。
他点进去看了眼,没人回复也没有人赞。也对,他和尤灿的朋友圈几乎没有交集,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 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有什么交集。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
从今往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嗤”一声,幽蓝色的火苗在黑夜中亮起。
风有些大,猩红的火星子明明灭灭。项铮仰头呼了下气,一团灰白的雾气在空中散开。
一直抽到第三根,项铮才捻灭烟头,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 项祈打着哈欠下楼吃早饭。
他是家除了保姆管家之外起得最早的,因为是高三生,所以学校的要求比高一高二时严格了许多,要求他们走读生每天必须早上七点到校,因此他只能六点半不到点就起床。
早饭的饭桌上永远是孤单又寂寞的,他已经习惯了。
所以乍一看到餐桌上多了个人,项祈还有点惊讶。
“哥?!”
项祈揉揉眼睛,“你怎么起来了?难道是我起晚了?不会吧?”他忙不迭地扭头看钟。
“你没起晚,是我醒早了。”
项铮给他盛了碗粥,“过来吃早饭。”
项祈走过去:“你怎么醒么早?”
“睡不着了,就起了。”
项祈叼着包子,一边啃一边观察项铮的脸色:“哥,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你脸色不是很好诶。”
项铮也不掩饰,直接点头承认:“嗯,没睡。”
“为什么?是工作上出问题了?医院又有突发情况?出现医患矛盾了?”
说完,项祈自顾自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在医院上班真的太辛苦了,你根本就不适合做种伺候人的工作。”
“我也觉得。”
项祈猛地瞪起眼:“嗯???”
话他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了,从得知项铮要进医院那一刻开始,他就时不时地想劝项铮别干了,当医生好是好,可真的太苦了,太累了,吃饭没规律不说,还动不动有突发情况,让过去就得过去,他们家什么条件?回来继承家产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吃个苦?要真的特别想当医生那自己开一家医院当老板不就行了?
项铮愿意奉献,他和爸妈可看着心疼。
不过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因为知道劝不动。
可没想到,次哥哥居然没反驳?居然还意了他的看法?
爸!妈!
我出息了!
我居然劝动了哥哥!
你们的大儿子终于要接手你们的事业了!
“哥,你不当医生了?”项祈眼睛发亮。
项铮:“?”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当医生了。”
项祈:“……哦。”
瞬间偃旗息鼓,“那你工作加油啊。对了,你今天下了班先回来一趟,我把周的复习资料带回来,你一块给尤灿哥送去。”
他们高三半个月放一次家,中间有一个周末是用来考试的,不放假。
项铮夹小笼包的筷子顿住。
默了默,他:“我今天不过去。”
又,“以后都不过去了。”
项祈困惑:“为什么?”
项铮垂眸,神色淡淡地把小笼包夹进碗,尝了口,觉得不够味,又倒了点酸醋在碗。
然后道:“他聘了个新的私人医生。”
“哦,好吧。”
项祈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那我中午去一趟尤涟的学校,反正离得不远,j钟就够。诶!不对!他们初中周末要上学吗?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
说着,项祈掏出手机,找到尤涟的电话。
刚要打,手就被按住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自家亲哥:“怎么了?”
项铮收回手,语气平静:“你问问他知不知道他哥请的新医生是谁,我可以帮忙问问对方人靠不靠谱,他哥情况比较复杂,必须找个专业性强的,一般的医生不行。”
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那个接替他的人是谁。
项祈点点头:“好,那我问问。”
说着,按下通话键。
初三生和高三生一样的命苦,电话一打过去,对面就接了起来。
“喂?谁啊?”声音有点含糊,一听就知道刚醒不久。
“我项祈啊!”
“哦哦,项祈哥啊,你现在找我有事?”
“你今天去不去学校?”
“去啊。”
“那行,我中午去你学校找你,有点复习资料要麻烦你带给你哥,我晚上晚自习要到九点半,过去太不方便了。”
手肘被抵了一下,项祈看了眼身旁的项铮,想起什么似的忙,“对了,你哥新请了个医生,你知道是谁吗?”
“医生?不就你哥吗?还有什么新医生啊?”显然,尤涟也茫然得很。
项铮放下筷子,示意项祈开免提。
然后凑上前:“尤涟,我是项铮。是这样的,你哥昨天发了条找私人医生的朋友圈,很快就找到了,我估计应该是他圈子的人或者是朋友介绍的,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看到是谁回他的。”
“你干嘛不直接问我哥啊……”
嘴上么说,尤涟还是听话地翻起了朋友圈,一边翻一边咕哝,“什么朋友圈啊,哪一条啊?你没看错吧?我哥有发吗?还是删掉了啊,我没找到啊。”
项铮闻言也疑惑了。
难道他找到人就删了?
“我看看。”
说着拿出手机,翻到那条他昨晚看了无数次的朋友圈,“在的啊,就是最新的一条。”
那头的尤涟仍:“没有啊。”
倏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袭上了项铮的脑海。
他猛地攥住拳头,心跳如擂鼓一般,耳边都是砰砰的心跳声。
他克制着情绪,强作镇定:“啊,那我可能是看错了,没事了,你跟小祈继续聊吧,我还有点事。”
到项祈聊完挂掉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了亲哥灼灼的目光。
“干、干嘛?”他有点发毛。
项铮伸手:“手机给我看看。”
周六上午天气还不错,到了下午就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配合着冷风,寒意直往人骨头缝钻。
即使家里开着暖气,被子也很保暖,可尤灿还是觉得受过伤的地方阴冷冷的,很不舒服,最好有个人能给他捏一捏,揉一揉,把那些冰冷的地方搓热,揉暖。
但是没有。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尤灿伸长手,把平板拿了出来。
既然不舒服,那自然是看点能让人高兴的东西了。他打开件夹,一个个翻过去,翻到了天桓科技的相关信息整理。
是他出车祸几个月以来,最能令他开怀的事情。
他心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车祸绝对不会是意外。
而凶手也不难猜,就那几个选项,不是她就是他,或者他们都有份。
无所谓。
反正在他眼里,不管是其中哪一个做的,他都会算在三个人的头上。
他一视仁。
只是车祸的事情没有办法查了。
当时他躺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给对方处痕迹和证据的时间太多,到他能动了,已经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即使后来拿到了蒋鹏的手机,也样没什么意义。
况且那次去曲溪村,他的目的本来也不在于调查真相。
一切,都是他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他计划的核心,就在眼前的平板上——天桓科技对赌失败。
大概也是之前詹雅婕和尤桀尤弋太过自信,觉得尤家未来的家主一定是尤桀,所以做事没那么谨慎,至少他被父亲带去公司的那些天,就查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个就是——尤桀和尤弋是天桓科技的大股东,两人持股份额都很高,但最多的,在天桓科技的老总唐鑫之手。
而唐鑫之的弟媳,正是詹雅婕的堂妹宋巧。
所以说到底,天桓科技的真正的拥有者就是詹雅婕母子三个。
而天桓科技一年闷声做了个大事,那就是对赌。
他们和投资者绿堤地产进行了对赌,内容的核心就是公司上市,如果上市成功,那么绿堤地产投资的300亿就属于天桓科技,算是股权的正常购入,而如果不成功,那么天桓科技就要用三倍于市场价的价格赎回绿堤地产手中的股权。
是一场豪赌。
但又算不上豪赌。
因为上市对于尤桀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就算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用尤氏的资源进行帮扶,强行让其达标。
也正因为那段时间尤桀动了公司的资源,所以才会被尤灿注意到。
那时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在这上面给尤桀挖么大的坑。
既然他们送了他一场差点要了他命的车祸,那他自然得回一个差不多的。
就算不能要他们的命,也得让他们抓心挠肝,扒一层皮!
而现在,就到了扒他们皮的时候。
——天桓科技上市失败了。
因为被举报财务造假,并且得到证实。
上市失败,那么就意味着对赌失败。
所以天桓科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按照约定,用三倍的价格从绿堤地产的手把股权买回去。第二个,就是天桓科技钱不够,无法赎回股权,那么就只能卖掉天桓科技,赔钱给绿堤地产,并且绿堤地产享有优先赔付权,赔完钱剩下的,才是股东的。
天桓科技哪里值千百亿?
整个卖了都不够赔对赌的钱,所以这场对赌对于詹雅婕三人来说就是血本无归,并且还亏了一大笔钱,而且还不能跟尤正勋说,只能咬碎牙往肚咽,自己掏空腰包把钱补上。
想也知道,詹雅婕他们肯定对他恨之入骨。
顿饭,即使尤涟不提醒,他也知道一定是鸿门宴。
但是无所谓,因为他早就在为一天做准备。
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去欣赏詹雅婕和尤桀尤弋的表情。
一定能让他开怀大笑。
让他高兴一整年。
不过他也没傻到就么一个人过去送人头,明天能不能顺利又安全地欣赏到他想看的景色,还得看一个人。
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尤灿垂眸,目光落在手机上。
第二天,尤灿五点就醒了,睁开眼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消息。他眨了眨眼,扭头开了灯,熟练地起床洗漱,没有磕碰到一点。
换好衣服,他泡了杯咖啡,配着吐司当早饭。
一边吃,一边浏览新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定下的闹铃响起,九点半了,马上司机就要来接他过去。
他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控制着轮椅来到门口,尤灿在极度的安静中闭上双眼,左手食指不紧不慢地在膝盖上轻点着,他的耳边只剩下客厅滴答滴答的闹钟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
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快半个小时,他才倏地睁开了眼。
他听见门外有声音,应该是有人来了。
会是谁呢?
左手食指收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把手。
“叮咚——”外面人按了门铃。
他没有吭声。
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在不知不觉中攥起。
“叮咚叮咚——”外面人又连按了两声。
尤灿抿唇,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还多了心跳的声音。
他依旧没有吭声。
三下之后,外面人没有再按。
如果是司机,那么接下来应该会打他电话。
如果是他,那么接下来……
“滴、滴、滴……”
攥紧的拳蓦地一松,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赢了。
项铮一开门,抬头便对上了笑得温柔的尤灿。
他的笑容很深,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嘴角也微微上翘,笑容直达眼底,看得项铮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早啊,项医生。”
怎么有种主动权又被抢走的感觉?
项铮:“……早。你早就料到了我会来是不是?”
尤灿弯着眼笑:“嗯。”
果然。
项铮叹了声气,露出无奈的笑。
他往走了走:“那条朋友圈就是发给我看的,是不是?”
尤灿点点头。
“根本没有什么新的医生,只有我,对吗?”
“对。”尤灿又点了点头。
“我要是没发现那条朋友圈只有我一个人可见怎么办?”
“你也会来。”
“为什么?”
尤灿眼带笑意,语气笃定:“你不放心我。”
项铮闭了闭眼。
心想,自己居然被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家伙吃得死死的。
睁开眼,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看我够不够格做你的私人医生?”
尤灿仰起头,眼睛有点点亮光:“项医生一直是我的最优解。”
后来,项铮又问尤灿为什么会选中自己。
毕竟自己是个alpha,尤灿也是个alpha,而自己又从来没有表现出喜欢alpha的取向,怎么看都是选项祈更保险。
尤灿说:“项祈告诉我的,他说生日宴那次是你邀请的我,不是他,还说你对我感兴趣。也是因为你的邀请,尤正勋才突然对我改变态度,所以,我一开始瞄准的就是你。”
“……所以我一回国你就开始给我下套了?”
“也没有,一开始只是想跟你打好关系,车祸之后才认真考虑给你下套的事情。”
尤灿歪着头笑,“也是项祈告诉我的,他说你跟他说过,说我的腿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伤了实在太可惜,还不只说了一次。住院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你格外关照我的腿,虽然我膝盖以下没有知觉,但结合现在你的习惯来看,那时候没少摸我的小腿吧?一个alpha会对另一个alpha的腿这么感兴趣吗?”
项铮:“……我那是在观察你的病情!”
尤灿啧了声,语气慢悠悠的:“好猥琐啊,项医生。”
项医生很气。
但项医生说不过。
他也没哪次说得过的。
“那你爱不爱我?”
说不过就耍赖或者撒娇,一幕要是被别人看到眼睛都要掉下来,但尤灿早就习惯了。
并且甘之如饴。
他点点头,不厌其烦地回答个问题。
“我爱你。”
再后来,项铮问尤灿:“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尤灿当时正在做事情,闻言直接:“很早。”
“多早?有我喜欢你早吗?”
项铮坐在他旁边,侧着头看他,“肯定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难道有?”
尤灿放下手头的事情,冲项铮点点头:“有。”
是他下的套。
也是,他先动的心。
【完】
你早吗?”
项铮坐在他旁边,侧着头看他,“肯定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难道有?”
尤灿放下手头的事情,冲项铮点点头:“有。”
是他下的套。
也是,他先动的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