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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道友, 快走, 幽间为我打开了一处通道。”
顺着那灵螺传讯的位置,叶齐立时便找到了和麓所在之处。
不远处的和麓已经焦急地向他望来, 然而在这同时, 叶齐却是察觉到了身后几乎让他寒冷无比的一阵银芒。
还是那杆银枪!
爆破般响起的银枪向着他所在之处飞快掷来, 然而这已经与任何速度力量都毫无关系, 因为叶齐在那银枪几乎避无可避,完全封死他所有闪躲方向的银芒中有了几乎直面法则的濒死之感。
然而那银芒却不是对他而来,而是千百杆银枪向着宴桌上无数的修者同时迅猛掷来, 而银枪所经的空间甚至被银枪的寒芒撕裂开了条条裂缝。
而向叶齐投来的那杆银枪, 却是直直指向他丹田中的金丹处。
……
在整齐划一, 贯穿血肉的锋锐声响嗤啦响起后, 望着大殿之上无一还有行动之力的修者,那黑袍男子方才沉默地收回了手上的那杆银枪, 而所有修者身体上被撕裂开的那一处大洞之上血液溅流着,那杆将他们穿肠破肚的银枪原来不过是黑袍男子手上银枪施展出来的万千幻影。
“您不必这么麻烦地挑选了, 左右这些封印之阵已隔百年都无人能解。我们只要将这些人送进去,这些血肉应该就能最后满足大人所需了。”
黑袍男人的声线平静冰冷, 就如同一台冰冷的死物一般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重邺洞主微微眨了眨眸,然而即使如此,他端坐在高台上的样子也如同泥雕木塑的神邸一般,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而在认真思索过后,重邺洞主只说了一个字。
“好。”
重邺洞主这一句话的话音刚落,宴席上充当菜肴摆放之物的海花们便以着前所未有瑰丽姿态的绽放, 然后在瞬息间凋亡了下来,而这些凋亡的痕迹落入珊瑚地毯之中,却如同再致命不过的□□一般,所有的珊瑚都在刹那间便凋亡了颜色,失去了生机,然后是整片整片灰白脱落下来的神木,最后是整块整块倒塌下来的宫殿与城池。
鱼姬与海妖奴仆们仍不解地望向他们高位上的洞主,不明白曾经温柔体恤的洞主在寿宴之上说出的这些冰冷话语是何意思,更不明白它们如今要干些什么。
然而很快,当那杆银枪的身影在它们眼里出现时,宫殿之中便变成了尸海一般的血雨肉块喷溅开来。
这一次没了珊瑚团的清理,无数血肉溅射蔓延开来,而当宫殿完全迸裂之后,月阳木中最核心的那棵冲天神木宛如被陡然抽干了水分一般。
所有鲜红的色彩都从顶端开始宛如失真了的画一般飞速脱落,最后干枯彻底的月阳木在一声巨大的逬响声中四分五落地崩裂开来,现出其中已经中空得满是珊瑚团的树心,而这株月阳木早在千年前便已经死去,所有勉强维持的神木气息不过是珊瑚团以血肉勉力维持出来的。
然而当参天月阳木真正意义上的倒塌消失时,月阳木余波的波及到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对整片无边无际的无界海而言,却无异于爆发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海啸一般,本来平静的无界海翻卷起滔天巨浪,几乎淹没了海岸千里的土地。
无数海妖与兽类逃奔着,不知道多少处生灵在这危难中完全丧失了生命,再加上万界宝卷之中防御符阵终于被幽间彻底撞裂,其后再度爆发开的余波更是使得天地走向泯灭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而那爆发之前的短暂间隙,足以让着重邺洞主将宫殿之中的一切修者都送入猛然开启的传送阵中了,当倒塌的宫殿之中只剩下了重邺洞主与黑袍男子两人时,黑袍男人却突然出声道。
“还有一个。”
重邺望着他,平静说道。
“何必呢?一只可怜妖蝶,还是放过他吧。”
到了这时,重邺洞主冰冷的面容中方才泄出了些许人气。
然而黑袍男子望着他,却是寸步不让地说道。
“您如果心软了,这人如果坏了我们的大事,您就不能再回去了。”
或许是黑袍男子话中“回去”的两个字戳中了重邺最心软的地方,重邺垂下眸,面容苍白得就如同一处失了血的傀儡玩偶一般,所有的圣洁高傲在触及到这两个字时,只化成了彻头彻尾的软弱和不堪。
“好,我送他进去。”
万界残卷之中,最后一处防御符阵也被幽间完全撞塌之时,感觉到楼阁之中没有任何人的存在,朝见失意一般地从空中坠下,它身体中连最后一丝支撑飞行的妖力都再无,如今它却是虚弱到连一个凡人在此,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它。
当朝见化成人型,满身是血地跪伏在地上,再不见往日的丝毫丽色时,朝见苍白而完全失了血色的面孔,却死死地维持住最后一丝神智,他可怖地睁开着毫无焦距的眼睛,却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重邺洞主纡尊降贵一般地蹲下,那人圣洁的样子与地上血污不堪的朝见简直如同天上与泥端中的两人。
“你,骗我……”
幽间字字嘶哑地说道,他全身在撞击中完全扭曲崩溃的骨骼与血肉更显得它此刻的面容狰狞,字字句句凄厉的话语形容简直比厉鬼还要狰狞。
“我没有骗你,”
重邺声音空灵地伏下身子,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望着和麓,银白的眸间却是猛然地坠下一滴泪来。
“朝鄑确实在我手上,只是我吸收了他,我吸收了上万人的血肉神魂,才能最终凝出这样一具身体来……”
“重邺!你没有必要和他多言。”
黑袍男人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第一次以着没有任何敬意的语气直呼着重邺的姓名。
“杀了他吧,反正我们需要它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它这具妖身血肉也没有什么大用。”
然而重邺却是自顾自地说道。
“放你进去吧,你在里面死了,也不能死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放你进去。”
“重邺!”黑袍男子望着重邺的动作,低沉地叫了一声,然而重邺真的开启了那传送法阵时,黑袍男子却没有真的阻拦。
重邺抬起头,平静地望着黑袍男人说道。
“我是这千人的血肉情感汇聚,这百年里千人的神魂都消散了,最后只剩下朝鄑为首的几个,他死在我手上,我就是残缺的一部分。哪怕我本是仙灵之魂,也绝对经不起再重铸肉身一次了。”
重邺没有多少感情的面容陡然出现了些许执拗的意味。
“不能让朝见死在我的手上,我知道的,就如同主人死在了我手上,我也会发疯到不顾一切的。”
望着重邺面容上陡然现出的种种执念神色,黑袍男人心惊胆战了一会儿,观察到重邺的神情完全平静下来后,他方才说道。
“知道了,等吾主逃脱,吾主会助你回仙界去见你的主人的。”
听到回去这两个字,重邺某种执念的情绪更浓,他点了点头,如同少年一般变幻的面容浮上了些许心满意足的笑意,而声音便从一开始的清冷变得如同青年一般的清亮动人。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回去的。”
然而望着重邺执念如此盛的眼眸,黑袍男人却是悄然间握紧了手中的那杆银枪。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的,那就是平常时候为重邺出手,摆平需要的一切事务和敌人,而在确认重邺完全失控的时候,便一举击杀了重邺。
然而呆在重邺身边,越来越浓重的威胁之感却是隐隐在告诉黑袍男子,如果重邺没有那数个神魂的拘束着,只怕他也未必能敌得过完全状态时出手的重邺。
不过如果重邺真的能解开了那数个神魂的束缚,只怕这仙灵也就真的疯了。
当然,现在的重邺也算是离疯不远了,他更要时刻提防着,不让这人坏了大人的计划。
这样想着,黑袍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而重邺望着地上的血,也只是默默念着两个字。
“回去,回去,回去……”
这两个字每念出一次,都让重邺的瞳眸再红半分。
……
再度醒来时,叶齐只觉得天摇地晃着,他身体前所未有地虚弱着,以至于想要调动一点儿灵力,丹田中都如同死沉大海一样地没有任何动静。
叶齐心下一沉,这样的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然而这一次灵力全封的情况却是要比前几次都要好上不少,毕竟他这次身体上的伤没有太大。
而回想到自己昏迷前最后一刻,银枪撞入身体之中,让他几乎怀疑金丹要被活活击碎的惨烈场景,叶齐便立刻明白是什么封住了他的丹田。
从高高在上,几乎拥有翻山倒海之力的金丹修者再度沦为凡人,这毫无例外能轻易让一个自恃自己力量的修者轻易崩溃,然而所幸叶齐经历了已经不下两次,以至于这次他甚至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复过来,甚至立刻就开始想到了解决之法。
那黑袍男子的修为肯定不在元婴之上,不过能拥有让他几乎避无可避的实力,那也应该是在无限接近于元婴的金丹后阶巅峰,而那杆银枪的幻影,显然就拥有封住他们这群人金丹这处灵力源泉的能力,不过这一次处境比起前几次而言却并不算太过危急,因为他的金丹仅是被封,没有真正受创。
而只要那黑袍男子的银枪封印稍有疏忽,抑或者是威力随着时间的变化而略有减弱,他能立刻控制金丹之后,便能立刻以金丹将那处封印缓缓炼化,而不再需要任何灵力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