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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重归寂静时, 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齐帝用手揉开凝着的眉, 这次是真实地流露出了疲惫的姿态,然而青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 这次他再也不相信男人表现出来的任何东西了。
书房内两人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仿佛什么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齐帝从案台上走下, 他望着房中的青年, 面上的疲惫仿佛是青年的幻觉一般瞬间而逝,最终面孔上只余一片初见时的难以揣测的深沉与威势。
“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青年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选择紧跟着男人的脚步走出书房, 再走出昭安殿, 这次没有任何侍从胆敢再阻拦。
“参见陛下。”
一行行跪下的宫人和不敢抬头的侍从们让青年方才有了些他身前之人是齐国君主的实感, 这实感让他不自觉地放慢着自己的脚步, 不让自己的出现太过突兀地紧贴在男人后面,以免引发过多的揣测。
齐帝回头, 似乎是窥破了他避嫌的心思,他淡淡地喊了一声:“昭儿。”
暗中窥视他的视线一减, 有机灵的宫人当场便跪下继续喊道:“参见殿下。”
身后宫人恭敬的一声整齐地响起:“参见殿下。”
男人从昭安殿中出来便紧冰冷的神态一缓,两人间的气息终于不再那么紧绷。
青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父皇如此为他着想的举动他自然不可能不看在眼里,而他刚才的举动也确实太过不妥,这般想了一番后,他主动做出了和解的姿态。
“我听师兄说过百年前的事情,”青年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禁缓和了三分,“但我不明白为何父皇反应如此之大?”
看着青年先做出了退让的姿态, 帝王的脸色也柔和了些许,因着两人间不能提的往事,他下意识便把自己的姿态放在了青年之下,如今青年摆出了这样的姿态,他自然也不会再计较,伤了两人经过这些时日方才培养出的和睦。
但是心中积压的怒气并没有减少半分,一想到青年要进入叶府边军的可能,他抑制不下的心绪波动还是让周身的威压起了波澜。
他深深地回头看了青年一眼,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等你看了,你就都明白了。”
青年听不懂他话语中的深沉,却是没有多问,他有预感这事情的真象会颠覆他的想象,所以他也沉默了下来,无论身前的帝王步伐加快多少,筑基之后的他配合地维持在不让两人过于贴近,也不过于疏远的距离。
男人的脚步终于停下,青年迟疑地望着男人经过层层的检验之后,方才带着他进到了一处类似于牢房的地方。
牢房?
许是青年面上的讶异表现得太过明显,男人甚至还露出了可以说得上是轻松的笑意。
这处屋宅的外部像牢笼,里面却是九曲十八弯,如同一处迷宫一般,开阔的宫殿和通道夹杂着,宛如一处封闭的小型宫殿,灵气固然供应充足,可其中的沉闷气息却让人不是很喜欢,在这气息当中,青年从感觉中察觉到了里面散发出的冰冷危险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给他一种送入毒蛇口中的心惊肉跳之感。
“父皇。”青年终于忍不住叫住了男人。
男人回头,望着青年脸上纵使强装镇定,也不禁流露出的畏惧犹豫,他转身,却是幻境中的幼时一般,熟练地拉着他往宫殿中走去。
感觉到身上危险的气机一松,青年便乖顺地被齐帝拉着,不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反抗举动。男人看着青年这般难得的乖顺样子,目光微不可见地变得柔软,他将青年再拉近一些,语气中甚至隐约透露出了怀念一般地说着。
“昭儿真是长大了,都快有父皇那么高了。”
轮廓冷峻强硬的男人到了望着此时的青年,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了宛如年迈的沧桑和温柔,平常望着的深沉黑瞳在橘黄的光影下,如同含了一泉温暖的湖水,锋利尽皆都被收敛了起来,如今只余爱意般的温和柔软。
明明身体已经完全可以由自己调控,青年还是忍不住的眼眶一酸,仿佛这多年来的酸苦都得以在这一眼中泯灭,他回握住男人的手,却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声。
“父皇。”
于是两人间所有的隔阂与锋利在这一瞬间都尽数泯灭。
……
当那股两人间的斗气消磨干净后,两人间的脚步便开始慢了下来,没人再提来这里的目的,齐帝温和平稳地讲解着青年幼时来这里嬉闹的经历,连他撕坏了什么书,砸碎了什么花瓶都如数家珍般地一一道来,青年一一地应了下来,眸中也不免带上了伤感。
“可惜我那时候太小,已经把这些都忘了。”
两人间的气息还是凝重了回来,帝王却是一笑,冲破了所有的凝滞与沉默。
“没关系,父皇还记得就行了,”男人在灯影下的黑眸染了一层橘黄的光层,温暖得近于不真实,“父皇说给昭儿听就好了。”
这句话仿佛和记忆残影中的某句话重叠响应着,仿佛一个男童稚嫩地说着:“没关系,父皇日后要是能每天都说故事给昭儿听好了。”
“昭儿,昭儿……”
青年回神,面前是男人含着笑,连带着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怎么进了这里,老是出神。”
青年深吸一口气,对着男人开口,朦胧间仿佛自己的身影与一个皮包着骨的怪异男童重叠了起来。
“父皇日后若是能每天都说故事给昭儿听就好了。”
帝王面上的喜色几乎是按捺不住的涌出,连带着他心绪不稳引发的龙气波动都来不及管了。
帝王专心地看着青年,声音宛如害怕碰碎了某样珠宝一般的温和小声,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年:“昭儿再说一遍。”
青年原封不动地讲这话说了一遍,宛如录音机一般的,无论齐帝问了多少遍,青年都面色不变地开口,两人俱都忘了还有影石这样的东西存在。
直到烛影跳动着,两人方才恍然醒神地从刚才幼稚的对话中醒转过来。
“昭儿,走吧。”
男子这次自然地出声,青年没有丝毫犹豫地跟了过去。
……
先前他便有所猜测,到了这里,青年望见镂空的,只由书组成的层层书架直直开来,一路望不见尽头,却是比光团中的书馆规模还要宏大的样子。
如同鱼到了水一般,在这处静谧的空间里,青年终于找回了难能的舒适,他自然地抽回手,帝王的表情虽略有遗憾,却也没有强行挽留。
他自然地走进书架,青年跟着男人走进,他的目光飞速地在古籍的名称上停顿着,本来他以为自己读的书已经够多了,然而这里的许多都是他未曾读过,甚至连书名都未曾听过的古籍。
帝王没有让他再猜,他直接了当地说道:“这里放着的都是皇家收来的珍卷——”
帝王话锋一转,却是含了几分比较之意:“与叶府的书籍比如何?”
这种小事自然是要顺着自己亲爹的意思来。
青年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这里的书籍多。”
帝王的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流露出来,两人都是心照不宣,没有计较到底的意思。毕竟叶府是上京的修仙宗府,与子弟不能修仙的皇家相比,两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副自然地将皇家视为己方的姿态已经颇让帝王满意了。
不知何时,一卷泛着淡淡华光的书卷出现在帝王手中,帝王一路来的淡淡笑意在这时终于消散不见,他此时眸中深沉,夹杂着惋惜的将这卷书卷递给青年。
“好好看看吧。”
青年接过书卷,昔日从江平渊口中听过的一星半点关于百年前叶府全部弟子折损在边境的事情经过,终于以一种再清晰,再冰冷不过的史书记载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然而在知道这卷书卷是何物后,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对当年那些折损在边境的弟子有多少惋惜,反而是对于帝王如此信任他的感动与从容。
青年如星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此时再起了波澜,他抬起眼望向帝王,其中的感动与依赖让人一览无遗,却还是有些许疑惑如果只是这件事,他先前应该跟齐帝说过了他从江平渊处得到了事情的大概,帝王应该没有再给他看一遍的必要。
帝王笑着,手自然地伸过他的肩膀,然后从他身体的旁侧让人毫不反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收回来时再温和地揉了揉青年如今发质柔顺的脑袋,心情甚至可以谈得上有些许不错。
然而看到了最后几页宛如颠覆般的记载后,青年如今脑中的思绪简直成了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