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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当独孤息想起她与贺兰无双之间的种种种种,她一直困惑于一件事:每当他们以为彼此相爱时,到底是谁率先毁掉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让一切再次陷入迷雾?
婚礼没有如期举行,天朝没有被合并的其他诸侯纠结起来,开始了最后一次困兽之斗。
贺兰无双连夜赶往如火如荼的前线,独孤息却被留了下来,包括她所有的亲信砦。
即便原本在战场的亲信也被连夜召回。
贺兰无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独孤息对着蜡烛坐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她忽而离家,并且修书给贺兰无双:我不能坐视不理,而将你弃于危险之中。
她违抗无双的命令,奔赴另一个战场。
这一走,又数倏忽几年。
鳏
几年中,他们聚少离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无非是军国大事。
而那一条长长的战线,也塑造了独孤息的另一个战场传奇。著名的以战养战的理论,也在这条战线中被提了出来。
在缺少供给的情况下,她依然没有遇到过败仗。
一些人将她称之为救星,另一些人视她为恶魔。
可无论如何评价,独孤息以凌厉之姿,为贺兰无双解除了最后一个隐患,她是贺兰家立国当之无愧的功臣。
也因为她,贺兰家比预期早了十年统一了天朝,继而建立了贺兰王朝。
可贺兰无双对她反而淡了。
他对她时而温柔缱绻,可以在江南同食同寝写下同生共死的诺言。时而晦涩难辨,更愿意呆在房间里看一夜的书,只留下个小丫鬟在旁边奉茶,而忽视着身边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被搁浅的婚事也就永远搁浅了。
理由总是很多,最大的理由便是来自炎国的威胁。
独孤息以为自己能理解,所以她决定履行与炎子昊之前的约定,用一月时间,将炎国的隐患彻底消除。
她去了炎国。
一月客居后,她与炎子昊打了一次赌。
这一次,他们赌的是布阵。
那次赌约,让炎子昊立下了有生之年不再入侵天朝的誓言。也让独孤息将他视之为终生挚友。
可是当她从炎国回来的时候,却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她已经被指婚给柳如仪。
那个秀气的,羞怯的,温雅的柳家世子。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有一张冰冷至极的圣旨,贺兰无双甚至没有见她。
她本想直接闯宫,却在最后时刻,站在了巍峨的宫门前。然后,她朝高高的宫门匍匐跪下,指甲扣在地板缝里,一字一句,冰冷生硬:息,谢主隆恩。
她嫁给了柳如仪,事实上,一直在掀开盖头的时候,她才看清楚了柳如仪的脸,看见了一张俊秀的脸和满眼的爱慕与艳羡。
柳家也是天朝大家,这门婚事虽然让许多人大跌眼镜,却也合情合理。
可是出嫁后的独孤息却似换了一个人,她被解除了所有兵权,然兵权于她本就可有可无。她是军队的神,无论她是否被授权。
她一直留在京城,却一直没有去见贺兰无双。
也从未进去柳如仪的房间,只是不分昼夜地在园子里大宴宾客,每日醉酒方归,形容洒然,醉意酣畅,一时成为京城文人墨客风流雅致的另一个传奇。
杏花疏影里,吹笛至天明。
而柳如仪,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在宴会结束后,为她收拾残局。
有一天,似乎真的喝醉了她一直沉于醉乡,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是这次,大概是真的醉了。因为酒散后,她竟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躺在花间石畔,一手执壶,一面风情万种地把玩着花束。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乜斜着眼,成亲后,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也是皇命不可违?”
柳如仪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月光轻洒,那个绝世出尘的女子醉卧花间,跋扈得不可一世却又说不出的寂寥萧瑟。
夜石冰冷,夜色如水。
柳如仪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蹲下,第一次放肆地端详着她的容颜。
强势的女子,美艳自负得甚至对自己残忍的女子。让他总有一种不由自主去仰视去追随的冲动。可是今晚,她只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带着酒后微醺的余韵。
“是我主动向陛下求亲的。”他安静地回答:“我知道有点自不量力,可是息夫人,你仍然是自由的。”
“为什么”独孤息以手枕头,仰望着天际的漫天星空,梦呓般地问道。
柳如仪不太确定她到底在问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道:“因为因为我”
他的表白没有说出口,独孤息的声音已经在夜风里传来。
“为什么他要背弃我?”独孤息明亮的眼睛似染上了星空的光辉,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柳如仪,语气宁静得近乎无助了“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为什么还是被背叛?告诉我,他是不是另结新欢了?还是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对吗?”
“息夫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柳如仪略感心痛地看着她,低声道:“因为你能做的,比陛下能做的多得多。你做的一切,是陛下想做却做不了的。”
“这是理由吗?这真的是理由吗?”独孤息愣了愣,随即一阵嘲弄的笑“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借口?”
柳如仪叹了口气,从身上取下披风,轻柔地披在她身上。
“夜凉了,回房睡吧。”
独孤息没有推开他的衣服,只是双手握着衣襟,微垂着头,优美的唇清冷地吐出一句话“我能给他天下,也能将天下全部收回。”
柳如仪全身一震,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上朝时,柳如仪被留在了宫里。
贺兰无双坐在案后,一面批改奏折,一面随口问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语气那么随意那么漫不经心,仿佛并不期待回答。
柳如仪顿了顿,然后抬头灼灼地看着贺兰无双“陛下。”
贺兰无双停下朱笔,抬起头。
他的神情,却并不像声音那么满不在乎。
“陛下,为什么不能与夫人坦诚相待呢?陛下的担忧顾虑,都可以直接告诉夫人,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她?夫人心里只有陛下一个而已,微臣无能,不能博得夫人的欢心。”
“如仪,你不是外人,所以朕可以毫不避嫌地对你说。息儿的个性太强,拥有的力量也太强。她若知道朕与小兰有了私情,而且小兰还有了身孕。她不仅会杀了小兰和孩子,也许还要整个天朝陪葬。朕不能拿朕的骨肉和子民来冒险。”
“”柳如仪很无语,好半天才轻声问:“陛下爱夫人吗?”
贺兰无双沉默了许久,然后转头,望向窗外空寂的红墙绿瓦,幽幽道:“爱过,可是,她越来越强大,让我喘不过气。哪怕她这样什么都不做地呆在柳府,也让我喘不过气。如仪,也许,我不得不放弃她了”
“不要”柳如仪慌忙地顶了一句,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第一次坚定而强硬地要求道:“把她交给微臣,微臣保证,她不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
“去吧”贺兰无双的眼中滑过犹豫,然后一痛,微闭着眼,挥了挥手道:“不要让朕做出让朕也痛心的决定。”
那一晚,独孤息是真醉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只觉阳光亮得刺眼,头痛欲裂。
她合上了窗户,打算继续躺一回。
如果知道在一次见到太阳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也许那天,她不会那么讨厌这灿烂辉煌的阳光。
中午时分,丫鬟端来了一碗醒酒汤,说是姑爷亲自准备的。
独孤息望着尚在椅背上的披风,心中微柔,信手端起浅浅地喝了几口。
然后,困意愈浓。
她重新回到床上。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午夜的缘故,房间暗得吓人。她叫着丫鬟的名字,没人应声,她又叫了小武,还是没人应声。
她起身,伸手触去,却只有两壁冰冷的墙。
这不是房间。
而是地道。
息夫人和柳如仪都在那一天失踪了,贺兰无双给众人的解释是,他们新婚燕尔,决定回祖地休养一段时日。
小武他们本不信,可是这个消息由裴临浦证实了。
所有人都知道,裴临浦是息夫人的亲信,如果他说是,那事情便八-九不离十了。
京城很平静。
而唯一不平静的,便是京城十里开外的一间小小的寺庙。破败的,鲜无人烟的寺庙,结满蛛尘的佛像后面,便是一条隐蔽的通道。
她在那里被整整软禁了三年。
除了柳如仪,她再也没有见过其它人。
全身穴道被封,柔弱得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
前几个月,她还可以冷静而矜持地询问柳如仪为什么。
柳如仪却从不正面回答,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问寒问暖,放下食物,在黑暗中静静地坐
一会,然后离开。
黑暗与孤寂。
没有希望,没有光明,没有爱,甚至没有缘由。
地狱,也不过如此。
再坚韧的人都会被彻底摧毁。
半年后,她彻底毁了。绝望与仇恨,像锥子一般不停地刺伤着她。
而她竟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对不起很多人,那些在战场中死去的人,甚至炎子昊,她都是对不住的。却唯独没有对不起贺兰无双,没有对不起天朝。
她视无双为亲人,视天朝为家。
原来一切付出都是脆弱的,原来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
柳如仪每日都来,每次呆的时间都不会很长。初时,独孤息还能与他正常交谈,后来便是长长的沉默期,再然后,便是满语的犀利刻薄与尖酸。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到一张憔悴的脸,虽然不失美丽,却已经没有了当初艳惊四座的光彩。
她的眼睛却一直很亮,亮得诡异,像冰山下越发晶莹越发寒冷的鹅卵石。
这样的息夫人让他害怕,他很想温暖她,却每每被她的冷拒之千里。
直到有一日,他突然想抱住她。
然而,吻了她。
独孤息没有拒绝,她像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坐在那里,任由他予取予夺。
柳如仪无法停止。
在贺兰无双带着独孤息出现在柳家时,他就一直深深被她吸引。
在她脱下衣服站在贺兰无双的面前时,他也站在大树后,听着自己心跳如鼓,窒息若死。
至始至终,她一直平静。
可高-潮过后,是越来越抓不住的哀伤与空虚。
而空虚,只有她能解除。
只是**之后,却是越来越浓烈的空虚和无力。
譬如饮鸩止渴。不死不休。
独孤息一直沉默着,默默地忍受,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
她是凌驾在此之上的局外人,漂浮在上空,冷冷旁观着。
柳如仪也同样安静,他不善言辞。也不知用何言辞。
这样近乎屈辱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然后,独孤息怀孕了。
她害喜害得很重。
柳如仪欣喜若狂,不再碰她,每次都小心着她的饮食,可是独孤息的冷淡又每每让他心灰意冷,渐渐的,脾气也变了许多,比以前暴躁了不少。
当时的尤主管见自家世子这样,担心得直摇头。
他知道世子的心思。
世子是爱着那个女人的。
在午夜梦回,他常常听到世子在睡梦中喊着那个魔魅般的息字。
可这样深沉的爱,却变成了不可能再解开的仇怨与伤害。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
小孩出世了。
是个男孩。
取名,柳色。
十多年后,柳色在流园跪了三天三夜最终昏迷,独孤息望着被别人送进来的少年,看着他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眉眼,想着一个不太确定的问题。
当年,柳色这个名字,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呢?
那段日子真是一团糟,以至于她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
柳色的婴儿时期,是在尤主管的怀抱中长大的。
独孤息从未抱过他,只是在听到他的哭声时,会远远的看着,神色素淡,冷漠而寂然。
柳如仪却如获珍宝,成天哄着,将不能给他母亲的珍爱,尽数给了他。
在柳色残缺的记忆里,父亲的脸是模糊而温暖的。
这样,又是一年。
到了第四年,息夫人终于开口,她站起来,走到柳如仪的面前,淡淡地说:“放我出去,他们已经找到我了。”
三年不见踪影,独孤息的手下并不是傻子,
裴临浦已经不能独当一面了,小武带着人搜索了整个天朝,终于发现了这个地道。他们已经用暗号联系上了。
柳如仪沉默。
他不觉得多吃惊,当初将独孤息带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困不住她的。
三年,已经长得出人意料了,也许这三年时间,不是他困住她,而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
“有时间,回来看看柳色吧。”他抱着婴儿,柳色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好奇地看着自己美丽而陌生的母亲。
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漠不关心的后面,是隐隐的不可名状的痛。
独孤息重现天朝。
所有人都慌了神,三年的隐匿,她似乎没有变多少,只是眉宇深沉,让人越发地不敢逼视。
在阔别四年后,她重新见到了贺兰无双。
宫里的守卫一步一步后退着,似乎根本不想拦她,她素颜素装,从大门款步而入,走过长长的甬道,走过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风华绝代地停在御座之前。
贺兰无双抓紧扶手,坐得笔直。
“无双,好久不见。”她望着他,莞尔。轻笑,云淡风轻“你老了许多。”
“你却一点都没有变。”贺兰无双呼了口气,突然变得坦然“还是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对我说吗?”她问。
“你走吧。”贺兰无双冰冷地吐出三个字,然后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独孤息站了许久,目光若有实质,针一般盯着他。然后,她欠了欠身,优雅地转身,离开。
在经过裴临浦的身侧时,她勾出一轮笑,低声道:“背叛我的人,世世代代都会被诅咒的。”
裴临浦一惊,抬头时,独孤息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永远不曾勘透的背影。
她很快采取了行动,朝中每日都有人失踪,江南江北江中,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哗变与叛乱,天朝风起云涌,所有人都感觉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贺兰无双头疼地看着柳如仪,本想责怪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留下独孤息,真的只是柳如仪的意思吗?
终究,是自己不忍心罢了。
“也许遇到她,就是我的劫。谁又能躲过自己的劫呢?她是被我害的,我理应还她。”贺兰无双叹息道:“这几年,我一直不敢将淳儿公诸于众,便是担心有这样一日。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替我照顾好淳儿和他母亲。”
“陛下放心,什么都不会发生。夫人将永远不再出现。”柳如仪自语一般丢下一句话,然后独自离去。
贺兰无双似有所悟,没有开言叫住他。
独孤息收到一封信,信中说:柳色重病,望归。
独孤息考虑许久后,终于还是回到了柳家。即便再冷淡,他是她的儿子,血浓于水的关联,
那一晚,柳色被尤主管抱着,在门外不停地啼哭。
门内,柳如仪静静地看着独孤息。
“为什么要骗我回来?”
“阻止你。”
“凭你?”独孤息冷冷一笑“你还想要什么?这几年在我身上,你得到的还不够吗?”
“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去报复陛下。”柳如仪忍着情绪,低声道:“就当是为了你自己。”
“管好你自己吧。我没有杀你,已经是你祖上修德了。我要走了,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不准走即便赔上柳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都要留住你。息,即便你真的毁了你一手打下的江山,难道你又能重新获得快乐吗?只会越沉越深,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消沉。停止吧,我们一家三口,去一个地方隐居”
“我不懂宽恕。只知道谁对我好,我要千倍百倍地报答他。谁若伤我负我,我也会万倍亿倍地追讨之。更何况,一家三口这个词,不更像一个笑话吗?”说完,独孤息转身欲走。
柳如仪的眼中滑过决绝。
窗户和大门处突然传来巨响,几排婴臂粗的铁管落了下来。
独孤息猝然回头,却见柳如仪微笑地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一错再错。”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我吗?”独孤息森冷地看了他一眼,身形暴起,从上面的天窗跃了出去。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她全身一震,又重新跌进房里。
轰鸣声突然响个不断。
几门大炮不知何时将柳府全部围住。
火起。大炮将射程内的所有建筑,全部夷为了平地。
那一夜的京城,被火光灼烧得通红炽热。
大火,延绵了整整三日。
那此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息夫人,也没有人见过柳如仪,贺兰无双则公布天下。列息夫人伙同柳家造反的十多条罪状,获罪满门。
息夫人的余党受到了血腥追杀。
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一闭眼,总能闻到那几月京城厚厚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以为息夫人死了。
可又有人传言,那晚,一个全身火红的女子,从烈焰中走出,高挑美艳,像传说中的fènghuáng,涅槃成妖娆的邪魔。
然而,那只是传说而已。
只有一个人笃定地知道她尚在人间。
那个人,便是炎子昊。
他将她从道路边救回的时候,她狼狈至极,奄奄一息。那是炎子昊从未见过的脆弱。
独孤息的身体一度很虚弱,天朝非久留之地,她留在炎国疗养了数月。
那段日子,独孤息一直不言不语,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不做其他事情,她会在花园里坐上一整
天,看着日出,朝霞,白云和夕阳。
炎子昊则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就像许多年后,炎寒站在远处看伊人一般。
“真的是我错了吗?”有一天,独孤息突然自语道:“还是这个世界的错?”
“息”炎子昊似懂非懂地看着她,问“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知道真相。用尽一切求得这所有事情的真相。也许十年,二十年,我会将一切重来一遍,如果最后的结论,真的是我的错,我会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的离开。可如果不是我的错,这个世界,也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独孤息莫名其妙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陷入惯常的沉思。
“息”
“子昊,在我原来的世界,人们强大如神祗。他们之间没有真爱,只要一个人强过另一个人,她就可以征服他。可是对无双,我不曾试图征服他,只想爱他。我甚至心甘情愿地被他征服,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你一旦把自己的地位摆放得很低,人就不会去珍惜。他们将你踩在脚下。他们无视你的付出和所有所有的用心良苦。也许,他们说的对,这是一个野蛮没有规则的世界,感情是世上最善变最狰狞的怪物,我们还能指望什么呢?”
“息,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无论如何,谢谢你。如果以后发生什么,告诉你的后人,去捕鱼儿海,去寻找我的墓地。到了那里,你们会得到你们意想不到的一切。”独孤息避而不答,只是说了一句炎子昊不懂的话,然后折身回房。
第二天她不知所踪。
桌面上,只有一张曲曲折折的路线图。
“后来呢?”贺兰雪见冷艳停了下来,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伯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父亲又是如何做上皇帝的?息夫人到底想做什么,这一切,与伊人又有什么干系?”
“你难道还没有想明白吗?伊人,便是来验证这一切的人。这么多年,息夫人一直等待的真相,就取决于伊人。”冷艳淡淡道:“不知道为何,我能理解息夫人。”
“因为夏玉也让你失望了?”贺兰雪轻声问:“你想知道夏玉现在的情况吗?”
“我知道。他现在很好,办了一家师塾,每日只是看书问道。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冷艳微笑道:“无论以前他做过多少任性或者不懂事的事情,至少他爱过我。所以我会祝福他。”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想得开,当初可差点把我逼婚了。”贺兰雪真心为她开心,这些天第一次展颜笑道:“不过被你这样优秀的女王逼婚,是我贺兰雪今生最大的荣幸。”
冷艳莞尔“阿雪。世上的人那么多,遇到一个人,并且爱他或者为他所爱,都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情,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心存感激。”她望着他,轻声道:“所以我感激你,也感激夏玉,也许唯一遗憾的是,你们都不能陪伴我走到最后。可是,毕竟在我的过往里出现过,我已经算幸运了。阿雪,你不同,你已拥有一个值得陪伴你终生的女子,请珍惜。”
“知道,我一直很珍惜,以前或者以后。”贺兰雪自信地笑笑,回答得自然而安静“告诉我,你们的计划。”
“告诉我,你们的计划。”
“你先与我成亲。”冷艳终于言归正传,淡然道:“让伊人也尝试一次被人背叛的滋味。”
“为什么?我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所以此生此世,都不会让她尝到。”贺兰雪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即便是为了伊人,我也不会这样做。宁愿她来背叛我。”
“可是,我们必须将息夫人经历的事情重演一遍。如果你不率先采取行动,她总有办法让你就范,那时候,反而处于被动的境况。只是一场戏而已。阿雪。我不会真的让你娶我,心里没有我的男人,我可一点也不稀罕。”冷艳尽可能轻松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多,他请我来的时候,只说了寥寥几句”
“他,是指伯父?”贺兰雪问。
“你不知道他是谁?”冷艳颇有点诧异,随即笑笑:“也对,你们之间已经结下了仇怨,你若是知道他是谁,反而不会相信他。”
“不是伯父?”贺兰雪一脸狐疑地望着她。
“无论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不会伤害伊人的。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伊人。”冷艳淡淡道:“不过,我能保证的,也只是他绝不会伤害伊人罢了。”
至于会不会伤你,会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冷艳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当年炎寒惨败在贺兰雪的手下,由此已经结下了积怨。
“这就够了,如果我和你假成亲,能不能见到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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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可以,息夫人不会让伊人错过我们大婚的那一幕的。”冷艳说着,已经站起身“新郎官,赶紧准备吧。”
裴若尘没有见过这样伤心的伊人,哭得眼圈发红,全身抽搐。
过了一会,她终于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城去,沿着城外的河堤,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目光在茫茫的水面上逡巡,口口声声,喊着小葵的名字。
裴若尘又有几次想走出去,望着她一点点陷入绝望,他也要窒息了。
可是不能,有些事情,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谁都有谁的劫。
伊人后来终于累了,她一屁股坐在河边,抽着气,声音哑然,
裴若尘不忍再看,却更不忍离去。
如此,又是一夜,
她的发丝,他的肩头,全部沾染上了清晨的晨露。
然后,她似乎已经过了这一关,终于打起精神,努力地爬起来。
可是蹲坐得太久,双腿发软,好几次都摔倒在泥泞里,本来就脏兮兮的衣服,更加赃污不堪。
伊人就着河水洗了下脸,在她低头的时候,她看见远处山坡上似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立在她身后,可是回头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红彤彤的眼圈,眼皮因为哭得太久,肿肿地耷拉下来,有点丑,也有点模糊。
眼花吧。
她重新折回城里,今天是传闻中贺兰雪与冷艳大婚的日子,她要知道,那个贺兰雪,是不是真的阿雪?
城里开始清查了,伊人因着这样的模样,经常会被士兵推搡着赶到窄巷子中,以免影响市容。沿街布置了一条侍卫,红色的绸缎四处张结着,彩旗飘舞,一派喜庆之色。
伊人却被人群挤在一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动弹不得。
她又始终学不会去挤人家,只是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别人的肩膀,想好声好气地说点话,又被别人用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
伊人赶紧望天,一脸无辜,好像碰他的人不是自己。
裴若尘见状微微一笑,合上窗户,转身看着正躺在他床上的小人儿。
小女孩脸蛋红彤彤的,呼吸有点急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皮微动,似在做噩梦。
裴若尘决定摇醒她,在走近端详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叫做小葵的女孩几乎与贺兰雪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眼睛像极了伊人,眼线很长,向上翘着,有种无辜的洁净。
他从河里把伤痕累累的她救起来后,便一直安顿在这家客栈里,其间让店小二代为照管,所以一直没顾得上仔细看她。
如今一瞧,长大后,她亦是一个难见的美人了。
“小葵。”他推了推她的胳膊。
小葵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张开眼睛,见到裴若尘,她的眼睛使劲地眨了眨,大大的瞳仁蒙上了迷茫的烟雾。
“你是谁?”好半天,她才轻声问道。
裴若尘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又被她紧接着的一句话打击到了。
“小葵是我吗?”
裴若尘心一沉,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热得吓人。
难道高烧把记忆也全部烧掉了?
裴若尘的手干燥而微凉,搁在小葵的额头,凉凉的很舒服,而且,他的动作很轻,抽开手后,裴若尘又端来汤药,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她把苦苦的药水全部喝完那声音也温柔好听。
小葵抿着药水,很努力地想了很久,终于记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小葵的爹爹啊,是不是?”她欣喜地问。
记忆中,爹爹便有这样一双干燥稳定的手,和慈祥温柔的声音。
裴若尘愣了愣,正想出口反驳,可见到小葵殷殷的目光,违心地嗯了声,然后抬起手,将另一勺药递到她的嘴边“先喝药吧。”
反正近期是不能让小葵露面的,不然再遭遇什么不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还能幸运地刚好救起她。
那就,当几日代理爹爹吧。
窗外,依旧喧哗热闹着。
时间慢慢地流转,很快便到了大婚吉时。
街道上的人越来
越多,士兵也越来越多,他们把街中间的人全部赶到一边,然后在左右结了两道人墙,将所有人都拦在旁边。
伊人本来就矮,前面站着的人又太多,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低着头,像一头小斗牛一样,努力地朝空隙里钻。
所有人都往后面涌着,只有她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前走。
前方礼乐喧天。
就在伊人几乎要接近街道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隐约有卫士的吆喝以及车轮的碌碌声。
游行的婚车已经来了。
她站定,踮起脚,使劲地朝里面望去,却只见到一顶金黄色的盖子。四角飘着黄色的穗带。
四周的群众开始山呼。他们匍匐在地,伊人怔忪了片刻,动作稍微迟了一些。
站在她旁边的一个老婆婆很快拉了她一下,很好心地让她也跪了下来。
伊人跌倒,湮没在数以万计的身影里。
在别人压低而她站着的空隙,也许只有几秒,可是这几秒的时候,已经让伊人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如同定格。
豪华的御辇上,他与她并肩而立。
贺兰雪身穿礼服,剪裁得体的长袍让他显得修长而挺拔,他束着金冠,黄色的衣冠将他的脸映得如雕塑般光洁耀眼。
冷艳也穿着镶着黄色金边的红色礼服,翻起的立领笼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同样金冠高耸,如天庭嫡落的妃子。
所谓的金童玉女,一对璧人,也不外乎如此了。
贺兰雪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多大喜色,冷静淡漠,让人看不出情绪。
然而,紧跟着贺兰雪的御辇,还跟着一辆小小的车架,坐着这次婚宴的贵宾。流逐风贺兰钦与fèng七都在车里。
只是车前帷幔翩跹,看不清他们的具体神情。
可普天之下,能强迫他们的人,可说少之又少。
这是一场太过于困惑却又实在挑不出毛病的婚礼。
伊人跪坐在远处,看着大大的车轮故隆隆的走近,又故隆隆地走远。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欢欣,他们高呼,他们欢笑,他们真心诚意地祝福着这场联姻。
伊人却只是全身乏力,觉得这声音人群美景云天,都似一幕幕不真实的东西。
她终于站起来,中途又跌倒了一次,手撑在地上,不知什么扎进了她的掌心,鲜血淋漓。
她张了张嘴,想叫阿雪的名字,可是周围的声音那么大,他们隔得那么远。谁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伊人突然往前面挤过去,越过数不清的人,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朝街道中心跑去。
可是她跑了没几步,所有人的视线又被前面吸引过去了。
车轮停了下来。
竟然有一个人先伊人拦到了马车前。
贺兰雪与冷艳从上面望下来,看着那个突兀地出现在面前的男人不是伊人。
而是
夏玉。
太久没有露面的夏玉。
突然的变故让冷艳也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夏玉则从从容容地望着他们,站得挺直而坦然。
比起冷艳最后一次见到他,夏玉成熟了许多。从前属于世家子弟的娇纵与自负,不知什么时候,被四年的岁月磨得温和而沉寂。
不过二十几,眼角竟然有了一些看不太清晰的皱纹,徒增沧桑。
可是,这样的衰老,在他脸上是出奇合适的。让人安心。
“你不能嫁给他。”他仰头,望着冷艳,轻声道:“你曾经许诺过要与我一生一世。”
“我们的婚姻已经解除了。”冷艳用全新而赞赏的目光打量着他,心平气和道:“所有的承诺都不存在了。”
在他背叛她的时候,承诺就不复存在了。
“我已经用四年的时间来悔过我自己的愚蠢,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一年,一个月。现在不要嫁给贺兰雪。至少在你再次否定我之前,不要嫁给贺兰雪。”他重复着自己的请求,不紧不慢,真挚而强硬。
贺兰雪转过头望向冷艳:冷艳没有愤怒亦没有激动,她得体地保持原状,可是眼眸微闪,唇角浅噙着一轮笑,是等候太久几乎荒芜时看到绿洲的笑。
“也许你该跟他走。”贺兰雪压低声音道。
“这场戏必须演完。”冷艳不置可否,转而催动马夫道:“继续走吧。”
马夫得令,伸手扬了扬鞭子,往马腹上重重地打了一鞭。
御辇重新开始动起来,冷艳不再看夏玉,依旧与贺兰雪站在一处,目光已经漠然地移到了别处。
队伍继续前行。
夏玉没有动,他停在原地,没有得到指令,侍卫并不驱逐他,只是策动马头,小心地饶过他。
在车轮经过他的身侧时,冷艳身上的彩绦几乎要落在他的肩上。他突然伸手抓住那条丝带,然后拂起衣摆,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笔直地跪了下去。
众人哗然。
车再次停了下来。
冷艳自上面看着他,看着那个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少年。
他仰起头,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嫁给贺兰雪,嫁给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为什么?”冷艳微微一顿,终于开口,淡淡地问他。
“因为,我不可能再遇到其他人,像爱你一样爱着她。你也不可能遇到其他人,纵容他如纵容我的愚蠢。”夏玉静静地回答:“我想珍惜。”
“那也不过是你的事情罢了。”冷艳沉默许久,将被夏玉握在手里的丝带扯断,然后回头继续吩咐车夫道:“走吧。不要再停了。”
夏玉看着那丝带轻柔地落在地上,他微垂下头,车轮从他的腿边擦过。
夏玉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你既然没有怪他,为什么一点希望都不肯给他?”等马车驶过一段距离后,贺兰雪微笑问:“浪子回头金不换,夏玉本身也不算太坏的人。”
“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记仇的吗?”冷艳莞尔道:“我尤其记仇。”
“不要言不由衷不过他以前做出那样的事情,吃了苦头也好。”贺兰雪说着,视线又极快地朝左右逡巡了一番:“不过,也多亏了夏玉及时出现,不然她若是跑过来,估计事情全部穿帮,我可做不到你这样镇定。”
“你已经看到她了?”冷艳惊喜地问。
“是啊好像吃了很多苦。”贺兰雪神色一黯,讷讷道:“这样看着她受苦却不得不袖手旁观的感觉,真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好了,已经瞒天过海了,今晚你就能脱身去见她了。”冷艳笑着安慰了一句,末了,又神色复杂地加了一句“贺兰雪,无论如何你自己要保重。”
“知道。”贺兰雪眸色明晰,似已洞悉一切“如果真有什么事,帮我照看小新。”
冷艳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