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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门走出去时,易剑已经等候多时。
“王爷,大将军和fèng先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即刻离开京城。”易剑迅疾地禀告。
贺兰雪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朝屋里伸出手去,慢了一步的伊人握住他,被他牵着,从屋里一道走出。
易剑看在眼里,心中欢欣,面上也露出了些许喜色。
刚打算步入大堂,fèng九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拦住贺兰雪,浅笑道:“王爷,你这样出去,目标太明显了,城防已经严守,还是伪装一下好。”
“怎么伪装?”贺兰雪问鲺。
fèng九露出一个绝对不怀好意的笑来。
贺兰雪重新被fèng九拖进屋里,伊人则被随之而来的fèng七领进大堂。
今天的fèng七做一身男子装扮,长发盘在头顶,一身青色的飘逸长衫,腰间粗粗地围着一条布带,本只是随意的商贩打扮,可是穿在fèng七身上,竟比寻常男子,还英气几分。
坐在大堂里的贺兰钦也换了一身粗犷的布衣,脸上贴满胡子,本是英俊无比的人,硬是装扮成了一个虬髯大汉。
“认识伊人的人不多,她就不用装了。”fèng七与伊人一同坐到贺兰钦对面,淡淡道。
贺兰钦点点头,随后促狭地看着伊人,笑着说:“伊人,我可等着抱侄子等了好几年,你和阿雪都要努力啊。”
伊人厄了一下,傻呵呵地笑了笑。
“你可是哥哥,怎么催起弟媳了?”fèng七在一边好笑地插嘴道:“传言说大将军为了天朝,常年奔波在外,一直没有婚娶,如今清闲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说到这里,fèng七神秘兮兮道:“说起来,我认识一个女孩,对大将军十分崇拜,不如”
正说着,fèng七的声音戛然而止,贺兰钦与伊人同时朝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到楼上的情景,也俱是吸了一口凉气。
贺兰雪走了出来。
女装的贺兰雪走了出来。
一身淡紫色纱裙,云鬓高耸的贺兰雪走了出来。
伊人不自觉地将他与冷艳相比,其实男扮女装,终究没有女性的那种媚,相比之下,自然是冷艳很胜一筹,可是贺兰雪身上,却有一种极矛盾的特质,那样妖媚的眉眼,那么倔强愠怒的表情,那样的高挑挺拔,都构成一种奇怪的蛊-惑,让人让人不由得对衣服下的身体,浮想联翩。
“为什么我必须装成这样?”贺兰雪冷着脸,沉声问fèng九。
紧跟在后面的fèng九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出城。”
易剑却早已忍不住,在见到王爷出来的那一刻,就掩口笑了起来。
贺兰雪瞥见易剑的表情,心中更是恼怒,重重的哼了一声。
“太后刚刚过世,而且大将军的死讯传出去后,天朝必定有异动,想混出城不是易事。不过队伍中间有一个大美人,又刚好被守卫调戏后,才发现是裴大人的新姬妾,那出城,就一定会变得很容易了。”fèng九笑眯眯道。
言外之意,就是让贺兰雪故意被调戏,然后搬出裴若尘吓得那些人不敢多搜查,一道蒙混过去。
“我还要被人调戏?”贺兰雪的声音冷得吓人,几乎要冻结成冰了。
fèng九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易剑则摆手不干了,抢过去反驳道:“王爷千金之躯,怎么能给那些俗人调戏”
贺兰雪正要感激易剑与自个儿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哪知易剑转口又说了一句:“不如让我去吧”
“”贺兰雪与fèng九同时无语,他们上下打量了易剑一番,然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算了,还是我吧。”贺兰雪只当自己舍身为人了。
易剑挠了挠头,不明白他们方才的叹息,到底是何意义。
丞相府,被贺兰悠派去的小丫头回到房间,一五一十地报道说:“裴大人房间里确实有人,却不是女人。”
“哦,那是谁?”
“奴婢听裴大人,叫他,陛下?又说什么炎国”小丫头也是一知半解。
贺兰悠的手却是一颤,茶水洒在了桌上。
裴若尘的会客厅,外面没有守卫,裴若尘也是一身便装,神色素淡,他对面坐着的男子,同样黑衣长袍,淡然自若。
若非不仔
细听他们的谈话,偶尔经过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天朝裴大人对面坐着的男子,正是天朝如今的第一大号敌人,炎寒。
而此刻,炎寒正一脸含笑地问道“裴大人,你刚才所说,不久后的那个计划,能兑现吗?”
“陛下能亲自来,若尘又怎敢不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招待陛下呢?”裴若尘淡淡回答。
“可事成之后,你又怎么向天下人宣布?”炎寒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杀了贺兰淳,裴若兰的儿子登基,你摄政,这固然不错,可却免不了世人的悠悠之口啊。”
“自然不用我动手。”裴若尘微微一笑“贺兰雪与贺兰钦不是逃出去了吗?杀母之仇,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原来你准备将罪名推到他们身上。”炎寒了然“不过,你将贺兰钦放出去,还是不妥。”
“陛下可是怕了?天朝还有贺兰钦这个劲敌?”裴若尘浅笑问。
“裴大人以为呢?”炎寒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转到了方才敲定的话题:“如果裴大人起事,炎国一定会遵守承诺,在北方战线上吸引天朝大部分兵力,可是事成之后,裴大人也要遵守承诺,割让北方绥远十三座城池,并且年年进贡。”
“自然。”
“如此,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炎寒说完,突然猛地转头,朝窗口的方向叱声喝道:“谁?”
裴若尘也闻声站了起来,拉开厅门。
窗外树影婆娑,阳光明媚,没有人影。
“已经走了。”炎寒淡淡道:“听脚步,是个女子。”
裴若尘眉毛一轩,快步朝贺兰悠的住处走了去。
炎寒没有动,仍然坐在原地,慢条斯理地啜着茶,待裴若尘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中,一个黑衣人从屋顶翩然而落,毕恭毕敬地跪在炎寒身前。
“是谁?”炎寒淡淡问。
“容皇后。”那人回答。
炎寒沉默了一会,握住茶杯的手掌微微合紧,又缓缓地松开,刀凿斧削的脸,坚毅而从容“她的答案呢?”
“伊姑娘说,她不会离开贺兰雪。”
啪擦一声,杯子裂了,水流了下来,流在桌上,竟有血色。
裴若尘的脚步很快,果不其然,走了没多久,他便看到了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慌慌张张地消失在贺兰悠的房里。
他心中暗叹一声,脚步微缓,慢慢地停到了贺兰悠的门前。
举手,敲门。
里面没有应声。
裴若尘无奈,只能开口“公主,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若再不开门,我只能破门而入了。”
里面终于有了响动,一阵脚步声后,房门被拉开,穿着水红色纱裙的贺兰悠,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皇后呢?”裴若尘没有看她,只是越过她,径直朝里面走去。
“裴若尘”贺兰悠猛地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大叫:“你这是叛国”
“你现在可以去告密,你可以让贺兰淳抓住我和炎寒,可是,你要记得,你刚刚失去了两位哥哥无论他们有没有真死,贺兰淳确实是要杀他们。公主,我是你的丈夫,他是你的大哥。你可以选择。”裴若尘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话,然后继续前行。
后门洞开,容秀显然已经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不再迟疑,身影一晃,紧跟而去。
留下贺兰悠,独自一人站在大门的风口处,被过堂风吹乱了头发,发梢撩进眼睛里,酸涩到流泪。
裴若尘一路追到大街上,街上人流川流不息,艳阳高照,一座熙熙攘攘的集市。
他没有再追,而是扬手招来两人,淡淡地吩咐:“守住所有进宫与出城的入口,如果发现容皇后”停了一会,他终于接着说到:“格杀勿论。”
眸光闪了闪,随即沉寂。
来人听命,几十名身穿百姓服的死士,眨眼便消融在人群中。
贺兰雪一行出了客栈,一路走到城门口。
fèng九租了一辆马车,让贺兰雪与伊人坐到了车厢内,fèng七负责驾车,fèng九则装成账房先生,与保镖贺兰钦易剑走在左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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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就像寻常大户人家出门省亲的样子。
车厢内,伊人睁大眼睛,一眼不眨地看着咫尺之间的贺兰雪,脸上的惊叹从早晨开始,就没有褪过。
贺兰雪有点郁闷地偏过头,将脸朝向窗外的街道。
“阿雪,你真漂亮。”伊人怔了半响,终于将心中盘旋已久的感叹发了出来。
贺兰雪冷哼了一声,根本不觉得那么是赞扬。
伊人已经够不把他当男人了,这一闹,以后还怎么混?
“阿雪,回去后当我的模特吧。”伊人又说。
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作画了。
不过,看着这样的贺兰雪,她又有种想把他画下来的冲动。
贺兰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好,你留下证据,以后给我们的孩子看,那我岂非很没面子?”
伊人愣了愣。
孩子?
她伸手挠了挠头,讪笑了一下,双手撑着木凳,往上挪了挪,目光也移到了窗外。
车轮碌碌,单调而有节奏。
听着听着,伊人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眼皮也渐渐地耷拉下来。
城门越来越近。
fèng七突然提醒了一句“贺兰雪,要到城门了。”
贺兰雪神色一凛,正打算把伊人叫醒来,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猝停的动作让箱内的两人都往前一倒,贺兰雪连忙张开双臂,伊人砰的一下,额头撞到了他的胸口,她摸着头,迷惑地瞧了瞧左右,车厢门亦在同时被拉开了,有风灌了进来。
卷起的鹅黄色衣衫将来人裹得如一只鬼魅。
贺兰雪正打算防卫,待看清来人后,神色一惊“是你?”
伊人也揉着眼睛,从贺兰雪的怀里爬出来,一面坐好,一面朝那人望过去。
虽然惊慌失措面无血色,却依旧无法掩盖她空谷幽兰的美色,容秀的美,胜在纤柔浅淡,所以这种情况下的容秀,不见狼狈,反而更美了。
“伊人”容秀慌不择路,一时间没有认出女装的贺兰雪,只认出了伊人,面上一喜“裴若尘要追杀我,我可以上来躲一躲吗?”
伊人点点头,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容秀立刻爬上车厢,待车门刚一合拢,便有几个穿着灰色寻常百姓装的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
容秀屏着呼吸,直到他们走远,她才微微地松了口气,这才有闲暇去打量车厢里的景致。
伊人还是如往常一般睡眼惺忪,而她对面,则坐着另一个女子,那女子高挑美丽,看着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容秀困惑,伊人正打算戳穿贺兰雪,贺兰雪却咳嗽了一声,转身就要下车。
“发生什么事了?”马车旁,贺兰钦走近问。
贺兰钦经过装扮,此刻是一个虬髯大汉的模样,容秀自然也认不出。
贺兰钦却能认出容秀来,他先是一惊,探寻地看了看贺兰雪,然后也不动声色,转头问伊人“小姐,她是什么人?”
伊人有点不明白他们的装疯卖傻,怔怔然,不知如何回答,容秀却极快地回答道:“我被仇家追杀,只想在这里躲一躲,过会就下车,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裴若尘为什么要追杀你?”伊人又听她说起仇家追杀四个字,也顾不上其它,困惑地问。
“他要叛国,要将天朝卖给炎国,还还会对陛下不利。”容秀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担忧与愤懑,呼之欲出。
贺兰雪端坐另一边,冷冷淡淡地看着,冷冷淡淡地听着,神色不动。
伊人只是沉默。
“对了,伊人,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又是什么人?”容秀终于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境况,迟疑地问道:“你不是跟阿雪在一起吗?阿雪,是不是真的没死?”
听裴若尘方才的话,贺兰雪与贺兰钦似乎并没有死。
昨日的那场大火,也似乎,不是意外
“厄,”伊人正琢磨着怎么回答,贺兰钦却很快地接过口去:“我们是裴府的家眷,坐在另一边的这位姑娘是裴大人新聘的姬妾,现在有事回家省亲。”
听说是裴若尘的家人,容秀脸色更是白得厉害,贺兰钦又道:“不过,我们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娘可以躲在马车里,我们要出城,姑娘是不是也要跟着出城?”
容秀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心道:“那就麻烦你们了,带我出城吧。”
回宫报警,已经是行不通了。
而且,容秀也开始怀疑,昨天宫中的那场大会,贺兰淳,是不是存心的?
而在他们谈话期
间,贺兰雪始终没有说话。
容秀则坐到了伊人身边,也不怎么仔细看她,只是偏过身,面对伊人,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伊人,你知不知道阿雪的情况?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人看了看贺兰雪,不知如何作答。
“阿雪果然没死,对不对?”容秀好歹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领,比常人胜了一筹,
见自己这样提问时,伊人脸上没有悲伤,便知贺兰雪必是无恙。
“对。”伊人下意识地回答。
容秀轻轻地舒了口气,很自然道:“那么,是裴若尘安排你出城与阿雪会合吗?”
伊人又看了看贺兰雪,挠挠头,没有回答。
容秀便当她默认了,沉吟了一会,然后低声道:“等下出了城,我便下车,伊人,不要告诉阿雪,你见过我。”
“我不说。”伊人信誓旦旦。
她也不需要说了。
容秀感激地笑笑,目光顿时有点凄迷了“我和陛下,都对不住阿雪。他即便能原谅我,只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陛下了。”
“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祈求别人原谅呢?”伊人淡淡道:“既然做了,那便是做了。”
便如,她觉得自个儿对不住炎寒,却从未想过巴巴地见他,解释什么或者祈求原谅。
人做事,总要有担当的。
容秀怔了怔,然后凄迷一笑“是啊,既然做了,又何必去在意什么原谅与否。”
伊人安静了一会,淡淡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容秀无奈地回答道:“我明明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却无能为力。出了城,我会去找父亲的故交,看有没有办法将消息传进去,给陛下示警。”
“小心点。”伊人叮嘱道。
人心叵测,她这样单枪匹马去告诉另一个人天朝宰相勾结外敌,恐怕非但不能取信于人,反而会引起杀身之祸。
容秀有点吃惊地看着伊人,其实她对伊人的印象是淡漠的,印象最深的,便是那日宫中大会,她为阿雪站了出来,除此之外,伊人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一个安安静静甚至有点傻的女孩。
然而此刻,她这样淡淡的一声叮嘱,却让容秀觉得异常温暖,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其实面前的女孩是通透的,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