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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烈日被天空的淡雾滤去,金乌西移,蓬莱的大门前,三人一龟驻足。
“祝师兄,真的不必了,我带笑笑回去就行了,蓬莱还有诸多事务等着你去处理呢。”浪无名再三推辞了祝成道想要亲自护送他们回流波山的请求。
“那好吧,无名兄弟,笑尘师弟,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祝成道也不是矫情之人,他也清楚浪无名的实力,更明白这个年纪尚幼的小师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要说在这东海,除非碰到海兽潮或者一些销声匿迹多年的邪魔歪道,不然,真的没什么能让他们有危险。
“笑尘师弟,回去流波山之后可一定要勤加修炼,下一次我去拜山,可肯定要跟你过上几招的。”祝成道微笑道。
天笑尘脑门上拉下几道黑线,甚是无语,这位祝师兄果然不愧于武痴这个称号,连自己都不放过......
“那我们便走了,后会有期!”浪无名双手抱拳,背后五尺‘悬邪’铿然出鞘,化作飞剑,天笑尘单手拎着霸下踏了上去,跟祝成道挥手告别。
就在飞剑离地面数十丈之后,众人身下的祝成道突然喊道:“无名兄弟,答应给你的酒!”
浪无名凌空俯下,笑着摆了摆手,指着腰间的酒葫芦,笑喊道:“不必了,你们蓬莱的酒窖,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山门前的祝成道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仰天大笑。
浪无名回过身来,剑诀一捏,脚下悬邪如离弦之箭,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长虹,呼啸而去。
半空中,看着身后那座被仙雾笼罩的岛屿,天笑尘眨了眨眼睛,偷笑道:“无名师兄,我说你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去人家酒窖里偷酒喝了。”
身前背对着天笑尘的浪无名,似乎像是没有听到天笑尘的话,操控着脚下的悬邪翱翔在天际。
“嗯?”天笑尘眉头轻锁,浪无名平日自在洒脱,但是现在,似乎有一丝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心事。
背后的太阳余晖未落,洒在众人身上,霸下懒洋洋的卧在剑身之上,昏昏欲睡,这几日它食量惊人,同样嗜睡,看来那日给天笑尘传授“天纵八变”所消耗的精元,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浪无名沉默,霸下昏睡,天笑尘百无聊赖,只好闭目冥想,来好好熟悉一下突破后自己身体的改变。
一天一夜很快过去,天笑尘长呼一口气,气息如烟霞,白霭茫茫,肉身已经达到空灵之体,天地灵气透过他的身躯,就如同穿破空气一般容易,现在的他,能够很清晰的感触到那存在于茫茫天地的丝丝大道之蕴。
耳边呼啸的风声是道,身旁飘散的烟霞是道,东升西落的金乌是道,就连脚下浪涌奔腾的海水也有其道,天地大道存在世间万物之上,也是天笑尘铅华尽除以后,才能察觉的道。
双目紧闭的天笑尘感到飘扬的衣袂停止了,耳旁呼啸的劲风,也变成了清风微拂,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微风吹来,不是略带腥味的海风,还是一种像是大陆夏季的凉风,非常舒爽,前面有一处池塘,围绕着池塘的,是成片的柳树,一株株垂柳在
微风中摆动着柔软的枝条,轻轻地擦过水面,池塘内满布着荷叶,荷叶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这是哪里?我们回到流波山了吗?”天笑尘疑惑的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却不见浪无名的身影,身下是软如棉垫的草地,霸下在一旁昏睡。
“老王八,醒醒,我们到哪儿了?”天笑尘伸脚蹬了蹬霸下的乌龟壳,片刻之后,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的霸下从壳中伸出头来,骂咧咧了句:“有病啊,让不让本皇休息了......”
天笑尘无语,这家伙比自己还迷茫,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往池边走去,黑发如瀑,飘扬在身后,天笑尘望向水面,光华岑岑,让他想起了贝贝居住的茅草屋,那里也是一番这样的景象,祥和一片,令人心静。
但很显然,这里不是流波山,因为天地灵气没有那么浓郁,甚至连一般的山林都比不上,就是一处十分普通的池塘。
“这里到底是哪里?”
就在天笑尘一头雾水的时候,一阵风烟过,浪无名出现在他身前。
“无名师兄?!”就算见识过浪无名玄妙的身法,天笑尘也是被惊了一下。
“这里是我去流波山之前待的地方,好久没回来了,这里还是跟我走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浪无名双眼失魂般的望着水面,淡淡道。
“无名师兄之前待的地方?”天笑尘心中暗自诧异道,这才意识到,无论是林芒、洛惊云、齐胖子还是鹿成,他们的来路之前自己都多多少少了解过,但是浪无名的身世背景,却从未听人提起。
“那这么说,这里是无名师兄的家?”天笑尘问道。
“家?可以这么说吧。”浪无名点点头。
“那师兄的家人呢?”天笑尘刚一开口,就觉得这句话不该问出,这里虽说景色宜人,但是荒凉一片,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浪无名嘴角一扬,道:“从我记事以来,我就一人在此,从未有过家人。”这番话从别人嘴里说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丝凄凉的味道,但是浪无名却偏偏说出了一种自在,一种洒脱,一种毫无牵绊,一种潇洒不羁。
天笑尘心中有所触动,浪无名好像话里有话。
“笑笑,我不打算回流波山了。”突然,浪无名说出这句话来。
“嗯?师兄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吗?”天笑尘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恐怕以后,也不回去了。”
天笑尘一惊,脸色变了。
正在他准备一问清楚的时候,浪无名伸出手来,制止了他,道:“这是我思虑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你不用问为什么,师尊在你来到流波山之后,让我教导你的剑法,这算是我身为流波山弟子接受的最后一道命令,我会尽心竭力把它完成的,七日时间,我会在这七日中,将我所能教的,全部教给你,等你回到流波山之后,代我向师尊以及众位师兄弟们谢罪。”
“这......”天笑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留,因为在他眼中的浪无名,根本是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他的。
浪无名决定不回流波山,不单单是因为青
无涯所求之事,还有他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这一切,除他之外,无人清楚。
......
原本只要两日便能回去流波山,却因为浪无名将要离去,往后推延了七日。
“我见过你在归墟得到的七星剑阵,演变天道,十分强悍,但我觉得,这其中缺乏几分灵动。”浪无名操控着七柄飞剑,为天笑尘演练,只见过一次剑阵的浪无名,竟然不差分毫的将剑阵演变出来,剑气横飞,剑光灿耀。
霸下躺在水塘边上,晒着太阳看着二人练剑,饿了就一头扎进水里,片刻之后,叼两条鱼上来,用天笑尘给它的一缕九阳真火烤熟,吃完再睡。
天笑尘再做突破之后,剑术跟着蜕变,在刺出剑的一瞬,天笑尘甚至能捕捉到一丝微风之道的痕迹,将剑的角度调整的极为刁钻。
“剑术我可以传你,剑心只你有自己感受,不要刻意去模仿,你需要走出自己的路。”
天笑尘双眼微睁,看着手中的长剑上,反射的刺眼阳光,片刻后,微风拂来,云雾遮蔽,剑身恢复精芒。
太阳东升西落,池塘内的荷叶,似乎与刚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它却经历岁月磨洗,在沉寂,在蓄力,在等待,为绚烂于世的那一天。
七日时间,每一日对与天笑尘来说,都是一次质的飞跃,修为并没有进步,但是心性却在被不断地磨练,剑如心,剑愈凌冽,心愈沉稳。
夜里,天笑尘拿出那把在归墟中断掉的黑铁剑,这柄剑连灵器都算不上,甚至连许多尘世宝剑都要比它更加锋利,但是天笑尘却对其十分珍视,这算是浪无名对自己剑法上第一次肯定。
那一次次劈、砍、刺、削......浪无名躺在枝头,喝着酒,拿余光教导自己练剑......
时间流逝,七日很快过去。
这一日,天空突然飘起了“雪”。
那是柳絮。
漫天的柳絮,纷纷扬扬,跌落在池塘中,真的很像雪,却要比雪有温度,那是一种生机。
“无名师兄,你会去哪里?”天笑尘问道。
“不知道,从这里出去,就到了流波山,都说我潇洒自在,我却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红尘,我打算去几个王朝看看。”
临近分别,天笑尘心头莫名一酸。
“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们还会再见吗?”浪无名重复的喃喃了一句。
“从这里出去,一直往东走,两日便是流波山,这其中尽是平缓海面,没有凶兽,没有什么危险。”
......
轻舟飘荡在水雾之中,天笑尘望向岸边的那道身影,深深地看了一眼。
“走吧。”霸下催促了一声,站在船头,昂首长舒,经过几日休整,终于是恢复了精气神。
“走!”天笑尘一狠心,转过头来,驾着轻舟,迅速消失于烟雾之中。
身后,柳絮、湖畔、微风过。
“我们会再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