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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分,两人上了前往县城的车,又在县城转车到市区,到达市区才能坐上火车去到学校所在的城市。
在火车上,李佳佳一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这一趟是学生时代的告别, 想过很多种退场的方式,唯独没有想到如此落魄的离开。
杨腾飞坐在李佳佳身边,用手轻轻的扳过李佳佳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睡一会吧。”
靠在杨腾飞的肩膀上,李佳佳闭上了双眼,内心犹如坠入了无尽的寒冰之中。
一路上,杨腾飞尽可能的照顾到李佳佳。
到了学校后,李佳佳找到辅导员,解释了自己退学的原因。
“你学习这么好,不上学真是可惜了。”辅导员感叹,尽可能给与帮助:“要不然我去找校领导,减免你的学费吧,再对你的生活上给与一些帮助,你这个年纪不上学,真的是太可惜了。”
“谢谢老师的好意,我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佳佳无奈的拒绝着。
“好吧,你确定想好了,我帮你办手续。”
手续办理的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李佳佳就与刚刚认识的大学挥手告别了,她特意选择同寝室室友上课的时间离开,走的很孤独,除了杨腾飞,没有人来送她。
李佳佳不敢多停留,办理完退学就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她与杨腾飞肩并着肩走,一路上说的话没超过五句。
上车前夕,杨腾飞给李佳佳塞了一大包零食,两人挥别了。
踏上返程的李佳佳望着火车上的乘客,开心的人多过难过的。
浑浑噩噩的坐上返程额车,一个人搬运沉重的行李,她狼狈的逃回来了。
从镇子上到石头村没有车辆,这一次好在有杨腾飞给她买的三轮车。
黄昏下,干枯的山野小路上,一个身材娇弱的女人在吃力的踩着三轮车,镜头拉近,在这无人的小路上,李佳佳在小声的哭,或许太压抑,渐渐的哭的越发撕心裂肺,她开始狂吼,喊叫着老天爷
,喊叫着世道。
很长的一段路走过后,太阳余晖下的石头村如往常一样家家户户房顶的烟筒上冒起了烟,街道上有几个孩子在跑闹,身后还跟着自家摇尾巴的狗。
此时的小山村,在她眼中更像是一道牢笼。
骑着三轮车,缓慢的骑进她心中的牢笼里,哪怕有千百个不愿意,她终究是不能逃的。
穿过熟悉的街道,李佳佳回到家中,整天在灶台旁忙活的母亲最先发现了她。
“佳佳回来了,这三轮车你新买的?” 母亲开口道。
“啊, 我看爷年纪大了,走路费劲,买个三轮我一个人去卖豆腐方便点,你跟爷说一声,明天我自己去卖豆腐吧,晚饭我不吃了,我想睡会。” 李佳佳头压得低低的,故作搬运行李的样子,不让母亲看到她红肿的双眼。
光线昏暗,母亲以为佳佳是累了,没再说什么,自己忙活自己的事。
厢房的忙碌照旧,李佳佳心烦意乱的直到深夜才睡去,早上被自己定好的闹钟叫醒。
清晨,爷爷起的依然很早,他想着不能让孙女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儿子倒下了,他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看到爷爷忙碌的身影,李佳佳问:“爷,你咋不多睡会呢。”
“年纪大了,觉少。”爷爷回答道。
“我妈跟您说了吗,我买了辆三轮车,往后卖豆腐我一个人去就成。”
“那咋行, 好几个上坡路,你能骑得动?”
“爷你就放心吧,我那两箱行李怎么也比豆腐重,我不照样骑回来了,爷就在家帮忙吧。”
爷爷还是担心:“娃,咱山里路……”
李佳佳打断爷爷的话:“爷你就放心吧,我在这长大的,山里啥路我都知道,我在镇子上学的时候,天天跑家,早就熟悉路了。”
爷爷还想说什么,看孙女这么执着,也不再多费口舌了。
临出门前,爷爷特意嘱咐骑车慢点。
走出家门, 骑出
胡同口,李佳佳清了清嗓子:“卖豆腐喽 ,谁家要买豆腐出门看看喽。”
三轮车比推车拉的多,本村走完后,挨个邻村走,李佳佳刻意走的很慢,就像爷爷推车的速度一样,就怕腿脚慢的人出来她已经走远了。
在邻村,来买豆腐的一个婶婶看来卖豆腐的是一个小姑娘,好奇的问:“姑娘,你这年纪轻轻咋卖豆腐呢,你跟老李是啥关系, 我们以前都吃老李家的豆腐。”
“我是老李闺女, 我爸出了点事,在家养着呢,往后豆腐都是我来卖, 您要多少,我给您切。”李佳佳回答着。
“你给我来一块钱的吧,你是老李家大闺女,小时候我见过你呢,那时候你才一丁点大,现在都成大姑娘了,姑娘有对象了吗?”
“有对象了,小时候我跟我爸一块出来卖豆腐您还记得呢。”李佳佳热络的说这话,刀子铲起一块豆腐:“来,您家的豆腐。” 将豆腐放进婶婶的碗里。
“你这孩子一眨巴眼都这么大了。”婶婶笑道。
“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一不注意就过去了,婶子赶紧进去吧,天怪冷的,我就先去卖豆腐了。”
“去吧去吧。”婶子边端着豆腐回家边说道。
很快,李佳佳就遇到了山坡路,她艰难的将三轮车骑车到了一半坡路,剩下的一半坡路实在骑不动了, 她只能下车推车,三轮车的轮子每走一圈,她都要用上吃奶的力气,几乎是每走一米远,她就要歇一歇存蓄力气继续往上推,一小段坡路,人走只需要几分钟,李佳佳推车足足用了二十来分钟。
很不容易上了坡,前面的路又是冰碴子,三轮车骑在上面直打滑。
骑了一个上午,李佳佳带着一兜零钱回了家,母亲张桂花数了数,有六十多块钱。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打铁乘船卖豆腐,打铁的苦是日夜在火炉旁备受炎热,乘船的苦是船行风浪中随时有丧命的危险,这卖豆腐的苦,则是三更睡五更起,做驴子的工作,得仅能糊口的小钱,李佳佳就占了第三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