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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咬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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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厂一直到成年以后都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咬指甲,这个习惯是他在小学四年级时养成的。

    四年级下学期新厂换了一个新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姓王的男老师。以前那个胖胖中年女班主任,因为是民办老师不知是被调走了还是解聘了。反正新厂再没见过她。新厂也不在乎,新厂对她的印象只有她看新厂时鄙夷的一双眼睛,和对新厂受欺负时的不闻不问。

    四年级下学期时新厂已经不再受同学们的欺负,因为他已经有了结拜兄弟,大嘴,孬蛋本来在班里都是其他同学惧怕的对象,特别是大嘴那简直就是班里一霸。而大嘴和他关系最好,所以新厂在班里的地位还是可以的。

    四年级下学期开学第一天,大家还在嬉闹,新班主任王老师笑着走进教室。大家立马安静了下来,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王老师瘦高个,头发整齐,脸颊消瘦,手和胳膊都特别的长,眼睛不大但看起来很严厉。他笑着站在台上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宣布自己将要担新班主任并提出了一些简单的纪律要求。随后就是开学的老套路大扫除,扫除完就能回家,等着第二天正式上课。

    新厂和同学们开始忙碌起来,每个小组都被分配到不同的打扫任务。新厂属于的那一组负责擦玻璃和扫地。新厂优点可能不多,但绝对勤劳肯干。从开始打扫新厂就没偷过懒,一会帮同学抬水洒水,一会上窗户擦玻璃,一会又开始扫地。当他正在低头扫地时,王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教室,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新厂的后面对着新厂语速很快的说到:“这,这。”新厂一阵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具体扫哪里,就更卖力的扫着。王老师厌烦的从裤子口袋抽出一只手用手指着一块地吼道:“没长眼睛,这里。”。新厂被吓坏了,赶紧又走到指的地方更小心的扫起来。王老师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把扫帚从新厂的手中抢了过去,边自己扫边生气的说:“怪不得穿的这么脏,都不长眼睛,地都不会扫。”新厂一下就傻了。旁边都是同学,有的在嘿嘿笑,有的也被老师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没扫两下,王老师把扫帚往地上一扔看着新厂说:“看见没有,把地扫干净。”说完就扭头走出了教室。

    新厂晚上回到家,本来想向他妈发脾气的,但看见他妈从工地打工回来时累的话都不想多说一句,衣服也是又脏又破时。他没有发火只是自己默默的拿了盆和洗衣粉开始洗自己的衣服和裤子,然后拿着拧干的衣服站在炉子旁边借着炉火烘干,因为他明天还要穿,他就这一套看起来还不错的衣服。他妈看着还欣慰的笑了:“我儿子真长大了,都会自己洗衣服了。”新厂一直没有理他妈,晚饭也没有吃就回屋睡觉了。他妈还以为新厂不舒服了呢也没太在意。从那天开始新厂每周都会洗两次自己的衣服。

    第二天正式开学上课,王老师教语文。第一堂课时他拿着上学期的成绩单点名。每个学习好的同学被他点到时他就会微微一笑,点到成绩靠后的同学时他也是微微点头示意坐下。当点到属于倒数的大嘴时他停顿了一下认真的看了一眼大嘴,把大嘴吓了一跳,但王老师并没有说什么也让他坐下了。当点到最后的新厂时,新厂像别的同学一样站了起来答到,王老师难得的开口了:“你就叫新厂,地扫不好了,学习也不好,你能干什么。”眼神比上个班主任还要鄙夷一些。然后眼睛一斜转头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学的课文名称。新厂脸通红,坐又不敢坐,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坐在前一排的大嘴偷偷扭过头来对着新厂就是傻乐。写完王老师扭过头来,拿起书,才又抬眼看了一下新厂说到:“坐下吧。”声音里都带着看不起。下学后,新厂和大嘴几个一起回家,大嘴有些兴奋:“咱们班主任是咱们村的,还和我家有点亲戚,我以前过年串亲戚时见过,以前在县一小当老师,今年刚调过来。以后我可美了。”大嘴像是找到一个大靠山似的炫耀的给几个人说着。新厂没有说话,但心里很羡慕大嘴。

    可大嘴的靠山梦第二天就破灭了。语文课随堂测试,那天测试听写词语。写完后每个人排队让王老师检查,新厂和大嘴排在最后,刚开始很正常,一会就看见王老师拿着教鞭——就是一根50厘米长竹竿,开始打一个同学的手,边打边说:“这都能写错。”。大嘴和新厂都吓坏了,因为他们两个就只写了几个他们会的。一会轮到孬蛋时又是打手心,看着都疼,边打边说:“明天带10块钱交了,让你长长记性.”。轮到大嘴了,新厂就排在大嘴后面。王老师看了一眼本子,抬起头来看着大嘴:“伸出手来。”只一下直接把大嘴打哭了,打到第二下的时候,大嘴就缩着手哭着说:“老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伸出来,快点”。王老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真不敢了。”。大嘴边慢慢伸手,边哭。“明天带50块钱来,你要好好长长记性。”。大嘴边哭边抹眼泪回到了座位。新厂两只腿都是颤抖得,他不怕打,他爸喝醉打他他都能憋着不哭,因为越哭他爸打越狠。他不信王老师比经常干重活的他爸下手还重,但他怕罚钱,因为他明明看着大嘴比他写的还多了一个,大嘴都要交50,那他要交多少,他家可是没钱,他要是问家里要50快钱说是不会写被罚的,不用他爸动手他妈都会打他。

    “伸出来。”王老师看完新厂写的直接说。新厂直接伸出手来。真疼,跟他爸下手差不多重。又是5下,比大嘴还多了一下应该是全班最多的。好疼啊,手都肿了。但新厂并没有哭,只是每打一下就缩一下,但新厂又会立刻主动把手伸出去。“明天带10块,也要长长记性。”王老师说到。焦虑感一下盖住了疼痛,去哪整着十块钱呢,新厂心里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新厂还没有哭。但王老师又说了一句,又打了新厂三下,比前六下轻多了,但新厂哭了,哭的特别伤心。

    “你看你的手,这么脏,真恶心人。”王老师一下狠狠拽着新厂被打的手,猛一下扭成手背向上。

    “你看你的指甲,这么长,你都没有剪过指甲吧。里面这么黑,你成天在垃圾堆里抛食呢,跟个鸡爪一样。”王老师厌恶的说着。班里没有挨打的好学生都笑了。

    “字还写的这么难看,你说你能干什么。再打你几下,让你记住。”王老师拉着新厂的手,又是三下。新厂哭了。虽然以前他知道同学老师都嫌弃他,但王老师是第一个当着大家的面说他恶心的,他太难过了。以前他爸喝醉回来,不管打他多狠,他就算疼的两眼直流泪也能忍着跑到河边才哭出声来。但这次他竟呜呜的哭了,哭的特别伤心。比他爸打他伤心多了。

    “走走走。”王老师厌烦的看着哇哇大哭的新厂,直接拿教鞭戳着他的胸口往远处直顶他。新厂抹着眼泪回到了座位上,王老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从那节课后,新厂开始咬指甲,一咬就是十几年。新厂不允许自己的指甲长一点,新厂如果伸出双手,一定会把人吓一跳,十个指甲都出奇的短,指甲外前面的肉也都出奇的大,整个指甲就像是完全被肉包围了一样。

    下学了,唯一没挨打的杨风看着大嘴说:“你不说王老师是你亲戚吗,怎么还打你,还罚你钱。”。“狗屁亲戚,谁他妈认他是老几。”大嘴狠狠的说。新厂还很难过,但一想到还要交10块钱就更是难过,停下正在咬的指甲对着几个兄弟担心的说:“罚的钱怎么办呢。怎么给家里说啊。以前没罚过钱啊,顶多是罚留校抄作业。”。“交个屁钱。管他呢。我就不交,谁爱交谁交。”孬蛋大声的说到。“不交,我也不交。我有钱我也不交。”大嘴也是很气愤。新厂没有说话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觉得毕竟这是老师说的事。

    第二天上学除了孬蛋说没钱外,被罚钱的几个学生都交了钱。连新厂都骗他妈说明天学校要交10块钱的杂费,骗到了钱交了上去。孬蛋被王老师单独叫了出去不知说了什么。进来教室时流着眼泪直接搬桌子坐到了最后排新厂的旁边。那是新厂第一次见孬蛋哭,在河边掏鸟窝孬蛋从树杈上滑下来手被树枝滑了一个大口子,去医院缝针时,孬蛋都没哭。

    语文课上课时,王老师单独把几个交钱的叫到了办公室,态度很和蔼的说:“我让你们交钱是为了让你们更加努力。谁这期末考试进步了,我就把钱退给他,还要奖励他。你们要努力呀。”。新厂听了竟然有些感动。默默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不让王老师失望,也为了把钱要回来给他妈。

    从次以后,新厂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还变得更加节俭,把偶尔他爸给他的5毛,一块的早饭钱都攒了起来。怕如果那天自己犯错又要罚钱时再问父母要。后来慢慢的新厂就发现,原来除了大嘴经常被罚钱,而且一罚就是50外。别的同学一个月也就顶多被罚一次,罚的也只是5块10块的。而且除了孬蛋外,每个同学无论学习好坏都会被各种借口罚钱。孬蛋完全成了班里的异类,自从搬到新厂同桌后就再也没有罚过钱,只是王老师也再没有单独检查过孬蛋的作业。当然这都只是新厂在他们丙班发现的规律,别的班新厂就不知道了,毕竟王老师带的是甲乙丙丁四班的语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