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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雄笑道:“我的职业毕竟是侦探,姐夫又是北洋军的王金铭,当然知道的要比别人多一些。冯大哥将来做了将军,我去投奔你时,你可不要拒绝啊!”
冯基善突然叹了口气道:“虽然满清被推翻,民国已建立,可袁世凯为了得到外国列强的支持,对满清同外国签的卖国条约继续承认,海关、租界、铁路和港口依然在外国人手里,大量的财富继续被外国人掠走,这样和满清有什么区别?王金铭他们的鲜血算是白流了。”
狄雄道:“所以冯大哥将来手上一定要有兵权,为此不惜暂时委身北洋军中,有兵权才有机会控制政府,控制政府才能废除条约,想想老袁,不就是手上有兵权和地盘,才打败革命党和清军当上总统的吗?这叫枪杆子里出政权。”
冯基善脸色一变,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盯着狄雄道:“说了半天还没问你的名字。”
狄雄道:“我姓狄名雄,字从墨,在西城区警局混饭吃,刚才看冯大哥手紧,我身上还有一点钱,你先拿去用吧。”他掏出十块银元,递给冯基善,冯基善虽穷的要命,却再三拒绝,最后只收了两块银元,而且声明是借的,以后一定还他。
冯基善问道:“狄兄弟对袁世凯这个人如何评价?”
狄雄道:“老袁二十三岁时,在朝鲜1884年的甲申政变中一举成名,当时应朝鲜亲华派请求,以淮军管带身份,率五百名营兵强攻朝鲜王宫,血战三百多名日军和朝鲜亲日派,救出被挟持的朝鲜国王,那时的老袁也算清廷忠勇之士,以此功当上驻朝通商大臣,但甲午战败后,清廷再次割地赔款 ,老袁对清廷完全失望,产生了取而代之的野心,他真正成为朝廷重臣,还是十四年前维新政变中,靠出卖维新党人立功,用谭嗣同等六君子的鲜血染红了顶子,当上了山东巡抚,为了讨好洋人,大肆屠杀山东的义和团及家属;八国联军侵略中华时,他为保存实力,与联军签订《东南自保》密约,手握山东全省十万多军队,包括三万德械精锐,却坐视两万八国联军在京、津、直隶省烧杀抢掠,事后花银子上贡,没受到处罚,反而在荣禄和李莲英帮助下,当上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武昌起义后,他又派段祺瑞、冯国璋率北洋军对南方革命军血腥镇压。还镇压了北方的吴禄贞起义和滦州起义。他贪财好色,妻妾成群,在民间老百姓心中,此人声名狼藉。”
冯基善长叹一声,道:“但此人却能当上总统,连南方的孙先生也争不过他。”
狄雄道:“南方革命党的都督们彼此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孙先生本是医师出身,一无兵权,二无地盘,三无钱财,凭什么和老袁争?老袁的优点是擅于用金钱、美色、权利笼络将领和洋人的心,所以他在中国不仅拥有最多的军队和最大的地盘,还有外国列强的支持,列强们知道,扶植一个不得民心的老袁当总统,中国不可能统一,将长期陷入四分五裂中,这符合列强们的利益,他们可以继续在中国掠夺财富。如果是孙先生当总统,可能会建立一个强大统一的中国,到那时海关和租界一定会收回来,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
冯基善笑道:“你身为北洋政府的侦探,却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袁世凯知道了会杀你头的。”
狄雄笑道:“这话只有在冯大哥面前我才敢说,相信冯大哥是不会出卖我的。”
冯基善又道:“用金钱美色笼络人心是下流无耻的做法,怎能说是优点?”
狄雄笑而不答,心中却想:“正是你老兄为人太过忠厚,不肯用下三滥的诡计,后来才从最高统治者的位置上被推下来。”
冯基善道:“没想到王金铭还有你这样一个聪明能干的内弟,对当前国家大事了如指掌,分析的头头是道。”
桌上的茶喝完了,剩下的点心也被狄雄吃光了,他一向节俭,憎恶浪费。狄雄站在窗口,看着冯基善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狄雄并不是这时代的人,他是2012年死去的年轻商人狄忠汉,当过武警,复员后经商,生意做得正红火时,却被几个竞争对手制造车祸撞死了,死后一缕冤魂不散,依附到一百年前的一个侦探身上。那侦探名叫狄雄,正在家害一场重病,家中父母早亡,只有一个老仆狄福照料,狄福以为少爷不行了,准备料理后事了,狄忠汉附身后,“狄雄”却醒了,病也好了,只是对狄雄以前的一切都不知道。狄福对狄雄很忠心,认为少爷生病烧坏了脑子,尽力把他知道的一切情况告诉狄雄。但他对警察局的情况并不了解,结果狄雄到警察局上班时闹了不少笑话,同事袁白毛给他起个外号,叫“狄傻子”。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他才适应了新的环境。
狄忠汉在前世时,对民国时代的两个人很崇拜,一个是冯基善,一个是王亚樵。崇拜冯基善是因为他训练出一支爱国守纪的强军,教导出张自忠、赵登禹这样一批抗日名将;崇拜王亚樵,是因为他与朝鲜人联手,刺杀了侵华日军总司令白川义则大将。得知自己重生在1912年的北京,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冯基善,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西北军创始人,而西北军后来的失败,其实是国家民族的损失。他从史书中知道,在抗日战争初期,喜峰口大捷、临沂大捷和台儿庄大捷都是西北军残部打的。他想帮助冯基善,让西北军更强大一些,同时也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他知道,冯基善正月初三会出现在北京的一家客栈里,正是最落魄的时候。北京的客栈太多了,他找了两天才找到高升客栈。至于王金铭内弟,当然是胡说的,这只是接近冯基善的一种方式。
在茶馆结帐出来,狄雄回警署途中,看见街尾的一家小饭店门口贴了一张“店面转让”的告示,黑色牌匾上有“朱记饭店”几个字,心中一动,便走了进去。饭店里的地上黑乎乎的,桌椅破旧不堪,窗纸早被寒风撕烂,零零碎碎地挂着,里面连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是个黑瘦的中年人,趴在发霉的柜台上,看着一本破旧的围棋棋谱。
看见有人进来,蜷缩在墙角的两个伙计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棉袄又脏又破,其中一个黑脸的伙计上前招呼:“先生来吃饭的?对不起,饭店已经停业了。”
狄雄道:“我看贵店贴出了转让的告示,我想盘下这家饭店,是来谈价格的。”狄雄知道西北军后来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缺乏后勤保障,南口血战时,士兵们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最后连一顿饭都不能保障,就算再有战斗力的军队,也要被拖垮了。狄雄认为要改变西北军的命运,一定要办实业赚钱,盘下这家饭店,就算第一个实业吧。
“你真的要买下我们饭店?”另一个瘦得像麻杆的伙计惊喜地问。黑脸伙计也很激动,掌柜的也抬起头来,露出布满皱纹的长脸。
狄雄看着掌柜道:“这家饭店转让要多少钱?”
长脸掌柜道:“对不起!我不是店主,您得跟店主谈,麻杆!去叫老板娘出来!”他后面的话是对麻杆伙计说的,这伙计的绰号竟然真叫麻杆。
麻杆撒腿跑进了后堂,这小伙计虽瘦,窜起来却像兔子一样快。不一会儿从帘后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妇女五官端庄,眉清目秀,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蛋雪白粉嫩,十分可爱,像个瓷娃娃,她们穿得很破旧,一点不像店主。
狄雄奇怪道:“怎么把老板娘叫出来了?老板呢?”
清秀妇女道:“我丈夫上个月去世了,这饭店我一个妇道人家无力经营,才不得不转让的,这店面至少值二百块大洋,现急等钱用,您只要出五十块大洋就行了。”
狄雄问道:“还没请教老板娘怎么称呼?这是您女儿?长得很漂亮,我能看一下房契吗?”他伸手想摸一下小女孩的脸,却被她躲开了,还瞪了他一眼。
清秀妇女道:“我姓卫,大家都叫我卫嫂,这是我女儿玉琼。请问先生贵姓?在哪发财?”她从怀中取出房契交给狄雄看。
狄雄重生的这个家并不富裕,以前的那个少爷狄雄吃喝嫖赌,早就把家产挥霍一空,只留给他一套两进的旧院子和三百多块银元的债务。狄雄重生后,听说了袁白毛的事,也去敲诈了一名前清贪官,得了五百块银元,还了债务后,还剩一百多块钱。
狄雄看完把房契还给卫嫂,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然后笑道:“这家饭店五十块大洋确实便宜,成交了!不过我身上只有八块大洋,先给你五块钱做押金,我现在就去银行取钱,你马上找人写转让文书,准备好手续,我一个钟头内带剩下的钱和中人来办手续。”
狄雄把五块银元掏出来递到妇女手里,转身便出门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最近的一家银行。银行排队的人很多,十分拥挤,几个穿蓝制服的保安在维持秩序。狄雄用单子从柜台上提取一百块银元时,引起一个黑衣少女的注意。少女身材苗条,脸上戴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她看见狄雄很随意地把两卷银元揣进裤口袋里(银元五十枚一卷),便不动声色地挤过来。
狄雄只顾朝外走,没有看见黑衣少女盯着他的口袋,他走到门口时被一个戴鸭舌帽的红脸少年撞了一下,身体一歪,正好在黑衣少女身上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