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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城走的第二天,娴伊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草地上,出神的望着攀缘在墙上开得正热烈的凌霄花。
不见那个相貌如姐夫的花匠在花丛中忙碌的身影,娴伊感觉有些怪怪的,环顾除了自己没有他人的花园,虽然花草茂盛郁郁葱葱,可难掩一丝冷寂。
辰沐为了自己族人的事情一早乔装打扮出了公主府,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沿着府邸的高墙溜达了一圈,回到花园里,没有找到能打发时间的办法。
幽幽的琴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飘来,哀宛悲伤,突然又变得杂乱毫无章法,似乎是弹琴人的心境在一瞬间变了。
“姐姐……”娴伊愣愣的望着寂雪的处所,姐姐整日闷在房内,不肯踏出一步。现在姐姐整个人都瘦下一圈,十分憔悴,让她心疼不已,不过她知道姐姐不愿走出房门是因为这满墙红如赤火般的凌霄花。
尽管姐姐与姐夫相识的时候,她还小,但之后姐姐也和她说起过。
当年在敬贤宫中,他们在青藤红花下初次遇见对方,一个是才貌惊艳的公主,一个是儒雅温文的世子,爱情之花在他们的心底埋下种子,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盛开绚烂的花朵。
时间在静静流逝,而爱情却愈加热烈。他们以红花为凭立下誓约,一生不离不弃,就算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因为下辈子还将会相遇。
两人同样喜欢着的凌霄花可以说是他们刻骨铭心爱情的见证。
经历了六年无法相见的离别,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爱情,依旧深深的互相喜欢着对方。看到西岚那般呵护着姐姐,在她的发髻上插上一朵红花,娴伊时常会感到嫉妒。
见到凌霄花,怎会不想起那个人?
娴伊苦笑,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怎会感受不到姐姐此时的心有多么的痛苦呢?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让姐姐从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公主,请您用午膳吧。”女官菡儿走到娴伊身后,轻声说道。
娴伊站起身,问道:“姐姐吃过了吗?”
“已经送了一份过去了。”
“哦。”娴伊点点头,看眼四周,又问:“凌卉呢?她又出去散心了吗?”
“好像是的,公主。”
娴伊叹口气,最近也不常见到凌卉。回想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凌卉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和她一起玩耍、吃饭、睡觉。可是渐渐地,她发现凌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特别是那次半夜出府的事情之后,凌卉总是呆呆的仰望着天空。
本来,她是想问问凌卉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姐姐的事情发生了,也无暇顾及到了。
“留些饭菜给她。”娴伊吩咐道,然后向饭厅走去。
“公主,不好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慌忙地迎面跑来,脚下一时刹不住差点撞倒公主。
“小心点!”菡儿呵斥道,及时扶住公主。
娴伊没有怪罪,见侍女满头大汗一副很焦急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凌卉小姐不见了!”侍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禀告。
“她出去散心了啊?没什么好奇怪。”娴伊紧张起来的心瞬间平复,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侍女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
“不,不是……”侍女双手递上一封信,“凌卉小姐好像走了,她屋子里的衣服少了一大半,奴婢还看到这封信放在桌子上,写着公主的名字。”
“什么?!”娴伊一惊,拿过信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她和姐姐的名字,拆开信封取出信,泛黄的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离别寻亲,多谢照顾,后会无期”。
“后,后会无期?!”娴伊看到最后四个字,手不禁一抖,信纸如蝴蝶般飘落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几步。
凌卉竟然俏无声息的离开了公主府,而且永远也不再相见?
“她……”娴伊无法相信,“她怎么可以这样,连告别的话都不说一声就突然的离开?为什么后回无期?是我们待她不好还是怎样?”
菡儿比较沉着冷静,她说:“公主,派人把凌卉小姐找回来吧。”
“对,一定要找回来。”一颗泪珠滑过脸庞,娴伊带着哭腔说道:“这个傻丫头,孤身上路有多危险她不知道吗?且不说晚上某些地方出现的魔物妖怪,光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她要怎么对付啊?菡儿,你快叫上府内所有侍卫家丁,务必要在天黑之前把她带回来!”
“是,公主。”菡儿领命,匆匆离去。
娴伊跺跺脚,急得原地打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凌卉,你一定要回来啊!寻亲什么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何需你一人踏上这条危险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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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娴伊知道凌卉出走的时候,那个悄悄离去的人正坐在一辆马车里,策马狂奔在帝都城外的官道上,快要到达临近的郡城了。
想到天刚蒙蒙亮,就带着收拾好的包袱细软跑出公主府,然后跳上夏泽远静候在附近一条小胡同里的马车,凌卉感觉一切就像私奔一样!
她感觉很对不起寂雪和娴伊,事先连告别和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只留下一封很绝情的信就突然离开,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生她的气,骂她是只白眼狼。
骂就骂吧,她该被这样骂。
凌卉伤感的想——两位公主待她如同亲姐妹,却在这时候不辞而别,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还有,夏泽远……他离家六年方才归来,却只停留了短短的时间又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再次离开年老的父母,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
夏泽远的父母看到儿子又走了,一定非常伤心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为了找寻回家的路,她伤了太多人的心,而且连说一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了?”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夏泽远听到车厢里传出来的叹气声,掀开帘子,好奇的问道。
“感觉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实在是对不住……而且你的父母也一定很伤心吧?”
夏泽远一笑,柔声安慰道:“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呢!没关系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我十三岁开始参军,离家的次数数不清,时间有长有短,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不会再伤心了,这毕竟是做为一名军人的特点之一。想想看,你的家人也很着急的等待着你的归来,没有对不起谁,真的。”
凌卉点点头,没说话。
“好了,快要回家了,开心点。”夏泽远说,然后继续赶车。
凌卉望着窗外如诗如画的风景——翠绿的小草、鲜艳的花朵、高大的树木、潺潺的小溪、宁静的田地、悠闲的牛儿……
她想起从前和家人一起欢乐的去踏青郊游,想起爸爸拉她爬山的手,想起妈妈亲手制作的可口的点心。
凌卉一手握紧太爷爷的玉佩,一手擦掉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是的,或许可以回家了,该高兴一点。她只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终究会消失在这里认识的每一个人的记忆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