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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啜仇水能够被檀石槐选为鲜卑王庭所在地,自然是水草丰美。况此处背靠弹汗山,所谓前有照、后有靠,好一片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蒲头在此经营短短数载,肃盗匪、明法治,任用汉隶,啜仇水马匹牛羊无数,居民十分富足。
这么好的日子老惦记着打什么仗啊?吕布眼看着百姓迎出十余里,却得到了自己父子、兄弟阵亡的消息,脸上热泪纵横。
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埋怨蒲头。和连当政之时,鲜卑法治不明、内乱不断,若没有蒲头,他们又何来这富足的生活呢?
出城迎接的还有鲜卑地位最崇高的大萨满,与百姓不同,他一见蒲头便训斥他南征无果,劳民伤财。
吕布这是又一次见识到萨满在鲜卑部落中的地位,面对大萨满的指责,就连步度根这等狠角色,都低声不语。
诸如羌、狄、匈奴乃至后期横跨欧亚非三大陆的蒙古,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信奉萨满教。但是没有一个民族中,萨满的地位如此之高,高到可以任意训斥部落领袖。
大萨满的训斥还在继续,多次明目张胆的提出让蒲头卸任,以平民愤,重新团结鲜卑诸部,重现檀石槐时期的辉煌。
不得不说,大萨满还是很有水平的。说话间引经据典,颇有汉朝士大夫之风。
看来这骞曼只是大萨满扶植的傀儡而已。这场内斗,与其说是蒲头与骞曼的,倒不如说是宗教势力与部族势力之间的争权。
在汉朝,皇权天授。那么在鲜卑,由上天授予权利的不是单于,而是萨满。
这群神棍,打着天神腾格里的幌子,支持骞曼。目的是铲除以蒲头为首的汉化改革派。
大量的汉人进入鲜卑的管理层,带来了佛、道等教以及儒家思想,深深的威胁到了萨满在鲜卑族中的地位。今天他们一定要趁蒲头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迅速将蒲头赶下台。
蒲头恭敬地随着大萨满回到了啜仇水王庭。这还没完,大萨满直接将蒲头领回了他所在的帐篷。
蒲头早已料到,大萨满会借由此事逼自己退位,只是没想到他会追得这么紧。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环顾手下众人,唯有吕布这个汉人,可以无视大萨满的旨意,于是带吕布一同进入了大萨满的帐中。
萨满帐中充满了祭祀用品,门前一只泥塑的马鹿栩栩如生。鲜卑人起源于大鲜卑山,马鹿凭借雄健的体魄,成为鲜卑先祖不可缺少的工具。后期鲜卑人逐水草而居,马鹿便成为了鲜卑人的图腾,意为大祥。
蒲头无数次见到这个马鹿,从未向今日一样细细端详起它来。大萨满见蒲头带一汉人入帐,稍有愠色,眼睛的余光一直瞟着吕布。
吕布见蒲头久久不能转身面对大萨满,冲着自己连打眼色,好像是让自己留意大萨满的眼神。
瞅你怕的那个熊样,都赶上宋宪了。吕布腹诽着,心生一计,指着大萨满问道:“你是不是骞曼?”
大萨满被吕布问得一愣,鲜卑之中,不认得蒲头的人大有人在,不认得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吕布见大萨满愣了一下,不由分说,一个健步来到大萨满近前,扭断了他的脖子。
蒲头打眼色是示意吕布注意举止,没想到吕布直接把大萨满杀了,顿时呆在了当场。
吕布没想到蒲头面对一个死的大萨满,都面有惧色,对着这个怂包说道:“骞曼我给你杀了,我要回汉朝了。”说着,吕布转身就要走。、
“站住!”蒲头惊恐看着大萨满的尸体,说道:“谁谁告诉你他是骞曼了?”
“他不是啊?”吕布故作委屈的质问道:“那你对我飞什么眼啊?”说着,吕布扶起大萨满,摆弄这他的头,说道:“这也弄不回去,可咋整?”
蒲头哪里看不出吕布是在装傻,可是又能拿他怎样。现在帐中只有自己和吕布二人,他连大萨满都杀了,还会在乎自己吗?
想着,蒲头只好给吕布解释道:自祖父檀石槐统一鲜卑诸部开始,鲜卑诸部北边抗拒丁零,东方击退夫余,西方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的故土,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
鲜卑这种辉煌,是建立在耗空国力的基础上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檀石槐身死之后,叔父和连继位,和连此人骄奢淫逸,鲜卑诸部联盟分裂,相互攻伐,百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这种时候,作为宗教领袖的大萨满,四处布道,地位逐日提高,到了和连死时俨然成了鲜卑人的精神领袖。
如今吕布杀了大萨满,恐怕连亲弟弟步度根,都不会饶过自己。
吕布见蒲头一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数落他道:“你说你不杀他,叫我进来干啥?还一个劲朝我飞眼,我以为他是骞曼呢!”
蒲头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慨叹道:“天要亡我。”
吕布玩够了,把大萨满的的尸体放在门前马鹿的角上,说道:“要不咱就说这鹿活了,把这神棍顶死了。”
对付神棍,就要用神棍的办法。政治游戏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能说出口的理由,无论多荒诞,追随者都会以此说服自己。远的不说,就是汉高祖刘邦斩蛇,当年就传得沸沸扬扬,刘邦凭借赤帝之子的名号,骗来了多少人马?
吕布还就不信了,蒲头在啜仇水经营多年,还比不上刘邦一个泼皮无赖。
“也是个办法!”蒲头知道,此时多说无益,死马当活马医吧。唤人进来,为大萨满收尸。
祥兽活了,将大萨满顶死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啜仇水。这种鬼话,宋宪这个脑袋不灵光的都不信,更别说其他鲜卑人了。
蒲头应该感谢他多年来任用汉隶,汉朝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深深影响了很大一部分鲜卑人。在他们心中,萨满的地位正在动摇,儒家思想的萌芽,正在生长。
就是这样,啜仇水鲜卑人分为两部,在啜仇水两岸分别扎营。蒲头带领一众汉隶和这些年受惠于改革的底层的人民在南,骞曼带着这些年被汉隶打压的贵族在北。
拓跋诘汾,这个蒲头曾经最坚固的盟友,此时也不顾儿子的反对,带着他打点行装,加入了骞曼一方。可见,此时骞曼的势力远远大于蒲头一方。
用过晚饭,吕布被蒲头请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对吕布说道:“今夜,你便帮我除去骞曼。”
“行!”潜入刺杀,吕布在行,应承下来之后对蒲头说道:“为保万无一失,你得把拉赫曼借我用用。”
“也好!”蒲头正有此意,吕布一提,立即答应下来,悄悄吩咐拉赫曼,看好吕布,别让他耍什么花样。
乘着夜色,吕布和拉赫曼来到了骞曼扎营的位置。鲜卑人全民皆兵,骞曼所部,守卫森严、军纪严明。
这骞曼治军比蒲头强了不是一点点,吕布推测,这骞曼阵中绝对有高人相助。部队巡逻、换防颇有章法。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拉赫曼看这军中疑帐重重,三五丈远,便有一帐守备森严,貌似骞曼的中军帐。
“萨满死后,是不是就没见过拓跋诘汾?”吕布猜想,这拓跋诘汾难道是因为萨满之死,投奔了骞曼。
“是!”拉赫曼此时心中一紧,说道:“拓跋部一直对萨满敬重有佳,上次你掌掴萨满,拓拔部中还颇有微词。”
“你不是拓拔部的吗?”吕布疑惑的看着拉赫曼,连步度根都一再追问蒲头,大萨满到底是怎么死的,鲜卑人中恐怕只有拉赫曼对此事漠不关心。
“我乃匈奴遗部,在我匈奴汗国,萨满不过组织祭祀、治病救人而已,根本不可能插手政事。”拉赫曼解释完,见吕布若有所思,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主意,对吕布说道:“你我二人,积怨颇深,我看还是分头行事为好。”
“!”吕布说完,见拉赫曼不懂,说道:“好!”
二人分头行事,拉赫曼顺着啜仇水,游入鲜卑腹地,吕布则大摇大摆的走到骞曼的大营。
“什么人?”守卫见一汉人走近,忙抽出马刀。
“我是汉将吕布,有要事禀报骞曼大人。”说着,吕布见守卫迟疑,解释道:“有人要刺杀骞曼大人。”
“刺杀?”守卫身后传来了吕布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缓缓了走了过来,对吕布说道:“来刺杀的,不是吕将军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