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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节
岳震静静的站在毡房中间,身旁是为他穿戴盔甲的妻子。门外清脆的马蹄接连驶过,雪风的战士们正踏着晨露开出营地。
等到妻子挽住最后一个绳扣,转身去拿小几上的头盔时,岳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月亮,千万不要带着你的族人靠近战场!你是我的珍宝,你们拓跋箭手也是咱们乌兰最宝贵的财富。我们两翼有整整五千牦牛战士,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不用担心我,没有人能伤害你的男人!”
“知道啦。”拓跋月轻轻拍拍丈夫的手背。“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分心的。虽然人少,我们一样是强盗的恶梦。好了,不要让大家等我们。”
强令丈夫骑上健壮的‘云彩’,拓跋月跨上了老黄马的脊背。
队列整齐的雪风战士,身上棕红色的皮盔皮甲在晨光里闪闪发亮,他们闪开一条通道让身后的头领夫妇策马上前。到了最前面,岳震勒住白马,拓跋月拨转马头向右侧跑去,那里集结着她的族人,弓箭手。
传令兵提马上前向岳震报告,吐蕃牦牛兵已经全部就位,现在以扇形的攻击队形向正前方靠拢。
岳震点点头,传令兵退后,沐家姐弟和巴雅特纷纷催马过来,几位头领一字排开眺望着西方,身后是方方正正的骑兵战队。数百人的战阵里鸦雀无声,战士们头上洁白的盔缨,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视线良好,太阳在身后刚刚露出小半,早春的高原上还只有星星点点的绿色。
“咔咔!”马蹄下的小石子轻轻抖动起来,很多人的心脏也为之怦然而动。来了!
布哈峻的西边很多起伏不平的草沟,深浅宽窄也是各不相同。当远方隐隐约约的小黑点跃上沟梁,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时候,最先动的是拓跋人,以拓跋月为首,箭手们整齐的一手擎弓,一手稳稳的放在箭壶口。
沐兰枫摆摆手,传令兵策马而去,但是几位头领的眼睛里,先后浮起了深深的迷惑。远方的马队,好像一条细细的溪流,起伏穿行在沟坡上下,竟然是粗细不均,快慢不一。
这根本不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渐渐清晰的蹄声也是非常杂乱,断断续续,好像战马已经疲惫不堪,跑一段就要停下来歇歇似的。
难道是地面过于凸凹不平,他们要跑到地势平整的地方,再整队冲锋?一头雾水的岳震胡乱猜想到:刚刚休息了整晚,也只有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可是他们就不怕距离太近,反被我们冲过去。
种种怪现象之下,最先动作的还是拓跋月。她把白皙的手掌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握紧了拳头。她身后年轻的拓跋箭手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垂下了大弓。给族人们传达了暂停的指令后,拓跋月把‘弦月’弓背挎在肩上,拍拍老黄马向岳震他们跑过来。
“不对劲呀···”夫妻两个的视线一碰,拓跋月对丈夫道。深以为然的岳震,转眼看向越来越近的马队,点头说:“是啊,再看看,再看看···”
正说话的功夫,远处马队的队首突然消失在地平线上,整个马队组成的溪流,也陆陆续续的流进一条深沟,慢慢不见,原本就松散杂乱的蹄声,也一下子缓慢了许多。
“他们要在沟底整队,然后冲上来,月亮,你还是回去准备吧。”如此态势,岳震的判断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但是不仅拓跋月没有动,就连巴雅特也举手道:“等等,我怎么看着好像···”
蒙古少年说到一半就甩开缰绳跳下马,又一次爬到地上附耳倾听。
马队隐身的那道草沟很宽,岳震极目远望也估量着大概的距离,当马队再次冲上沟坡后,他们这边应该能看清楚骑手的服色了。
正看着,他们谁也没防备,身后的太阳突然跳升起来,万道霞光奔射而去。岳震下意识的一眨眼睛,也就在他眨眼之间,一匹黑色的骏马腾空跃入视线,仿佛是一道撕破光芒的黑色闪电,冲进了他的视野。
“克拉!”身旁妻子一声惊呼,远方的黑马也好像听到了呼唤,奋力跃起前蹄,近乎直立的仰天长嘶。‘希律律···’
太多的讯息让岳震脑子一乱,正无措之间,趴在地上的巴雅特突然拍打着地面,有些狂乱的高声自言自语。“唉!我真蠢呐!怎么就没想到是这样,还负重不多呢,根本就没有什么负重!这只是一群马,没有人,是一大群野马!”
雪风战士们看着几位头领,无不目瞪口呆,还好沐兰朵够冷静,招手叫来传令兵。“快去通知两侧的吐蕃牦牛兵,告诉他们的指挥官情况有变,让他们原地待命,当紧是先不要放箭,快去!”
传令兵们策马飞奔而去,沐兰朵回头看时,岳震夫妻两个已经双双冲出了好远,沐大嫂赶忙高声喝止了要追过去的弟弟。
灿烂绚丽的霞光里,在身后几百人的注视下,纵马飞奔的两个人与对面的那匹黑马,越来越近。
或许是马速太快,疾风刺目,拓跋月感觉眼睛里涩涩的,莫名酸楚涌上鼻腔。
就在他们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大眼睛,看到了大眼睛里熟悉的顽皮时,飞奔的黑骏马猛然戛然止步。它微微侧着大头,乌黑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看着岳震他俩来势不减,它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退。
黑马的举动引发了野马群的骚乱,有的马学着它停下来后退,有的野马还在向前,而且还有一部分马没有冲上坡顶。于是,颜色各异的大马群,一下子变得很混乱。
“等等月亮!克拉不认识咱们了。”
岳震赶忙勒住缰绳对妻子喊道,应声而停的拓跋月瞬间就想到了为什么。两人一齐跳下马背,岳震看到妻子摘下头盔露出面容,他也恍然大悟有样学样了。
野马克拉看清他们的相貌,便不再后退,顿了一下就欢叫着扬蹄跑过来。转眼跑到近前的野马,好似见到亲人的孩童一样,欢快的围着他俩转圈圈,时不时的还凑过去,用大脑袋蹭这个,或伸出长舌头舔舔那个。
“哈哈···你这个家伙太神奇了,竟然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咯咯咯···可不是吗,克拉你真是天下最聪明的马儿,咯咯咯···”
克拉身后的野马群也慢慢安静下来,有的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人马欢笑的场面,有的干脆低下头,开始悠闲的吃着腿边的嫩草芽。
远处沐兰枫和巴雅特两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巴雅特晃着脑袋,吧咂着嘴自言自语道:“两个神奇的家伙凑到一起,啧啧,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不过这两个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你说呢,兰枫。”
“嘿嘿,他是我们的首领,他们有老天爷眷顾,咱们不也是跟着沾光吗?”嘴里应付着巴雅特,沐兰枫瞄着马群里一匹匹壮实的野马,垂涎欲滴。
重逢得开心过后,岳震看着克拉身后的马群,既高兴又有些犯愁。马匹无疑是草原上最珍贵的财富,突然有这样一大群马从天而降,几乎等同于天上掉馅饼。有布哈峻和鱼儿海子之间广袤的草场,养活这群马应该没有问题。可问题是,这些马,也包括面前的克拉,会乖乖的听从安排吗?
拨弄着克拉长长的鬃毛,拓跋月也看出了丈夫的担忧,笑道:“马是最有灵性的,克拉带着部族来投奔咱们,就是相信咱们,也一定会听话的。”
黑马克拉好像听懂了一样,大脑袋上下点着,又凑过来和岳震亲昵着。
“呵呵,但愿吧。”抚摩这克拉长长的脖子,岳震可不相信它真的能够听懂语言,对远处的巴雅特挥挥手,示意让他过来后,岳震接着说:“要把马群赶到指定的地方,我想并不容易。巴雅特是这方面的行家,听听他有什么好法子。”
不料巴雅特还离着很远,克拉就立刻警觉起来,离开了他俩不停的向后退去,安静的马群也随着它的举动,变得有些不安躁动。
“你看,别人无法靠近就是个大问题。”岳震赶忙让巴雅特止步,皱眉说:“就算克拉愿意跟着咱们两个走,可是咱们顾得了前面,后面怎么办?如今正是来来往往人最多的时候,马群受惊冲撞起来,那可就惨了。”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想起出道青宁原,牛群受惊狂暴的场面。如果那一幕重演,就将是周围乌兰部众的灾难。
“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月亮你先稳住克拉,我去和巴雅特商商量量。”
哪知岳震认为的难题,在巴雅特看来并不是什么问题。“马是最喜欢群居的生灵,你看它们现在挤在一起,其实这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小马群聚到了一起。”
“一定是马群曾经生活的地方,有了什么变化,它们才会这样成群结队的迁徙。认识你们的这匹黑马是其中一群的头马,只要它一动,马群就会一个跟一个的行动。只不过稍有风吹草动,大群就会分散成原来的小群,即使散开,后面的群会跟着前面的气味找到大群,群体越大气味就越强,所以就更容易吸引小马群加入进来。”
“只要前面不乱,根本不需要第三个人,你俩就能把这群马带到沙柳那边。”说到这里,巴雅特也想起了什么,点点道:“就是怕有人看着眼馋,想偷咱们的马,还是找些弟兄远远看护着保险一点。”
岳震咧嘴笑了,这位小眼睛的兄弟和自己一样,已经把这群马看成了乌兰的私有财产。
他俩商议的功夫,那边布达拉结活佛已闻讯赶来,亲眼见到这等奇事奇景。活佛吃惊之余,也不禁暗自羡慕。巴雅特回来组织人护送,活佛也就得知了岳震将暂离布哈峻。
与远处活佛拱拱手,岳震夫妻俩带着克拉启程,等到小布赤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活佛已经离去指挥牦牛兵撤回,雪风和拓跋箭手也正在解散回营,沐兰朵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小姑娘追下去的念头。
正如巴雅特讲的那样,岳震夫妇一路上很顺利。离开布哈峻不久,他们就见到零星敕勒人的帐房,草地也是明显得越来越绿了。
不断假如帮忙的敕勒牧民向岳震建议说,这样几十群野马聚在一起不会长久,等到它们安定下来自行分开,肯定不好控制。如果现在诱使一些小马群就地留下来,就可以很好的掌控马群的生活空间。
岳震很感慨的采纳了大家的意见,他有些没想到这个年代的牧民,就已经有了朴实的环境平衡意识。
于是那些贪恋嫩草,远离大队的小马群,就会被敕勒人用套住头马的办法留下来。庞大的马群就好像播种机一样,一路前进,一路留下宝贵的种子。
轻松的行程让岳震有时间,对野马的习性有了一些了解,如何利用这些野马,使这些天来他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如敕勒人所说,成年野马已经不可能训练成合格的战马,产生优良战马的期望,在它们下一代的身上。但是酷爱勒勒车的敕勒人,也很乐观的展望,有些野马稍加**,不但是很好的驭马,还可以在农田大忙之时,分担鞑靼人很多繁重的工作。
到达察罕图老人的营地,也就说明他们到了草原的最深处,这里大大小小的水洼旁,嫩绿的青草已经有寸长了。
让岳震和拓跋月稍感意外的是,拓拔朔风和野利大婶业已闻讯等在这里。原来,头人和族母带着上天恩赐的马群走进草原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正在不远处野利族营地逗留的朔风老人,当然要来一看究竟。
放眼这里的草场,足够养育剩下了不足百匹的野马群,放心把马**给敕勒乡亲。岳震正好将满脑子的想法,一点一点的说与朔风爷爷。
听说孙女婿要重建拓跋先祖时期的战车部队,拓拔朔风先是大喜过望,冷静下来却也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瓢凉水。老人的理由也很实际,第一,打造战车是技术很细密的工程,远不是鞑靼那些粗工木匠所能胜任的;第二是原料,第三是有了战车,车兵呢?
然而胸有成竹的岳震,也竖起手指头,一项一项的化解老人提到的难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