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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小弟!”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四目相对。
岳震曾经无数次想过与哥哥相见时的情形,想过见到这位乱世中的名将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心里也有些疑问,想问问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听姐姐说父亲对哥哥很严厉,岳震一直想知道如果没有父亲的影响,兄长他还会选择做一个军人吗?。
然而此时此刻兄弟相对,这一切都已显得无关紧要,手掌里血脉相连的温度,温暖着他的心房,也传递着坚实的力量。
“哥,你还好吗?这次没有受伤吧。”岳震在哥哥的身上仿佛嗅到了硝烟的气息,也在他眼睛里读到了战火的炙热与残酷。
岳云拉着小弟厚实的手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脑子还停留在小弟一木飞渡数十丈的那一刻,一时间无法把眼前这个矫若游龙的身姿,和以前那个瘦弱小弟重合在一起。
这次回家,岳云从大姐那得知了小弟种种的变化,满心欢喜也不免揣测着,心里有不少的疑问。直到现在他才敢相信弟弟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才敢相信可怜的弟弟已经摆脱了病魔的纠缠,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哥哥端详他的同时,岳震也在审视着哥哥。
太熟悉太亲切了,比镜子里的自己个头高一点,脸稍微方一些,鼻子挺一点。岳震不禁郁闷了,都是老爹、老妈生的,哥哥就显得英俊成熟,自己为何总是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呢?。
“哇!老大,你长胡子啦!”岳震猛地怪叫起来,把感慨中的哥哥拉回到现实中来。
岳云得意的抚摩着唇上淡淡的胡须,笑道:“怎么样?你哥我现在是大宋朝后护军正印先锋官,是不是很高大威猛?呵呵···”
“切!有什么了不起,过两年我也能长胡子”岳震酸溜溜的说着。
“哈哈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的时光,兄弟俩松开握在一起的手,捶打着对方的胸膛相视大笑。
笑过一阵,岳云抬臂揽住小弟的肩头,问起他怎么会到鄱阳大营来。岳震简单的交待了一番来龙去脉,岳云忍不住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想不到鲁师傅和你有这层关系。来小弟,介绍你认识咱们岳家军水军黄统领。”
兄弟俩一起转过身,岳云拉着弟弟向船尾走去,大鼓旁站着须发斑白的精瘦汉子,看到两位公子走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鼓槌迎上几步。
“小将黄佐见过二公子。”
岳震赶上前一步托住他臂肘,黄佐这一躬没鞠下去。“哎!论年龄我应该称呼您伯伯才对,那有您给我行礼的道理?您和我大哥在军中有官阶之别,该行什么礼数我管不了,下次您千万不可如此啊,被我爹知道要打屁股的。”
“哈哈··”被他这么一说三人一齐笑起来,黄佐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拘束之感。
“自古英雄出少年呐。”黄佐叹道:“黄某以前也算是江湖人,见过不少武艺高强的能人异士,二公子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老黄佩服佩服。”
说话的当中岳震仔细的打量着他。大概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中等个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大脚,大的有些出奇了。可能是为了稍后击鼓方便精赤着上身,要不是古铜色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位标准的中年渔民。
岳震听人家夸自己赶忙谦虚说:“黄伯您过奖了,小子的微末伎俩怎敢和那些江湖好汉相比。自从听说您跟随我父亲以来,小子我就一直想见见您,今日一见果然是···”
“哎,二公子咱们不论这些虚的。”黄佐打断了他的话语。“我黄大脚不敢说是劫富济贫的好汉子,却也从未祸害过洞庭乡亲,能跟着大帅抗金收复失地,这辈子就算没白活了。”
黄大脚?岳震心中暗乐道,这个绰号倒是很贴切哎,又是一位直心肠的汉子。能和凶名远播的杨么在洞庭分庭抗礼,没有过人的本领是根本做不到的,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每一个疤痕大概都应该有一个刀头喋血生涯中死里逃生的故事。
“呵呵··黄统领豪气冲天,是我们这些小字辈的楷模。”岳云点头道。
黄佐朝两人身后努努嘴,“两位公子韩世忠家的少爷过来了,俺老黄跟他们爷俩不对头,先走一步了,赌赛就交给两位公子啦。”
说罢他两腿一蹬倒栽葱跳下了水,岳震凝神看去,只见黄佐如一条轻灵的鱼儿,潜在水底身形怪异的扭动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船上的哥俩面面相觑,岳云不禁皱眉惊异道:“黄统领与韩世伯能有什么过节?他们相隔千余里呢。”剑眉耸动间他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的对弟弟说:“未整编前,韩世伯曾是荆湖西路指挥使,难道说···”
岳震猛地一碰哥哥的手臂,使着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岳云怎会不懂,立刻闭嘴不说了。
“云少帅啊,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哦。”
哥俩随着身后的话语声回过头,刚刚获胜的韩正彦已驱舟到了丈外。
岳云微微一笑道:“正彦大哥还未见过我家小弟吧?这就是了,名叫岳震,至小身子骨就弱一些,父帅舍不得让他从军,一直呆在家中。最近身体稍稍见好,就跑到大营里来寻我玩耍,让正彦大哥见笑啦。”
岳震在一旁含笑抱拳拱手,叫了一声‘正彦大哥’就静静的站在那,一切听凭哥哥周旋。
韩正彦一阵苦笑,“云弟莫拿大哥开心啦,震兄弟的身手放眼五路护军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大哥这遭是输定喽。”
“哎,未战先怯可不是正彦大哥你的作风哦。”岳云正色道:“更何况咱们比的是整船协作之力,我弟就算霸王重生,也不可能立于漂浮不定的船头,以一人之躯力敌正彦大哥你们二十二人吧。”
听到哥哥这番话,岳震心中一懔,明白兄长看似在敷衍对手,实际是提醒自己这场赌赛的难度。
不错,想想刚才两船较劲时的情形。岳震渐渐收起了嬉笑的神情,脑子里盘算着,站在移动的船上要拉动另一条船,怎样发力才能出奇制胜呢?。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不禁愁上心头。要想获胜就得依靠整船的集体配合,没有什么捷径。
“不错!”受岳云的话语所激,韩正彦振奋道:“未战认负,对不起刚刚苦战的刘子翼,弟兄们!让咱们并肩再战一场。”
前护军水手们轰然应诺声中,韩正彦将杯口粗细的缆绳抛了过来。
岳震学着韩正彦的样子把缆绳系在腰上,岳云叮嘱几句退到船尾,甩掉上衣操起鼓槌。两条船相互配合着到了竹篙的两边。
“吁··”看到绳上绑着的红绸与竹篙对齐了,岳震深深的吸了口气。
‘咣’的一声锣响,缆绳猛然绷的笔直。岳震虽有些心理准备,腰间大力传来还是险些被拉了一个趔趄,幸好他扎稳了马步,急挺腰身才站稳。但身后水手们的反应显然还是慢了半拍,缆绳中心的红绸被前护军拉过去将近一尺。
‘咚、咚、咚’双方的鼓手打起了鼓点,水手们跟着鼓点的节奏,‘嘿呦、嘿呦’喊着整齐的号子一起用力划船。
岳震明白这就像一场长跑比赛,韩正彦他们起跑时略占优势,接下来将是一段漫长的僵持时间。
看似缆绳两端的人左右着比赛的进程,岳震身在其中才感受到其实自己是船上最轻松的一个,最费力的是船舷两侧舞动着木浆划水的士兵。
渐渐的岳震把握了水手们发力的频率,跟随着这个频率吐纳呼吸。身后的水手桨一入水,自然就产生了一股力道扯动船体,岳震也就跟着这股力道绷直腰腹。木浆出水时向后的拉力消失,他迅速的把重心放到腿上稳稳的钉在船头。
就这样进两寸退一寸,慢慢的岳家军二十二人齐心合力扳回了劣势,红绸又回到了竹篙附近。
‘咚咚咚’耳边哥哥的鼓点急促起来,岳震心里一惊。暗道,兄长怎会如此急躁,兵士们刚刚一通拼命,眼下该是稍稍放缓节奏,给他们争取些喘息的时间啊。
正想着呢,对面韩正彦他们好像用尽了力气,鼓点也慢了下来,红绸自然就跟着岳家军的船慢慢移动。远处观战的岳家军将士顿时欢声雷动,岳云的鼓点更急了。岳震暗叫不好!哥哥恐怕要上当了。
果然,红绸被他们拉离竹篙约半尺,韩正彦他们的鼓点恢复如常,稳稳的将红绸定在那里,双方再次僵持起来。
看着岳家军不但收复了失地还抢占了先机,岳震心里却明白对手已经牢牢的控制了比赛的节奏,这样耗到己方力竭时,他们定会一鼓作气穷追猛打。
岳震不由得焦急起来,再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恐怕岳家军将回天乏术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等对方反击,岳家军的桨手们已经有点跟不上岳云密集的鼓点,少帅无奈只好放慢下来,反过来用鼓点去找桨手们的节奏,刚开始还勉强合拍,一来二去就不免出现了错漏。
前护军的鼓手顿时发现了对手的失误,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由缓渐急的鼓声犹如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前护军的水手们猛然发力,转眼的功夫红绸又回到了竹篙跟前。
焦急的岳震反而冷静下来,暗想整条船上还保存着体力的只剩自己了,要是稍有慌乱那就输定了。
倾听着韩正彦他们的鼓点,岳震心中一动。既然己方的步伐已经乱了,那就把对手的节奏也搅乱,看谁乱的更厉害。想起在西湖上以真气为帆时高高翘起的船头,这家伙顿时计上心头,坏坏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感觉着腰间力道的松紧,岳震开始用双脚收力、发力。
围观的数千人都看出了蹊跷,岳家军的船怎么上下起伏起来了?而且好像还颠簸的越来越厉害。
嗯?!不一会正在窃喜的岳震就发觉不对头了,自己用力压低船头时人家也在用力,而自己撤去力道船头受浮力的反弹上翘时,人家正好木浆出水桨手回气。
看着悄悄跟着前护军后退的红绸,岳震暗赞道,厉害厉害,短短的时间人家鼓手就识破了自己的诡计。不过本少爷还有更毒的呢,哈哈··咱们就来斗斗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把双脚发力换成单脚使劲,这样一来上下颠簸的船变成了左右摇晃。
看热闹的三军将士顿时一阵大哗,岳家军的船歪歪扭扭,两边划水的力道肯定不能均匀了。在场都是水军,自然明白这样的船只无论你怎么用力,也休想前进或后退,只能在原地打转啦。
果不其然,前护军的鼓手无法把握晃动的规律,两条船竟以竹篙为轴心转起了大圈。
转了一会岳震又暗暗的叫起苦来。身后水手们剧烈的喘息声传来,已经能清楚的听到汗水砸在船板上的声音。
这该如何是好?心不所属的岳震有一下没一下的发力,船也就晃荡的没那么强烈了,前护军的鼓手马上看到了这个变化,一阵密集的鼓点声里,水手们听到了最后冲刺的命令,发起狠来几乎是疯狂的划动着木浆。
岳家军的船头快速的向竹篙靠去,喧闹的场面瞬时鸦雀无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