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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多吉和张飞卿见他凄惨状,顿时幸灾乐祸的捧腹狂笑。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张老先生捻须调侃道:“震少梅家桥上英雄救美,必将成为临安城内的一段佳话。”
一场险情消于无形,也提醒了作善事的僧人,街道上维持秩序的和尚多了起来,河道里的船只也相继离去,岳震他们的船也从桥下通过向城里驶去。
穿过桥拱,岳震听到了张老先生的那句‘英雄救美’,蓦然回首,绿衣少女正扑到桥栏上向船上望来,两道目光不期而遇撞到一起,这对少男少女又如触电般慌乱羞涩的低下了头。待岳震鼓足勇气再抬头时,船已离开很远了,少女扬起羞红未褪的面颊痴痴凝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猛然间挥起手臂喊道:“公子珍重啊···”
他仿佛瞬间被一道甜蜜的电流击穿了心房,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傻傻的挥舞着手臂,直到绿绿的身影融化在都城的景色中。
看着怅然若失的岳震,多吉拍着他的肩问道:“震少,是不是已经心生悔意。忘记问人家小姐尊姓大名了吧?”
岳震被人说穿了心事,顿觉尴尬,想要强辩几句,可又泄气的闭上了嘴巴任他取笑。
“哈哈哈···”好不容易见到他吃憋的模样,多吉怎能不得意?张飞卿不觉也被他们少年情怀感染,信口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此情此景怎能不让岳震黯然销魂,伊人在水一方,自己却无留只言片语的讯息。今日一别茫茫人海中,还能有缘再见吗?
“震少,老哥若是说出人家小姐的芳名,你该怎样谢我?”多吉冷不丁的蹦出这么一句。
“真的?!”岳震惊喜交加的抓住他的臂膀,旋即气恼的甩开说:“多吉大哥又来戏耍小弟。”
多吉不再开玩笑了,正经八百的道:“那位小姐确实不认识,可那几位女菩萨老哥我却是熟悉的很呢。”这家伙说到这里竟然停住了,斜眼瞅着心急愈听下文的岳震。“好了好了,不逗你啦。那些女菩萨修行在城东的妙明寺,常来老哥这里采买些东西。等震少把铺子的事情办完,老哥一定陪你去一趟。”
岳震顿觉惭愧,我来临安是干什么的?正事尚无眉目,现在却如此的失魂落魄。
一路上冲索多吉与张飞卿指点两岸繁华的街景,可他们说些什么岳震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耳畔反复回响着那一句‘公子珍重’。直到船至望仙桥,多吉推着魂不守舍的他说道:“喂,震少咱们到了。”岳震这才如梦初醒般随着二人登上岸。
步行不远就到了多吉的铺面,二人定睛观瞧。嗬,门头上悬挂着鎏金的牌匾,上书‘佛缘阁’,果然如多吉所说肃穆中透着气派!。
三人往店里走去,多吉则解说道:“临安城中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都有自家的佛堂或是经堂,以便足不出户就可吃斋念佛。我这里主要经营吐蕃寺庙僧侣手制的各类用具,小到一串手珠,大到有几尺见方的唐卡,在临安都是很受欢迎的。”
岳震和张飞卿便由他引着在店里浏览了一番,各种的佛教用品果真是琳琅满目,最吸引人之处是,整个铺子装饰摆设都突出着吐蕃特有的异域风情,让他俩觉得耳目一新。
粗略的转了转,多吉把他们请进了后院休息。后面的面积也不小,除却库房还有三间干净的居室。岳震两人相视点头,这个地方真是不错,前店后住暂时够用了。
派人请来住在客栈的禄伯,岳震他们便开始了紧张的筹备工作。
禄伯一直就对质押典当这一行心有芥蒂,张飞卿也有些顾忌,不赞成过份张扬,岳震虽然不大满意却也不好驳他们。他们连汇丰号的招牌也没有用,就在多吉的‘佛缘阁’旁边开起了一间字画古玩质押铺,兼营收售古旧字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佛缘阁’另增加了一项业务。
步入正轨后,低调开业的弊端便显露出来,进店的客人大都是逛完‘佛缘阁’后对这个新铺子心存好奇而已。
岳震在旁观察几天后看出了端倪,冲索多吉说的不错,城南聚集了临安大部分的富足人家,是经商的理想之地。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中上层社会居住的地方,突遭劫难需要变卖、质押的情况自然就很少发生。
开业以来他们倒也收得一些字画、古器皿,可惜都是凡品,基本上都是家里闲置却没有什么收藏价值的东西。
这类物品摆在店里反而起了坏作用,一些古玩、字画的经纪们闻讯而来,想淘些东西赚几个小钱,结果全都摇头失望而归。这些二、三流的货色已经快把从鄂州带来的钱消耗殆尽,张飞卿与禄伯急在心里,却也是一筹莫展。
知名度!知名度!岳震心里念叨着顿觉十分烦闷,迈步出了铺子想到街上走走。
小广告?看着道路两旁干净整洁的墙壁,他摇头苦笑否定了,这个朝代纸张还是少数人的高档奢侈品,要想把城里的大街小巷贴满广告,自己恐怕就要面临破产喽。
岳震沿着那天来时的小河漫无目地的溜达着,苦苦思索在这个资讯闭塞的时代,怎么才能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家质押典当行呢?走着走着觉得身边的气氛热闹起来,原来是一些官员模样的人带着大队的牛车、挑夫正在运送木材砖石,看来是官府已经出面替灾民重建屋舍了。
再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四周的景物,噢,前面不远不正是梅家桥吗?想不到一路信步走来,竟鬼使神差般的到了这里。
踏上梅家桥,当日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岳震手扶桥栏不由得一阵恍惚失神,与翠衣女子的一番偶遇,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怎地也无法忘记。我们还能再相遇吗?如果真的能再见到她,我该说什么好呢?。
这也难怪他,虽说年纪不大却也算活了两辈子,可偏偏就是不曾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孩子。正所谓懵懂少年,情窦初开,即有甜丝丝的幻想又满是莫名的紧张,实在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嗨!’我怎么变的婆婆妈妈,有心要见她,那天去趟妙明寺不就得了。还是先想想我的买卖吧,答应姐姐四个月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是毫无头绪。虽说就算食言老姐也不会笑话自己,可若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无信,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啊。
岳震手拍桥栏收拾起纷乱的情怀,转头迈开大步原路返回。
当他的身影淹没在川流的人潮中时,梅家桥的那头款款走来一个女孩,依然是一袭绿衣衫,依然乌发披肩,只是今日的神情中仿佛多了点什么,似幽是怨?如期似盼?
笔者写到这里不禁扶额兴叹,岳震要是在此多逗留片刻,或是从反方向下桥呢?···
少女静静的倚在桥栏上,望着那日少年离去的方向,回想着那一瞬间中点点滴滴的感觉。想起他为了一片落脚之地,竟然骗人家小孩子,姑娘依旧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眼眸中柔柔的宛若一汪秋水。再想起他坚实的臂膀、微烫的胸膛,一抹晕红又偷偷的爬上了腮边。
唉,少女心中柔肠百转,无数个问号萦绕在脑海里。
他是谁?
是临安人还是匆匆过客?
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上天为何这样的捉弄人,一切来去竟是眨眼般的匆匆,如梦似幻又像当日天上的那道虹,美丽的动人心魄,却没有人能多留他片刻。
女孩弯弯的睫毛颤动中,好像欲穿透一切的遮挡,觅到那条惊鸿一瞥的身影。清风依旧拨弄着耳鬓的发丝,身后桥上人流依旧熙熙而过,桥下青青的河水依旧静静流淌,谁能为她把这柔情思绪寄到远方呢?。
岳震回到铺子就看见禄伯坐在柜台后面愁眉不展,微笑走上前道:“禄伯,生意虽是不景气,可您老也不必太过抑郁,不是还有我和张先生吗?走,咱爷俩再去找张伯合计合计,我就不信了,区区小事就难倒了咱爷们。”
禄伯也被他不服输的斗志感染,拍案而起说:“对,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走!有震少你这股子劲头,咱就能走出困境。”
老少相携到了后院走进张飞卿的房里,张老先生正打开了他们随身携带的木箱,在里面挑选着什么,看他俩进来招手说道。
“禄兄、震少来的正好,老朽正要去寻你们,快来斟酌斟酌这些字画哪一副更好一些。”
岳震微微一愣,问道:“挑来做什么?张伯您有何打算说来听听。”
张飞卿放下手中的画轴,叹道:“禄兄,震少你们听老朽的计策开了这间铺子,现在铺子的生意惨淡,老朽自觉难辞其咎,便想着从德父的收藏里选出一幅卖出去,一来壮壮铺子的声势,二来也能帮咱们渡过眼下的难关。”
“张伯不可啊!”岳震心里感激,却也不得不婉言谢绝道:“这些东西是您故友之物,未找到主人之前,咱们就算再难也万万动不得,否则您多年的辛苦岂不要落人口实?”
“震少不可再推辞了!”张飞卿毅然道:“明诚之妻,我那位老嫂子出自书香门第,也是一位通情达理之人,待寻到她后老朽当一五一十的说明现在的情形,我料定她一定不会怪咱们的。还有我这样藏着掖着,就算老嫂子近在咫尺也是蒙在鼓里啊,不如咱们找出一幅德父的收藏,悬卖于市井之中,老嫂子她若听到消息也自会寻上门来的。”
禄伯在一旁点头不语,可岳震还是觉着不妥,苦于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张飞卿说起故友,不觉伤感丛生,缓缓讲述着:“只盼传言属实她确在临安,可怜一代才女飘零无依,这些年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呢?”
“可恨朝廷软弱二帝被掳,山河破碎,遭罪的又何止千千万万,老汉要是年轻些,定要追随岳帅驱逐金狗,收复疆土!”禄伯圆睁双目拍案痛心疾首道。
屋里的气氛因为这样的话题顿时凝重起来,岳震却是从来不参与这样的怒骂泄愤,心里也对‘金狗’一词不以为然。汉人骂金狗,金人反过来又骂汉狗,本来同是炎黄子孙,打仗归打仗,这样一骂岂不成了狗咬狗?心中这么想,可却绝不敢在两位老人家面前表露出来,只好低头翻看着字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说起这些两位老人除了愤慨就是痛心,自然是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咦?张伯这幅画是近年之作吧?”岳震瞧见木箱里还有一只卷轴,看成色还很新的,说着便伸手拿了起来。
张飞卿有些赫然道:“呵呵···那是老朽在宗帅府的闲暇时光信手涂鸦。只因画的是大帅,所以多年来也不舍丢弃。就画工来讲,实在难登大雅。”
“将军饮马图。”岳震一边念着,轻轻的展开了画卷。
岳震可是内行人,一眼看去便被画中苍凉的肃杀之气吸引了,久久的不愿离开眼睛。
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张飞卿竟有一丝紧张,这幅画完成以后赵德父夫妇也曾见过,他自然想听到其他人的评价。上上下下看了好久,岳震才抬起头来,嘴里吟诵着画中的题诗,眼睛好像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情绪也有些异常的亢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