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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82)
屋里陷入了沉默,这种事情,不管有没有人在背后主使,孩子到底是不是弘历的,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如今这事该怎么办?
林雨桐看弘历,弘历自己也懵着呢。
哪里会这么巧,府里一个女人都没怀上,在外面不过是露水夫妻一场,这就有了,还生了个儿子。
叫自己认下?
万一不是呢?
他倒不是觉得那夏氏从里面作梗,说实在话,她没那脑子,也没那个胆子,就是一个没娘而父亲又没有教养好走歪了路的姑娘而已。但也正是这个单纯的脑子,真要是上当受骗了,她自己也不会觉得。因此,他慎重了。“这事不能急。”他这么跟林雨桐说,“咱们不急,这背后的人肯定比咱们着急。”
富察氏抬头,这么说这个夏氏得留下呗。
“我不同意。”富察氏第一次在林雨桐面前这么直言。
弘历顿时脸色就下来了,这里有你什么事?有没有点规矩了还?
林雨桐却招手叫富察氏近前来,“有什么话就说。这事上是弘历亏欠了你。”
弘历低头没言语,富察氏的眼圈却红了,走过去又扭身看了弘历一眼,“不怕皇额娘说我,也不怕谁说我不贤惠,我就是觉得这夏氏留下并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弘历看她,看她一张嘴吧嗒吧嗒的还能说出什么来。
富察氏抬头看林雨桐,只说了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话倒也不算是错了。一旦领进了门,假的也成了真的。既然背后有人,转眼这事就会被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怎么办?不认也得认了。
事实上,如今确实是有些进退两难。
林雨桐拍了拍富察氏的手,却看向一边表情带着几分萌呆,只知道盯着弘历瞧的夏氏,“你生产时,都有谁在?”
问了话这位却没答,只看着弘历对林雨桐的话根本就没听在耳朵里。
弘历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还是富察氏皱眉道:“问你话呢,你生产的时候,都有谁在?”
夏氏像是才被惊醒似得,先是红了脸,偷看男人被抓到了,不好意思的很然后脸色慢慢的变白,“进进出出的人,我太疼了,也不知道谁在……”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糊涂?
许是富察氏的目光太凌厉,夏氏又抖了一下,“……父亲一直不知道我有了身孕,公子……不是,是阿哥爷夜里不辞而别,只留下信物,本来想上京城找阿哥爷的,但无奈囊中羞涩,一直不能成行。后来慢慢的肚子大了,吃什么吐什么……我见过隔壁的嫂子怀娃娃,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敢出房门了。只说身体乏!父亲倒是不疑有它,其实打从七岁以后,父亲已经不来我的房里了。在窗口叫他瞧见我好好的,父亲就不管了。家里的老仆只给我送饭,我不露面,倒是一直瞒了下来。”
“是我生孩子的那天,父亲才知道的。”夏氏说着,就捂着嘴呜呜的哭,“实在是太疼了那天又正好在半夜,我家的房子阿哥爷是知道的,一点声响其实都是能听见的。父亲就知道了……然后一生气就……就病倒了。族里人,邻居,相邻,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都是来瞧父亲的……他们要把我沉塘……我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说这孩子不能动……他是皇家血脉……”
“什么?”弘历蹭一下站起来,“你说了?”
夏氏缩着头,吓的浑身都抖,然后不解的看向弘历,“不能说吗?可是孩子就是阿哥爷的……”
林雨桐就明白了,怪不得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就能到了京城,只怕夏氏宗族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她瞪了弘历一眼,示意夏氏,“你继续说。”
夏氏摇摇头,“然后……然后族里就说要去京城,可是父亲的病一直不好,也一直不答应去京城的事……这事就不能成行……后来族里不停的来人,不停的来劝,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我就更不能走了……得先料理完父亲的丧事,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我来动身的……”
说了一堆,关键的问题上却并没有涉及到。
又问了那孩子的生辰,跟吴书来说的日子是对的上的。
夏氏应该是真的怀上了孩子了,但是生下的孩子跟抱来的这个是不是同一个,这个就不好说了。
她自己糊里糊涂的,问什么都白搭。
富察氏就看向弘历,就这样了,还敢把孩子给抱回去,偏偏还是长子,这将来得是多大的麻烦,想过了没有。
弘历扭脸看林雨桐,“这事……皇额娘要是放心,就交给儿子办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要办你就去办,我看你能不能办出花来。
自己这边还忙着呢,看弘历没有叫自己插手的意思,林雨桐干脆挥挥手,叫他们夫妻带着人下去了。
富察氏几次欲言又止,林雨桐都没问,只当没看见。
等人走了,林雨桐先是写信告诉四爷,然后才传信给粘杆处,叫他们彻查。
董小宛低声问道:“这是不是白莲教的反扑?”
说不好。
“叫人看着四阿哥那边……”别弄的将来没办法收拾。
四爷当天就回信了,信上只说是静观其变。至于这件事如果处理的不好会对弘历有什么样的影响,是半个字都没说。
林雨桐将信收起来,陪着孩子玩去了。
两岁的孩子能跑能动了,对什么都新鲜的很,反正是在屋里里呆不住。今儿天气有些变了,早上是零星掉几滴,到了中午雨势突然就大了起来。盖着被子在屋里都有些冷了。被雨声吵起来,给孩子加了一层被子。
弘晗睡觉轻的很,只这一动,这孩子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眨着眼睛叫‘额娘。’
林雨桐抱他起来,顺手掂了掂,又长了一点,“再大殿额娘就抱不动了。”
怕孩子冷着,从边上拉着他阿玛的披风给这小子裹上,才抱去外间的大炕上,怕吵到还睡着的三个。
弘晗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披风,又看看林雨桐,“……阿玛……额娘……是阿玛……”
想说身上的披风是阿玛的吧。
林雨桐默默他的小脑瓜,“嗯!是阿玛的。”
他咯咯的笑,然后又捂住嘴巴,好似知道那样会吵到弟弟妹妹吧。
四爷常说,弘晗的情商是几个孩子里最高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反正他说是就只当是吧。只林雨桐从一个当妈的角度看,这孩子有暖男的倾向。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叫人觉得他贴心的很。
坐在炕上给弘晗喂了水,逗着他说话,拿七巧板给他,教他认识各种颜色,正玩的好,董小宛脚步匆匆的进来了,低声道:“刚送来的消息,说是城内的一处宅子着了火,烧死了一对母子……”
林雨桐皱眉,看向董小宛,“别大喘气,有什么说什么?”
“那处宅子,正好是四阿哥安置夏氏母子的地方。”董小宛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是说弘历杀人灭口?
林雨桐摇摇头,在自己这里已经过了明路的,弘历就是再蠢,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大开杀戒。她没急着下结论:“不急,叫人继续盯着。”
董小宛低低的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去,林雨桐就叫住她,“那夏氏母子住的宅子,之前是谁家的?”
弘历的经济条件就是近半年才开始好转的,那处宅子肯定原来不是弘历的。是新买的?还是怎么着的?
“是前裕亲王府的,至于为什么会给四阿哥用,就不得而知了。”董小宛说完,表情有些复杂,“许是哪个不成器的后辈输掉的也不一定。”
林雨桐看了董小宛一眼,他姑姑就是前裕亲王府的侍妾,说起来,裕亲王府对他们姐弟是有救命之恩的,虽然搭进去的是她亲姑姑,“想过接出来跟你们一起过吗?”
董小宛摇头,露出苦涩的笑意。
姑姑对她没有在皇后面前为裕亲王府美言几句,心里颇有怨词,年节送去的礼都没收就给退回来了。哪里又会跟他们姐弟一次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法解释,只微微欠身,就从里面退出去了。
林雨桐一叹,这姑娘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如今她倒是不知道将她拉到她的身边是对是错了。因着没为她亲姑姑家在自己面前求情,关系一下子就疏远了起来。这要是成家了,在夫家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怎么办呢?一旦求情了,那么在自己这里,算是触碰到了底线,第一次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第二次能从轻发落,第三次第四次呢?谁能永远无条件的纵容谁?别说是求情了,哪怕都不犯错,那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事了?想给这个求个差事,那个又想升官了。人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时候的。你说这帮谁不帮谁,帮了这次能不帮下次吗?
不是把人往坏处想,事实上这样的事情根本就避免不了。
就连他弟弟如今说亲,有几家不是冲着她这个当姐姐的在自己这个皇后的身边才来的。更何况是她自己。
等得闲了,真得跟这姑娘好好谈谈了。她就是想的太明白,所以才对这事一直就不怎么上心。
董小宛不知道这个时候林雨桐还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她的全部精力都在四阿哥这件事上。要真是四阿哥安排的这场大火,那这心思未免太狠了一些。
马上安排人去打探,结果打探回来的消息叫她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外面的人都在传,住在别院的是裕亲王府哪个子弟养的外室,家里的嫡妻容不下才遭了这一场横祸?”林雨桐皱眉问道。
“是!”董小宛摇头道:“那里面是不是真有夏氏母子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前裕亲王府到现在也没人出来辟谣……”应该是有某种默契。
林雨桐眯了眯眼睛,“不着急,叫人盯着就是……”
接下来京城里可就更热闹了,有的说是前裕亲王府的,有的说那里如今是郡王府了,还不定是替谁背了黑锅了。这话传出来还没两天,又听说前裕亲王府跟简亲王府家的两个子弟打了起来,人脑袋打成了猪脑到。这个说那个四处留情不认账,那个说这个是蓄意陷害。
说来推去,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年纪轻轻的宗室子弟没牵扯进去不少。最后连弘旺都波及了,谁叫弘旺当时去过济南办案呢。再后来又有人说到了弘历弘昼,甚至是弘时也被连累了。不过这种声音很弱就是了。
林雨桐就明白了,弘历这是把大家都给拖下水了,都湿了,他就不显眼了。
至于夏氏母子,只怕早被弘历偷偷的安置到别的地方了。
这样的处置损是损了些,但确实有效。
弘历听着吴书来的禀报,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
吴书来低声道:“……这办法虽好,但到底……只怕是惹了皇后娘娘不喜。”
弘历摆摆手,“那你可小看皇额娘了。我用的办法是高尚还是无耻,这都不是皇额娘关心的。她在意的是,我先了这一步棋之后,接来会怎么办。”
她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只要没伤天害理,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事实上这次就是烧了个空院子,多了一点流言蜚语罢了。民间什么时候烧了皇家的流言了?传着传着,不新鲜了,自然就不传了。这天下大了去了,新的流言出来了,旧的自然而然就没人关注了。这种事,每个当事人都不会太在意。
他们都不在意,谁又会多事的去在意呢。
至于下一步,弘历起身,“去十二叔府上。”
十二爷在接到弘历的拜帖的时候,叹了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亲自去门口迎接,“有事咱们去外面谈多好,何必登门呢?”他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苦笑了,“你十二叔这里,门庭可是冷落的很。等闲都不见访客的。”
这是说来他这里,对自己没好处吧。
弘历心里笑,那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把戏罢了,在外面见,皇阿玛就不知道了?还不是一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想跟十二叔划清界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白莲教的事,有些话大半年前就该说明白的。
心里再真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事实上两人都是富察家的女婿,有这么一根纽带在,想完全分清楚,是不那么容易的。
于是他笑了笑,“十二说这个干什么?侄儿是那等人吗?”
佯怒的扶了十二就往家里去,叔侄俩在书房坐下来,等茶上来了,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一下子就静下来了,谁都没有先说话。
弘历端着茶碗一下又一下的撇着茶上的浮沫,好半天才放下,叫了一声,“十二叔……”
十二爷摆摆手,“弘历有话就直说吧,你要是对你十二叔客气,那可真是白瞎了你十二叔一片苦心了。”
弘历点点头,“十二叔对侄儿一向厚爱有加,侄儿心里都明白,也想着有一天能好好的报答。可是侄儿是有心,但着实无力的很呐。”
是想说他要是真能成事,一定不会忘了今儿自己的帮助。但现实就是他觉得路远且茫茫,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等在前面的尽头是什么,很有些无力吧。
十二自觉并没有理解错,沉吟了半晌,“时也命也,弘历你……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他轻叹了一声,“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你十二叔依然觉得,你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弘历摇摇头,“对皇阿玛来说,这是一与四的衡量,侄儿是皇阿玛的儿子,小七那边也是,要是真给了儿子,皇阿玛如何放心幼子幼女?真将那个位子给了侄儿,皇阿玛就要担心将来折掉四个子女。反之,折的只有儿子一个。”
不说看中不看中谁的话,就只这番衡量,皇阿玛都会小心衡量的。
毕竟,嫡子不能继位,那这个结局,必然是好不了的。皇阿玛不会舍得的。
将来会怎么样,也许还会存在变数吧。但在这个变数来临之前,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
因此,弘历将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十二叔,侄儿现在是给不了你什么承诺的。但咱们爷俩这段时间,侄儿真觉得处的不错。要是您真疼侄儿,就坦诚一些。夏氏母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二眼睛手里稳稳的捧着茶盏,“那确实是你的儿子。这个我敢跟你保证。”
弘历眉头一皱,“夏氏来京城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白莲教的安排?”
“我没必要这么做。”十二苦笑,“事实上,不过白莲教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弘历心里点头,这个可能性他当然想过。
就是皇额娘只怕也这么想过。白莲教分支多,人员也复杂的很。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体面的身份,没有固定的住址,真要是逼得急了,这往山里一钻,怎么去抓?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蹴的事情。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她们想要什么?”
十二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不过是想要营救她们的人罢了?”
营救?
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弘历看了十二一眼,“十二叔,您到现在都是个光头阿哥。皇阿玛对您的态度,您也知道……您就真这么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十二一口一口小口的品着嘴里的茶,微微有些苦涩。
少了爵位,没了尊荣,这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就是,每每看到老哥几个在一处有说有笑的时候,从心底升起来的那股子孤寂感。每每被排除在外,甚至连个面子情都没有了。这种感觉有多别扭,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今福晋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事实上也没人再请她去了,就是回娘家,娘家人也不甚热络。这不,入了秋就大病了一场,如今还躺着呢。说到底,也都是日子过的憋屈。
弘历叹了一声,“侄儿到底是皇阿玛的亲儿子,恼过了不会真不管。如今您看见了,侄儿虽说不如以前吧,但也没比谁少了什么。您跟侄儿不一样,真要这么下去……照侄儿的意思,您跟皇阿玛服个软吧。”
服软?
“你是想说白莲教就是个契机?”十二放在手里的茶杯,低声问了一句。
弘历点点头,“将功抵过,皇阿玛不是个心硬的人……”
十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面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弘历的身子往前一倾,“侄儿跟叔叔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叔叔又何必跟侄儿这样遮遮掩掩呢。”
“什么意思?”十二撩起眼睑,认真的看向弘历。
弘历苦笑一声,“十二叔,这里面的恩恩怨怨又何必说的那么清楚呢?话说的太明白了,伤情分!”他顿了一下,“这几年,侄儿对十二叔可以说是信任有加,您又何必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情呢。侄儿先前恼怒过,后来又想,十二叔您不是这样的人,这样做必定是有什么缘由的。什么缘由呢?侄儿不把话往明里说了,只想告诉您,富察氏她做的那些事侄儿都知道了。”
十二顿时瞳孔一缩,端起茶水掩饰般的喝了一口。
弘历没看十二的脸色,将视线投在一边,继续道:“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呢,十二叔那边刚记错我生母的事,富察那边就动了,我就在高氏的那里发现了一副画,这重重巧合之下,侄儿想偏了。再之后就是遇到了白莲教的人……您再要是否认什么,可就亏了侄儿对叔叔这些年来的一片情谊了。”
十二将茶水在嘴里转来转去,就是没往下咽,直到弘历的耐心告罄的时候,他才说话了,“要是我说我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你的生母确实是另有他人,这话你还会信吗?”
弘历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十二,“您先说您并没有骗我,只是在顺势而为?”
十二就笑,紧跟着就又摇头:“怎么想都行吧。但不管为什么,当时我那么做也确实有私心……”
这话叫他这么转来兜去的,弘历又糊涂了。
承认了他当时那么做是故意了,当然了,也可能是跟白莲教的某种交易,但是,在这中间他确实没有撒谎,也就是说自己的生母确实另有其人?
弘历心里这么想着,但在经历过一次之后,他把这事看的就不那么重了。不管是谁生的,只要是皇阿玛的儿子就行了。皇阿玛说他的生母是谁就是谁,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就是在挖皇阿玛的旧事,次数多了,皇阿玛会不高兴的。
因此,他直接跳过这一茬,问起了白莲教的事,“他们是想借此机会渗透到我身边吧。而十二叔跟他们的合作就是从帮了他们这件事的忙开始的吧?”
十二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良久之后才道:“前事已了,不要在这事上纠结什么。我跟白莲教是怎么联系上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事是你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我说够的,只要你想办的事情,我这做叔叔的总会想办法帮你办到。你说吧,你怎么说,叔叔我怎么做就是了……”
并不解释。
弘历叹了一声,身子前倾,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十二爷连面色都不曾变一下,只在弘历起身告辞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果然是你阿玛的儿子。”
也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弘历只当是好话听了,转身就告辞出去。
十二爷一个人站在书房前的窗户下,静静的听外面的雨声。
自己这样的,果然是成不了事的。狠不下心来,又瞻前顾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这一站就直到深夜,子时前后,外面来报,说是人来了。
十二爷动了动僵硬的腿脚,转身坐到书案后面去了,“叫进来吧。”
“不用叫了。”屏风外传来一声女声,紧跟着一个婀娜的人影就闪了进来,“我这不是不请自到了吗?”
十二看向这个带着几分妖娆的女人,嘴角挂起几分笑意,指了指对面,“坐吧。”
云姑福了福身,这才过去落座,“十二爷,您传信叫我过来,可是已经打听到那母子二人的消息了?”
十二点点头,“嗯!”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才又道:“我想我这府里,你盯的也挺紧的,今儿谁来过了,你该是清楚的。即便我不传信给你,你也会来的。咱们就干脆点。”
云姑面色着急:“我是想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
“活着。”十二拿着手里的镇尺把玩,“那孩子当然是活着的。不过这次你们也把那位四阿哥给惹怒了。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这么逼迫就没意思了。一点小手段而已,现在那位四阿哥没事了,有事的只怕是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云姑皱眉:“我们只是想提醒他,从南宋起,白莲教就存在了。不管朝代怎么更迭,白莲教一直就在。他们想消灭我们,那也是做不到的。凡是别做的太绝。留一线情分在,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十二将头抬起来,好整以暇,“提醒你也提醒了,那现在了?你想如何呢?”
“我们的人……”云姑抿着嘴,“我们的人给我们就行?”
“你这个要求啊……”十二嘴角翘起,带着几分嘲讽,“真当刑部的大牢是那么好进好出的?你知道那地方谁管着呢?”
当然知道,自是因为知道,才知道这事不好办。
那可是怡亲王的地盘,谁的手能伸到那地方去。就是十二爷也没那本事的。
云姑皱眉,“我想跟四阿哥亲自谈一次……”
“可以!”弘历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提议正中下怀。
“你想跟她说什么?”林雨桐对于弘历这次的坦诚有点意外。她是知道弘历去见十二的,却没想到弘历转了一圈之后,入了夜会进了园子,跟自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弘历噗通一下跪下了,“不敢欺瞒皇额娘,儿子也在想,到底开出什么价码,她们才会倾巢而出……”
林雨桐向后一靠,心里有几分恍然,“所以呢?你是想拿你皇阿玛来做诱饵?”
“儿子不敢真叫他们对皇阿玛不利,但儿子特地来请旨,准儿子拿这个做噱头……”弘历额头贴在地面上,“儿子万万不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林雨桐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才叫了一声,“弘历!”
“在!”弘历头抬起来,有些看不懂皇后的表情。
林雨桐想说的话很多,最后还只是摆摆手,“你去吧!就照你想的做吧。”
弘历又应了一声是,见皇后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这才起身慢慢的退出去。
走到外面了,心里还想着,皇额娘刚才到底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
她想告诉他,如果易地而处,他阿玛不会想着用他这个儿子做诱饵的。哪怕是噱头也不行。这世上有很多意外,也有很多万一,要是真碰上了‘意外’和‘万一’该怎么办?
他阿玛是不会叫他的孩子处在危险处的,更不会主动拿他们这些孩子去冒险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她明白弘历的意思。他不会真拿四爷去当诱饵,但却会以这个为要求无跟白莲教谈判。怕自己和四爷误会了他,所以才过来报备一声。
可这事要是换在四爷身上,他宁肯花上几倍的精力是慢慢的消化这些已经成不了大气候的人,也绝对不会用至亲之人的名义做这样的事。
他怎么就不想想,那些人就真的会听他的吗?要是万一不呢?
万一不配合他,而是真冲着他阿玛去呢?
他是没想到,还是不想想到呢?
林雨桐的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子寒气,朝外喊了一声,“流儿!”
流儿就是那个小粘杆。如今跟在林雨桐身边。
小姑娘对宫里的这一套还不太熟悉,平时只跟着董小宛学着,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守着弘晶的。
这会子一听叫她,三两步就轻巧的过去,“娘娘?”她眨巴着眼睛瞅着林雨桐,等着吩咐。
董小宛悄悄的瞪了她一眼,多久了,规矩还是没学好。以后跟在十格格身边,这可怎么得了。
流儿吐了吐舌头,赶紧福了福身,“主子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雨桐对董小宛摆摆手,“别拘着她。”然后叫了流儿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快去快回。”
董小宛将头低下去了,娘娘不叫她知道的,她就只当看不见。递了茶过去,小声道:“时间不早了,您歇着吧。”
哪里睡的着?
弘历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起身到底去了正院,富察氏已经歇下了。他直接进了内室,撩开帘子就躺下了。他一进院子,下面的人就禀报给富察氏了,因此这会子并不惊奇。
见他躺下了,她往里让了让,“怎么这个点来了?”
弘历含混的应了一声,“……睡不着……”
“为那母子的事?”富察氏没转身,“我说过了,爷只要能确定那孩子是爷的,认下倒也无妨。只是对外只能说是富察格格生的,记在她的名下……合适。”
弘历真不是为这个。这会子她提起这事了,他心底倒是突了一下,十二叔说着孩子是他的,却没说着孩子是夏氏的。他不由的想起那个夜里在马背上的女人,是她吗?
越想越是有可能。
可夏氏怀孕不会是假的。那夏氏的那个孩子呢?
他揉了揉额头,只觉得白莲教行事叫人觉得恶心的很。没错,是从南宋就存在到现在了,可经历了好几个朝代的更迭,他们依旧是一是无成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跳出来时不时的恶心人一番,着实叫人厌烦的很。
想到可能还有一个孩子在人家手里,他就越加烦躁。
“有心事?”富察氏转过来,面对着弘历。床帐子里黑漆漆的,她起来要叫人掌灯,弘历一把将人拉住了,“不用了。就这么着吧。”有些话在明亮的地方就不能说了。
富察氏见他这样也不勉强,只静静的陪着,“夫妻一体,虽然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但这个时候过来了,定是有大事,我分得清轻重,您只管说吧。”
弘历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很多,可真能说一说大事的,还得是嫡妻。他的气息有些不沉稳,附在富察氏的耳边低声道:“要是有个机会……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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