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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大清(21)
这是查贪污吗?有靠塞银票贿赂查贪污的吗?
李煦的年纪不轻了, 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了, 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都以为这辈子不会有什么事叫自己心里起波澜了, 可还是不得不说被惊着了。
他此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轻松了,这样的人物来了不用怕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紧跟着就又难受起来了。为什么?先帝英明神武神武, 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孙?他真怕先帝的神灵不远被气的活过来。
这种感觉很复杂,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 怎么会这么想呢。一直以来的提心吊胆这会子终于踏实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帝再好, 那也作古了。他老人家都操心不了了, 自己一个奴才还能管得了主子。再说了,谁家没俩不成器的后辈呢。就这么着吧。
看着桌上的银票, 他能收吗?
必须不能啊!九爷那一向是直往里倒腾的,谁敢收他的银子。虽然不知道这么个人怎么养了个败家的儿子, 但想到这孩子后面有个难缠的爹, 他还真不敢收。
再说了, 我收的着吗?
明晃晃的叫自己害人呢。哎呦, 想起这一茬心里就跟吃了苍蝇的似得。他是怎么笃定这点银子能叫自己干这生儿子没屁眼的事。
可这话该怎么说呢?
李煦严肃着一张面孔,“阿哥爷, 本来这话不该奴才说,但奴才到底是伺候先帝爷几十年了……”
弘晸心里点头, 这是摆资格。不光摆资格, 还倚老卖老, 拿皇玛法出来压人。
每句话的潜台词他都明白, 但还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听着。
李煦一见提了先帝这孩子没胆子在这里熊, 就接着道:“先帝爷的心思奴才不敢猜测,但先帝不止一次的跟奴才提过,对子孙先帝是寄予厚望的……”
弘晸露出几分羞愧之色来,但心里却呵呵,谁不是对子孙后代寄予厚望?这话相当废话。其实这话对自己说是有几分不恰当的,皇玛法最怕的就是这些子孙‘望’太‘厚’,一不小心玩一出造反那就乐子大了。所以说,皇家真有那种把儿子往废里养的事。
李煦从少年垂着的眼睑里看不到眼里的神色,只继续道:“这样的事情,不光奴才不能应,还要劝阿哥一句,不要动这样的心思。今儿奴才要真是这样帮了阿哥爷,只怕到底地下没脸见先帝爷了……”
说到这里还真有几分情动,声音哽咽,眼圈都红了。
弘晸忙搭话,跟李煦一人一句缅怀起了先帝。可只是天知道他一年也就见先帝一两面,一次在颁金节,一次在过年。夹在堂兄弟里面,远远的看先帝一眼。他保证,先帝根本就看不清他。
当然了,先帝必须是英明的,是神武的,是慈和的,是怎么缅怀都缅怀不尽的。
这种感觉实在太苦逼。
相比起弘晸的苦逼,有人现在可美着呢。
弘暄被安排进了一处院子,院子正房带两厢,正房他当然不住了,弘晸是哥哥嘛。这个规矩必须坚持。于是选了东厢房。西厢房给了弘暾。
出门这长幼尊卑乱不得。这是最基本的教养,
进了东厢,布置的不错,跟家里的也不差什么。还没看完呢,门外就进来一对小美人,长的一模一样,一瞧就是一对孪生姐妹。再看进退之间的规矩,得!这是被调教过的。
江南的美人吴侬软语,听着叫人打心里痒痒。
但弘暄是谁?别看年纪小,跟着那被额娘称为混账行子的阿玛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为了这事额娘拎着鞭子追着阿玛在府里跑了两圈。用阿玛的话说,什么蠢都能犯,但犯在女人的肚皮上,这种蠢就叫人不可原谅了。当初,他见了小美人也走不动道的,家里的女人除了额娘就是庶母,漂亮的丫头都被额娘打发了,还有个姐姐也是不怎么见面的。她接触最多的女人就是额娘。额娘是蒙古人,不管是说汉话还是说满语,腔调都有些奇怪。一生气就粗声粗气的,跟温柔半点都不相干。见了软的都滴出水的美人怎能不惊为天人。可等把京城的楼子都转遍了,看多了这些美人是如此对客人‘情谊深厚’的,他就心凉了。对她们来说,她们眼前的不是男人,是客人,是衣食父母。她们不讲情义,只说价钱。这还是好的,更有些别有用心的,还不定是什么人派出来的奸细呢。所以,他深刻的懂一个道理,野花虽香,但她有D。
想起这些,还真有点想阿玛额娘。出来的时候额娘的身体就怎么舒坦,也不知道怎样了。听说皇上要用自己,额娘高兴的好几晚都没睡好。告诉自己万事都得靠自己了。阿玛这辈子把他自己给玩脱了,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被拖后腿。额娘再三告诉自己,到那个时候千万别客气,赶紧卖了阿玛保平安要紧。想到这里,嘴角不由的翘起,但眼底却划过一丝伤感。这次出来,哪怕不为了功劳,也得为额娘争口气。
“贵人想什么呢?”眉间带痣的美人上前给弘暄宽衣,“香汤已经备好了,贵人请随奴婢来。”
弘暄隐晦的给随从递了个眼神,就嘻嘻笑着跟进去了,半点羞赧也没有。本来嘛,他就是被这么精心的伺候长大的。“两位姐姐长的一样啊,敢问叫什么名呢?”
另一个脸上带这个小酒窝,一笑叫人就觉得甜美非常,“贱名不提也罢,要是贵人怜惜,何不赐名给奴婢们,这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小嘴真甜。
弘暄不知道这两人过来想干什么,干脆就逗弄起来,“我瞧这位姐姐眉间痣比胭脂还鲜亮……不如就叫媚人。而这位有酒窝的姐姐……”他深吸一口气,很是陶醉的样子,“就叫醉人如何。”
听听这名字取的,媚人醉人?
原以为是个老实的没见过女人的好孩子,没想到还真是和欢场老手。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屈膝谢弘暄赐名。
弘暄脸上越发带上几分得意来。
泡在澡盆里,两双柔弱无骨的手在身上到处揉捏,想没反应也难啊。他笑嘻嘻的调笑,跟两丫头说话。这俩丫头年纪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心思倒是浅的很。先是好奇的问京城的风土人情,又是问皇家的人事,言语中又是恭敬又是羡慕。弘暄那也是问什么答什么。
人家说先帝曾经来江南就住李家,可惜她们没赶上那样的盛事。
弘暄就说那有什么难的?改明带你们回京,带你们进宫去瞧瞧。
人家说皇家肯定威严的很,咱们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冲撞了贵人可怎么是好。
弘暄说有爷呢,你们怕什么?先帝是爷亲爷爷,如今的万岁爷是爷的亲四伯,那就是咱家,有什么可担心的。爷也是贵人,你们怕吗?
人家说爷您人真好,这皇阿哥是不是都跟爷一样好。
弘暄的眼睛一眯,就有些明白了,原来想打听的是这个。他心里呵呵两声,闭上眼睛回答的就更漫不经心了,“皇阿哥嘛,也没差多少。都差不多吧。皇上就四爷阿哥,六阿哥还吃奶了,这个不算,在太后跟前养着呢,外人轻易也不得见。倒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常见的很……”
“那这三阿哥岂不是跟爷一样,是长子。”媚人轻声细语,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弘暄‘嗯’了一声,看来对自己了解的还挺多,“三阿哥年长,不跟爷一样到处瞎玩。”
“年长?”醉人抿嘴笑,“这个奴婢知道呢。要是家里有了老婆的男子是不敢出来瞎玩的。”
“嗯!”弘暄又应了一声,心里还奇怪怎么往阿哥的后院引呢。随即灵光一闪,这李煦好似有好几个孙女呢。
心里就有点明白了,他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不过皇家嘛,哪个福晋敢管?生了儿子还不是一样体面。要是生的儿子跟四……”说着,好像失言一般顿了一下,改口道,“要是生的儿子出息,这当额娘的出息在后头呢。”
俩丫头又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只说些江南的风土人情,别的一概不提。
等两人走了,说是收拾东西住过来伺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人从自己这里得到了她们想要的。
躺在榻上,弘暄伸手招了随从,“找暾三爷去……”说着,声音就低下来,细细的嘱咐了一遍。
那边的李夫人看着眼前的俩丫头,“真这么说?”
醉人点点头,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记性极好,谁说了什么,什么语气都记得丝毫不差。
李夫人这才点点头,“做的不错。有赏!以后跟着新主子别忘了是谁给了你们好前程。”
两人齐齐福身,应了一声是。
等两人下去,李夫人才露出沉思,这么说,这储君应该是四阿哥了。这倒是跟之前自家老爷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
可到底是不踏实,起身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也正跟弘暾说话。
外面说暄大爷叫人来给暾三爷传话,老夫人懂规矩,只说要更衣,就主动回避了。
弘暾见了弘暄的随从,给他示意了一下就扬声道:“何事?”
那随从跟着主子出门哪个不是长了一肚子心眼,要不然也不会派他们出来跟着小主子。他离弘暾五尺远的地方就站住了,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不疾不徐,“我们家爷叫问暾三爷,四阿哥说的那个酒盏是哪家的手艺,问您现在可还记得。马上过年了,咱们人回不去但礼得先回去吧。”
什么酒盏?
弘暾不知道这打的什么哑谜,但还是道:“这么急吗?先等等,晚上回去我跟他细说。”
那随从又赶紧接话道:“就是上次在宫里吃酒,四阿哥随口说的那个……我们家小爷急的什么似得,暾三爷千万早些回去。”
四阿哥什么时候说的?随口说的他记得这么准做什么?
他嘴上应着知道了,打发人下去,心里却嘀咕,什么时候跟四阿哥在宫里吃过酒了?什么时候四阿哥又说过酒盏了?
莫须有的事情偏表现的这么重视还专门来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跳,弘暄这是在暗示什么?
他坐回去若无其事的端着桌上的茶喝了。而屏风后一个不起眼的丫头悄悄的转到后头,等在一边等老夫人和夫人说完话。
“……老实之前也估摸是四阿哥……儿媳妇叫人打听了,露出了这样的口风……不过,这位小阿哥到底是十爷府的,万岁爷跟十爷……消息准不准的儿媳妇拿捏不好……倒是十三爷家的三阿哥在,娘是不是……”
老夫人皱眉:“你叫人去问了?”
李夫人面色一僵,“娘,过了国孝,三丫头刚赶上选秀……老爷跟钮钴禄家倒也能说的上话,叫他们家递个意思去给熹嫔娘娘想来这事能成……”
老夫人就有些恼色,“你真当这些宫里的阿哥是那么好糊弄的?”鳌拜怎么样?那样的人物不就是栽在才八岁的先帝手里的。那时候四个辅政大臣哪里去了?还不是都被小小年纪的先帝给收拾了。皇家的孩子但凡活下来的,就没有笨蛋。
李夫人有几分不以为然,“娘,媳妇知道不能将别人当傻子,可要是贵人主动露的呢?如今住在咱们府上,想来该是有事相求。既然求人,那就有求人的态度。您也说了,皇家的人不可小看,若真是小小年纪都知道咱们想干什么还专门露了消息,这是不是就另当别论了。”
老夫人没有言语,打住了话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人,招手叫人过来。
这人过来没看李夫人,只轻声将刚才的情形学了一遍。
李夫人面上一喜,“您看,要不是有意透漏,怎么会说了那么一番话。这就是要告诉咱们四阿哥的身份叫他们这些人都特别重视。”这难道还不是储君的意思?
老夫人摆摆手叫她住嘴,“什么多余的都别做,老实的待着去。”
半盏茶的功夫,弘暾就见老夫人又出来了。
两人继续家常。
老夫人很感慨的说起了十三爷:“当年十三爷来的时候也就是你如今这年纪,跟在先帝的身后,跟个小仙童似得。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阿哥都这么大了。听说十三爷最近几年身体不大康健,如今可好些了。”
弘暾有什么说什么,皇上发对自家阿玛的恩宠全大清国都看得见,“……三个太医看着呢,万岁爷什么都管,派了人盯着阿玛的作息呢。就这还不放心,偶尔半夜还打发人来抽查,看是不是半夜又偷着起来了。如今将养着,瞧着比之前康健的多了。”
尽管传言不断,但亲耳听到这个说法还是叫人吃惊不已。
老夫人不动声色,“长兄如父,万岁爷真是不容易,如兄如父……”
“可不是……”弘暾跟着感慨起来,“几位皇阿哥都吃味,说是万岁爷对阿玛他比对亲儿子还亲。”
老夫人哈哈就笑,“严父慈父,心却是一样的。”
“正是这个话。”弘暾脸上露出几分调皮之色,“也就五阿哥惯爱瞎说,万岁爷也由着他。三阿哥已经当阿玛了该是能理解的,说了五阿哥几次,五阿哥不听,还是四阿哥冷了脸才知道怕了……”
万岁爷不管五阿哥,三阿哥管不住五阿哥,五阿哥却只怕四阿哥……
话不多,但里面的信息量却很大。
老夫人认真打量弘暾,眼前的孩子还是那个腼腆的会害羞的小男孩。
等弘暾露出几分困色,打起了小哈欠,老夫人赶紧打发人将人送回去了。
此时弘暄和弘晸都在正房堂屋坐着,见了弘暾,三人眼神一对,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笑意。
却说李煦送走弘晸就被李夫人打发人叫到了后头。
“……听那意思,这四阿哥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了……”李夫人有些急切,“这三丫头的事总该准备起来了……”
“娘是怎么说的?”李煦不是不信任夫人,实在是家里的老娘毕竟从宫里出来,对这些事情眼神更敏锐。
李夫人微微低了头,只道:“娘什么也没说。”
什么叫什么也没说?
李煦转瞬就明白了,这是不赞成也不反对。
老人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态度。
李煦就有些踟蹰。
李夫人心里一急,赶紧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如今精力不济,已经甚少管事了。咱们又刻意……不打扰老夫人颐养天年。她老人家对府里的事情又知道多少?您说,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在任上几年。先帝宠臣,这在过去是好话,但在现在呢?如今这位万岁爷可不是好性子的人。等到出了孝期,咱们要是还在这任上,只怕就落不到个……还不如趁着情况好的时候,主动退一步。可这退了以后呢?退了以后怎么办?家里这些孽障除了喝花酒养小老婆还会干什么?多少银子都不够他们败的。没有了依仗你叫他们依靠谁?倒不如走了这一步,这才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好。不求能沾多少便宜,只求无人欺罢了。”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就下来了,“你当我就不知道一步走不好就会祸害全家。可不走这一步,就凭咱们家这些孽障……撑的起来吗?”
老妻一辈子养尊处优,这两年明显见老了。头发都灰白了一半了。
他有时候想想,真是悔恨的很。真是恨不能将这些孽障重新塞回娘肚子再生一回。
两人枯坐了一晚上,天亮了时候李煦直接起身去洗漱,换了衣服出来看着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妻:“……别担心,睡去吧。有我在呢。四阿哥这事……如今这三位的事就是四阿哥的事,只要爷协助这三位把事情办好了,能交差了,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李夫人眼睛一亮,赶紧起身帮李煦整理了衣摆,亲自送出了门。
李家伺候的不错,三人起来早饭就摆出来了,全都是宫里的口味。
才吃了饭,就有人来请,叫弘晸去书房说话。
三人对视一眼,心道:成了!
弘晸并不着急,细嚼慢咽的吃了饭,这才慢悠悠的朝书房去。
李煦将人迎进来,两人跟昨天一样,相对而坐。可这时候的李煦,却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他又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人还是那个人,但此刻瞧着就多出两分沉稳来。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彼此看着。
李煦心里一跳,这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该有的眼神,他到底老辣,苦笑一声:“阿哥爷这是何苦呢?”
弘晸闲闲的抓了笔架上的狼嚎捏着手里转圈,“我要直接进来找李大人说交易,您能信我?”
李煦顿了一下,不会!自然不会!他叹了一声,“阿哥爷为什么而来?”
弘晸笑了,“李大人这么问就没诚意了。爷的阿玛是生意人,耳融目染的,爷也更喜欢用生意场上的规矩来谈事。”
“交易?”李煦眼里多了点什么,但转瞬即逝。
“对!就是交易。”弘晸呵呵笑,没有昨天那出,他也不可能知道对方身上的突破口在哪里不是吗?“您知道的,我身上的差事是万岁爷的差事,但也是四阿哥的差事。是四阿哥的第一件差事。这件事只能办好不能办孬。办好这件事,爷保贵府的姑娘体面的去四阿哥院子。这是爷的机会,未尝不是李大人您的又一个机会。您是先帝的老臣了,万岁爷至孝,您有什么可担心?”
当然是担心你们回过头来矛头对准了我。可是对方要真是愣头青的话,他还真得防着。可明显这位小爷年纪虽不大,却也不是没有成算的。况且,他跟九爷私底下不是没有来往……
李煦伸手拉出抽屉,取出一张叠着的纸递过去,“阿哥爷好自为之。”
弘晸没有当即就打开,拿着纸条回了院子当着弘暄和弘暾才打开。
就见上面只有一行字:江南粮道李玉堂。
江南粮道?
这可是肥差。
弘暄面上一喜,“没想到李煦这么有诚意。”
江南粮道可是二品,说起来真是条肥鱼了。
弘暾则露出一丝疑惑,“这个江南粮道……该是前江南粮道吧。江南官员的名单上并没有此人。”
这么一说,弘晸一愣,紧跟这就冷笑,“这个老狐狸。”
说着就招手叫人:“去打听这个前江南粮道。”
结果半天人就人就回来,“这个李玉堂家里的老娘去年去世,已经报了丁忧了。”
也就是说人已经回了老家。
弘暄忍不住爆粗口,就知道这伙子老狐狸没那么好糊弄的。
这可咋整?
叫人家说,人家也说了,查不查是你们的事,怎么查也是你们的事,查不出来只能是你们没本事。
妈|的!
弘晸冷笑一声,“敢玩这一手,小爷叫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着招手就两人凑过来,三人又是一阵嘀咕。
结果李煦就发现,这三位阿哥什么动作都没有,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在先帝的行宫里呢。拜谒完了就跪在先帝题的匾额下面,每人面前都掰着笔墨纸砚,干嘛呢?抄孝经呢。
你说这,他们是陪着呢还是不陪着呢?
敢不陪着试试?
于是他是半点空都抽不出来。就被这三个阿哥给困在府里了。
晚上终于能歇下了,叫人进来给按摩脚拔拔腿上的寒气,这一天跪下来真有些吃不消呢。管家伺候在一边汇报,“人咱们都看着呢,所有的随从都在府里没出去过。”
这就好!
却不知道没两天功夫,弘昼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看了信上的内容,他不敢大意,一方面给弘旺飞鸽,一方面又亲自派人送去。这才慢悠悠的拿着信去找弘历。
弘历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胡闹!”他都恨不能拍死这三个倒霉催的,“先帝老臣!那是先帝老臣!”
弘昼心道:先帝老臣怎么了?先帝老臣就不能动了?什么道理?
他有时候觉得弘历非常轴,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就不懂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道理呢?外面讨饭的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怎么不明白?他有时候猜测,大概在幼年被先帝抚养的精力,在弘历的一生中占的分量太重了。
在府里的时候,上面有弘时,下面有自己,他并不必谁多什么。他额娘不受宠,弘时的额娘跟皇阿玛的情分自然是更深一些。再后来又有了年氏,年氏虽然生一个死一个,但她的肚子一鼓,就叫人莫名的紧张起来。
是什么改变了弘历的这种处境,是先帝。是先帝的看重,叫他瞬间脱颖而出。他的自信或者说是自负,全都来自于先帝的肯定吧。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就露出迷茫来,“弘暾把事办差了?那怎么办呢?”不提弘晸和弘暄,只说十三叔家的弘暾。
是啊!办差事的里面有弘暾当初将这三人安排在一起看来还真是做对了。当初这么安排,一是为了将九叔和十叔栓在十三叔身上,拴在十三叔身上就相当于拴在皇阿玛身上,这是在分解八爷党。二就是防着出事没人担着。要是人家不给九叔十叔面子怎么办,十三叔这块招牌却是金字招牌,自己可以省了许多事。
如今果然就用上了。
差事办错了就办错了吧,能怎么着呢?麻烦的不是自己,“给弘旺送消息……”对了!后面还有八叔呢。
安排的跟弘昼想的差不多,他认真的听着,然后抬脚就跑,“我这就叫人传信,四哥放心。”
能放心吗?真要是机灵拿到消息就该递过去的。他无奈的摇摇头,碰上这个的弟弟,自己就是个受苦受累的命。
弘旺接到传信的时候都愣了,查江南的结果是落到了自己这里了。、
这李玉堂的老家在山东。
二话不说,当即就手持兵符调兵,连夜赶到李玉堂的老家,围了宅子。
老老小小的不管男女都先拘起来,查抄家产全都封箱。
李玉堂都懵了,怎么也没想到就查到家里了,“不知道钦差尊姓大名,下官又所犯何事?”
“尊姓?当的起尊字,爱新觉罗算尊吗?大名?弘旺!也不知道李大人听过没有。”弘旺骑在马上一身白铠甲熠熠生辉。
李玉堂当即就坐地上了,爱新觉罗弘旺?八爷家的独苗苗。
据说万岁爷及其宠爱这位,看行事这个张扬,动辄就调动兵马,想来假不了。
可自己丁忧了,怎么就找到自己身上了?
还没想明白呢,弘旺就尽职尽责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声音高昂的很:“苏州织造李煦李大人检举,至于什么罪过,你有的是时间在牢里慢慢的想。”说着就一挥手,“带走!”
李煦?
不可能!无冤无仇的。
心里这么想着,整个人不由的挣扎起来,嘴上不停的喊着冤枉。
“冤枉什么?”弘旺一脸的不屑,“别欺负小爷年纪小。牢里关着的就没有不喊冤枉的!你是想说小爷是非不分还是想说先帝的老臣冤枉你?不知所谓。”
先帝老臣?
李玉堂心里一凉,是啊!李煦这是拿自己的脑袋讨新君欢喜呢。主子换了,他要是还想坐稳屁股下的位子,不投其所好怎么行呢?
可凭什么拿自己开刀?
这个王八蛋!
我是拐了你老婆了还是把你儿子推到井里了?你这么害我啊你!
这是要拿自己的脑袋染红他的顶戴啊。
想得美!
当天晚上,李玉堂听了一晚上隔壁牢房妻妾儿女的哭喊,哪里受得了这个?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妾室是解语花,女儿乖巧儿子可爱,都是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受过这个罪?喊表哥的,喊老爷的,喊爹的。声声入耳催断肠啊!
第二天一早就招了,弘旺叫人给李玉堂的家眷送了棉衣棉被,又送了热汤热饭,然后就跟他在能看见那边的牢里说话。
谁都有软肋,李玉堂愿意招供,唯一所求就是不要牵扯妻小。
弘旺想起万岁爷跟自己说过的话:“该查的要查,该罚的要罚,该杀的不要手软。但对与案件本身无关的家眷,查证之后若跟案件无关,不要牵连。在羁押期间,不要随意欺辱。尤其是对女人和孩子……”
因此,羁押女人的牢房他安排的是女牢头,孩子跟各自的母亲在一起,一日三餐并不曾亏待。昨晚之所以哭喊,是他过去说了,说了只有他们配合,才能救她们自己,如果侥幸,还能救她们家老爷一命。
想起这些叮嘱,弘旺原话转告了对方,“……皇阿玛一片慈心,他说过,你们这些宁愿一死也要留钱财于儿孙,如果真要如此,你大可试试。每一笔账目都是会经过严格的核查的。若是数目对不上,那你的妻儿子女在有生之年,将会受到严格的监控,除此之外,个人收入除了留够基本的生活所需,官府有权收缴。直到凑足所欠之数……”
李玉堂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仁慈了,可这比杀了他们估计还难受。一日两日能忍,一年两年也能忍,但这日子长了去了,谁受得了?
见他面色苍白,弘旺又道:“皇阿玛还另说了,查抄非法所得……听清楚了,是非法所得……”
非法所得?
李玉堂回过味来了,自己用贪污所置办的家产会被查抄,但是祖产,在自己为官以前的产业却不会吧。
他不确定的问弘旺,然后急切的等着对方的回答。一家子妇孺,总得想着以后靠什么生活。
弘旺摇摇头,“不是全部。你为官的俸禄连同你祖产中的一半还是会被查抄的,用来弥补你的亏空……”
可即便这样,也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说!”李玉堂坐直的身子,“我说,我什么都说。”
两人一个说,一个写,这一说就是一天一夜。弘旺将东西递过去给李玉堂看,“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就摁手印。”
手印在每一页都要摁。
李玉堂注意到了,每一页都有编码,缺了页或是多了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是越来越严谨了。
弘旺拿着这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前江南粮道,会牵扯出这么多人来。
而叫他觉得心里憋闷的是,这里面有几乎一半的人他都听过或是见过,就在阿玛的书房里。
再看看这些东西,只觉得有千斤重,这一刻他的脊背不由的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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