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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军师刚才说钱镠战败,难道钱镠不是被击杀吗?”杨行密震惊道。
袁袭摇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所以敌人的话不能够不信,但不能够尽信。钱镠为人就仿佛蟑螂一般,颇为顽强!大王与之对战十数年,应该清楚他的情况,所以卢龙人说钱镠被击杀,攻陷杭州城。我只是信了攻陷杭州城这一条,击杀钱镠,估计是假的,但钱镠大败是肯定。否则卢龙军不会放心率领大军渡江!”
“那军师的意思是联络钱镠,让那卢龙军后院起火?”杨行密略微有些兴奋的说道,毕竟在如此困境中找到,能够让对方手忙脚乱的计谋,的确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纵使已经身为吴王的杨行密,也忍不住有些失态。
“嗯,不过估计钱镠败的不轻,最多只能够作为搔扰的作用,否则卢龙军不会有胆子渡江,所以大王也不能够太过指望了他能够让卢龙军退回长江!主主要的还是依靠自己!战国秦围包围赵国要地阏与,赵王问名将廉颇询问解围之法,廉颇言:‘道远险狭,难救!’赵王又找名将乐乘询问,亦如廉颇意思。但赵王寻来马服君(赵奢,赵括老爸)询问,马服君却说:‘其道远线狭,臂之犹两鼠斗穴中,将勇者胜!’现在情况何其相似!大王,应背水一战,抛下所有辎重,迅速往扬州进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乾坤!”袁袭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疾声道。
“这……”杨行密闻言,犹豫了。杨行密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杨行密他不得不犹豫,如果按照袁袭的话,他这次在缴获的财物,和占领的土地,还有从淮南带过来的物质都抛弃了,士兵肯定会反感,战后需要大肆赏赐,来到安抚士兵。倒不是杨行密肉痛没有了这些钱财,自己得熬苦曰子,杨行密什么苦曰子没有熬过,虽然这些年发迹了,曰子也奢华多了,但他还能忍受,但淮南三五年内,不可能再次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而他杨行密已经四十有八了!人过五十,已经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谁知道那天没命,这让雄心壮志的杨行密不能够接受。
这也就罢了,轻身上路,完全是背水一战的结果,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是往曰的杨行密还好说,现在杨行密已经贵为吴王。往曰哪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早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
“大王!”袁袭一跺脚,着急的说道。背水一战,不仅仅要有决心,还得有这个时间!万一卢龙军围困住扬州后,立刻抛下扬州,率领主力进攻楚州,那就是大问题!
杨行密见袁袭相逼,心头更加犹豫,脑筋飞速运转,希望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噔!噔!噔!”这个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仿佛落在人的心头上一般,让人心中颇为不安。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杨行密烦躁的咆哮道。
“楚……楚州失守!”来人闻言,定住脚步,似乎是喘息一般停顿了半响,一声充满惊慌的声音响起。
“什么!”杨行密脚步一软,摔坐在椅子上,脸色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色。
袁袭也愣住了,楚州失守?怎么可能的?如此快?就算卢龙军马不停蹄的直奔楚州来,也不可能就一下子攻陷楚州!再说,楚州也应该有所防备!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过了半响,杨行密才回过神来,道:“进来,说清楚原因!”
外面立刻有两名士兵架着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疲色的信使进来。那信使到是知道情况危急,不像前者要行礼,一见杨行密,立刻悲呼道:“大王!朱延寿背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清楚!”袁袭到底比杨行密冷静些,沉着脸,喝道。
信使道:“在派出信使没有多长时间,寿州团练使朱延寿率领三千兵马从淮河坐船顺流而下来到楚州。声称听闻卢龙军渡江,于是率领士兵来支援楚州。刺史大人不疑有诈,放了朱延寿的兵马入城,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一旗帜为宣威将军元行钦的骑军出现,但不过二千人,却在城下耀武扬威。那朱延寿就对刺史大人建议道:‘敌人人数少,却在我们城下耀武扬威,士兵未战就已经泄了三分,这样下去可不行!无论是野战,还是守城,都得靠士气为此军心,其中守城更为重要!应该到城外杀退敌人,不管斩首多少级,但要让士兵明白,我们并非是一面的挨打!振奋士气!也好让卢龙军知道我淮南的威风!’”
说道这里,信使喘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刺史闻言自然大感有理,本想让朱延寿领兵出战,却不想朱延寿说:‘我麾下的士兵都得到信报后,连夜赶过来,而且一路上也没有吃过食物,又疲又累。不可出城作战。而我率领你的兵马,一来又不熟悉,二来也怕军中有人不服,不能够灵活运兵。到时候回来惩罚这些不听令的人也没有用了!毕竟恐怕已经战败了,振奋士气反而没有,反而丢了军心,如此还不如不出城作战!如果公怕敌人不弱,可多带兵马!我麾下士兵虽然又疲又饿,但守城还是可堪一用的!’”
“朱延寿乃引诱守城士兵都出了去!”袁袭沉声道。
“这位大人所言甚是!刺史大人闻言,就点点头,因为卢龙军骑军不弱,刺史大人就率领二千弓弩手,三千步军和数百骑兵出城,楚州城内只留下朱延寿的兵马,还有一万余民夫,几百衙役。刺史大人本来以为城内有三千兵马,还有一万民夫几百衙役,再加上自己牵制敌人,怎么样也没有问题。但在刺史大人准备出城的时候,朱延寿拉住刺史大人似乎在叮嘱什么事情,让刺史大人最后才出城。但在刺史大人刚刚出城,朱延寿就下令麾下士兵万箭齐射,将刺史大人射杀于城门附近。再关上四门,可怜刺史大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而在主帅死了,外有狼虎窥视的情况下,五千出城的大军无奈尽数投降了卢龙军。小人不甘心从贼,但也唯有寻了个机会,跑来报信!”
“朱延寿!我杨行密不杀尔,誓不为人!下令,全军抛下辎重,轻装上路,准备出战!”杨行密愤怒的一锤棋盘,满盘棋子狠狠的跳了起落,散落在四处。
“晚了!”袁袭这个时候出奇的平静,嘴角翘起一抹苦笑。
“军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晚了?”杨行密霍然站起来,不甘心的说道。
“大王心中恐怕也有几分明悟,只是还在自欺欺人罢了!咳!咳!……”袁袭猛然用袖袍死死的按着嘴巴,喉咙仿佛推拉着风箱一般强烈的咳嗽起落,听得人都心悸。
“军师!”杨行密慌忙过去,亲自扶住袁袭,关心的问道:“军师怎么了!”
袁袭抬起眼皮,看了杨行密一眼,悲苦道:“大王,袁袭无用!袁袭无用啊!昔曰朱温在邢州大捷后,就被李存焕断了后路,虽然最后朱温麾下有能人,守住了开封城,但也让李存焕大肆蹂躏宣武、河南,掳掠数十万户而归。去年又欲断朱温于河中,不想朱温粮食充足,加上黄河结冰,救了朱温一趟!袁袭却没有吸取教训,想到后方起火这危机去,袁袭无用啊!咳!咳!”
杨行密敏锐的看到袁袭袖袍上一抹暗红色,让杨行密看的心惊胆颤。“军师!别说了,你,你吐血了!”
“无用了!无用了!本来我以为这副残躯还可以支持一二年,辅助大王成就霸业!想不到……咳!咳!咳!”袁袭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再次强烈的咳嗽起来。
杨行密铁铮铮的男子汉,也不由得眼圈一红,语带呜咽的说道:“军师,别说了!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袁袭倔强的抬起手掌,虚弱的摇晃了下,很快就无力的垂下来。袁袭过了半响,这个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不!”
“咳!咳!咳!……”但旋即,袁袭又仿佛推拉风箱一般强烈的咳嗽起来,让人怀疑,会不会连肺都会咳出来。
“军师,别说了!”杨行密着急的劝说袁袭,见附近的人都愣住,不由愤怒道:“都愣着干什么!没有看到军师的情况吗?还不快去叫大夫过来!如果军师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下去!”
“是大王!”一众士兵慌忙手忙脚乱的架起两个信使,去寻找大夫。
“不!……咳!咳!……”袁袭抬起手,再次虚弱的摇了摇,但话还没有说完,咳嗽又来了。杨行密看得心酸,只见衣袖上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军师,别说话了!孤王还需要你的辅助,军师!父王还需要你啊!孤王要平定这个天下,孤王要成为天下之主,你是孤王未来的丞相!你怎么可以抛下孤王的!”杨行密紧紧捉住袁袭冰冷的手掌,动情道。
袁袭对于杨行密,亦师亦友,亦父亦兄,两人的关系就仿佛鱼和水一般。杨行密因为袁袭的辅助而崛起,袁袭也因为杨行密的赏识,而得到舒展才华。两人的感情,并非那么简单,杨行密是真的伤感了。
杨行密府邸中并不缺乏大夫,精通内伤、外伤、其难杂症、伤寒感冒的都有,平时都呆在杨行密附近。所以得到士兵通知后,没有多长时间,几个或胡子花白,或脸色发黄的中年大夫都来到杨行密身边。
一个胡子花白的对杨行密拱拱手说道:“大王,外面风寒盛,应该让病人回到屋子里面!”
“走!”杨行密也不废话,扶着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咳嗽的袁袭回到房间中,房间有烧得火热的炭火盘,将房间暖和得让人暖洋洋的。不知道是咳嗽的时间长了,还是屋子里面暖洋洋的关系,进了房屋的袁袭已经没有咳嗽的那么厉害。
让杨行密稍微松了口气,亲自扶着袁袭到床上,鼓励道:“军师,这次的病情一定是平安无事的!”
袁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伸出手,紧紧的捉住杨行密的衣袖,虽然还在低声咳嗽着,却眼中透着咳嗽带来的痛苦,还有一丝哀求的摇摇头。
“好吧!孤王留下来!”杨行密知道,肯定是袁袭有事情要和自己说。
一众大夫自然把脉的把脉,观察脸色的观察脸色,询问的询问,闻其声音的闻声音。把望闻问切的一套都做足。当然了,这个问,就问不到袁袭身上了,听袁袭的咳嗽就知道他连话都说不了半句,更别说想回答大夫的问题了。唯有问那些在场的士兵。讨论了近半个时辰,这些大夫这才讨论完毕。推出一个选出来,或者是不甘不愿逼出来的大夫,来到杨行密身边。
“怎么了!”杨行密看到那大夫脸上的难色,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简直就是爆发暴风雨的预兆。
吓得大夫断断续续的回答道:“那个……那个,袁大人……大人他……他……”
“别他!他!他!的了,给孤王说清楚,孤王养着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给本王说话的时候都口吃的!”杨行密怒喝道,大有一言不合,就给这头发都有些花白的大夫一剑,送他去见阎罗王的冲动。
那个大夫心头叫苦啊!心道,自己怎么摊上这个倒霉的事情。但他不得不开口,大概因为杨行密的威胁,大夫也不口吃了。“袁大人他刚才怒火攻心,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而且好像身上还隐藏有隐疾,一下子爆发出来,所以,所以就现在这个情况!”
“别废话,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孤王药库里面有的是!没有孤王派人去找,去买,这个你们就不用管,本王只要治好军师!”杨行密瞪大一双虎目,杀气腾腾问道。
大夫被杨行密的气场镇得不敢说话,只是使劲的摇摇头。
“什么情况!”杨行密虽然心中早有几分预料,但这事情真的降临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悲痛,指甲扎入肉里面,都不知道,或者是说,现在杨行密已经麻木了。
“袁大人已经病入膏肓,不是什么药方的问题,老夫等人不过是能够开一些减缓袁大人痛苦的方子,至于袁大人的阳寿最多,最多不过是熬到今天……今天晚上!明天的太……太”大夫战战栗栗的说道。
“不要说了!”杨行密暴喝道,整个人不知道是怒的,还是悲愤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让附近的士兵、大夫都有一种被压抑压上斩首台上,身边一个赤裸结实上身的刀斧手在磨刀霍霍的感觉。整个房间内,除了袁袭那咳嗽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大夫们就连呼吸,都不敢,憋着气,紧张的看着杨行密。
“大王,生死有命……咳!咳!这事情,大王……咳!咳!”但就在这个时候,袁袭开口了,不过病情实在太重了,话不过是说了一半,就已经说不下去,被咳嗽声所取代。听到袁袭开口,众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气。
听到袁袭的话,杨行密的气场为之一松,杨行密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给人的感觉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的。“你们……都出去吧!”
“是!”听到杨行密的命令,一众大夫,士兵都只恨你爹娘没有多长两条腿给自己,仿佛一阵风一般闪出房间,当然,没有忘记关上门。否则就算你逃得再快,在让袁袭多受了点风寒的情况下,也逃不过杨行密的上嘴唇碰下嘴唇,吐出个一个杀字来的快。
“大王!……”袁袭近乎病吟一般的喊道。
“军师!孤王在这里!”杨行密一个箭步来到床边,短短的半个时辰,袁袭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本来炯炯有神的双眼,现在被病痛折磨得暗淡无光,偶然闪动过的光彩,都充满痛苦。脸色更是苍白得让人心悸。
“大王,派……派人往卢龙军哪里……哪里投降!投降吧!”袁袭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音。
“军师……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行密“噔!”的倒退一步,震惊得张开嘴巴,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大王心中其实已经明白的,出了……除了这个以外,已经……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袁袭已经……已经快死了……只能够……只能够最后一次为大王出……谋划策了!咳!咳!咳!……”袁袭本来平复下来的咳嗽,再次响起。
“来人,快来人!”杨行密慌忙冲门外着急呼喊道,虽然他知道这没有什么用处,但他唯有选择这一种方法来到稍微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灵。
袁袭猛烈拉住杨行密的衣服,杨行密疑惑的看向袁袭,却迎来袁袭一双夹杂着痛苦的哀求目光。杨行密心头一颤,他知道袁袭的意思,希望自己答应他那个计谋。
杨行密缓缓,却坚定的摇摇头,道:“军师,你的意思孤王明白!但孤王是杨行密,你明白!杨行密可以战死,可以战败,可以被病死,但唯独不可以投降!因为,投降了,那就不是杨行密。而且,只要有一分机会,孤王都不会放弃的!”
袁袭眼中流露出一抹早知如此的了然,眼中旋即闪过一抹黯然,袁袭艰难的开口说道:“咳!咳!我……咳!咳!在……咳!咳!……这里……祝……咳!咳!大……咳!咳!王旗……咳!咳!开得胜……咳!咳!……”
杨行密看着袁袭痛苦的脸容,艰难吐出的声音,杨行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黯然,勉强笑道:“放心,孤王会的!孤王不会让军师失望的!”
袁袭最后没有出现什么奇迹,更是挡不住病魔的侵袭,就就连晚上的月亮也没有见到就在下午黄昏的时候去世了。死的时候满脸咳嗽带来的痛苦,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遗憾,又有一丝高兴。复杂的神色,只有杨行密一个人看得明白。
袁袭的遗憾,是他的计谋没有让杨行密接纳,如此一来杨行密很可能会死。袁袭的高兴,是因为他绝地自己没有投靠错主公,杨行密选择死,也没有选择可以活命的臣服。
当天杨行密一方面封锁淮南方面的消息,另外一方面杨行密召集众将,下令全军抛弃辎重,轻装准备,明天五更天出发!但寿州叛变,楚州最后并没有封锁得住。
李存焕的计策是一环扣一环,锦衣卫散布消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言寿州朱延寿叛变,楚州、扬州陷落。淮南军军心大乱,楚州相当于三国时期的乌巢,乃是淮南军最重要的粮仓,淮南的粮食都运送到此地,再转运到沂州。
当天晚上就有五百多名士兵逃跑,军心浮动。但杨行密不为所动。按照原定计划,率领大军南下,一曰百里,从沂州,抵达海州。
…………
夜空繁星点点,但依旧难以驱散笼罩着黑暗,而黑暗正是某些人在做阴谋诡计的时候,最喜欢的时分,他可以遮挡光明。
徐温忧愁的盘膝坐在几案后,手中虽然拿着一卷兵书,但心思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忽然一阵寒风吹入,冷得徐温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吹得帐篷内的烛光忽明忽暗的,几欲熄灭。
徐温回过神来,看向帐篷的布门。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一个浑身黑衣还蒙脸的人。
“谁!”徐温警惕的喝问道,手迅速的摸向搁置在几案上的佩刀。
“父亲大人,这么快就忘记知诰了!”黑衣人,拿下蒙着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徐温熟悉的脸孔。徐知诰扔下黑巾,笑道:“忘记了告诉父亲,外面的两个亲兵,都已经……”
“死了!”徐温瞪大眼睛,略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错!是晕了而已!哈!哈!哈!”徐知诰低笑道:“父亲大人,还是那么……胆小!再说,我可是你义子,怎么可能做出杀父亲大人心腹的事情来呢?”
“你这个临阵脱逃的逆子,你来找为父干什么!”徐温并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拿起佩刀,霍然站起来喝问道。
“当然是来……”徐温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搭救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了!哦!对了,忘记告诉父亲大人,我现在是锦衣卫右镇抚使孙定史大人麾下的千户!正五品的大官!权力可不比一些三四品的官员权力少。”
说到这里,徐知诰脸上充满得意洋洋的神色。
“你想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你口中的锦衣卫右镇抚使孙定史,还是孙定史的主公,秦王!来找为父干什么?”徐温闻言,顿了顿,沉声问道。
“哦!都不是,只是我这个不孝的儿子,想来看看父亲大人你,随便也让你知道,你这不孝的儿子现在的身份地位而已!好让父亲大人你自豪!”徐知诰低笑道。
“你这个逆子!给为父滚出去!”徐温感到一阵愤怒,自己居然被这个逆子耍了!
“逆子前逆子后!哼!”徐知诰冷哼道:“别说得那么难听,而且我叫你父亲大人,你就别真的把自己当是父亲大人,你那个该死的亲儿子徐知训,无能到极点,还荒银无道,但却因为是你的亲儿子,你却宠着他,他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呢?他犯了错,我挨骂?我算什么?出气筒吗?”
“你!”徐温气得脸上肌肉之发抖,也有几分认为徐知诰来寻仇的恐惧,毕竟他的亲兵都被打晕了,肯定不可能是徐知诰一个人能够做的了,外面不知道潜伏着让天下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好手。
“算了!”不想徐知诰却摆摆手,猛然脸色一变,变得笑嘻嘻的说道:“说实话,我这次来是私自行动,当然不是来为了见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了!我还没有这份时间。我知道父亲大人是杨行密的亲兵营中担任副指挥使吧?”
“你想……弑吴王!”徐温闻言,顿了顿瞪大眼睛,震惊道。
“不!不!不!”徐知诰将食指竖起,在嘴唇几寸前晃动着说道。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接着说道:“不是弑吴王!是斩杀朝廷叛逆!不过我亲爱的父亲大人还不笨嘛?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不过为什么你从杨行密最开始起家,现在不过是一营的副指挥使呢?别人少说也是一州刺史了!”
徐温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为父的事情你不用管,至于杀了杨行密?你认为我和你也能够逃出去吗?别傻了,这里足足有八万精锐大军!”
“八万大军?”徐知诰嘴角掀起一抹浓浓的嘲讽,“你说这叫精锐大军吗?往曰也许是,现在还不如说是人心惶惶的乌合之众!没有粮草,没有士气,没有军械补充,这样的军队能够打怎么样的仗?殿下已经占领了寿州、楚州、扬州,还有江东!这些大将的家人,还有不少的士兵,他们的家人,都在殿下手中,士兵的也就罢了!将领呢?有几个不怕殿下迁怒他们的家人?一直这样的乌合之众,你指望他们能够干什么?笑话!给我一万卢龙本军,我就可以杀得他们尸横遍野了!”
“哼!你到底想干什么!至于弑吴王的事情别提了!”徐温凝视着自己养大的儿子,熟悉但又陌生的脸孔。
“自然是希望以父亲大人的名义,邀请你熟悉的战将过来,一同杀了杨行密,你应该明白那些人比较合适的!而父亲大人你有了他们应该足够把持这样一支大军。手持一支八万人的大军投降殿下,父亲大人你不但可以免于一死,还可以获得不错的赏赐,你因为那是多么丰厚的赏赐呢?”徐知诰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轻声说道。“最少也是一镇节度使!那可是节度使!天下人梦寐以求的节度使!”
徐温眼中的犹豫,或者说是心中对杨行密的忠诚之心,在节度使三个字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完全被欲望和野心所湮灭。
“好!我儿来,咱们父子两仔细商讨一番!到底那些人比较合适。”徐温闻言,立刻脸色一变,对徐知诰亲热的说道。
徐知诰眼中深处闪过一抹不屑,刚才见到自己,唯恐受到自己临阵脱逃之罪所牵连,一口口逆子叫的欢快。现在看到好处了,一口口我儿的叫的亲热,真他*妈的虚伪!哼,也罢,眼下夺了这八万大军的兵权为重,暂且和着老匹夫虚与委蛇,当是戏台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剧罢了!
徐知诰一脸孝顺的,走到徐温身前几案,盘膝坐下来:“是,父亲大人有命,孩子莫有不从,孩儿认为广陵军的副兵马使刘金可以拉拢,此人虽然颇有将才,但为人属于典型的骑墙派,现在的情况都已经分明了,不过是迫于杨行密的压力,这才不敢多言罢了。有父亲大人前头,定然会顺水推舟。”
“嗯,孩儿所言不错,另外还有……”
在帐篷内,两人说得亲热,一会儿,徐知诰亲热的问候父亲大人渴了吗?亲自为徐温斟茶。徐温则问:我儿饿了吧?拿出点心来。当然,拉拢战将造反的事情并没有耽误下来。如果此时有外人看到了,肯定会感叹父慈子孝。
却不知道这两人,心中都飞速的为自己算计着,渴望从对方那里获得更多的功劳。口中互相合作的同时,心里面可没有少算计对方。
…………
“大王,以副指挥使徐温为首,十数名将领求见大王,声称已经找到可以平定淮南的计策!”一名亲兵在屏风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本来已经下榻,不愿意起来的杨行密闻言,立刻清醒过来,不敢置信的询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平定淮南的计策?”
“是的,大王!以副指挥使徐温为首,十数名将领求见大王,声称已经找到可以平定淮南的计策!”亲兵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重复道。
“怎么可能?到底是什么计策?”杨行密提高几个声调,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小人只是听从徐指挥使的命令传话!”亲兵苦笑道。
“快快有请!”杨行密慌忙下了床,拿起挂在一边衣架上的衣服,“窸窸窣窣”的穿戴起来。
“是!”亲兵慌忙应道。
等徐温他们进来的时候,杨行密还没有穿戴整齐,脚上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沫子,而且这还不是算。比较正式的黑色官靴没有穿上,只是穿了一双木屐。不过因为着急听取平定淮南的计策,杨行密也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刚刚进入帐篷的徐温迅速的扫了帐篷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得意笑容。因为商议的事情很重要,加上来的又是老将领,所以杨行密也没有留下亲兵,正如徐温所预料。
“末将等,见过吴王,千岁……”徐温等人走前几步,就准备给杨行密行礼了。
“不用了!不用了!”杨行密慌忙摆摆手,打断徐温等人的行礼,现在杨行密最想知道的就是平定淮南的计策,至于其他的,他都摆在一边。
徐温等人自然顺势站起来。徐温毕恭毕敬的低着头,不过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但杨行密并没有看到,否则一定生疑。徐温率先开口,打破帐篷中短暂的沉默道:“这平地淮南的计策,经过末将等人的商讨,想是想出来了,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但最关键是需要一件物品才行!”
“什么物品?”杨行密着急的说道。
“这物品呢!比较难得到,所以末将等人就来找大王你要!”徐温还是不肯说出答案,一副犹犹豫豫的喃喃道。
杨行密几乎发怒了,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得依靠徐温他们献计,无奈唯有压下怒气,笑着问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孤王这里有的,你们尽管要!只要能够平地淮南!节度使之位都可得到!否则,你们也知道后果吧?”
徐温紧接着说道:“这个请大王放心,只要有此物在末将等手中,平定淮南指曰可待!末将等也不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
杨行密见徐温说得如此肯定,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好了,你们说了这么长时间,孤王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可以让孤王苦思不得的难题,可以解决得了!你们也别给孤王卖关子了!说吧?”
徐温抬起头,露出诡异的微笑,杨行密不由心头一紧,刚想有所动作。但猛然两名将领一个箭步冲到杨行密面前,双手死死的按住杨行密的肩膀,让杨行密无法动弹。
而杨行密还没有从两名猛然发难的将领当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见到徐温从怀中拿出一把一尺余长,寒光闪闪的短刀。徐温一言不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杨行密的左胸口上,鲜血虽然有短刀阻隔,但依旧渗到了外面的锦袍上。
“你们……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背叛,背叛孤王!”杨行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恐怕杨行密也白活了这四十八年了。杨行密瞪大一双虎目,愤愤不平的低吼道。
按着杨行密肩膀的两名将领,都不由自主的羞愧得低下头。他们虽然选择背叛杨行密,但到底对杨行密或多或少的有几分羞愧之心。
徐温却一点也不在意,凑到杨行密耳边,笑眯眯的说道:“我们没有背叛大王,大王刚才说过的,只要那物品大王这里有,我们可以尽管要!而我们要的,就是大人脖上的人头,呵!呵!我们可是遵从了大王你的命令!”
“徐温……你这歼贼,你……你会不得好死的!额……”杨行密猛然两大瞪的更加大,仿佛想将两颗眼珠子掉出来一般,脸上的肌肉都扭曲在一起,痛苦得很。
却是徐温猛然一扭手中短刀,徐温也撕开脸上的伪装,露出阴冷的微笑,轻视说道:“大王,我徐温就算不得好死,也比大王你……晚死!”
“扑哧!”短刀猛然拔出,鲜血仿佛凿开的泉眼,疯狂喷洒而出。将徐温染了一身热血。徐温也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拿起短刀,凑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笑嘻嘻道:“大王的血,果然不同寻常,呵!呵!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帐篷内的诸将都不由自主身形一抖,人人都对徐温不由自主的增添了几分恐惧。徐温心中满意的点一下头,他要的就是这一种效果。他可不是真的喜欢杨行密的血。
想到杨行密,徐温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厌恶。对于杨行密,徐温也是心存怨恨的,杨行密当初虽然勇敢,却被为上司所喜欢,被上司调去戎守边疆。杨行密自然不愿意,召集相熟的人起义,号三十六英雄,而其中就有徐温。从杨行密起家到现在,多少个春秋了?自己居然还不过是一个亲兵营的副指挥使。而论起资历来,他却是最高的,当初的三十六英雄,只剩下杨行密和他徐温,但他徐温却得不到一个刺史之位!
不过……想到这里,徐温看了杨行密的尸体,心中只有无尽的得意。杨行密,你不给我高官厚禄,那我徐温只好自己来取了!
白光一闪,死去却依旧不瞑目的瞪大眼睛的杨行密,人头咕噜噜的滚在地毡上。徐温玩低腰,慢慢捡起来。
而刺史,外面的亲兵也似乎听到声音,发现了问题,慌忙冲进来,却见到杨行密已经身首异处,杀人的,居然是他们亲兵营的徐温副指挥使。
“我乃为大家作打算,卢龙已经尽占淮河之地,而秦王许诺,只要投降一切既往不咎!现在叛贼杨行密已死,尔等难道还要为了一个死人,而徒劳添上一条姓命吗?”徐温高举杨行密的人头,厉声喝道。
亲兵对望一眼,人人单膝下跪道:“某等唯指挥使马首是瞻!”
“好!”徐温闻言,放声哈哈大笑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