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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四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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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宓含笑对天骄赞许道:“姐姐如今威名远播。刑府司刑讯且问不出个所以然。姐姐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令夏锡风、夏殷煦母女俯首认罪。民间的老百姓都传得神乎其神的。”

    天骄抿嘴一乐。“陛下这是在笑话臣哪。臣几斤几两陛下还不清楚。夏家颓势难挡。夏锡风和夏殷煦到了紧要关头还在刑府司大堂上玩心机。臣实在看不下去罢了。如果不是陛下提醒过臣。说她们早就托人进宫求情。还早就准备好了认罪的奏折。臣也不一定能当面拆穿她们的把戏。更说不定会被她们所蒙蔽。”

    “眼下夏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可到了这个生死关头。夏鄞煦还要同朕演戏。朕对她简直是失望透顶。她以为朕同姐姐都喜欢虐人取乐。单凭这份龌龊的心思朕就不会轻饶了夏家。朕早朝的时候已经下旨。夏鄞煦同夏锡风罢官流徙。夏府抄沒。牵连三族。家眷一律变卖为奴。如今朕更要加上一句。变卖为奴永不得赎。”

    萧宓一再被夏殷煦挑战权威。不会再手下留情。而夏殷煦和夏锡风虽然暂时得以活命。萧宓却不会让她们有命走到边陲。这些都不再是天骄要去考虑的。萧宓自会办妥。

    萧宓望着天骄有几分期许。“姐姐是个难得的人才。倘若能留在朕身边时时为朕分忧该多好。”

    “陛下”天骄笑了笑。“您可是早就答应过臣的。仅此一次。君无戏言哪。”

    “人各有志。朕不勉强姐姐。但倘若秦国事了。朕还是希望姐姐能回來辅佐朕。”对于天骄这般知进退懂分寸。萧宓非常欣赏。“朕日后若遇到难事。还望姐姐襄助。”

    天骄用力点了点头。“自然。义不容辞。”

    午膳过后。天骄随萧宓前往康君原住的寝宫祭扫了一番。夏家的事告一段落。两人为康君焚香祭扫。也算是告慰康君在天之灵。

    夏明珠站在茶楼的雅间里。慕容汐羽陪在他身边。窗户敞开着。对面的空场上。夏府三族的家眷一拨接一拨的被拍卖。夏明珠瞧着。心里别提多难受。

    眼看着亲生父亲夏老爷也被人呼來喝去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夏明珠恨不得冲下楼去。慕容汐羽一把扯住他。“你可别做傻事。真要是惹出祸端來。岳父大人还有沒有活路了。”

    “可那是我爹。我亲爹爹”

    “明珠。说句不该说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能再讲。被人听去传到陛下耳朵里怎么得了。”慕容汐羽拉着夏明珠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君太后是陛下的亲生父亲。如今夏家的人还有命在。已经是陛下念着往日的情份与功劳格外开恩了。你可不能不晓事。也不能怨怼陛下、怨怼天骄姐。”

    “我哪里敢。我知道是我姐姐去谋害天骄姐的。也知道君太后的死总之。我不敢怨怼陛下和敬王。我只是伤心。瞧着一家子人受苦我伤心。”经历诸多变故。夏明珠不再是毛头小子。对于眼前的局势也心知肚明。

    夏老爷上了年岁。沒人愿意买他。几轮下來。他又被带了回去关押。夏府三族之内。夏明珠一辈有不少兄弟小子。皆因年轻貌美被人买走了。夏明珠望着夏老爷蹒跚的背影叹了口气。

    慕容汐羽用手臂轻柔地环住他。“岳父的事情。我会尽力。”

    “你又不是朝廷官员。你能有什么法子。”

    “我虽不是朝廷官员。可凭我与敬王的关系。是人也都会给几分脸面。我会挨个儿去求。最好能把岳父接出來。万一不能。也会送够银钱不会叫他老人家吃苦受罪。”

    “汐羽姐姐。你能这般待我。我真的好感激。”世态炎凉几经尝透。夏明珠深感慕容汐羽不离不弃。绝对是自个儿这一辈子最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慕容汐羽纵然舍不得也不得不说:“赶紧回去吧。偷偷从陵寝跑回來。只为了能见岳父一面。万一给人发现了。你就不怕陛下动怒。”

    “汐羽姐姐。其实我还想见见我娘和我姐姐”

    “糊涂。刑府司牢狱森严。岳母和大都督都已经被定罪。怎么能说见就见呢。况且你去多有不便。万一被发现了唉。有什么话还是我代劳吧。我亲自替你走一趟就是。”慕容汐羽言辞恳切。夏明珠也明白她所言非虚。考虑到自己眼下的身份与暴露的后果。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慕容汐羽前脚刚到刑府司。便有多事的人跑去向天骄告密。天骄闻听只是笑了笑。总管问道:“主子真的不打算提醒一下慕容小姐。毕竟孝珍皇子已经是皇家的人。即便慕容小姐将來迎娶孝珍皇子。在名义上也和夏府沒任何关系。”

    “你也说名义上。血浓于水。孝珍皇子天性使然。他若绝情绝义本王反而看不上。况且夏殷煦和夏锡风流放在即。慕容妹子去探监也不过是替孝珍皇子略尽心意。人之常情何苦兴师问罪。”

    总管垂首。“主子宅心仁厚。小的佩服。”那总管乃是萧宓派给天骄使唤的。对于天骄种种过往并不知内情。却风闻过一些。也晓得夏殷煦与天骄素來不睦。“夏殷煦被问罪。主子沒有落井下石。足可见主子心胸宽阔。”

    “国有国法。一切自有陛下圣裁。”天骄不愿再谈及夏家便转移了话題。“你明儿去府衙问问。有沒有查找到羽寒公子的下落。”虽然连日來府衙也陆续传來一些消息。但查找到的人都不对。

    总管领命退下。第二日去府衙查探消息。回府后回禀还是沒有音讯。

    又过了几日。天骄正在书房。总管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跑了來。“主子。幽州府尹派人來报。说羽寒公子有消息了。”

    “哦。这次消息确实吗。人在哪里。”

    “据说就在离幽州城不远的庆平县。是那边县衙派人來报的信。样貌、身份都已经查实。羽寒公子是秦国人。名字也核对上了。府衙这边正准备派人备车去接。”

    “既然路途不远。你备马备车。带齐人手。本王要亲自去接。”庆平县离幽州很近。属于幽州外埠的小县城。如果快马加鞭。不会超过两天的路程。

    天骄本也可以等人将羽寒接來。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一种不放心的感觉。近來她着手调查羽寒的事情。得到的一致说法是。羽寒当年因为替她向轩辕沐风求情而后不明不白的失踪。如果真是如此。这两年來羽寒因为她的缘故在吃苦受罪。她又怎能袖手旁观心安理得呢。

    与此同时。庆平县这边也在着手向幽州府衙送人。不过其中却颇有误会。

    有个衙役朝蜷缩在墙角、浑身打颤的羽寒不屑地瞥了一眼。“这贱人干了什么坏事。幽州府衙的人非点名要他不可。”

    “哼。瞧他那副德性。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逃跑出來的秦奴。”羽寒身上的确有秦奴的烙印。县衙收到了他的画像。奉命寻找他的下落。还以为是要捉拿他归案。

    “既如此。赶紧的。早押解到案早交差。咱们姐们儿也能得两个酒钱花。”

    “你想得美。这贱奴身上一个铜板都沒有。咱们倒霉。赶上这沒油水的烂差事。还要辛苦一趟伺候着他。”衙役无钱可捞。自然瞧羽寒百般不顺眼。购买羽寒的那户人家一听说幽州府衙寻找羽寒。都以为自己花冤枉钱买了逃奴。把羽寒往县衙一丢。也懒得再管他死活。

    衙役骂骂咧咧地把枷锁扔在地上。对羽寒呵斥道:“还不赶紧滚过來。”

    羽寒这两年听惯了喝骂。知道反抗无用。便拖着孱弱的身躯踉跄着走了过來。衙役将他按在地上。二十斤的木枷往他脖子上套。羽寒晓得这刑具的利害。既不敢反抗。也不敢挣扎。木枷钉死后。衙役又给羽寒上了铁铐与脚镣。因枷锁沉重。羽寒站立不稳來回摇晃着。衙役一鞭子狠狠抽下去。“给姐老实点儿。不然路上有你受的。”说罢继续挥动皮鞭和棍棒驱赶羽寒上路。

    羽寒已经一整天沒吃过东西。饥肠辘辘。自从被轩辕沐风掠去奴役玩乐。后遭变卖。他就沒吃上过一顿饱饭。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苟延残喘活下來的。他只记得轩辕沐风在卖掉他以前亲口对他说:“别想着死。本将军会派人盯着你。你要是死了。纪天骄就得给你陪葬。”

    受尽折磨。羽寒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天骄的生死。就算他仰慕暗恋的纪小姐从來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意。也沒有给过他任何承诺。他也不能因为自己害心爱的人送命。

    有凤來仪的那一晚。是他这一生背负的债。他想就是因为他太贪婪。所以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上天才会叫他偿还赎罪。不论如何被折磨**。他都忍辱负重、咬紧牙关活了下來。就这样。他被一户人家转卖到另一户人家。被一个接一个的人欺凌羞辱。但他知道。他得活着。

    天骄这边马不停蹄的赶路。直到日暮黄昏。來至离庆平县不到三十里的一座小村镇。人困马乏。天骄纵然只想拼命去接羽寒。却也不能不顾及跟着她的随从。

    于是。由总管安排。众人在村镇唯一一处客栈落脚歇息。村镇的客栈简陋。但天字号上房倒也干净整洁。客栈老板一看天骄便晓得是大人物大驾光临。连同客栈五名伙计精细伺候。杀鸡宰羊。食物普通却也丰盛。

    天骄简单用了些吃食。此时月亮已经上了枝头。淡淡的银光投撒在客栈的后院里。凉爽的晚风迎面习习。天骄怀着心事还不想睡。于是走到客栈的后院里散步。

    院子里静悄悄的。忽然。一声凄惨的叫喊划破夜空。

    天骄皱了皱眉寻声走去。前面出现三个人影。隐约瞧着。其中两个的穿戴是公门中人。而另外一个披枷带锁的应该是被押解的囚犯。

    只听那囚犯哭着哀求道:“差大姐您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实在是饿极了。才会捡那半个馒头來吃的。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你做梦去吧。”衙役一鞭子狠狠抽在羽寒身上。“叫你偷吃。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姐们儿的厉害。”说话间又劈哩叭啦抽了好几鞭子。

    衙役泄火下手格外的重。羽寒两手被枷住。衙役一只脚踩在他身上。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生受。另一个衙役见他哭得可怜于是阻止。“算了算了。你刚才一顿好打。想他也得了教训。下次不敢了。明儿一早咱们还要赶路。若真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死在半路上。咱们也不好交代。毕竟是幽州府衙亲自点名要抓的人犯。”

    “哼。便宜他了。你去找根绳子來。把他吊在马棚里。好好叫他享受享受。”带着枷锁还要被吊在马棚里。这一晚定然痛苦难挨。衙役存心整治羽寒。羽寒晓得哀求也无用。便认命般的咬紧嘴唇。闭上眼睛。

    忽然。有个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在他耳边响起。“羽寒你是不是羽寒。”

    “纪小姐”那声音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但骤然听到。羽寒以为自己在做梦。“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听错了。纪小姐怎么会在这里。”羽寒自言自语似的猛摇着头。

    而天骄此刻已经能够确认眼前的人便是羽寒无疑。她快步向羽寒身边奔去。

    两名衙役对天骄连声呵斥着。“你什么人。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这可是公门押解的要犯。不得靠近。”

    “滚开。”眼见那两名衙役冲上來。天骄左一脚右一脚。分别将她二人踹翻在地。

    羽寒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抱住。他缓缓睁开眼。借着月色与火把。天骄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羽寒一瞬间惊呆了。日思夜想。他都期盼有朝一日能再见天骄一面。可此情此景。此情此景。究竟是真的。还是在梦中。

    天骄对他温柔的一笑。“羽寒。是我。不认得我了吗。”

    “纪小姐。你真是纪小姐”羽寒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哇的一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