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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闷。此刻,父亲并未在外骑马,反而坐入马车中,靠在母亲身侧,小声的讨好着,双胞胎则拥在一处,情绪不高的蔫着。徐蛮靠在母亲身边,心中难免烦躁,她初来此地,一切都还朦胧,可今日祖母以及大姑的态度,让她一度觉得有些无力,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些只见过一次面的所谓亲人伤心,却也为自己的母亲感到委屈,也替拥有这样短视的亲人,却无法甩开的父亲,感到难过。
“阿蛮,阿是不舒服啦?”父亲与母亲停住了话头,伸出手摸向徐蛮的头顶,温柔的问道。
徐蛮心中一酸,皱着小鼻子抬头道:“祖母阿是不喜我们啊?”
父亲手下一顿,笑容却未褪,反而很是看透的说道:“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必须喜欢谁,也不是你的亲人就必须喜欢你,阿蛮,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徐蛮微微点了点小脑袋,看来父亲早就明白且接受了,只是,想想那接受的过程……徐蛮就忍不住为父亲心疼。
“阿蛮只是想做个大家都喜欢的人。”书中女主不就是这样的人么?不然她怎会在将来,设计扳倒了翁主和大长公主府,让她这个人人都恨的女配,死于非命。
大长公主到是好奇,拉了拉女儿的小手,问道:“为什么阿蛮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有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不够么?”
徐蛮嘟嘟本来就翘的嘴唇,理直气壮道:“只要大家都喜欢阿蛮,就没有坏人能欺负到阿爹阿妈还有哥哥们。”
父亲徐文彬一听,只以为是孩儿童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可大长公主却收了笑,按住了女儿的肩膀,认真的说道:“阿蛮,你要记住,你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
徐蛮疑惑的看向母亲,有点茫然。
“是,也许你说的对,做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孩,做一个很有心计的女孩,也许大家都喜欢,也都愿意靠近她,可那样的日子难道不累吗?”大长公主看着女儿,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依旧接着说道:“可将一切都掌握手中,谁都想要,可阿娘却希望我的阿蛮,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阿蛮是翁主,是天之骄女,你小舅的庶出公主都比不上你。阿娘的心愿就是要你过的恣意,哪怕飞扬跋扈,也比小心翼翼揣测别人,憋屈自己的强。”
徐蛮心头一震,她从没想过,事实居然是这样的,书中的阿蛮确实飞扬跋扈,确实活的恣意,如果不是女主重生,阿蛮可能到死都是快乐的。
“阿娘……”徐蛮喏喏的不知该如何说。
“阿蛮,你看……”稍稍拉开窗帘的一角,大长公主指着外头说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女人更是占了一半,有些人,为了生存,为了各种目的不得不经营生活,不得不处心积虑,然而,阿蛮,你不需要,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想要,除了你小舅舅的江山和皇位,任何东西,你都可以要!所以……你不需要大家都喜欢你。”
徐蛮的小手抖了抖,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站的比他们都高。你……是在俯视他们。”大长公主爱怜的摸着女儿的脸颊,终于露出了笑脸。
“阿蛮,你要记住,你!是翁主!是大长公主府的翁主!”
这句话,仿佛烙印一般,印进了徐蛮的心里,也打破了她所有的设想,她在穿越之前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小说中的女主大多都是聪慧有心计的淡定女,她们各种求生存,各种计划,有些人是为了嫁个好人家,有些人是为了改善环境甚至改造夫君,还有些甚至可以抓紧国家经济命脉,活的风生水起,也有在皇宫里一步步走到最尊贵的位置。
所以,到此之后,她一直都是想要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她不懂心计,不懂算计,可是她还年幼,她还可以学,她沉不住气,胆子又小,可是她可以多练,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到时候,就算黄琇莹出现,她也比她高贵,比她懂得人心,还有她一直以来知晓着书中的大部分未来,她不一定会输给黄琇莹,更何况,只要她有转变,只要她不要她的表哥,说不定以黄琇莹的女主性格,不说能成为朋友,也起码能混个互不侵犯吧。
可惜,她低估了翁主这样一个身份,也低估了母亲对她浓浓的爱。也许,第一世的徐蛮是恶毒不堪,嚣张跋扈的,可那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但对于徐蛮的母亲以及皇家来说,说不定他们就是觉着这样才是一位真正的翁主。这个天下都是皇家的,不过抢个区区男人,报复个把女人,还是皇帝讨厌的家族,这有什么不对。怕是按照徐蛮自己想要成为的玲珑女,才会被母亲瞧不上吧,她们皇家的女人除非必要,绝不委屈!
徐蛮缓缓低下头,看着虽小,却保养精致的双手,渐渐的似乎有了头绪。书中重生后的阿蛮只不过不知道黄琇莹的目的,才会被她带歪,若是重生前的翁主,未必斗不过黄琇莹,看黄琇莹第一世惨死的结局,就能知晓。再说重生后,黄琇莹过的多么战战兢兢,直到嫁给她表哥之后,才算顺心,她徐蛮看过书,是最清楚不过了。那么,可不可以这样想,她也同样知道了剧情,而她身份摆在那里,她不必要像黄琇莹那样小心,所谓一切强权之下的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所以,这一世,只要她掌握好剧情,其实,她根本不用害怕黄琇莹,只要不要与之作对就行了。
翁主就是要活出翁主的骄傲!
“好了,你说那么多孩子能听明白么,她才3岁。”徐文彬瞧着小女儿似耷拉着脑袋,没了精神,忙心疼的伸手将其抱在怀里,不满的说道。
大长公主撇了丈夫一眼,虽没说话,却也亲了亲女儿的脸。
“既然今天晚上要去看元宵灯盏,现在回去用晚膳也太麻烦,不如今日咱们去一趟绿柳居,吃一顿盐水鸭,怎么样?”徐文彬抱着女儿,又瞧了瞧同样没精打采的儿子们,想着中午那顿实在过于油腻,便提议道。
“真哒!阿爹最好了!!!”
“呀!!我要吃鸭子腿!!!我要吃冬笋什锦菜!”
果然,双胞胎的反应巨大,差点蹦起,撞了脑袋。徐蛮想起盐水鸭,也慢慢露出笑容,小酒窝深深的陷进去,带出了甜味。
绿柳居,其实真正有名的是清真食品,以及素菜荤做,不过因为这里的盐水鸭与素什锦十分好吃,而且一位难求,所以不少建康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提早订位,甚至常年包间。徐文彬平时在尚书台走动,也有一些好友,在绿柳居也算常客,自然与老板相熟,便唤了身边随从先行一步,前去绿柳居占位了。
因着紫气东来之故,这里的皇宫建立在建康城的东南边,连着皇室宗亲都住在那一片,而徐府属于臣子,家中官职又不低,所以住在尚算显贵的南区,城中西面一般是居住官职较小或是富商豪户的,只有北面离江边最近,且水运发达,此处自然成为商贸走船的最好地带,但可惜来往人杂,一般高门大户是极少去的。所以,相对某些老字号的店家一般都开在西边或者南边,绿柳居就是其中之一,正是开在西边。
南边往西,马车还是行了一段路程,大约快要到饭点的时候,徐蛮一行才到了绿柳居,绿柳居是一栋八角的三层小楼,窗棂繁复奢华,很有南方的味道,红木的大门上雕着酒仙对月,再配上繁密的山茶做隐边儿,到比某些福禄寿看起来雅致。
大长公主的车架,自然不会全到,既然是出来玩的,路上自会放掉一些人先行回府,他们则轻车简行来到酒楼,再由熟人引着,去了事先包好的包间。
徐蛮坐在包间里,望着墙上的岁寒三友,以及瓶中应景的梅花,重重呼了口气,再看着母亲手里拿着小巧竹牌,不由好奇的探过头来。
“阿蛮想吃什么?”大长公主拿着罗汉观斋的竹牌扔进小二端着的盘子里,看向女儿问道。
徐蛮凑了凑,惊讶的发现,小二居然递上一本水墨的菜单,里面画着一盘盘的菜色,还有一旁的标注,想必这也是曾经的穿越者带来的福利。
“回翁主的话,这是三丁包,牛肉丁、萝卜丁、笋丁。保证没有猪肉。”小二像是见惯了大人物,到没露怯,反而利索带笑的解释道。
徐蛮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指着那包子就道:“来一个。”
双胞胎随即跟上,也点道:“要素什锦,还有牛肉馄饨。”
大长公主与徐文彬相视一笑,又点了盐水鸭、烧卖、素菜包和清粥小菜,才挥手让小二下去准备。
徐蛮坐在位置上,光听着菜名,肚子就咕咕作响,想着等会能吃到正宗的南京盐水鸭,口水更是哗啦啦的溢出,连与双胞胎玩闹的心思都没了,却只想着,时间……再快一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