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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捏着手电走在前面,两个孩子小跑着跟在后面,很快就来到了河滩。
卫国站在河滩的最高处,举目远望整个河滩,丝毫不见冬梅的踪影。
他扯开嗓子喊道:“冬梅,冬梅,你在哪里,快回来。”
身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卫国大喊:“冬梅,冬梅,你快回来。”
这时,涛涛突然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道上,飘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赶紧拉了拉卫国的衣角说:“爸爸,你快看,那是什么?”
卫国顺着涛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河里确实飘着一个人形物,卡在河中间的水草上,随着水波前后摆动。
卫国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血压就冲上了头。
他发着颤音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话毕,卫国焦急的朝河里走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急的都快哭出来。
他看不清河水里到底漂的是什么,生怕那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
走进河里,他顾不得脱鞋,便直接淌了进去。
延河的河水虽然不深,可是却非常的湍急,卫国冒着被河水冲走的风险,努力靠近着漂浮物。
此刻卫国的心里,害怕至极,追悔莫及。
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和妻子吵架,不应该说那些刺激人的话。
大概走了四五米,河水已经淹过卫国的腰部。
他努力拿着手电照过去,发现那是一块漂浮在河水里的圆木,刚才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那种死亡的恐惧也随之消失。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说上天保佑,冬梅要是有个什么事,这个家就算完了。
卫国踉跄的从冰冷的河水里上来,甩了甩身上的泥土,朝刚才小孩子的地方走去。
可当他抵达孩子呆的地方时,却发现刚才还站在原地的两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由的,卫国心理一阵发毛,老婆刚才不见了,现在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见了?
卫国左顾右盼,着急的大喊了起来。
刚喊了两声,卫国突然听到很远的黑暗处,飘来孩子的声音道:“爸爸,我们跟妈妈先回家了。”
闻言,卫国突然乐极生悲,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原来冬梅已经找到了,正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原来,当冬梅站在河水前,突然想不开的时候,内心里一个强大的声音提醒着她,你的孩子还小,他们成长的路上,不能没有母亲,即使离婚,或者去死,也要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能独立的生活了才行。
于是,冬梅放弃了那个恐怖的想法,蜷缩在河道堤岸的土堆旁边,眼神在黑暗的夜空中摇摆着,思想在苍穹之中飞来飞去。
直到她听到卫国和孩子喊她的声音,她才从土堆里走了出来。
浑身湿透的卫国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冬梅正坐在床边发愣,而两个孩子钻在冬梅的怀里,把母亲抱着紧紧的,生怕她再次出走。
卫国妥协了,他一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一边低头对冬梅说:“明天你去买户口吧,我留在家里照看孩子。”
冬梅不说话,紧紧的搂着两个孩子。
卫国拿起毛巾擦拭着沾满水草和泥巴的身体,再次说道:“明天去银行取了钱,就去买吧,路上多注意安全就是。”
冬梅显然受了风寒,脸色发青,两只耳朵更是冻的通红。
她如一个沉思者一般,依旧看着地板发愣。
卫国找了件干衣服穿上,走到箱子跟前。
他并没有打开箱子,而是把大箱子挪开,翘起地板上的砖头,从砖头下面取出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去出折子。
卫国走到冬梅跟前,把折子放在她的旁边说:“折子里面总共有六千块钱,我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就这点积蓄。”
涛涛赶紧把床边的折子捡起来,塞到妈妈的手里说:“妈妈,我们有钱,能给妈妈买户口了。”
冬梅把折子放到了板凳上,从床边站了起来,告诉两个孩子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便照顾着两个孩子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卫国很识相的推到后面,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睡在了孩子的小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卫国便早早起来。
他主动做了早饭,并且把饭盛好放在桌子上,便穿了衣服,拿着折子去县上的银行取了五千多块钱回来。
当卫国把钱交到冬梅手里的时候,冬梅并没有接他手里的钱,而是拿出纸和笔写了一个五千块的欠条,递给卫国,然后才接过了钱。
她告诉卫国道:“这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工作了,会还给你的。”
卫国尴尬的摇着头说:“这是个什么事啊,夫妻之间哪里有打借条的。”
冬梅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给卫国安顿着家里的事情,早晨几点叫孩子起床,中午几点开始做饭,孩子放学了几点到家,烧了开水一定要先在杯子凉上一些,不然孩子回来了会喝生水,下午六点半之后,如果涛涛还没有回来的话,必须出去把他找回来,晚上孩子准时八点半睡觉,睡觉前一定要让他们洗脚
等冬梅把干粮背好,把东西收拾好,却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该把这些钱藏在哪里才安全。
五千块钱放到现在算不了什么钱,可是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
冬梅先把钱放在了背包的最里面,可是又怕坐长途汽车的时候包被人偷走。
接着冬梅又把钱塞在自己衣服最里面口袋,但是还觉得不安全。
于是,她干脆把钱装进塑料袋里,缝进了衣服里。
即使这样,冬梅也曾听说过,有小偷割破了外衣,而用镊子把钱从衣服里面捏出来的事情。
正当冬梅愁眉不展的时候,卫国倒是给冬梅提供了一个好办法。
单位发工资都发的是现钱,每次卫国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都是拿着现金。
这期间,卫国要先坐老乡的毛驴车,再坐镇上的三轮蹦蹦车,县里的大巴车,非常容易丢东西。
可是卫国一次都没有丢过现金,这全靠卫国那个有着大口袋的内裤帮忙。
每次回家,卫国都是把钱塞在内裤的口袋里。
这里不仅安全,而且还敏感,一般小偷都是偷不走的,除非遇见劫匪,那没有办法。
卫国把自己的大内裤拿给了冬梅,告诉她可以把钱装在这里面,绝对万无一失。
冬梅看着卫国不干不净的内裤,咬咬牙忍了,为了那点来之不易的钱,她干脆穿上了卫国的内裤,然后把钱进了内裤口袋,这样她才放心的出门了。
从钻一到钻二,因为没有直达车,冬梅首先要从基地门口北上,搭顺车抵达最近的市里,然后从市里转坐大巴到达距离钻二不远的峰西市,再从峰西市搭顺车到达钻二。
如果运气好的话,最快也得整整两天时间才能抵达。
而在那个治安状况不是很好的年代里,一个女人独自坐车,而且还要绕这么多弯子,再加上身上携带如此多的现金,这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冬梅就收拾好了东西,挑选了一身最破最旧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这样她才安心,觉得小偷不会把目标放在一个貌似是穷人的身上。
临别之际,涛涛和娜娜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望着妈妈,希望妈妈能早点回来。
而冬梅在离开之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两个孩子了,她总是觉得男人家粗心,男人家根本不适合带孩子,只有女人才适合带孩子。
五千块钱装载身上,不论是站着,还是走路,冬梅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有在怀揣过这么一笔巨款。
冬梅站在基地下面的马路上,等待着从南边发往市里的长途车。
在上车之前,冬梅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你手里拿着这么多钱,在车上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千万不能睡觉。
车很快就来了,冬梅上车后,先是环视了一周,然后找了后面一个比较隐蔽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记得刘红霞曾经告诉过自己,现在的小偷都是先拿刀片割,完了再拿镊子往出加,手段非常狠毒老辣,所以要是有贼眉鼠眼的人坐到了身边,一定要格外小心。
由于冬梅高度紧张,在她眼里,凡是坐在车里的人,好像都是贼一样,盯着她不放。
尤其是刚上车的一个中年男子,别的座位不坐,偏偏坐到了冬梅的旁边,这让冬梅瞬间如打了鸡血一样,烦躁不安,眼神更是四处乱晃。
为了保险起见,在短短的三个小时的车程中,冬梅先后换了不下四个座位,而且东张西望,贼眉鼠眼。
不经意间,冬梅的怪异举动,引起了长途车司机和售票员的高度警惕。
司机悄悄的把售票员叫到了跟前说:“小张,你瞧车后面的那个妇女,怎么鬼鬼祟祟,贼眉鼠眼,好像是个小偷?”
售票员也注意冬梅好一段时间了,他点点头说:“师傅,你说的有道理,她要不是小偷的话,为什么不停的东张西望,而且还不停的换座位?”
司机边开车,边从车内镜里面看着冬梅的反常举动说:“我看这个妇女,十有八九是个小偷,你快去提醒一下车内乘客,可要小心自己的钱财。”
闻言,售票员径直站在了司机的旁边,冲着车里面喊道:“长途旅行,注意安全,保护钱财,提防小偷,一路顺风。”
闻言,乘客们纷纷坐了起来,睡觉的也醒了过来,摸着自己的钱包,检查着自己的衣服,看是否有财务丢失。
冬梅更是反映激烈,她在听到车里面可能有小偷之后,一个镚子把座位换到了最前排,径直坐到了司机师傅的后面。
冬梅捂着自己装钱的内裤,看着不远处的山脉,心里不断的祷告着,快点到达市里吧,快点到达市里吧,不然这五千块钱给丢了,那自己这一辈子可都无法偿还了,她还等着给自己买了户口,有了工作,赚钱还给卫国呢。
而司机和售票员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更是大跌眼镜,不由的在心里感叹,看来这个女贼不仅是个惯犯,而且还是个智商很高的女贼,坐到了第一排,自然没有人会怀疑她是贼了。
很快,长途车抵达了市里,冬梅在庆幸平安到达,没有丢钱的时候,却被司机和售票员给拦住了。
冬梅一脸狐疑的看着司机和售票员,心想,自己这一路平安,好不容易抵达市里了,难道这个司机和售票员要打劫自己啊?
她忙说:“我要下车,你们拦住我什么意思?”
司机师傅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中年男人,他没有回答冬梅的问题,而是声如洪钟的问乘客们说:“大家都检查一下身上和包里的财务,看有没有丢失。”
闻言,车里一阵骚动,在大家检查完,确保没有任何财务损失之后,司机和售票员才允许冬梅下车,并且语言批评冬梅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劝像冬梅这样漂亮的妇女,还是走正道,不要搞些歪门邪道。
冬梅听的一头雾水,也搞不清楚司机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想和司机师傅理论一下,但是为了赶时间,冬梅点头认错道:“恩,我知道了,谢谢师傅。”
话毕,冬梅就走进了售票大厅,去买市里到峰西市的长途客车票。
走到售票窗口,冬梅才反应了过来,心说他老娘的,这个司机和售票员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女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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