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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摘下口罩,面带严肃的望着她:“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宁安眼前一黑向后踉跄两步,莫向离快步上前从身后搀扶住她,她的眼神发直,目光有些空洞,莫向离将她搂进怀中:“里面的这个不是陈吟夏。”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是哪一个,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身子发软,将所有重量全都压到了莫向离的身上,悲伤从心底泛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完全哭不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宁安从莫向离的怀中离开,她对他笑了笑:“我去看看吟夏。”
莫向离的手搂住她的腰:“我陪你。”
她没有做声,脚步有些慢,因为没有什么力气,从抢救室到太平间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可宁安却生生走了十几分钟,走进太平间,宁安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了盖着白布的尸体前。
莫向离要帮她打开,可是宁安却拉住了他的手:“让我单独跟她呆一会儿吧。”
“你确定你可以吗?”
宁安对他笑着点了点头,莫向离转身出去,他站在门边注视着她,眼看着她的手有些僵硬的将白布扯开,看到陈吟夏有些发紫的唇和惨白的脸色,她的手轻轻的抚摸向陈吟夏的脸。
在宁安的眼中,她跟陈吟夏是同一种人,她总希望吟夏能够幸福,因为好像只有吟夏幸福了,她便也可以憧憬幸福一样,吟夏就是她的缩影,现在吟夏死了,她觉得心里的悲伤莫过于此,她以后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呢?
“吟夏,我不会悲伤的,人都会死,或早或晚而已,”她眼眶中没有泪,心却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虽然你没有子女帮你送终,但别怕,我会好好的送你离开这个世界的,到了天堂,不要再遇到林有能和林苏,不要再跟他们有过多的纠缠,不要再爱别人,只爱自己,只要好好爱自己就可以了。
这辈子你过的太苦了,只希望你的来生没有灾难,只有幸福。如果你有机会碰到我外公和我妈妈,一定要帮我告诉她们,娈姝过的很好,非常好。”
她说着弯身抱住了陈吟夏:“吟夏,来生,我还跟你做好朋友,到时候,你不要再讨厌我了,咱们来生再见。”
莫向离望着她,上天对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温柔,总是给她设下无数的沟沟坎坎在等着她去跨越,多想立刻进去抱住她,抚平她眼角的痛和满身的凄凉。他最怕她把自己变成浑身是刺的刺猬,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扎痛自己。
陈吟夏的尸体在太平间里放了一晚上,宁安被莫向离带到车上安静的坐着,她给陈博宇打了一通电话,陈博宇才刚到国外没有几天,听到这个噩耗,只能连夜又往回赶。
第二天,宁安去买了寿衣,帮她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和淤青,宁安紧紧的握拳,牙根紧咬,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有些新伤,应该是因为她前几天冲动,使得五爷收拾了有能集团,才会被林有能报复的吧。
她不敢想象吟夏在林家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表面上光鲜亮丽的豪门阔太太,谁能看到她不为人知的伤痛。
衣服换好后,殓妆师帮她化了妆,看着化好妆的吟夏,宁安抿唇上前对站在身侧的莫向离道:“五爷,吟夏很漂亮,对吧。”
莫向离看着她憔悴的侧脸:“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宁安摇头:“我没事,我知道五爷很忙,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快去公司吧。”
莫向离公司的确是有事情的,可他也无法放她在这里不管不顾,索性,他给徐兆亭打了一通电话,公司的事由他看着处理。
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徐兆亭很是惊讶,五爷竟然把公事搁下只为了一个女人,这可真不是五爷的作风,看来五爷对这个宁安是动了真格的,可是宁安呢?她对五爷又有几分真心,只怕是利用的因素更多吧。
陈博宇是第二天上午才赶回来的,他风尘仆仆的而来,见到陈吟夏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着她的尸体痛哭不已。
宁安站在太平间外看着一幕,眼神冰冷的像是能够结成寒冰,陈博宇哭够了,走到宁安身前给她鞠躬道谢。
宁安冷着一张脸问他:“你妈呢?自己的女儿死了,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年纪大了,禁不起这样折腾,所以我没有让她回来。”
宁安不屑一笑:“折腾?你妈把吟夏卖给林有能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是在折腾?你妈妈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就是吟夏生命中的罪人,她凭什么不回来。”宁安有一肚子的话等着看到陈博宇的母亲时发泄,可她现在竟然没有回来。
陈博宇悲伤:“安安,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可是”
“闭嘴,陈博宇,你不要叫我安安,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你们陈家的人都是混蛋,你妈妈就是个恶魔,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用珍惜吗?如果是这样,当年你们为什么要领养她,难道就是为了把她养大卖掉吗?
为什么偏偏是吟夏?你们是把她养大了,可你们也毁了她的一生,陈博宇,你好好听着,吟夏临终前用最后一口气给我打电话,她求我告诉你,她这辈子爱过你很知足,谢谢你让他懂得了什么是爱情,他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除了你,她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即便你们陈家败了,吟夏还是想着要为了陈家而求林有能,可你们都对吟夏做了些什么?”
宁安走上前掀开陈吟夏的寿衣,“看到这淤青了吗,不只是肚子上,她的胳膊上,腿上,全都是。你坐在博宇建设总裁的位置上时,有没有想过吟夏在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你说你没有办法带吟夏离开,你求我帮你劝吟夏,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如果你真想带吟夏离开就真的没有办法吗?只要你说一声爱她,她就会豁出一切义无反顾的为你做一切啊。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陈博宇,我替吟夏诅咒你,诅咒你今生永远娶不到你爱的女人,你这辈子都不允许幸福,你要为吟夏赎罪,用你的一生去偿还欠了原本属于吟夏的幸福。”
她说完恨恨的转身跑出了太平间,她知道,吟夏最想见的人是陈博宇,也知道她一定想让陈博宇送她这最后一程,剩下的事情,她已经无力再管了。
莫向离追上她拉住她:“我带你回家。”
宁安回身真挚的望着他:“五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现在很难受,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我不需要,我就想一个人走走。”
莫向离看到她坚决的样子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会站在你身后帮你。”
“五爷,谢谢你,可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
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她一个人出了医院打车离开,莫向离的车始终追随在她的车后面,宁安到了上次肖子璐带她去的那间小店,已经是中午了,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宁安走进去,自己一个人包了一张桌子,要了两瓶二锅头和火锅。
她吃的不少,喝的也不少,从中午的人群高峰期吃到了两点多,直到最后两瓶二锅头都喝完了,她懒散散的趴在桌子上,酒瓶放倒在桌上,她的手轻轻的滚动着。
莫向离看了看时间,三个小时了,差不多了,他拉开车门下车进了店里,老板本来以为是来了客人,可见对方走到了那位女醉鬼的桌边,他也就没有招呼。
宁安背对着他,所以并不知道他就在身后,知道他伸手要去搀扶她,她才警惕的侧头看了一眼,见是他,她红扑扑的小脸儿上唇角瞥了瞥:“是你啊。”
“我带你回家去休息。”
“家?”她站起身摇摇晃晃的甩开他的手:“那是你的家,我哪有家,我姥爷死了,妈妈死了,爸爸不要我,我没有家。”
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是没人要的小孩儿,像吟夏一样,”她转身晃荡着往门口走去,老板忙道:“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莫向离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扔到桌上快步跟了出去,司机见他们出来了要上去帮忙扶她,可她却推开对方:“别碰我,我要自己走,我能走。”
她的确能走,只是走的不是直线而已,司机为难的看了莫向离一眼,莫向离摆了摆手,示意他到一旁去不用跟过来。
宁安走到电线杆边后手撑住电线杆恶心的呕吐了几口,莫向离上前帮她拍抚着后背,她站起来后推了莫向离一把:“别碰我,我说了别碰我。”
莫向离蹙眉:“你醉了。”
“醉了如何,不醉又如何?难道我连痛快的大醉一场的权利都没有吗?我要醉,”她往莫向离身前踱去一步,手一把拎住莫向离的领带,莫向离眼眸一缩,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不等他做什么,宁安又一把将他推开:“你是莫向离,你是莫向离。”
她往后退去一步跌坐在地摇了摇头:“你跟他们都一样,都不是好人,都不爱我,没人爱我,这世上,没有人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