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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想起无端端跟他结的怨就脑壳疼,砸吧了两下嘴,问吴曲道:“巡卫营跟咱们斥候营打交道多吗?”
吴曲道:“据我所知,全城的人都得跟巡卫营打交道。”
沧海诧异道:“巡卫营权力这么大?”
吴曲道:“可不是嘛,我们每天过的城关,走的街道,都在巡卫营的权力范围,就连夜里敲锣的更夫,也是归巡卫营管的。不跟他们打交道行吗?”
沧海发了半天愣,等反应过来,不禁笑了,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甄乐寅朝他们瞥了一眼,嘴唇翕了翕,似作了什么话的口型,却不出声,料来不是什么好话,随后站到大队后面去了。
吴曲微微皱眉。沧海道:“罢啦,无论怎么着,这以后也算是同僚了,别跟他一般计较。”
台上人读完名单,便走下来,带着他们离开了广场。广场近出口的地方,有明侍各个营部的领路人在等候。然后侍卫营的分一堆,斥候营的分一堆,巡卫营的分一堆,七八堆人由各营领路人带着,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履职报到。
斥候营因职能特殊,并不在明侍本部,而是分离出去,位于中城外围。营部大厅设有报到处,新来的人都需填写个人卷宗,置入秘库,以资日后身份核查之用。卷宗写毕,每个人便能分发到铭有明侍字样的牌子,算是正式成为其中一员。
分管新人的斥候长叫做沈鉴毂,油头粉面,见人都是笑眯眯的,细细的眼睛里却总闪烁着市侩商贩般的精明世故。他拿着花名册点名,当点到吴曲的时候,语气里竟有股谄媚般的客气,大约是知道自己这位新来的下属是东城王儿子的缘故。
沧海对上司这番姿态颇有些惊讶。斥候专职探风,务必要求快、细、准,眼前这位沈斥候长看起来体型稍胖,动作迟缓,当真有事发生的时候,能不能反应得过来,倒是件值得探讨的事。
沈鉴毂点完名后,便懒洋洋地踱着步进里面去了,留下大家自行参观,美其名曰熟悉营部环境。还说,参观完了不用与他打招呼,直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准时过来当班即可。大有农家人放养家畜一样的风姿。
沧海有些好笑,不明白好端端的斥候营为何要管得这般松散,但大人既然放了话,作为新人不遵其言也说不过去,当下在营部闲逛了一番后,便直接打道回府。
吴曲骑飞行兽送他出了中城,因两人不同路,途中就把他放下了。沧海循着大概的方向,一路步行回住处。从斥候营至住处颇有些距离,心里琢磨着,以后须得弄个坐骑才行,要不然到营部当班极不方便。
回到住处,刚打开篱门,就听得屋里有人说话,声音清脆,竟是个女的,不由一怔。沧百重也已闻得他的脚步,道:“我们家小海回来啦。”
进了门,但见子汝正在与沧百重谈笑风生,说到得意处,沧百重哈哈大笑,两人竟似早已相熟一般,毫无生疏之感。沧海奇道:“咦,子汝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子汝侧着脸反问道:“我怎地就不能在这里?”
沧海挠头道:“啊,不是不能,我就是奇怪……”
沧百重骂道:“臭小子会不会说话,子汝姑娘等你大半天了,你一回来就问人家怎么在这里,像样么?”
沧海一头雾水道:“等我?什么事啊?”
沧百重也是蛮好奇地转向子汝道:“对啊,什么事?”
子汝脸色微赧,双手轻轻摆弄衣角,低头笑而不语。
沧百重一见这景象,头皮就炸了,敢情这话问得就忒不对头,马上瞪向儿子道:“什么什么什么事,没什么事就不能等你了吗?”
沧海道:“是你说的……”
沧百重打断他道:“你管我说什么干什么,你问人家姑娘去。”
沧海不满道:“我本来就是想问子汝姑娘,是你非要插嘴。”
沧百重道:“我是你爹,说两句又能怎么啦?你回来得正好,子汝送了我两坛好酒,忍了老半天了,又不好意思喝。你们出去说话罢,我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品酒。”说着当真从柜子上捧出一小酒坛,凑到坛口泥封处,深深吸着气去嗅。
沧海见他如痴如醉,没些礼数,显然馋虫被勾上了头,什么都不管了,道:“这酒是人家送的,你一个人独享不太好吧?”
子汝笑道:“不妨,叔叔若是喜欢,我那里多的是。”
沧百重心中直骂“笨小子”,道:“你看人家子汝都说了,这酒就是给我的,你不要妨碍我,快出去,快出去。”见他像木头一样不动,索性挥手赶人。
沧海只好悻悻地出门。子汝被人赶了出来,非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笑盈盈的。沧海道:“子汝姑娘,你可别见怪,我老爸他生平最爱的就是陈酿好酒,一见了酒,难免有些失礼。”
子汝道:“这没什么啊,叔叔喜爱,我便亦欢喜。”朝附近流水潺潺的河荫小迳一指,道:“那里好美,我们去看看。”
林影幽幽,花花绿绿的鸟儿于枝叶间吟鸣雀跃,伴着溪水的叮咚声,说不出的舒爽。两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路缓步游览,根须密垂的榕树林中,间或栽有一丛丛的油竹,扁叶如刀,翠绿欲滴,河风时而吹拂,送出一片沙沙的响。
沧海明明听父亲说她找自己有事,她却净顾着观鱼赏草,对于来意只字不提,疑惑道:“子汝姑娘,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子汝白了他一眼,道:“来瞧瞧你住什么房子,不行吗?你看有花有水的,多漂亮。”
沧海愣了一下,道:“啊,房子还不错,不过是借宿别人的。说起来还没找到机会谢过主家呢。”
子汝笑出声来,道:“原来周合是这样跟你说的。”
沧海道:“他倒没有……咦,你怎么知道是周前辈给我找的住处?”
子汝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道:“我天玑门在皇城里一手遮天,遍布眼线,我又是大师姐,自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
沧海在周合口中得知天玑门在整个磐石国确实是地位独特,听她这么一说,竟也信了,道:“云皇对你们天玑门真是极好。不过子汝姑娘,周前辈比我们年长,又是我们明侍立过功勋的前辈,你直呼其名,似乎不太好。”
子汝道:“我是天玑门的大师姐,官大得很,叫他的名字有何不可?”
沧海摇头道:“总之不好。”
子汝傲娇地走了几步,道:“好罢,就听你的,周前辈就周前辈。”忽尔面色一整,扬眉道:“可是你也不好。”
沧海一呆,道:“怎么?”
子汝道:“你左一句子汝姑娘,右一句子汝姑娘,叫得这般口生,好像我们是第一天认识似的。”
沧海听她语气微有恼意,不由得诚恐惶恐,道:“子汝姑……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叫,那我就直接叫你子汝好了。”
子汝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子汝……那还行吧。”对着他褶了下鼻子,道:“哼,呆子。”
沧海自小跟山莽野兽打交道,何曾与同龄女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何况面前这位又是那般地娇俏灵动,但见她似嗔似笑,眼波流动,霎时脸上一热,视线忙移了开去。
子汝忽尔轻轻一笑,道:“你还没到过我们天玑门罢,想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