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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合只是愣了那么一瞬间,便即收回目光,躬身对罗衡道:“属下带人去红峡村搜查,没有找到任何功法书籍。”
罗衡道:“嗯,看来沧掌门说都记在脑子里倒非诳语。”
沧海在一边听见,说道:“我那破房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除了两张木床几张皮毛,再没什么值钱东西了,派人去搜查,亏你想得出来。”
罗衡道:“沧掌门胆略过人,行非常之事,又不肯坦诚相告,本座只好靠着人多把地皮翻起来都找一遍。你若一开始就写出来给我,我又何必烧你家房子。”
沧海愕然道:“烧房子?”
罗衡道:“是啊,我让他们每找出一样东西,只要不是我要的,便即烧掉。你那房子样样都不是,现在应该都烧掉了吧。”
沧海气得把笔一扔,道:“你毁我家,我不写了。”
罗衡道:“房子我多得是,沧掌门若能把功法写出来,送你十栋八栋又何妨?我劝你还是赶紧把笔捡回来,否则就不止是烧房子的事了。”
沧海气呼呼的,但受制于人,又不得不捡。周合道:“罗爷,我要说的不是此事。”
罗衡道:“还有什么事?”
周合道:“高配雨听说沧掌门在府里作客,带着沧水派要来讨人。我怕罗爷嫌他们吵闹,叫人过去拦住了。”
罗衡倒没什么。沧海听了却大感意外,想不到高配雨那怕死鬼竟然肯为了自己带队来罗府捋虎须,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只听罗衡道:“高配雨那大废物领着一群小废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沧掌门在我府上吃好睡好,他竟敢跑来跟我咋咋呼呼,真是不识抬举。以前洪山峰在的时候,他可没有这狗胆。”
沧海道:“罗爷的意思是说,他的胆是我给他的么?这可冤枉我啦。”
罗衡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周合道:“另外,我在路上遇到了府衙大人,他们也正往这边来。因此我抄近路先一步回府跟你禀告。”
罗衡一怔,问道:“他事先却不曾知会我。你确定他是来我府邸?”
周合道:“这个倒不能确定,但瞧他们的路径是往这边。”
罗衡摇头道:“我跟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手底人又不曾惹他,来我这里做什么?应该只是路过而已。”
沧海插嘴道:“你手底人烧了我家房子,青天大老爷找你问罪来啦。”
罗衡道:“沧掌门杀死了洪山峰兄妹,又怎知不是来找你问罪?”
沧海道:“洪山峰乃自刎而死,跟我没关系。再说我如今在你府上作客,吃好睡好,我只需一口咬定是受你指使,你可脱不了干系。”
罗衡冷冷地道:“我一刀把你杀了,把你脑袋拎出去,又焉知不是大功一件?”
说话间,忽有守卫飞步而来,报道:“禀告罗爷,府衙大人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罗衡顿时表情尴尬,狠狠瞪了沧海一眼,说道:“给我好好写,回头我要见货。”
沧海道:“我饿啦,头晕脑胀,不大记得清楚。”
罗衡道:“哼,一会儿我便着人送吃的过来,别耍花样。”出到门口,对周合道:“你带人在这里看住他,别让他偷懒。在他写完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
周合道:“是,属下明白。”
罗衡快步赶回正厅,只见客座上已坐着一人,年约六旬,华服照人,深目如潭,正是舟山镇的府衙大人梁振东。他身边立着两名护卫,一男一女,皆为二十出头,垂手肃立于左右,面无表情。罗衡拱手道:“在下不知府衙大人莅临,未克远迎,万望恕罪。”
两人客套了几句。罗衡落座在旁,道:“府衙大人身负镇守舟山重任,日理万机,何以今天竟有空屈尊寒舍?”
梁振东道:“我外出公干,日前刚回到舟山府,听说治下最近有点不太平,连你这大高手都惊动了。今天刚巧路过宝府,是以顺道进来看看。”
罗衡道:“噢,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下面的人好勇斗狠,起了一些争执,还不至于影响大局。大人请放心好了。”
梁振东道:“那就好,如今我国四面受敌,形势严峻,正是团结一心抵御外侵的时候,万不可再出现内乱。舟山镇的安定,还需罗老弟出一份力。”
罗衡道:“好说,罗府绝不敢给大人添乱。若有需要出力的地方,大人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决不推辞。”
梁振东道:“有罗老弟这句话,我心慰矣。正好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弟成全。”
罗衡道:“大人请讲。”
梁振东道:“上个月在车平山剿匪,我副缉长受了高手围攻,因伤势过重,最终不幸殉职。这个位置一直空着。素闻老弟手下人才济济,我今天来此,是想借个人补缺。”
罗衡眼中一亮。他一直以来都想在官府方面安插人手,苦于梁振东为人刚正,不愿与他们这些黑道绿林深交,府衙所有职员均由上头分派,是以从来难知府衙深浅。自己在舟山行事,不免总觉得有所掣肘。此番梁振东亲自来借人,岂非天助其成?心下暗喜,问道:“府衙能人众多,大人为何不从中提拔一位上来?公家职位一向要经过严格考核,这般直接入庙,倒是少见。”
梁振东叹道:“时势所迫,终须破格从权。不瞒老弟说,如今边关告急,到处人手紧缺,这段时间上头况且不断从我基层要人,期盼上头派人回来给我是不可能的啦。普通缉士里又无可用之才。为了我舟山安定,无奈只好破一破规矩,来找老弟商议。老弟这边都是有本事的好汉,若能慷慨放人,舟山老百姓必感恩老弟大义,流芳千古。”
罗衡道:“大人客气了。能为舟山百姓出一份力,在下与有荣焉。”
梁振东道:“这么说,罗老弟是答应了?”
罗衡道:“大人想要什么人,尽管挑便是。”
梁振东道:“那我就先多谢罗老弟了。”
罗衡道:“我府内有四大首领,府外有十二金刚,修为高超,皆可做一派之主,当还配得上府衙大人的缉长。不知大人想要哪一位?”
梁振东道:“罗老弟果然厉害,舟山镇的高手十个倒有八个被你收在帐下。不知这四大首领,十二金刚,跟死去的洪山峰比如何?”
罗衡道:“不相上下。”
梁振东摇头道:“那便不是。”
罗衡道:“不是?大人言下之意,似乎心中已有人选?”
梁振东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咱们舟山府出了一位少年英雄,短短数天连败各路好汉,几大帮派的当家人都不是对手,就连洪山峰也是死在他的手里。有消息说,那少年此刻正在罗老弟的府上作客,老弟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罗衡越听越不对劲,心道:“他指定要那沧海小子是什么意思?莫非周合的消息有误,那小子果真是他那边的人吗?”脸色稍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道:“府衙大人认识他?”
梁振东道:“不识。所以才想烦请罗老弟做个中间人,与他认识认识。”
罗衡半信半疑,道:“此人拳脚倒是不错,但毕竟年轻,事凭冲动,还不足以担当大任。大人何不考虑一下其他人。”
梁振东道:“不妨。上阵剿匪,要的便是这满腔热血。罗老弟在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干的事情可比他大多啦。所以啊,万不能轻易以年龄度人。”
罗衡见他坚持,一时沉吟不决。梁振东道:“怎么,罗老弟有难处?如老弟不舍,就见一下也不打紧。毕竟俊杰人人都爱惜,日后老弟委他以重任,总是要与我打交道的。今天在西城,街上百姓都说,自从洪山峰被人接替之后,门风焕然一新,以前那些帮众现在行为规正,不曾伤害平民一分一毫,甚受大家喜欢。此等作风,我确是十分欣赏。”
罗衡倒也怕拒绝他就算不翻脸,但因此产生的隔阂终究会一直存在。现在是拉拢这位府衙大人的大好机会,错过了,以后未必会再有。与之比起来,沧海那不一定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倒是其次了。何况那小子此时正在默写功法当中,只要拖到他写完,这人交出去也未尝不可。当下道:“沧掌门现今确实是在我府中,不过他还身有要事,一时半刻赶不过来。恐怕府衙大人需要多等一些时候。”
梁振东道:“也不过多叨扰老弟几杯茶水而已,最近修炼上有些障碍难明,正好讨教一下老弟。甚好,甚好。”
罗衡无奈,只好吩咐亲信去请沧海,临去给亲信作了个暗号。那亲信跟随他多年,自是十分明白他的心思。离开大厅之后,慢悠悠地在后花园里逛了半天,估摸着沧海应该把功法都默写完了,才往刑房走去。
果然沧海写完了奥义,正在刑房里嘀嘀咕咕,要周合放人。周合着人把奥义封进密盒里,守在一边等罗衡来取。那亲信到了刑房外,把周合叫出去,附耳跟他说了大厅上的事情。周合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先回去跟罗爷说,事情已办好,沧掌门随后便到。”
那亲信去了。周合对卫兵道:“来人,给沧掌门松绑。”
卫兵把沧海身上的镣铐松开。沧海甚是意外,一边放松手脚一边道:“罗衡还算是讲信用,不枉了我这一番心血。”说完闪电般地一把掐住身旁卫兵的脖子,就要暴起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