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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纪明神色凝重得像一座石像,道:“我爹爹一生没做过一桩好事,所以他落个惨死之局,人虽已死,仍不能掩去毕生恶名,我虽然是个弱女子,但还知道善恶之分”
眸光一转,道:“你是个当世中的第一恶魔,若你不除,天下武林将永无宁日,江湖生灵将大遭荼毒,我之把你除去,一来是为江湖武林除害,二是是要恢复一点我爹爹的名声,多少替他赎一点罪恶!”
神戟魔尊瞑目一叹道:“贱人,你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惜你并末将我杀死!”
路纪明平静地道:“就这一剑,已足以挽救一场江湖大劫了!”
神戟魔尊仰天爆出一串狂笑道:“很好,想不到盖霸天的下场会是如此”
喃喃一阵,又道:“谁又敢给我盖棺论定,难道我盖霸天不会东山再起?”
路纪明朗声道:“就算今天让你逃过一劫,你也永无翻身之日子!”
神戟魔尊目光四转,道:“现在,有人要再与本座交手么?”
纪昭洵双眉深锁道:“小红,这老魔恶性难除,今日如不杀之,也许会仍要酿成大祸!”
小红哭道:“纪叔叔,你已经答应放过我师父了!”
慕容筠方才一直袖手旁观,此刻忽然赴前一步,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永弥祸乱!”
神戟魔尊怔子一怔,忽又振声大笑道:“路丫头,贱人,你的仇人尚在此地,你怎么不报杀父之仇了
“只怕你已报不了吧,杀父之仇未报,却动手杀害扶植你的恩人,贱婢,你的良心何在?”
路纪明格格大笑道:“那是我预定的计划,你少关心这些吧”
转向慕容筠道:“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吧!”
慕容筠从容一笑道:“十分简单,废去他的武功也就是了!”
纪昭洵如梦初醒地道:“不错,这确是最为妥善之法,既可留他一命,又可使今后免去重罹危机盖霸天,你听到了么?”
脚步移动,向前去。
神戟魔尊一面蓄势聚力,一面大叫道:“雪庵!快率领属下放手一搏!”
吕雪庵固然已经手挺双戟赶了过来,但却怯怯的不敢上前出手,其他的一统教徒则更是踌躇不前。
情势十分显然,在生死决定之际,他已众叛亲离,除了小红之外,是没有人肯替他出力卖命了!
神戟魔尊仰天一叹,道:“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四十年教出来的成绩”
但他左臂既失,内创又重,这一掌的威力实在减弱太多了。
纪昭洵并不硬接,却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又复由一侧攻到,骈指如戟,就向神戟魔尊左胁之下的“天源穴”点去。
吕雪庵毕竟还有一些师徒之情,双戟一挺,叫道:“休要再伤我的师父!”旋风匝地般的攻了上来。
纪昭洵勃然大怒,厉喝道:“吕雪庵,这是你自己讨死了!”湛卢宝剑锵然出鞘,向吕雪庵的戟影中绞了过去。
但听铿铿锵锵一片大响,吕雪庵的双戟已经碎为段段,散了一地。
纪昭洵并不怠慢,身形上前去,喝道:“吕雪庵,若留你活在世上,也是人间的一条毒龙,你替剑阁杀害的数十丐帮弟子偿命吧!”
湛卢宝剑疾挥,但见寒芒漫天,冷森人,菩提三大剑式中的“瑶池涌莲”“血天楚音”“众生普渡”相继攻了过去。
吕雪庵的双戟已经碎为片片,哪里还有应战之能,匆忙中只好放声向小红大声狂叫道:
“师妹救我”
一面慌乱地向后退去。
但纪昭洵意欲致她于死,三招剑式痴如电转,但见红光进现,一声惨呼,她已身中数剑当场惨死。
纪昭洵长嘘一声,收起长剑又复转向面色惨白,扶在小红肩头上的神戟魔尊喝道:“老魔,依纪某良言相劝,最好你能束手让我给你废去武功!”
出乎意外的,神戟魔尊竟然轻嘘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能放过我了?”
纪昭洵咬牙道:“先师罗恒山曾有四句训示之言,是‘宝剑挥处寒光起,莫将侠心比邪心,惩奸除恶务须尽,始知武林正气存!’”今日纪某原想放你而去,但你恶性未除,若不废去你的武功,我如何对得起先师在天之灵!“神戟魔尊轻轻摇头一叹,道:“你动手吧!”
这答复颇使纪昭洵大出意料之外,当下却不再怠慢,骈指向他五阴绝脉之上点了下去!
但听神戟魔尊全身骨节一阵格格乱响,这个毕生苦习武功的老魔,竟将所学全部毁于一旦之间。
纪昭洵收住手指,忽觉右臂手腕之间有一阵痛麻的感觉。
当下微微一惊,连忙俯首看时,只见手背手腕相接之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略一运息,并无异样,提直的一颗心又放了下去。
只见神戟魔尊仰首向天,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武功既废,当可盖棺论定了,老夫一生中称雄江湖,毕生却做了两大错事!第一,鹰愁谷中不该放你一条生路,第二,不该为路纪明贱人的美色所迷,花言巧语所惑,以致倚为心腹,方才铸下了覆亡的大错”
目光向纪昭洵一转,又道:“不过,现在总算可以略为弥补缺憾了!”
纪昭洵怔了一怔,道:“老魔,你可以走了!”
神戟魔尊呵呵一笑道:“不错,我是可以走了,只可惜老夫不能眼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惨死!”
纪昭洵怔怔地道:“老魔,你在说些什么?”
神戟魔尊神秘地道:“老夫不能详细说明了,实情如何,日后自知”
目光转向路纪明道:“贱人,你也难得好死,而且,你的寿数不会超过三月了!”
路纪明震一震道:“这样说你是在我身上弄过手脚了?”
神戟魔尊道:“虽然你聪明绝世,但毕竟也有糊涂的地方,老夫虽然十分信任于你,但老夫对谁都存有七分戒心,尤其是像你这等聪明狡诈,善弄心机之人,老夫岂能不对你大加提防”
微微一顿,道:“不瞒你说,老夫在你身上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如不由老夫亲调解药,你的寿命是不会太长的了!”
路纪明咬牙冷笑道:“不劳你关心了,老魔,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神戟魔尊苦笑道:“不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老夫这下于是完了”
目光向散立四周的一统教徒扫了一眼,狂笑道:“老夫还有一件后悔之事,没把你们全部派到荡邪门大寨,让你们全部葬身火窟现在老夫是完了,一统教也完了,你们也可以走了!哈哈哈哈”最后是一串凄凉落寞的笑声,直笑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
小红早已哭得像泪人儿一般,但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说不出是为神戟魔尊的悲哀而哭,还是为她自己的命运而哭。
只见她擦擦泪渍,叫道:“纪叔叔,再见了”
双手牢牢地扶住神戟魔尊,叫道:“师父,走吧!”
神戟魔尊武功已废,内创臂伤,都使他无法支持,何况再加上激动的情绪,更加衰弱得有如死人一般,任由小红挽扶着右臂,几乎半拖半抱,狼狈不堪地向前行去,缓慢迟滞地消失于丛林之中。
一统教徒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悄散去。
场中的情况是凄凉的,神戟魔尊的一条断臂,静静的放在平地之上,一旁是吕雪庵肢体不全的尸体。
再过去就是路纪明所守着的祭灵香案,上面供着沈及时的人头,地下则是断头肢体与血肉淋漓的内脏。
纪昭洵被这凄凉的情形僵住了,以致半晌无言,木立当场。
方在痴痴迷迷之间,忽听慕容筠的传音入密之言,急急的传了过来,道:“门主!忘记对我的承诺了么?”
纪昭洵怔了一怔,也以传音人密道:“我对你承诺过什么?”
慕容筠道:“门主怎的如此健忘,不是答应过一俟老魔剪除之后,就将那姓路的丫头诛除,以绝后患的么?”
纪昭洵双眉深锁道:“这”慕容筠紧盯着道:“难道门主又改了主意?”
纪昭洵叹道:“以她所为看来,不啻是一个人海奇女子,如非她深明大义,相机出手,如何能如此轻易的把老魔除掉?”
慕容筠焦灼地道:“如果不把她除去,后患无穷,下座的性命会因而丧于她手!”
纪昭洵道:“这是军师过虑了,眼下老魔已除,她能有什么力量对你不利,果而她有所行动,本座自会帮助于你!”
路纪明遥立桌案之旁,眸光却紧盯着两人,笑问道:“你们商议好了么?”
慕容筠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们是在商议什么?”
路纪明道:“神戟魔尊已除,现在自然是商议如何除去我了”
声调一沉,道:“其实,情形十分明显,就算你不除我,我也要除你,因为你才是杀害先父的主要凶手!”
慕容筠冷笑道:“这样也好,不知你要如何向我报仇!”
路纪明淡淡地道:“用不着我亲自杀你,自有人替我动手!”
慕容筠怔了一怔,道:“谁?”
路纪明哼一声道:“这就恕我不便事前说明了”
伸手向左旁丛林中一指道:“你可敢跟我那边一谈么?”
慕容筠格格大笑道:“本姑娘并不是那样容易受骗之人,自然是不去的了!”
路纪明柳眉一挑,道:“纵然你不去,我也有办法让你自动的走了过去。”
慕容筠冷笑道:“果然如此,你的本领就实在不小了,不知你要怎样的使我走了过去?”
路纪明从容笑道:“天下奇门神功多得很,不到你试过之后大概你还领略不出来其中奥妙!”
微微一顿,道:“这样说来,你是定要试试看了!”
慕容筠笑道:“不是眼见之事,本姑娘绝不轻信人言!”
路纪明冷冷地话锋一转道:“你可知我要你到那林间去是为了什么吗?”
慕容筠冷笑道:“大不了与我一分胜负而已!”
路纪明神秘地道:“你猜测的也许有些不对之处,我不但要使你自动的走了过去,”
眸光向纪昭洵一转,道:“也要使他自动的走了过去。”
慕容筠冷笑道:“丫头,有本领尽管施为就是了,何必大言欺人?”
路纪明道:“把你请到那林间之后,虽是一条残酷的死路,但却也是请你去会见一个相熟之人!”
慕容筠大笑道:“大概就是方才你说的那位能够替你杀我之人了!”
路纪明道:“一点不错,那人动手的方法残忍得很,是足够你受的了!”
慕容筠对她顾忌甚多,心知她并非全是恐吓之言,当下连忙暗以传音人密向纪昭洵道:
“门主听到了么?”
纪昭洵双眉轻锁,道:“这分明是她故做耸人听闻之言,本座就不相信不得我同意之时却能使我依言走了过去!”
慕容筠道:“门主既不肯杀她,谅来不致看下座受人残杀吧!”
纪昭洵忙道:“那是自然,军师尽管放心”
说话之间,只见路纪明打出一颗流星般的东西,升起十余丈高,忽然卜的一声响,一下子爆炸开来。
只见一团蓝色水花纷纷四散,至为美丽壮观。
而后,路纪明向随后不远处的唐辉叫道:“快些退出五十丈外,听我的信号再行联络。”
唐辉怔了一怔,果然连忙带领着十余名唐门弟子迅快的向后退去。
慕容筠沉着地目光四掠,冷笑道:“丫头,你究竟在捣什么鬼?”
路纪明格格笑道:“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一言未毕,忽听一缕笛声响了起来。
路纪明仰天大笑道:“听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催魂之声!”
慕容筠神色大变,忙叫道:“门主快退,这是音损神功”
路纪明冷笑道:“来不及了,若是方才你肯退走,也许能多活几天,但现在,一闻笛声,再想逃走可就太晚了!”
纪昭洵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方欲与慕容筠退出丛林,但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原来慕容筠疾步后退,驰出了丈许距离,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只见她面色变得出奇的平静,双目湛湛有光,但却有些呆直,缓缓转回头来,对着笛声传来之处出神不已。
显然她已为那笛声所吸引,无法自拔了。
纪昭洵有些着急地叫道:“慕容军师,你是怎么了?
快些离开此处“
他功力深湛,抵拒的抗力也较慕容筠深厚得多,因此一时之间尚不致被那悠扬的笛声所吸引。
但慕容筠却恍若未闻,顾自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有如梦游患者一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路纪明走向纪昭洵身边,温柔地叫道:“为什么你要急着退去?”
纪昭洵怔怔地道:“这是一种音损神功,纪某欠学,只有作速退去!”
路纪明轻声笑道:“为什么我能不受感染呢?”
纪昭洵皱皱眉道:“姑娘一定是精于此道了”
路纪明摇摇头道:“不然,这不过只是一阙歌颂大自然美景的曲子!随人的心境各有不同的感染,纪昭洵,你何不抬头看看!”
纪昭洵果然不自觉的把头仰了起来。
一经仰起头来,眼前顿觉一亮,刹那之间,仿佛已是换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天光已亮,在幽深的林木之上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朝阳的万道金光,撒向四方,虽是初春之时,但他仿佛已感觉到了鸟语花香。
耳际间只听路纪明柔和地道:“这是一个光明灿烂的早晨,一切都可重新开始了!”
纪昭洵双目迷迷蒙蒙,但却心境恬适地道:“不错,一切都可重新开始了!”
路纪明在耳边笑道:“由于你的心地光明,一无所惧,所以这笛声对你的感染也是光明的,如若你有内疚于心,有歹念存于脑中,你的感觉就又另是一番境界了!”
纪昭洵又听到了那悠扬的笛声,随着阵阵晨风,起伏入耳,只觉心境开朗,一切烦忧尽忘。
正当他陶醉在那流水行云一般的笛声中时,却忽然发觉那笛声又是一变。
只听那笛声忽然拔起子一串尖锐的高音,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突然被人刺了一刀般的哀号。
纪昭洵双肩深蹙,不由心头一惊。
只听路纪明叹口气道:“这是抒恨之曲,在叙说她不幸的遭遇了”
莲步姗姗,向林荫深处走去。
纪昭洵细听那笛音时,只听尖锐的声音已止,而后是呜呜咽咽之声,有如嫠妇夜泣,孤儿悲啼,凄切之处,令人鼻酸泪下。
他不由痴痴迷迷,跟在路纪明之后也向林间行去。
不知走出了多远,眼前忽然一亮。
只见在数棵虬松之间,出现了数条人影。
其中一人,是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给人的感觉是一片金黄,原来不论他的面貌发髯,似是皆用姜汁染过一般,俱是一片黄色,再加上他一身黄衣,黄冠黄履,就自上而下皆是一片黄色了。
他肩头上斜背着一支黄光闪闪的金笛,正瞑目端坐一株虬松之下,似是十分专心的听着另一人吹奏玉笛。
那吹笛之人乃是一位散发披肩的女子,由于面部在浓厚的黑纱遮覆之下,看不到她的面目。
她全身几乎都裹在青布黑纱之中,乍然看去,简直有如一个方由地狱中走了出来的幽灵。
仅仅能看到的,是她的一双白细的纤纤玉手,由那双手上看来,她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少女。
而那幽怨的笛声,就正由她那柄小巧的玉笛中流泻出来,声声地打入了他的心坎之中。
在那吹奏玉笛的蒙面少女面前不远之处,站立着痴痴迷迷的慕容筠,双目平直,像是中魔一般。
路纪明满面沉肃地站在一旁,目注纪昭洵不语。
纪昭洵虽是并未全被笛声迷乱,但却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眼前的奇象之上,至少,他的感情已经受到了笛声的控制。
虽然此刻已是红日东升的早晨,但在密密的枯林之内,却仍阴森,加上那呜咽幽怨的笛声,像是处身在阴暗的地狱一角,令人气沮神伤。
由方才朝阳灿烂,鸟语花香般的境界中,一下子又进入了这种阴森愁惨的境界之中,纪昭洵不由心头收紧,酸楚不已。
同时,由于那笛声的指引,使他对那蒙面的黑衣少女产生了莫可言谕的怜恤同情之心,因为那笛声分明就是在倾吐她充满了悲伤怨愤的身世心情。
不久蒙面的黑衣少女玉笛一收,轻徐缓慢的向那黄衣老人身边靠了一靠,幽幽的轻声叫道:“师父,我要审问这贱人了。”
纪昭洵闻声不由微微一惊,因为那声音竟是如此耳熟,熟得他几乎可以立刻呼叫出她的名字。
但那声音却也冷漠得近乎陌生,使他在迷迷茫茫之中,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得出她到底是谁来。
只见那黄衣老人微微叹嘘一声,道:“徒儿,快些了结此事,咱们还要赶路呢!”
那蒙面少女震了一震,道:“不叫我和爹爹见上一面么?”
那黄衣老人淡然一笑道:“自然要见,不过先把这事了结之后再说吧!”倏然拔出肩头金笛,轻轻吹了起来。
只听一片低沉断续的音波缓缓而起,与黑衣蒙面少女的笛声又自大为不同,像是无数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抓住了人的心灵,又像是一片无形的大网,把在场之人牢牢的俱都罩了起来。
黑衣少女突然全身微颤,激动地走到痴痴迷迷的慕容筠面前,伸手向她前额上重重的用指一戳道:“贱人,你有蛇蝎之心,你知道么?”
纪昭洵闻言一惊,暗暗忖道:“慕容筠一向心高气傲,怎能忍受得了她的辱骂,只怕一场冲突是难免的了!
然而,事实却大大的出了他的意外。
只听慕容筠惊惊恐恐的应道:“知道!我该死”
蒙面少女重重哼了一声道:“还不把你的丑史说上一说!”
慕容筠呆了半晌,呐呐地道:“我记不得了!”
蒙面少女高叫道:“记不得?你父母是什么人?”
慕容筠应声道:“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自幼到处辗转”
黑衣蒙面少女哼道:“这倒料不到,你有一个不幸的身世”
声调一沉,喝道:“你的慕容筠三字由何而来?”
“啊?”
慕容筠全身震了一震,呐呐地道:“这这”蒙面少女转头叫道:“师父,这贱人道业不浅,她仍不肯实说呢?”
那全身皆黄的老人并不答言,却突然把笛声又提高了一些。
纪昭洵只觉热血沸腾,霎时之间,激动不已,至于为何如此激动,激动的什么,却又无法说得上来。
只见慕容筠忽然大哭道:“我没有名字,我不知道父母是谁,自然也没有名字,这慕容筠三字,是我师父取的,因为她姓慕容!”
蒙面少女喝道:“这是十分平常之事,为什么方才你不敢说出来?”
慕容筠困难地叫道:“因为我把我师父杀了!”
豪面少女喝道:“好黑的心肠,为何杀死你的师父?”
慕容筠苦着脸道:“因为我师父说我面和心毒,不肯把她的拿手绝学传授给我,所以我杀死了她”
她像思索着往事一般的微俯着头,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趁她打坐入定之时,弄了一条毒蛇,放入了她的房中,第二天她就毒发身死了!”
蒙面少女凄厉地一声长笑道:“你们都听到了吗”
似是对纪昭洵、路纪明而讲。
纪昭洵长叹一声,暗暗忖道:“这想必是真的了,一个杀师的狠毒之辈,料不到竟与自己相处这么久的时间。”
忖思之间,只听那蒙面少女又道:“你与纪昭洵共创荡邪门,是真的为了要匡正涤邪么?”
纪昭洵心头大震,这蒙面少女居然提到自己了,一时之间,他几乎连呼吸都静止了,只注意慕容筠如何答复。
只听慕容筠平平板板地应道:“我只是想利用他的武功,在江湖中,出出风头,随心所欲的闯荡上一番,风光风光而已!”
纪昭洵心头一沉,暗道:“好可恶的女人,这自然也是真的,以过去她的行为看来,自己分明皆在她的控制之下!”
蒙面少女冷冷一笑道:“这也是实情了,只可惜你并没有风光多久,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末日了,你死得甘心么?”
慕容筠俯首道:“我该死”
那情形有如待宰之羊。
蒙面少女忽然恨恨的冷声一笑,道:“现在要问你一件罪大恶极的事了”
声调一沉,接下去道:“在鹰愁谷中,你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残酷极顶之事,你还能够记得么,快些说了出来。”
慕容筠娇躯震了一震道:“记得。我想谋害崔家凤!”
“啊?”
纪昭洵从心底里大叫一声,嚷道:“慕容筠,你”但他立刻发觉,自己并没喊出声音来,虽然他一切感觉如常,但此刻却分明已经失了任何力量。
蒙面少女怒道:“你为何要对她下那种狠手?”
慕容筠忙道:“我嫉妒她,因为我爱纪昭洵,凡是接近他的女人,我都嫉妒她们,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杀死她们!”
纪昭洵暗暗骂道:“好狠毒的女人,我竟被你骗了这样久的时间!”
蒙面少女厉喝道:“你用什么手段去杀害崔家凤?”
慕容筠道:“当时她穴道被制,我假托追问她鹰愁谷的地牢所在,先把纪昭洵支走,而后要用消肌化骨粉撒到了她的脸上!”
蒙面少女道:“她死了么?”
慕容筠道:“没有你就是她。”
蒙面少女忽而凄厉的一笑,突然用手掀起了掩面的黑纱。
纪昭洵只觉眼前一亮,果然是崔家凤。
她颤抖着叫道:“贱人,现在你被慑神曲所制,正是天良闪现心头之时,你自己说吧,该怎样惩治你!”
慕容筠叹气道:“百死莫赎,随便怎样惩治。”
崔家凤怒叱一声道:“很好,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只见她由怀中摸出一个瓷罐,抖手一掷,向慕容筠身上掷去!
纪昭洵看得茫然不解,不知一个瓦罐又有什么威力,但他此刻方才知道自己功力已经暂时消失,甚至移动的力量都已没有,只好停立当场静观不语。
那瓦罐掷到慕容筠身上之时,噗的一声,立刻摔得粉碎。
瓦罐破碎之后,自那罐中却突然飞出了一点黄光,迳向慕容筠脸上飞去,牢牢粘在了上面。
纪昭洵虽然功力似已消失,但视力却未稍减,他看得十分清楚,那点黄光竟是一条金色蜈蚣。
那蜈蚣并不甚大,约有常人中指大小,但一经叮在慕容筠脸上,却听她立时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而后只见她立刻倒在地上,翻滚绞扭了起来,由那凄厉的叫声,与她倒地挣扎的惨状,可以想见得到她的痛苦之情。
路纪明袖手旁观,大笑道:“丫头,这报应够了么?”
慕容筠惨呼不绝,对路纪明的话语假装是根本不曾听到。
纪昭洵倒不免多少有一些凄然之感,不管怎样,慕容筠与他总是相处了甚久时光,虽然她的手段十分毒辣,但对他的帮助,仍然是功不可没的。
慕容筠一面满地翻滚,一面双手不停乱抓,把地上抓得泥土乱翻,十指尖尖,俱皆血肉模糊。
更可怖的是她的脸,那蜈蚣叮咬之后,竟然已是一片乌黑,脓血四溢,没有了一点人的形状!
纪昭洵看得心惊肉跳,虽然他是个身负奇功绝学,杀人不眨眼的英雄,但像这种悲惨事情,还是第一次看到,当下不觉把两眼紧紧闭了起来。
只听那全身皆黄的老人叹口气道:“徒儿!已经够了!”
崔家凤咬牙道:“这样对她实在是太便宜了!”
黄衣老人长嘘一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她死得干脆一些吧!”
崔家凤咬牙道:“若不是师父说情,起码要她有两个时辰的罪好受!”
手起指落,一股指风点了出去。
但听扑的一声轻响,慕容筠立刻头破血流,脑浆四溢,挣扎了几下,立刻一命呜呼,结束了她的一生。
黄衣老人早已住手不吹,一时之间,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纪昭洵只觉心头的重压渐渐消失,终于血畅气顺,又恢复了他原有的精神与体力,轻叹一声,把头转了开去。
只听崔家凤幽幽地道:“路姑娘,多谢你了!”
路纪明也幽幽地道:“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若不然,只怕我也不容易报复她的深仇大恨!”
崔家凤轻声又道:“我爹爹呢?”
路纪明道:“仍在行营内收拾一统教残局,可要我把他请来么?”
崔家凤忖思了一下,道:“不用了,我去找他吧!
“
转向全身皆黄的老人道:“师父,咱们走吧!”
迈动脚步,就欲当先走去。
路纪明忽然苦笑一声道:“姑娘休忙,不和他说几句话了么?”
崔家凤震了一震,道:“没没什么可说的了!”
路纪明道:“据我所知,你与他曾经友情颇笃,此时此地相遇,难道就没有一句话要说么?”
崔家凤忽然爽朗地一笑,道:“如果一定要我说,我就不妨说个痛快”
她向纪昭洵凑近了一步,道:“当我初次与你相遇之时,我就偷偷的爱上了你,我不相信男女之间会一见钟情,但在遇到你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挥不掉你的影子,虽然我不曾向你表白过什么,但私心之中却把你当成惟一的对象。
倘若不是造化弄人,也许我会有获得你也爱我的可能,但现在,那是一场幻想都不必再谈了!“
纪昭洵呐呐地道:“姑娘盛情,在下心感无已,只是”
崔家凤迅快地接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现在来说,我们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那就是我爹爹与令堂的烦恼,他老人家依然痴爱令堂,以致做出了许多不近情理之事,无形中已成了你的仇人。”
微微一顿,道:“纪昭洵,你准备怎样对付我爹爹?”
纪昭洵怔了一怔,呐呐地道:“这这”但他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来想要将崔九龙致于死地,因为他父母的不幸大多由于崔九龙的播弄所致。
崔家凤幽幽地道:“经过这场大劫,我爹爹也已迷途知返了,你能够原谅了他,不再追究既往之事么?
纪昭洵呐呐无语。
他心中仿佛打翻了的五味缸,酸甜苦辣,样样俱全,一时之间,却无法说出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崔家凤幽幽地道:“我爹爹并不是一个坏人,他之所以做出那些手段卑劣的事来,只是为了一个字,那就是‘爱’!
“他被爱冲昏了头,但他所做所为的出发点,确确实实是一个爱字,为了这,你不能原谅他么?”
那黄衣老人忽然插口道:“是非恩怨转眼空,何必斤斤计较得失成败,些许恩怨过节,更何必再放在心上,纪少侠,老朽说得对么?”
纪昭洵长嘘一声道:“不错,悲欢离合,恩仇衰乐,一切都如过眼云,重提旧事无非自惹烦恼罢了!”
双举一拱,道:“还没请教老前辈高姓大名?”
那黄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山野之人,姓名早已埋没了,不过,蒙几位江湖中好事之人过誉,送与老朽了一个金笛君的雅号,日久天长,也就以此为名了!”
纪昭洵连忙再度拱手礼道:“原来老前辈是位世外高人!”
崔家凤幽幽一叹,道:“纪少侠果然不与家父再算旧帐了么?”
纪昭洵也叹道:“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在下何必还要制造悲惨之事!”
目光向地上慕容筠的尸体瞄了一眼,又道:“姑娘珍重,姑娘”
崔家凤坚定地道:“我在临危之际,蒙恩师及时赶至,救了一命,如今大仇已报,残余之身,只有长侍恩师膝下,永隐林泉了!”
纪昭洵低声道:“姑娘没有一定的住处么?”
崔家凤震了一震道:“纪少侠问这些做甚?”
纪昭洵呐呐无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日后去探望她之意。
金笛神君微微一笑,接口道:“老朽不日就要回归无量山醉云崖,纪少侠他日有暇,不妨前去一游!”
纪昭洵微带尴尬地道:“多谢前辈!”
崔家凤突然一扯金笛神君衣襟,叫道:“师父,走吧!”
路纪明轻叫道:“且慢,等小妹叫人来为姑娘指引路径,去见令尊”话声一落,立刻嘬口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只听一片步履声传了过来,川中唐门的大弟子唐辉飞步当先,向路纪明轻施一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路纪明道:“有劳你引导他们两位去见崔九龙,然后,就在那里等我”
唐辉忙应道:“在下遵命!”
扭转身子,向广场的方向行去。
崔家风毫无留恋的依附着金笛神君,缓步向前走去,只见衣袂飘飘,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松林中只剩下了纪昭洵与路纪明两人。
纪昭洵不自然的移动了一下脚步,道:“杀死令尊的真正凶手是我,姑娘不想报仇了么?”
路纪明幽幽地吐了一口长气,道:“第一,我爹爹多行不义,身遭惨死,不过是他应有的结果,其次,杀死我爹爹的主谋之人是慕容筠,暗出诡谋相助的是沈及时,如今他们两人均已伏诛,我的杀父之仇也就算报了,他日九泉之下,将不致愧见父母了!”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使我不能向你动手!”
纪昭洵道:“那是什么?”
路纪明眸光射了他一眼道:“你是武林江湖中,惟一的一股正气,匡正涤邪,功不可没,我又怎能逆天而行,设计谋害于你!”
纪昭洵悠悠地道:“姑娘过誉了!”
脚步迈动,向林外走去。
他走得极慢极慢,他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心理,是心情的沉重,还是与路纪明有未尽之言。
不知费了多久时间,他方才踏出林外。
只听一种同样沉重的脚步声起自身后,路纪明的声音又悠悠的传了过来,道:“纪
少侠,怎的还在此地溜达”
纪昭洵霍然转过身来,激动地叫道:“路姑娘!”
路纪明眸光凝注着他,轻声道:“怎么?”
纪昭洵道:“姑娘此后准备怎样?”
路纪明眸光凄然的投注了他一眼,叹道:“世事茫茫,随波浮沉而已,又能准备什么呢?”
纪昭洵没有话说了,沉声一叹,又复向前走去。
路纪明的声音又由后面传了过来,道:“你慢走!”
纪昭洵收步转身道:“姑娘有事么?”
路纪明长嘘一声,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
呐呐的无法接说下去。
纪昭洵催道:“姑娘尽管明说,为何这样”
路纪明终于咬紧银牙,道:“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永远永远生生世世永远不渝!”
纪昭洵两眼睁得滚圆,凝注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良久,他方才喘了一口粗气,呐呐地道:“路姑娘
我想我想“
路纪明已经镇静了许多,微微一笑道:“你想怎样?”
纪昭洵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想请姑娘与在下同行,去寻找我的父母,不知姑娘”
路纪明身子一震,声若蚊鸣地道:“我有这个荣幸吗?”
纪昭洵急道:“有!有!”
说完,双手紧扳住路纪明香肩!
路纪明双眼一眨,珠泪倏滴,好似断线之珠线一般,哽声道:“洵哥哥,我我太兴奋了!”
说完,抽噎不止!
纪昭洵双手一搂,路纪明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叹道:“洵哥哥,我我好幸福喔!”
纪昭洵柔声道:“明妹妹,为了弥补杀死令尊之过失,今生今世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喔!洵哥哥!”
两人激情的搂抱在一起。
此时,无言胜有言,二人心灵不住的交流着
忽然只听有人叫道:“门主启禀门主!”
二人恍如梦醒,红着脸分开了身子。
只见凌天罡及一大群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齐齐俯身施礼!
纪昭洵一见那群人约有数十名左右,个个焦头烂额,一付狼狈不堪之状,其中有八名长老及内外堂主多人。
纪昭洵关心地问道:“其他之人呢?”
凌天罡俯首道:“尚有二十多名重伤之人,九回岭中大火尚未全熄,一时不易清理,大概多已凶多吉少了!”
纪昭洵默然道:“虽然说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但大部分是由于人谋之不臧,我纪昭洵实在难逃这场灾难的责任!”
凌天罡忙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怎能怪门主!”
目光一转,困惑地道:“对了,怎么只有门主一个人来呢?还有,那一统教的老魔”
纪昭洵道:“左臂已断,内外均受重伤,而且武功尽废,我已经放他一条生路,他已经走了!”
凌天罡及所有之人俱面溢喜色,凌天罡忙道:“太好了!这全是门主神威!此魔一除,一统教将立赴星散,江湖之中自然也会转危为安了!”
纪昭洵正容道:“不过,真正立功的并不是我,而是路纪明姑娘。”
“啊!”太意外了!
纪昭洵仔细的道出事情始末!
所有之人闻言后,俱对路纪明姑娘生出敬意!
道谢,赞美之言使得路姑娘不知如何作答才是!
但是她却深深的体会出自己的决定完全正确!
若是固执于为父报仇,那情况自又不同了!
好半晌,只听凌天罡问道:“门主对今后工作有何指示?”
纪昭洵沉思半晌,道:“此间善后之事,烦劳各位费心帮忙,路姑娘被神戟魔尊下了慢性毒药,我要陪她去寻求解药!”
说完,二人飘然而去!
凌天罡等人俯身恭声道:“恭送门主,祝门主一路顺风!”
纪昭洵和路纪明说说笑笑,也不知走了多久,犹不觉疲累!
陡闻
“纪叔叔!纪叔叔”
二人回头一看,嘿!竟是小红!
“小红!什么事?瞧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误事,咦?你们”
纪昭洵笑道:“小红,别惊讶!路姑娘早晚会成为你的婶婶的!快说,你紧张兮兮的,究竟为了什么事?”
路纪明低叫一声,羞红着脸,低首不语!
小红乐得直拍小手:好半晌,小红回过神,问道:“纪叔叔,你的身体有没有异状?”
“身体,没有呀!”
“快!运气试试看!”
纪昭洵依言而为!
他忽然发觉不对劲,因为一经运息,顿觉心血倒涌,眼前发黑,神功内力竟是再也提不起来!
纪昭洵不由神色大变!
小红问道:“纪叔叔,你是不是无法提聚内力?”
纪昭洵默然点了点头。
路纪明陡然叫道:“洵哥哥,你的手”
只见纪昭洵的手腕已是一片青乌,肿成一团了!
“这是怎么回事?”纪昭洵苦思不解!
小红却胸有成竹地说道:“纪叔叔,你记不记得在出手废去家师之时,手腕上被他暗暗的划了一下?”
纪昭洵点头道:“不错,那时仅有一道红痕,怎会变成如此呢?”
小红笑道:“家师当时暗下毒手,只要你一催动真力,立即毒发,而且蔓延其速,无法救治!”
果然,那片青黑不住的往上扩散着!
小红取出一瓶药,一粒吞服,一粒外敷,内外交治,纪昭洵盘坐在地,缓缓提聚若有似无的内力,瞑目内视!
小红又递过三粒药丸给路纪明,笑道:“婶婶!这是你的解药!”
路纪明红着脸服下药后,亦盘膝运气!
时间迅速流逝着!
陡听纪昭洵长啸一声,跃起身子,笑道:“小红,多谢你搭救!”
路纪明亦及时醒转过来,道谢不迭!
小红娇声笑道:“别客气啦,认真说起来,你们应该感谢天一神僧,全是他老人家点化家师的!”
提到天一神僧纪昭洵立即想起他的父亲,只听他急声问道:“小红,你有没有见到家父呢?”
小红摇摇头,犹未开口,纪昭洵已是神色大变!
小红笑道:“纪叔叔别急呀,天一神僧早已叫叔公还俗啦!”
“真的?太好啦!”
小红道:“当然是真的啦]说不定现在已经和两位婶婆相聚在一起了,叔公吩咐你事情办妥后回终南等他们!”
纪昭洵双手分搂路纪明和小红,激动地叫道:“天啊!你实在太厚爱我啦!走!咱们回终南去!”
路纪明摇头笑道:“不,咱们先去接崔妹妹,再回终南!”
纪昭洵喜得合不拢嘴来!
小红娇声道:“是呀:叔公有两个婶婆,纪叔叔也应该有两个婶婶呀!”
“小丫头,你哈哈哈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