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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彻里不花率领元廷大军追赶一个红巾军竟然让那小子逃掉了,整个人异常恼火,搜寻几日无果,马上转身奔回濠州城外硬着头皮开战。打不打是一回事,样子要做足,免得顶头上司以为自己光吃粮不干活。听说右丞相脱脱已经剿灭许多反贼,自己再无建树,只有等着挨板子了。
濠州在春秋战国时期曾建钟离国,钟离国灭国后,其城池还在。古城遗址加上后世各代将领督促修葺,使得濠州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彻里不花几乎动用了所有攻城器械,还是没能把濠州攻下来。面对一筹莫展的战事,彻里不花心力憔悴,只得使出最原始的办法挑衅叫阵,他派了几队士兵不分昼夜辱骂红巾军是缩头乌龟,只敢缩在城里苟活,不敢堂堂正正一战。
孙德崖等人纵然脸皮极厚,被人整天爹啊娘啊的问候,也有些恼火,齐齐聚到郭子兴府中商量对敌之策。
几人兄弟来兄弟去近乎套了不少,就是没人肯当出头鸟说如何作战。
彭大、赵均用投靠了郭子兴后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此刻迫切想在郭子兴面前露一手,早日升职千户,于是俯首建议道:“他要战,我们就战!自从大元帅起义以来战无不胜,如今军队威慑更胜从前,现在何不趁元军分流之际出城与之交战,先击溃彻里不花的军队,给脱脱一个下马威。这样大元帅的威名远播,将来投靠的将士会更多。”
孙德崖几个元帅相互看看,诡秘一笑,附和道:“两位百户言之有理,若大元帅肯出战,我等必将马首是瞻,和大元帅共抗敌军。”
郭子兴颇为心动,就要宣布出城迎战。
朱元璋皱眉劝道:“俺进城之前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元军,此时元军挟势而来,锐不可当,大元帅不如坚壁清野、固守不战,等敌军锐气渐衰之后,大元帅再以逸待劳、出奇制胜!”别看他说得字字铿锵,其实心中早就七上八下打着鼓,也不知道刚刚从卫公兵法辑本中学到的兵法适不适用。但他真的不想打仗啊,呆在城墙上尚有伤亡,出城作战他们这些兵卒肯定死得更快。
彭大、赵均用一瞧,说话的竟是那个面相奇特的假和尚,心中不由来气。他二人带着芝麻李的残余部队投靠郭子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百户封号,这假和尚独身一人来了没几天,装神弄鬼说番好听话居然就混了个总旗,更可气这人还是汤和的帮手,明里暗里总和他们作对。此刻听他阻止郭子兴出兵,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挡人升官发财,犹如杀人父母!谁都知道军中升官就靠立战功,不让打仗何来立功一说。
彭大怒目相视,“朱总旗这是何话?敌军来攻我们只敢龟缩城里不迎战,岂不叫天下人耻笑,长期以往不光我军士气低落,百姓也会对我们失去信心。我纵然是元军手下败将,也不会像某些人落了怯战名声。”又对郭子兴拱手道:“末将不才,愿做先锋,即便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只求大元帅不忘末将旧主李元帅的惨死,痛击元军,以泄前恨!”
赵均用也俯首求战,“濠州被元军围了这么久,粮草皆已告急,我们不能坐吃山空,等到没粮的时候束手就擒。元军肯定猜不到我们现在敢出城,不就如趁机打他个措手不及,顺便抢些粮草回来。”
他二人此番话说得情理俱在,倒叫众人连声喝彩。
孙德崖几个元帅起哄道:“彭百户的话简直说到我们心坎上,这几日我们没有出战已让士气低落不少,不管成与不不能再缩在城里了。彭百户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等战事结束,且让孙某敬你一杯水酒。”
彭大哈哈大笑,“多谢孙元帅夸奖,末将现在只想喝鞑子血吃鞑子肉,若战事结束末将还活着,必将用鞑子肉佐酒邀孙元帅共饮。”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纷纷赞扬彭大英勇,无形中就把提反对意见的朱元璋看低几分。
郭天叙更是嗤鼻冷嘲,“朱总旗只会吃斋念佛,哪懂这些作战的事情,不如叫朱总旗在寺庙为我军祈祷一番,预祝我军旗开得胜。”
众人一边哄堂大笑,一边请郭子兴下令出战。
朱元璋苦笑连连,他就知道结果会这样,郭子兴麾下将士那么多,哪轮到他一个总旗说三道四,无奈马秀英非逼着他在人前抛头露面。一句话换回几十句奚落,朱元璋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郭子兴见大家斗志昂扬,很高兴,当即传令下去准备与元军作战。一干人等都分到了军令,只有朱元璋仿佛被人遗忘,没一个人上前跟他说话。
朱元璋心情郁卒,悄悄走出门外透气。汤和见好兄弟当众出丑,连忙追了出去。
赵均用瞧见朱元璋溜走,大声嗤笑道:“这朱总旗一听打仗竟当真吓得逃走了,说不定这会正躲在某处瑟瑟发抖呢。”
郭天叙眼显戾气,“临阵脱逃,当斩!爹,让我去杀了这个胆小鬼!”
郭子兴扫了屋里一圈,果然没瞧见朱元璋,心中升起不悦,然而大军出战之际不能乱了军心,只得暂时按捺不提,准备等战斗结束再来收拾这个胆小鬼。
朱元璋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直到看见一处紧闭的月亮门才停下脚步,
汤和紧随在后,低声安慰道:“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他们瞧不起你也就听不进去你的意见。算了,咱们人单势薄,以后遇上这种事只带耳朵就行了。”
朱元璋郁闷道:“你以为俺想当出头鸟?是马秀英非逼着俺在大元帅面前献策,说什么这样才能让大元帅记忆深刻。结果呢,俺只在大元帅眼中看到厌恶,恐怕今后都难以翻身了。”
汤和哭笑不得,人家马秀英是让你在大元帅面前混个脸熟,没让你跟大元帅对着干啊。算了,这麻烦还是让马秀英去解决吧。他指着内院方向说道:“你不如趁备战之时悄悄去找马秀英商量对策,看她有没有办法扭转你这次不利的形象。”
朱元璋往里瞄了瞄,不仅不害怕,反而很兴奋,“那里面就是女眷住的地方?俺听说大元帅的两个女儿可俊俏了”
“大哥!”汤和脸一沉,截断朱元璋的话,“马姑娘对你情深意重,你却肖想别的女子,未免太不尊重马姑娘了。”
“俺就说说而已。”朱元璋嘟囔着,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汤和压下心中的火气,半是警告半是劝诫地说道:“你如今的前程全在大元帅一念之间,你还是赶紧让马姑娘帮你想个解决的法子,其他的事就不要东想西想了。”
“哦,哦”朱元璋这才想起自己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急忙问道:“马秀英在内院,俺如何见得着她?”
“你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袁兴。”汤和叮嘱几句便推开月亮门,他是从郭府出来的老人,故而也没人阻拦他进内院。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汤和返回说道:“马姑娘在西边花园等你,你去了别乱说话。”
到了汤和指示的花园,朱元璋看到马秀英和袁兴都在园中站立。马秀英今天穿了一件梨花粉襦裙,头发挽得很精致,脸上似乎还略着胭脂。朱元璋却没有心情欣赏马秀英的打扮,立刻把郭子兴要出城迎战的事情道出,担忧地说道:“俺军虽然骁勇,但敌军大将亦是善战之辈,况且敌众俺寡,纵然俺军以一当十,也不适合正面作战。马姑娘,你赶紧劝劝大元帅,不要这么冲动。”
马秀英已从汤和那里知道事情始末,知晓朱元璋顾忌面子所以不提自己受辱的事情。她垂下眸子,悠悠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目前我军根本就没有实力与元军正面抗衡,可是义父好大喜功,听不进去这个道理。孙德崖等人狼子野心,恶意揣唆义父出战定是心怀不轨。我估计这一战十之八九会输,如今只能做些补救的措施了。”
朱元璋急忙问道:“如何补救?”
“补救的办法我已经写在纸上,你拿回去和汤和仔细研究。”马秀英递过一张纸,又说道:“我义弟已满十五,让他做你的亲兵,跟着你去磨练磨练,他在我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或许能帮上你的忙。”说罢唤过袁兴,对他交代一番。
袁兴看看马秀英又看看朱元璋,咬着唇,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他很开心能够上战场,可是马秀英却只是让他注意敌情保护好朱元璋。他忍不住暗暗吃醋,以前马秀英只对他一人好,自打朱元璋出现,马秀英就把全部精力放在朱元璋身上,不光传授学识武艺还要确保安全,为了嫁给这个人,马秀英也真是豁出去了。
朱元璋瞧见神情冷漠的袁兴有些不解,但此时不宜久留,匆匆带着袁兴离开,再去与汤和商议备战事宜。
马秀英目送两人身影渐远,心乱如麻,虽然知道朱元璋此战不会有危险,可刀枪无眼,总叫人担忧。两军开战之际,她悄悄换了身布衣来到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