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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来了新偶像,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庆国三皇子的美名,就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桩出府的差事,都会被丫头们抢个头破血流。
锦儿和千荷运气好,上午她们去店铺送帐册,正赶上三皇子入京,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市上招摇而过,让她们瞧了个正着。
锦儿是个寡言的,所以活泼的千荷身边,一整天都围着十来个小丫头,一遍一遍地听她述说三皇子的美貌,毫不厌倦。
芜儿最后看不下去了,站在廊前大吼一声,“不用干活的吗?都围在这里!再让我看到你们偷懒,仔细你们的皮。”
郁心兰靠在窗边,探头张望,嘴里笑道:“芜儿生起气来,还挺威风的嘛。”
紫菱笑睇着郁心兰,“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芜儿也是帮着管人呢。”
郁心兰咯咯娇笑,“偶尔偷下懒有什么关系,难得来个这样俊秀的人物,还不让小姑娘们芳心跳一跳的?”
小姑娘嘛,情窦初开,总会要八卦一下美男的,与其让这些小丫头谈论自家老公,还不如谈论这个三皇子。反正院子只有这么大,却有二十几个下人,这活儿分得够细的了,时间大把的,聊会闲天没关系,以前在办公室,还不是只要领导不在,就开娱乐八卦峰会的。
不过郁心兰也知道,这风气纵不得,所以芜儿出面管人,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
晚间又有宫宴,为大庆国三皇子接风洗尘,连城去了宫中,郁心兰便自个儿吃了饭,洗洗睡了。朦胧间,感觉身边躺下个人,将自己搂在怀中,郁心兰便含糊地问:“回来了?”
连城轻轻答应一声,身上散发着淡淡酒香。
郁心兰半睡半醒,却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他,“那个三皇子,真的长得很英俊么?”
半晌没等到回答,郁心兰勉强将眼睛睁开,便见赫云连城半挑了眉,板着俊脸盯着她看。
“呃……你这是,吃醋?”
赫云连城可不愿意承认,只哼了一声,“你管他长得如何,长得好也不一定性情好。”
郁心兰赶忙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撒娇,“是啊是啊,象你这样长得好、性情又好的男人,是天上少有、地下唯一的,能被我遇上,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呐。”
赫云连城被她逗笑了,在她的小屁屁上拍了一记,“少哄我。好好睡,明日还要回门。”
次日休沐,赫云连城带着郁心兰向父母辞行,便赶到郁府参加家宴。
郁老爷其实很想大办一次,为长子步入仕途庆贺一番,可又怕目前灾民还没完全安顿好,这节骨眼上大肆铺张,会让言官参奏他,找了连城等几个女婿一商量,最后变成了家宴。
给长辈请过安后,男人们自然是先在书房聊天议事,女人们则聚在梅院的正厅,陪着老祖宗说话儿。
两位伯母仍没回宁远,大有不把女儿们嫁出去,誓不罢休之势。几个婶婶家也有女儿初长成,虽未及笄,但也可以先定婚了。因而见到郁玫和郁瑾、郁心兰几个,伯母婶婶们便将她们团团围住,开始着意奉承。
郁心兰虽没害喜的现象,但胭脂味闻多了,也会有些难受,不一会儿就微微蹙起了眉。温氏瞧见了,不免心疼,便唤郁心兰道:“兰儿,过来多陪老祖宗说说话儿,老祖宗天天念着你呢。”
郁心兰忙向伯母婶婶们歉意地一笑,小步子挪到了罗汉床前。郁老太太伸手就将她拉到床边坐下,嗔道:“双身子的人了,可别久站,小心为妙。”又问了她一些日常的饮食起居,和庄子的受灾情况。
郁心兰详细回话,“庄子里的果树还好,早早便让人用稻草围了根部,除了被雪压断的枝条,基本都没冻着。只是有几亩地,原是种了些水果和蔬菜的,却是连根都冻坏了。”
说这话的时候,郁心兰感觉到郁玫朝她看了一眼,那眸光意味莫名,大概是觉得她运气好,冻过的秧苗根本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植物了,竟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其实看得出又怎么样,早就让人换了苗了,还怕你来告不成?
郁心兰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与郁玫的视线在空中撞击。郁玫柔柔地一笑:“四妹,刚才我同伯母婶婶们说了,后日在仁王府中办个宴会,将家中的姐妹都请了去,我再请几位夫人,让人相看相看,或许,亦能成就几段姻缘。我想请四妹也来参加,就怕你有了身子,不想走动。”
这是为了族中姐妹好,郁心兰若是不应,就太不近人情了。她忙笑着表态,“又不用我走路,哪里会推懒不去。要不要我也请几位交好的夫人一同去?”
郁玫欢欣道:“那自是最好。”
伯母和婶婶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仿佛女儿已经定了一门上佳的亲事一般。
约好了时间,便没再谈这个问题。
郁瑾有些奇怪地看了郁心兰和老祖宗一眼,心想,雪灾这回,兰丫头得了那么重的赏赐,竟没告诉家中长辈么?
郁心兰还真就没说,皇榜上没有她的名字,她还四处去传播什么?再者,也怕家中人以为她在皇上面前说得起话,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郁心兰不说,郁瑾和郁玫自然不会去说,白白往她脸上贴金。因而在家宴上,众人的话题也都是围着郁老爷和郁心和转,儿子挣回了脸面,让郁老爷很是得意了一把。
有人奉承着老太太,温氏便安心坐在郁心兰身边,一个劲地为女儿布菜:“多吃点这个,对胎儿好的。”
郁心兰望着眼前的小山,很是无奈,“娘亲,我哪吃得了这么多,您自己吃吧,别管我了。”待宴会散后,郁心兰寻了个时机,问温氏,“父亲以前可曾跟娘亲提过他的事?就是为何王丞相会将女儿下嫁给父亲的。”
温氏笑道:“自然是因为你父亲文采出众、相貌堂堂。”
郁心兰泄了气,若是机密,父亲应当不会说,可她明里暗里问过郁老爹几次,郁老爹都死不承认,看来只能另想办法去查了。
宴后郁老爷又拉着几个女婿聊天,温氏便将几个女儿安排在离二门最近的梓园休息,一会子姑爷想回府的时候,可以来寻她们,也不用担心在后宅走动太尴尬。
郁瑾和郁英、郁玫、郁琳坐在小花厅里闲聊,郁心兰则到二楼的厢房午歇。
赫云连城本就不擅言辞,在书房陪坐了一会子,觉得实在是插不上话,便先告退了。在小厮的引领下来到梓园,发觉小妻子正睡得香甜,就干脆也躺下,陪她小睡一会。
待郁心兰睡醒,连城便道:“我们回去吧。”
郁心兰点了点头,指了指嗓子,“好渴。”
房里没丫头服侍,赫云连城就亲自到桌边取水给她。郁心兰呆看着窗外的一丛梨花,轻叹道:“好漂亮啊。”
原是早春开过的花儿,因这一场雪,又再开了一次,这感觉,就如人能重生一般,分外美妙。
赫云连城挑眉,“这么喜欢?我摘一束给你可好?”
郁心兰边喝水边问,“摘得到吗?”那花枝看上去,离窗台有点距离。
赫云连城不说话,直接走到窗边,左手一扬,抛出一根细丝,缠住花枝,用力一拉,就将花枝拉到了窗边。
贺鸿和蒋怀也从书房告退了出去,到梓园来接了夫人回府。仁王自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到后宅来接王妃的,郁琳便陪着郁玫去前院的书房。坐上小轿前,郁琳无间中一抬头,正瞧见赫云连城含着笑,伸手去摘那枝梨花。
梨花粉白,却白不过他如玉的俊脸和修长的手指。
花枝间那一张俊脸,如同降临凡间的仙人,完善得无懈可击。斜眉入鬓,星眸滟潋,唇角含笑。阳光从枝间倾泄而下,斑斑点点地落在他的脸上,打出明暗交错的光线,整个人如同浸润在光华之中,耀目、不可逼视。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赫云连城的眸光向下微微一扫,又不在意地移开,拿着花枝回了房,窗口,只余梨花的芳华。
那一眼,郁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全身血液逆流,灵魂几被抽空,僵硬着,不能动弹。
红杏轻轻唤了她几声,“小姐,小姐……”
郁琳猛地回过神来,小脸唰地便红了,捂着脸钻进轿子,心开始呯呯呯地狂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原本是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男人,之前也见过几面,惊艳了一把,却只觉得是郁心兰运气好而已。可是今天,这种慌张又期待的感觉是什么?突如其来的情愫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为那一眼心跳,又为何会为他不愿多看她一眼而心慌无措?
郁琳的心乱糟糟的一团,轿子过了二门,到了书房门前,人被红杏扶下了轿,尚不自知。
郁玫向妹妹笑道:“行了,你回去吧,后日记得早些来我府中便是。”
郁琳魂不守舍地站着,完全没有反应,小脸仍是红如朝霞,若不是红杏扶她下轿,她只怕还在轿中发呆。
郁玫不由得蹙了眉,她可没见过琳儿这副样子,说她气闷吧,眉目间却又有丝喜色,说她高兴吧,眉头又拧成一个川字……于是纳闷地唤道:“琳儿,你怎么了?”
郁琳这才恍过神来,发觉姐姐正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心跳急促,慌得垂下头,“没、没事,姐姐快进去吧,免得王爷久候。”
的确是不能让王爷久等,郁玫只得压下满心疑惑,步入书房。
来迎门的是郁心和,见到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三姐。”
郁玫顿住脚步,轻笑道:“还没恭喜弟弟的,以后就是个官儿了,若是有何为难的事,只管来王府寻我或王爷便是。”
这话说得,好象她能替仁王作主似的,其实不过是她料定郁心和没胆子直接找仁王,才白白说一说,给自己撑面子。
郁心和却信以为真,神情激动地应了声,“多谢三姐。”
郁玫往书房去的脚步又是一顿,拿丝帕按了按眼角,擦去根本没有的泪花,一脸又悲凄又欣慰地表情,低声道:“只要你能好好上进,不枉你生母为你做那么多事,她去得也就安心了。唉!”
说罢拍了拍郁心和的肩,径直走进书房。郁心和站在外间,神色变幻莫测。
郁心兰回了府,紫菱便来向她禀告,“方才佟总管请人传话来说,您的果庄,被一个外地商人看中了,愿意用一万两买下,当场就要下一千两银子的定金,佟总管问您,要不要抛售呢。”
郁心兰怔了怔,扭头去看赫云连城。赫云连城沉吟片刻道:“先传佟孝入府来回话。”
不多时,佟孝被传入府中,回话道:“那人姓胡,自称是永州人士,想到京城来行商,现在住在来云客栈天字三号房,城中难觅住处,看中奶奶的果庄,是因为果庄受灾最小,觉得是块福地,所以愿意高价买下,求个福气。郁老板还说,果庄里的佃农,若是愿意留下的,他就会留下,若是奶奶用得着,想带走,也可,听奶奶的意思。”
竟然也不怕她安插人手,完全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似乎不象是有所图谋之人。郁心兰不由得微拧了眉,看向赫云连城。
赫云连城颔首道:“你先拖着他,就说传了话进府,但没回音,不敢擅自作主。”
佟孝忙点头应下,告退出府。
打发走了下人,郁心兰悄声问,“看你的意思,想将果庄卖给这个胡老板?”
赫云连城赞赏地看了妻子一眼,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解释道:“是的。旁人向你打听果庄之事,可听到价钱,都没了下文,可见他们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姓胡的却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买个三千两的庄子,肯定是确切地知道了什么。”